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
随着靶场教官的一声令下，站在射击台前的学员们齐刷刷地举起了桌上的手枪。他们屏息凝神看着前方十米处人形靶上挂着的靶纸。
这是他们第一节实弹射击的课程，根据每个学员的性别之前从事的职业，学员们的表现各有不同。
像以前是军人的许多多，他早已在部队里对枪械摸得了如指掌，站立时的下盘非常扎实，举枪的动作也稳得像是雕塑一般。也有像田浩这样以前只是普通的推销员，第一次使用真枪实弹让他非常兴奋，不过瞄准的姿势就差了那么一点，手不断地为了让准星照准靶心而上下晃动。女性学员那边则是担心着开枪时的冲击力会让她们握不住手中的手枪，双手僵硬地举向前方还不断瑟瑟发抖。
“开始射击！”
随着教官一声令下，靶场里枪声四起。每位学员用着之前理论课上的知识不断扣动着手枪的板机。有的学员因为紧张没有打开保险，手枪无法射击，随即就遭到了巡视靶场的教官的怒斥。
当最后一名学员将手枪中的六发弹药射击完毕后，这时的教官才向学员们下令停止射击。
“噢，吓死我了。没想到真枪后坐力那么大。我手都在发抖了。”
“有没有打中啊，打到了还是没打到。”
“射击完的学员安静一下！把手枪里的弹壳取出来，然后换下一组！一会课程结束了统一在入口处领取今天成绩的靶纸。”
“是，教官！”
学员们取出了手枪中的弹壳，下一组的学员拿着他们射击用的六发手枪子弹将已经完成射击训练的学员换下。
此时一名教官拄着拐杖走进了靶场，靶场的教官向他敬礼示意，他也回了一个敬礼便开始向靶场教官询问学员们的成绩如何。
“怎么样，有没有射击技术特别好的学员。”
“学籍编号005的马克和学籍编号011的许多多，这两个人的成绩在刚才的学员中比较突出，许多多的六发子弹都打在了中心附近，马克也差不多但他有一发脱靶了。其他的学员能实际上靶的也就只有寥寥无几。”
“第一次射击要求也不要对他们太高了，今天也只是让他们先实际体验一下实弹射击的感觉。你也知道神枪手是靠子弹喂出来的，给他们一点时间去提升技术。”
“不过跟夏洛克教官你当年在警校的射击成绩相比，他们还真的很嫩。就连我们这些后辈教官在警校上射击课时当时的教官也会拿您作为我们射击课学习的榜样。”
“这种事就不要在学员们面前提了，你也知道我是枪术道道场家的孩子，起步点上就比当时的同期高了。”
拄着拐杖被称为夏洛克的教官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不过机会难得，夏洛克教官要不给大家露一手看看吧。也让他们见识一下当年的警校传说。”
“还是算了吧，因为腿伤我都不在状态。就不要给学员们看笑话了。”
实弹射击课程结束后，学员们拿着自己成绩的靶纸在教室讨论着。
许多多因为是原军人的关系打出了好成绩在班里并不算稀奇。但原来只是公司职员的马克倒是引起了班上其他学员的注意，坐在他隔壁桌的田浩好奇地问他究竟是不是和许多多一样以前有射击过的经验。
马克自满地点了点头说道。
“实弹射击还是第一次啦。不过以前公司团建的时候总会去场地玩生存游戏，那时我模型枪就用得不错。但果然真枪和模型枪还是有区别的。”
“那你是枪械爱好者吗？”
“算是吧，家里我收藏了不少枪械的模型。有时也会研究它们的配件进行改造来提高下场地时比赛的胜率。”
“真好啊，我都还是第一次摸枪。真的是太兴奋了，不知道下次射击课程是什么时候。”
“我也挺期待的，毕竟才射了这么几枪总觉得有些不过瘾。”
“教你们学射击是为了逮捕罪犯的，而不是纯粹让你们来这过瘾来得。”
夏洛克像是听见了学员之间的对话，在学员们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拄着拐杖走进了教室。见教官走进教室，学员们立刻收起了靶纸在座位上坐好。
“怎么样各位，第一次的实弹射击训练。有没有什么感想。”
一位学员举起手来，夏洛克点到他让他起来发言。
“实际的射击感觉比想象中要来得难，明明感觉已经瞄准了靶心可最后却没有上靶。”
“那是当然，射击的一瞬间后坐力会影响到你的双手。如果射击的姿势不标准就会握不住手中的枪，枪口就会上扬影响到射击的精度。”
“教官，我听其他教官说您以前是警校射击成绩最好的。能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吗？我想等以后可以成为警队的狙击手。”
“还是算了，枪法太好对你们没有好处，够用就可以了。如果你们不想因为枪法太好变成我这样的话。”
夏洛克用手中的讲义夹轻轻拍了几下自己受伤的腿部。
“狙击手虽然帅气，但是很危险的工作，而且压力也是最大的。试问一下当劫匪劫持住了人质，你们谁能保证在不伤及人质的情况下，将利用人质作为掩体的绑匪一枪击毙。在街道上遇到罪犯时也是，你们是警察，射击的时候要考虑到周围的一般市民，只要一点点细微的偏差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所以等以后你们配枪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的开火。”
“是，教官。”
· · ·
“糟糕了，靶场的学员用的手枪少了一把！”
中午午休时正在职员室的沙发上睡觉的夏洛克被突然冲进门的靶场教官给吵醒了。因为无休职员室里目前就夏洛克一个人，其他的教官乘着无休的时候都去警校里的健身设施或是体育馆锻炼了，夏洛克则是因为脚的问题留了下来看着职员室。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少了一把？是卫生间的扫把吗？”
“不是！是手枪！学员用的手枪！”
“你说啥！”
这次夏洛克听清楚了，也把半梦半醒的他给惊醒了。
“怎么办，夏洛克教官，你要帮帮我！丢枪那么大的事，我可不想失去现在的工作。”
“我怎么帮你啊，我腿也是瘸的总不可能帮你去一个一个学员找是谁拿了靶场的枪吧。”
“可要是有人拿枪做了什么，可就不是把我调去看水塘那么简单就能处理的了。”
“你先冷静一点，我先确认一下这件事除了我还没有其他教官和学员知道吧。”
“是的，你目前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你听着，我清楚枪丢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你先去确认一下除了枪械，靶场还有没有丢其他的东西。像是配套口径的子弹什么的。如果子弹没丢目前的情况还好一些。”
“好的，我现在就去确认。不过你认为会是谁拿了枪。”
“靶场里有监控你不去看一下吗？或许是靶场里其他的教官看枪出了什么故障拿去修了。”
“你为什么能那么冷静啊，夏洛克教官。”
“你忘了我以前当过狙击手了吗？心浮气躁的怎么处理那些极端情况。比这棘手的事我见得多了。”
夏洛克将一旁桌上的眼镜拿起来戴上，虽然是装饰用的平光镜，但对夏洛克来说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
· · ·
“这段不行啊，夏洛克。光看这身学员的制服，随便哪个学生都有可能是拿走枪械的犯人。就没有更好的角度和其他的影像了吗？”
“就只有那么了，铃木。如果连你都没办法看清楚监控影像里拿走枪的人是谁，那我这里就真没办法了。”
从靶场的教官手里拿到监控的影像后，夏洛克交给了他之前单位里的同事铃木明分析着监控里的人。可对方也是做了一些应对，监控里根本看不清楚拿走手枪的人的相貌。而且因为是射击课程刚结束时的事，学员们走出靶场的监控根本找不到拿枪的那个家伙。
“我看你还是跟上头说一下吧，毕竟丢枪不是小事。你保护不了那个教官多久的。”
“我不是想保护那个教官。这个点的课是我教的学员，我不知道是他们谁鬼迷心窍了，但至少现在还有挽救的机会。”
“怎么挽救啊，偷窃就是大过。更何况还偷的是靶场的枪，被抓到就是直接开除学籍，很有可能还会坐牢。”
“这你就不用管了，从监控视频上你还分析得出什么。”
“身型上看应该是男性，惯用手应该是左手，可能对枪械有一定的常识。”
“怎么说。”
“他在取走手枪的时候没有把手指放在扳机护环里。非击发状态手指放入扳机护环一般是只有不熟悉枪械的新人才会犯的错误，你说过这是你学员的第一次实弹射击课程吧。应该没有人在拿枪的时候会刻意留意到这个才对。还是偷窃枪械那么紧张的时候。”
“好的，铃木谢谢你。我想我已经知道该怎么找那个人了。”
“喂，夏洛克。你要怎么找那个人。喂，夏洛克你还在听吗？”
还没等铃木明继续说下去，夏洛克便挂断了电话。
· · ·
“射击理论知识的临时考试吗？”
第二天的课堂上学员看着讲台上的夏洛克说道。
“没错，既然昨天大家都进行过了实弹射击。那么趁热打铁来一场临时的考试复习一下射击相关的理论知识。”
“这次的考试计入期末的成绩吗，夏洛克教官？”
“不计入。但是如果有谁能考满分的话，期末时他的实弹射击成绩要是不理想，我可以放他一马，给他加点分。”
“还有这种好事嘛。”
“那可得好好考了。”
“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下。拿到试卷后就开始作答，考试时间半个小时。现在开始计时。”
夏洛克将考试的试卷交给了每一排的第一个学员让他们把试卷往后传递。等每个人开始答题的时候，夏洛克则是在他的讲义上记录着什么。
半个小时后，所有的学生完成了作答。夏洛克收走了试卷宣布了这节课接下来的时间让大家自习。
· · ·
当天晚些时候，夏洛克教学的学员中其中一位被叫到了职员办公室。职员室里其他的教官都已经下班回去了寝室，只有夏洛克还留在职员室值夜班。
“您叫我吗，夏洛克教官？”
“是的，马克。请坐吧。”
学员马克坐在了夏洛克的办公桌前，夏洛克从办公桌上的抽屉中取出了他白天时的答卷放在了他的面前。
马克答卷的成绩不错，是满分。不过他不是唯一一个满分的，另外一个满分的则是以前是军人的许多多。
“教官，这是？”
“很不错，你白天的成绩。是满分，我之前说过的，如果有谁能在白天的临时测验中考满分期末时就能视情况给他加分。”
“那么也就是说，我有这个机会了咯。”
“没错，听靶场的教官说，你昨天的射击成绩不错但有一发脱靶了。怎么了心态不好吗？”
“不是的，只是以前都是玩模型枪。昨天第一次用真枪，第一枪没估计好后坐力所以打飞了。”
“是这样嘛，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关键时刻会掉链子那种类型。所以才特意通知你一下。”
“那可真是谢谢，夏洛克教官了。”
说着夏洛克又从一旁的旅行包中取出了一个便当盒。
“您还没吃晚饭吗，夏洛克教官？”
“不是，这是晚上我妻子给我送来的。说是之前没能给我过生日，特地做了一些小菜给我当宵夜，顺便帮我把换洗的衣服拿来。”
夏洛克打开了他的便当盒，东方之国式样的小菜摆满了整个便当盒。
“哇，看上去挺丰盛的样子啊。”
“怎么样要尝尝吗？”
夏洛克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双一次性筷子，这是平时打包警校食堂的餐品时都会放在打包袋里的。夏洛克有自己带的餐具，所以便把这些一次性的筷子收了起来。
“那就谢谢，夏洛克教官了。”
马克伸出了他的左手接过了筷子，接着挑选着菜品，随后他对着最上层的一块寿司下了筷子。
“这个就可以了，谢谢了。”
“你用筷子的手势很特别啊，原来你是左撇子嘛。”
“是啊，我从小到大惯用手都是左手。小时候家里人还跟我说用左手的人会比较聪明。”
“那么你觉得这个视频里用左手取枪的人，他是聪明呐，还是不够聪明呐？”
夏洛克将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了马克的方向，马克心里一惊手上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教官这不是我，我没有拿那把枪。”
“放轻松，我说枪是你拿的了吗？况且这段监控只是你在靶场射击时的监控记录罢了，你怎么知道靶场有一把枪给人拿走了。”
马克此时突然意识到是自己的话露了马脚，但他面前的夏洛克并没有露出一副要指责他的样子，而是如同往日一般那副淡定得面无表情的样子。
“说说吧，你把枪放哪里了。现在自己老实交代的话，你就不用在这张单子上签字了。”
夏洛克从抽屉里取出他的讲义，将里面的退学申请书拿了出来。
“对不起，教官。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我只是第一次摸到真枪想多碰碰它。本来想等之后射击课再放回去的。请不要让我退学。枪……枪就在我宿舍房间的床垫下面。”
“走带我去拿枪。”
夏洛克将办公桌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然后柱起拐杖与马克一起往宿舍走去。
进入房间马克翻找着床垫下他从靶场拿来的手枪，但却始终没有找到。
“怎么了？”
“夏洛克教官，我明明把枪就藏在床垫下面，但它不见了。”
“不见了？你可别跟我耍花招啊小子。还有其他人知道你把枪藏在这里了吗？”
“没有啊。不过隔壁寝室的胡利白天来找过我谈心，他在我床上坐了一会，难不成是被他发现了。”
“见鬼，你早该把枪拿过来交给我的。万幸的是枪里没有子弹。”
“不，有一发……”
“你说什么？”
“射击训练时我藏了一发，那一发其实不是脱靶了。是，我还没射击。我想把子弹带回去留作纪念的，就先藏在枪里了。”
“天啊，偏偏是在这种时候，你却犯了这种危险的错误。”
夏洛克刚想走去隔壁问问胡利是否有拿走手枪，这时却听见了寝室外走廊上传来了学员恐慌的喊声。
“你要干什么，把那个玩意拿开！不要用它对着我！”
夏洛克与马克将头探出门外，走廊上胡利正拿着手枪对准着另几位男性的学员。
“见鬼，胡利这家伙找你来谈什么心了？”
“他说他因为成绩差总被那几个人瞧不起，没想到他居然会把枪拿走找他们去算账。”
“你给我躲好，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夏洛克一个人走上了走廊。拐杖的声音引起了胡利的注意，他转过身来将手枪对准着夏洛克的方向。
“你在干什么，胡利。你知道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吗？”
“夏洛克教官……”
被胡利堵住的几个学员乘机都逃跑了。
“把手枪放下，胡利。”
“教官你不要过来，我真的会开枪，真的会的。”
“是吗？那你能瞄准我吗？瞄准了打得中我吗？”
夏洛克一瘸一拐地向胡利走去。
“还记得理论课上我是怎么教你的吗？射击的要领，你现在双手正在发抖根本打不中你眼前的目标，就算目标近在咫尺。”
夏洛克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他一步一步走到了胡利面前，然后扔掉了拐杖用手抓住了胡利握枪的双手。
“把枪放下，乘着还没酿成大错。”
胡利跪在了地上，夏洛克用手握住了他手上的枪，然后胡利松开了手中的手枪。夏洛克将枪的弹仓打了开来将子弹取出握在了手上。
骚动引来了其他的教官，不过事件已经被夏洛克处理完成了。
· · ·
“所以说最后你的两个学生究竟怎样了，夏洛克。”
周末来探望夏洛克的乌拉拉与夏洛克一起坐在警校走廊的长椅上聊着这星期发生的事。
“马克我让他写了二十页的检讨，他偷拿手枪的事因为胡利的骚动被当成了是胡利干的了。这小子运气真好，警校没有追究。而胡利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被开除了。但所幸我阻止了他开枪，要是开枪了说不定就会面临牢狱。不过也好那小子本来就不是当警察的料子，理论知识和实战知识都不太行。他跟我说他准备回老家去种地，这也算是一条活路吧。”
“你胆子也真大，万一那个学生开枪朝你射击了怎么办。你万一中枪了到时候又得住院，照顾你麻烦死了。”
“这才是重点吗？”
“说起来，夏洛克你的腿好些了吧。”
“嗯，现在已经可以不用拐杖了，但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要像以前那样跑起来还要些时间。”
“那么你就在学校里好好呆着别再出什么事吧。”
乌拉拉站了起来，她手里还拿着旅行包里面装着之前的便当盒和夏洛克换下的衣服。
“对了之前的便当味道怎么样，夏洛克。我为了做那些可花了我一个下午的时间。”
“抱歉，乌拉拉。便当里的菜我一块都没有吃到。那天晚上之后为了处理事情，我把便当分给了职员室里的其他教官了。”
“什么？你这个家伙，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做那些吗？”
“他们很羡慕我，说我的妻子真贤惠。”
乌拉拉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真的吗？”
“真的，不骗你。”
“那么下次再做给你吃吧，这次可别再分给别人吃了啦。”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那么我回家了，下次再来看你。”
“嗯，回去路上小心。”
乌拉拉背起旅行包独自离开了，夏洛克一人依然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真好啊，夏洛克教官。你的夫人又来看你，我家的那位都已经好几个礼拜没来看过我了。”
靶场的教官从长椅后的花坛后方站了起来说道。
“吓我一跳，原来你在啊。你倒是吱个声啊。”
“我还以为你记得我被罚打扫修剪一个月花坛的事哪。”
“只是被罚值日吗？你也是挺幸运啊，还能继续留在这里管理靶场。”
“托你的福，夏洛克教官。那我先去工作了。”
夏洛克一脸苦笑地看着靶场的教官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