清晨一觉醒来,眼前破旧不堪的公寓房间依然还是老样子。一家六口住在这不足五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实在是非常的拥挤。一年前我被“光荣”地选中成为了一名边境检查官,然后一家人便从乡下搬来了这偏僻的城市边缘。
从厨房的窗口看去,可以正对面得看到我工作的哨所。虽然还不到早上六点,但混凝土浇筑的围墙后早已排满了准备在今天过境的人群。从高处俯瞰着他们已经成为了我每天洗漱时的一项固定的习惯。
结束了洗漱之后,时间才不到早上五点半。但一家人早被我起床的动静吵醒。在我离开厨房后,两个孩子、妻子还有我的父母才开始轮流地开始使用厨房中家里唯一的水池开始洗漱。
随后我便穿上了单薄的制服走出了家门。当走到底楼的公寓出口时,初升的太阳照的我睁不开眼。真是讽刺那,这独裁专制的国家居然还能被如此耀眼的太阳照耀。明明国民们都过着连饭都要吃不饱得暗无天日的日子。
从公寓楼到我工作的哨所只有短短几百米的距离,这段路我每天都要往返一遍,为的是那每天不足百元的工资。要是一天不工作就交不起房租、买不起吃的。工作了那么久工资也只是与支出刚好平过,所以并没攒下什么积蓄。
我听说有的边检官利用职务便利收了不少好处。但他们的下场却非常悲惨。就拿我的前任来说,他便是因为收受了大量贿赂在秘密警察的调查中被发现,然后就被拖去坐牢了。这还是较轻的处罚,如果和围墙对面的反抗组织有瓜葛的话可是会被拖去枪毙的。
我一天的工作便是从六点开始。在这之前我会阅读一会今天早上的报纸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重大的新闻,因为这很可能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变种流感正在邻国肆虐,已造成百人死亡。世界卫生组织已介入防疫。”
真是太可怕了,要是我的家人生病了的话。我想对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来说,我会垮掉的吧。
此时传真机发来的讯息让我停下了对报纸的阅读,那是今天的工作须知,还是老样子在上班前十分钟那么准点的发来了。
“由于邻国疫情的原因,新增不允许放行没有防疫疫苗注射证明的人员。元首万岁!”
是,是,元首万岁。
随后我便将这条要求写入到了我的工作笔记中。然后我拿出了家人的照片插在了我面前有着这个国家元首“英姿”的相框里。
当我抬起头准备开始工作时,今天防弹玻璃的后方来得第一位“客人”并不是要过境的人员。我认识他,他这个哨所的卫兵队长。他一本正经地站在我的面前脸上却有些羞涩。
“早上好,边检官同志。”
“早上好,队长同志。”
“接下来是我一些个人的请求,麻烦可以的话请您行个方便。”
“有什么事吗?”
“今天我的恋人要来了,她叫艾丽莎··卡扎其。可是她的手续不是特别齐全,我知道这对您的工作就会麻烦。但我与她已经相爱好几年了,这次她来就是为了要和我在一起结婚。如果她不能过境的话,我们两个就要完了。”
“所以,你是要我放她入境?”
“我没那么说过,只是想您可以的话请行个方便。”
看着卫兵队长的样子,我有些明白了。我看了一眼家人的照片,想起自己与妻子的相遇也是那么的不易。
“好吧,我尽量吧。”
“谢谢你,边检官同志。元首万岁。”
“元首万岁。”
卫兵队长回去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然后我的工作开始了。
“这个文件没盖章回去盖好了重新来。下一个。”
“没有防疫证明。下一个。”
“欢迎回家,元首万岁。下一个。”
“护照过期了回去补办,这本没收了。下一个。”
“欢迎入境,请遵纪守法。下一个。”
“你的证件是怎么回事!这个章是伪造的吧!卫兵!卫兵!”
“下一个!”
在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喊下一个人后。防弹玻璃的对面走来一位戴着眼镜的短发少年。他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便是他那对异色的双瞳。
“请出示您的证件。”
少年将他的护照卡、签证本、外国人入境申请还有防疫证明通过小窗口递到了我的前面。我仔细地核对着上面的身份讯息。
“夏兰行德·洛克,基建之国,XX93年8月12日。入境的目的和滞留天数。”
“旅行的补给和休息,滞留三天。”
“身份信息、照片、旅行签证、滞留三天。这些都对上了,那么随身的行李清单哪?”
少年随即又将手上的物品清单通过防弹玻璃的小窗口递了进来。
“车辆一台、帐篷、服装……枪械两把……这个枪械两把是怎么回事。”
“用来旅行时防身的,这是我的持枪证。”
说着少年又拿出了一本持枪证。在核对了签发国家的印章后,我想这个本证明应该是真的。
“行吧,既然证件齐全了。那么通过吧。”
说着我拿起了身旁绿色的印章盖在了他的签证本上。
“欢迎入境,请遵纪守法。下一个。”
在少年离开后,一名平刘海的长发少女走了进来,她与我女儿一样左眼角下有一颗泪痣。这让我不自觉联想到自己的女儿要是留长发的话,长大以后也会成为这样的美人吧。
“请出示您的证件。”
少女显得有些神色慌张,手忙脚乱。是因为年轻没有什么过边境检查的经验,还是因为心中有什么事心虚了而紧张。我个人而言希望是前者。
最近烦心的事已经太多了,前几天一名反抗组织年轻的女孩,因为使用假的证照没能入境。最后在卫兵带走她时,她居然在墙外引爆了身上携带的炸药。随后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对于身形体重方面的检查也严格了起来。
“这本,这张,还有这个……应该是这些吧。”
少女将所需的证照从小窗口递了进来,然后我核对着上面的讯息。
“乌尔奇奥·拉拉,基建之国,XX93年8月21日。”
嗯,证件上没有问题,几份证明上全部可以对上。
“入境目的和滞留天数。”
“三天,因为旅行。”
这个也对得上,应该是跟刚才那个少年一起旅行的伙伴吧。那么放行好了。
正当我这样想时,防疫证明上体重一栏却引起了我的注意。少女实际的体重比上面填写的居然要重上五公斤。职业的本能让我立马就对她进行了询问。
“体重是怎么回事?”
“嗯?”
“为什么实际的比你填写的重五公斤,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带东西!”
少女极力地辩解着,但在我的工作经验中每一位走私的人都是这样说的。
“这样你先别解释了,从那边的小门去隔壁房间检查一下,那里有女性的工作人员。”
“诶……”
少女像是非常不情愿的样子。但迫于我可能会叫卫兵带走她,她还是去了隔壁的房间进行检查。
结果她确实什么都没带。只是吃胖了嘛……
“呜……嫁不出去了啦……”
“抱歉啊,例行公事。最近走私犯实在太多了。”
随后我在她的证件上敲下了放行。
“欢迎入境,请遵纪守法。”
少女从入境口走出房间时,刚才的少年正在门口等着她。看着少年跟她开玩笑的样子,两人果然是一起的嘛。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时间到了下午的五点多,马上就快可以下班了。和之前一样我已经不记得今天一共审核了多少人入境了。总之每天12个小时的工作量非常的大,入境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下一个。”
这次进来的又是一位女性,她提着一个旅行箱。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谢天谢地,终于在下班前赶上了。”
“请出示您的证件。”
随后她将护照从小窗口递了进来。
“只有护照吗?”
“嗯,只有护照。”
“对不起,今天只有护照不能过。”
“等一下,先生。我认识阿迪斯,阿迪斯·乔治。他是你们这的卫兵。”
随后我翻开了她的护照。护照上姓名栏里填写着“艾丽莎··卡扎其”。她就是卫兵队长的恋人吗?
在沉思了一会后我拿起了放行的印章,敲在了她的护照上。
“你走吧,他在等你。”
“谢谢你,先生。谢谢你。”
女性接过护照,跑向出口去寻找她的恋人。
“下一个!”
这时我还没想到,今天已经没有下一个入境的“客人”了。
我朦胧不清地从瓦砾堆中爬起,原本右手边是墙的部分现在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洞外的地面因为巨大的爆炸已经塌陷了下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努力回想着刚才的一切。
在我放行过那位叫“艾丽莎··卡扎其”的女性后,她与前来迎接她的卫兵队长抱在了一起。他们嘴里仿佛说着“阿迪斯。”、“艾丽莎。”然后不顾他人的目光拥抱在了一起。
然后卫兵队长的眼神变得惊悚了起来。接着女性的旅行箱……
爆炸了。
完了……我闯祸了。
我急忙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了六本乘着工作之便没收下来的护照。四个大人和两个孩子。
我早就计划着要带着家人逃离这个国家,逃离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只是不知从何开始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如果被查到那位女性是我在缺少证件的情况下放行通过的话,我想我一定会被抓起来审判然后被枪毙吧。我的家人也不会幸免于难。
乘着这个机会,我马上赶回家收拾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带着家人坐上开往邻国的列车,连夜逃离了这里。
清晨当我们一家人在邻国的边检站排队时,我将早已替换好照片的护照给了我的家人并告诉他们要怎么做。这一年边检官的工作让我非常清楚怎样可以通过检查。
然后我排在家人的最后,在看他们顺利通过检查后。我松了一口气。
现在终于轮到我了,在面对邻国边检官时。我听到了那句熟悉的话语。
“请出示您的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