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拉花爆开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彩带和纸片散落在了桌子的棋盘场地之上。
“万圣节快乐,晴树、榛名。不给糖就捣蛋~”
穿着哥特萝莉风的结城丽向着正在进行对局的八云姐弟两人说道。不过姐弟两人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惊喜,而是因为结城丽打扰了他们的对局而有些不愉快。
“丽,瞧瞧你都做了什么。整个场地上都被你弄得乱七八糟了。”
“而且是谁把你打扮成了这样,我们家可是不过什么万圣节的。”
“是我哥啦,他说今天是万圣节可以尽情装扮成一些黑暗风的角色。本来还想着来叫你们一起晚上去参加我哥和他一些同学在租来的礼堂里开得变装晚会的。”
“非常抱歉,我们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而且每年这个时候,我和晴树都还要给我们的老妈过生日和忌日。”
八云榛名指着客厅中的佛龛说道。
“抱歉,我不知道今天对你们来说是这样的日子。”
“没关系,毕竟我们认识的时候,她就已经走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而且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不过之前听叔叔说,你们两个那么喜欢战棋类的桌上有些也是受到了阿姨的影响是吧。”
“严格来说是两边都有,只不过因为我们两个以前和老妈在一起的时间比较久。所以受到她的影响比较大就是了。”
“那么你们还记得阿姨她是怎样的人吗,可以给我讲讲吗?”
“我说丽,你这个人也真奇怪啊。怎么会打听这些的。”
“只是单纯地好奇嘛,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教育出你们两个性格古怪的家伙。”
“你这家伙,惹人不爽可真是一绝啊。”
“算了,晴树。既然丽她想知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嘛。”
“随你便吧,你爱讲就讲吧。”
八云晴树不客气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中,只留下八云榛名和结城丽还在客厅的大桌前。
“你别在意丽。晴树他就这样的臭脾气。这一点说实话也是遗传我们的老妈的,我是遗传了我老妈乐天阳光的那一面,而晴树则是严肃认真的那一面。”
“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们了,这些我早就知道了。说说我不知道的事吧。”
“那我就跟你讲讲吧。不过很多我也是从我老爸那边听来的。就当做是对过去的回忆吧,先从我父母刚相识那时候说起吧。”
从八云榛名的口中,时间回到了姐弟两人还没出生,他们父母相识的时候。
那时身为小说家的八云先生正为着创作的灵感而发愁,在朋友的推荐下八云先生去往了当时城里少之又少的桌游店之中。进入桌游店的八云先生很快便被橱窗里精美涂装的棋子模型给吸引了过去,因为平时的兴趣爱好就有对军事模型的制作,所以八云先生很在意这些。
“这些科幻造型的兵人做得可真不错啊。然后再配合这些场地的模型板件,这样摆放出一种战场的感觉。这里的老板有点东西啊。”
“谢谢你的夸奖客人。不过制作这些的并不是我。而是经常来我们店里的一个姑娘。”
“诶,这个是客人做的?”
“对是的,这些都是她寄存在我这边的军队。平日时来的时候她就是拿这些和我店里一些相同爱好的客人一起对战,做得多了就懒得拿回去了也怪麻烦的,就寄存在我这里了。”
“这些模型都是可以在桌面上玩的吗?”
“是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讲一讲。反正我们我店里二十块可以坐一个下午。用来对局的棋子就从我自己这里预组好的成品里使用吧。”
这时桌游店的门再次被打开了,此时走入店内的则是一位短发还稍微有一些男孩子气的女性。一入店这位女性就很自然地对着桌游店的老板问道。
“老板,今天有人《战斧》上桌吗?”
“啊,羽入小姐。正好这位先生刚才看了您寄存在我们这里的棋子,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要不你就教教他怎么玩吧。”
“诶,你也太狡猾了吧,老板。把一个新人带入坑不是你的工作嘛,你这里一下午也要二十块钱。如果一半时间都用在了教新人上我不是血亏了。”
“那么我给你特别打个折可以了吧。教会了他你以后来上桌也能有个一起玩的伙伴了。最后玩桌游的人也不算多,更别提《战斧》这种宏伟世界观,还要一定时间学习的游戏了。”
看着眼前一股子书生气的八云先生,羽入小姐微微一笑,随后便答应了下来。
当两人在桌游店的桌前坐下来后,八云先生的目光完全就被羽入小姐吸引了过去。这种一见钟情的命运感让他心里有些小鹿乱撞。
“那个……我可以像老板那样叫你羽入小姐吗?这是你的本名……还是假名啊……”
“噗,你这个人观众的重点可真奇怪。一般和我第一次见面的人更多的地都会跟我聊一些如何进行游戏的事,你倒是直接对我本人挺有兴趣啊。”
“实不相瞒,我是一个小说家。也是一个模型制作的爱好者,刚才在橱窗里看到羽入小姐做的那些模型,我感觉有些心潮澎湃。制作那些一定花了你很长时间吧。”
“是啊,为了制作那些时间久得让我感觉自己都快半身入土了。”
“你可真会说笑。您那么年轻,以后都还会有大把的时间。怎么说话那么悲观呐。”
“那么八云先生,那么如果我说我的人生只有三十年,而从现在开始算起我的人生已经不足十年了。你还会觉得我有大把的时间吗?”
“这算是什么你赋予自己的人物设定吗?”
“或许是吧,你也可以把它看做是一件命中注定的事。”
“那么剩下的十年你打算怎么度过?”
“和现在一样,及时享乐。与其每天担心自己每况日下的身体状况,不如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这一点你倒是挺乐观的嘛。”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其实早已就已经被注定好了,八云先生。无非就是会经历未知的过程罢了。就像你没有发现老板和你并没有告诉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但我却知道你姓什么。”
“嘿,这有点神乎其神了吧。你是不是看过我写的小说什么,从对话的风格里猜出来的。”
“不,这一切都是骰子的指引罢了。今天我和你会在这里相间,我也是遵循了骰子的指引,就像这样。”
羽入小姐将桌面上两枚棋子放在了一起,随后将一枚六面骰子放入了桌上的骰盅中摇晃了一番。
“如果骰子的结果会是五点以上,那么这两个棋子在行动中就可以一起行动。当然如果结果是六点的话,则会触发连携技能。你会希望结果是几点呐?”
“我觉得只有三分之一的概率吧,能触发技能的概率也只有六分之一。”
“很客观的解读呐。但是因为我们是命中注定的,骰盅里的骰子的点数只会是六点。”
说着羽入小姐打开了骰盅,果然正如她所说,骰子的结果是六点。
“好厉害,羽入小姐你平时是魔术师吗?要是去赌场的话你一定是赌神一样的人物了吧。”
“噗,你这个家伙。关注的重点错了吧。难道不应该关注我那些神神叨叨的话吗?”
“那些的话,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吐槽。所以直接就无视了。”
“你可真有趣呐,我很中意你。那么现在开始就好好地先教你怎么玩这个游戏吧。”
羽入小姐是个很好的老师,仅仅一个下午便教会了八云先生如何游玩一款他从未接触过的生涩难懂的战棋游戏。
之后的八云先生便完成痴迷上了这款游戏,有时候他也其实是为了再见到羽入小姐才会多次前往桌游店去特意找她进行游戏的对局。奇怪的是两人相谈甚欢时,就算只是临时决定他也能在店里碰见等待着他的羽入小姐,然而要是有些小矛盾了,就算掐准了她平时出现的时间,两人也是根本不可能碰面。
这样的关系两人一直持续了三年,直到那年的万圣节。因为知道是羽入小姐的生日,八云先生特意去桌游店找她为她庆生。然而羽入小姐的主动度却让八云先生有些措手不及了。
“我们两个结婚吧,八云。”
“诶?”
“年底前办完婚礼就准备要个小宝宝的话,明年八月左右小宝宝就能出生了吧。”
“等一下,羽入。这有些太快吧。我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还没有心理准备吗?我们都已经交往三年了。你现在也应该相信我说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的事了吧。”
“不过真的可以吗?我只是一个写了那么多年小说都还不出名的小说家。如果现在我们在一起的话,我都不确定我们两个会不会幸福的在一起。”
“所以我们才要更加争分夺秒啊。还记得我三年前说的吗?我只剩下七年的时间了。如果明年我们的孩子可以出生的话,在我离开的之前还能给他过完六岁的生日。六岁的孩子也能记住我的样子了吧。”
“你又在说这种奇怪的话了。说实话你这样让我很迷茫,我根本不知道应该做出怎么样的判断。”
“那么我们就一起对战一局吧。要是你赢了的话,我们两个就结婚吧。”
“喂,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反过来吗?要是你为了完成你的心愿故意放水了怎么办。”
“我会使出我的全力的。但这场对局,无论如何在最后的厮杀中都会是以我的失败告终。这就是我看到的命运。”
“是嘛,那你可别期待我会放水哦。”
一个月后两人只是叫了几位平日里的好友办了一桌酒席就以闪电一般的速度结婚了。
“那么从现在开始可能不能后悔了哦。说真的,我总感觉有些配不上你。我只是一个每个月靠着几千块钱稿费混日子的没有名气的小说家罢了。说不定一辈子就可能这样浑浑噩噩,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放心吧,亲爱的。用不了多久你的才能就会被赏识。”
“只是安慰我,还是你又能遇见的未来。”
“两方都有一些吧。”
“我倒是希望你可以用肯定一些语气呐。”
第二年的夏天,正如羽入小姐所预料的一般,她和八云先生两人的孩子诞生了。不过当得知自己生下得是龙凤的双胞胎时,她却有一丝诧异。
“太好了,羽入。你快看他们两个多像你啊。我们该给他们取什么名字好呐。”
“诶……这个嘛……女孩子的话我想叫她榛名,但是男孩子的话……”
羽入小姐有些迷茫了,这个男孩的出生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晴树,我们叫他晴树怎么样。既然我们的女儿叫榛名(haruna)那么我们的儿子就叫他晴树(haruki)吧。”
“晴树吗……当然好啦。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他们的父母了。”
夫妻二人刚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取好名字时,一位孕妇在丈夫和三岁的小男孩陪同下与护士走入了病房。
“那么就把你安排在这一间了结城夫人。隔壁床的是八云夫人,她今早刚刚生下了两个孩子。放心好了,我们医院的妇产科技术是一流的,而且您这也是第二胎了不必过于紧张。”
两家人在病房中互相打了招呼。随后结城家的小男孩跑到了双胞胎的婴儿床前,看着婴儿床中双胞胎姐弟两人。
“妈妈,这就是刚出生的小宝宝吗?”
“是啊,小林你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
“那么妈妈要生下的小宝宝也是这样吗?”
“是的,小林你是喜欢要个弟弟还是要个妹妹啊。”
“嗯……好难选择啊。如果是弟弟的话以后就能陪我一起玩了,是妹妹的话我就要保护妹妹不被欺负。”
“小朋友,你会成为一个好哥哥的。”
说着还有些虚弱的羽入小姐示意丈夫八云先生将她平时随身带着的小包拿了过来,随后便从包里掏出一枚手持长剑的骑士的棋子。
“这个送给你。长大以后要成为一名出色的骑士,保护你的妹妹哦。”
“谢谢,谢谢阿姨。”
“不好意思,明明是初次见面。”
此时八云先生的手响了起来,见是平日的责任编辑的联系,八云先生走出了病房开始接起了电话。没过一会病房外传来了他欣喜若狂的呼喊声,接着他跑回了病房里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羽入,太好了。我写的书获得了青年优秀作家比赛的大奖。我现在是知名青年作家了,以后我们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真是的,大惊小怪的。我就说过你能成功的吧。”
当双胞胎的两个孩子开始自己会走路会到处后,羽入小姐发现了一件事。就是儿子晴树总是会发呆一样地看着她,有什么事想说出来,但如果去追问的话又会刻意回避开去。然而女儿榛名却没有这种情况。本以为这只是男孩子会比较缠着母亲,可之后羽入小姐在姐弟两人玩战棋的时候,却发现晴树像是有着和她一样的能力,能够准确预知榛名的行动和自己投出的骰子点数。
心存疑虑的羽入小姐终于在一次八云先生外出参加出版社活动时,悄悄地将熟睡的儿子在半夜叫醒。随后她抹去了自己平时对孩子们温柔的笑脸,严肃地向儿子问道。
“你究竟是谁。我人生几百年的执棋轮回之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的身影。”
“奇迹……我是妈妈这几百年以来的祈祷中产生的奇迹。”
“诶,什么?”
“在投下骰子的时候,妈妈祈祷了吧。希望结束这不断重复的三十年的人生。想要活下去,想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和爸爸一起白头偕老。说实话以现在的棋盘来讲这已经是完全没有希望可言,最后的一年时间已经是必然的了。”
“这算什么奇迹啊。完全就是什么都没改变不是嘛。你要真的是奇迹的话就让我活下去啊!让我看着榛名长大,让我和喜欢的人慢慢变老,让我看看我三十岁以后的世界啊。”
“你真的想知道未来的世界吗?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过于期待的比较好,因为那将会是一个以八云榛名为主角的悲剧的世界。重复着你的悲剧,在无尽的轮回中丧失自我。”
“你说谎,说到底以你的人生经历了什么。你才是一个五岁的小鬼罢了。”
“不,这是我经过了百年轮回得出来的结论。说到底你的血脉和你一样被诅咒了,永远地被困在了时间的牢笼之中。无力地投掷着手上的骰子移动着棋盘上的棋子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闭嘴!闭嘴!闭嘴!”
说着羽入的耳光抽到了晴树的脸上,而此时的晴树却又像变回了正常的孩子一般,非常无辜捂着脸哭了起来。
“晴树……我做了什么……抱歉,晴树。妈妈刚才已经完全混乱了,我还以为你是其他的什么……抱歉……抱歉……”
说着羽入越来越虚弱,随后便倒在了晴树的面前。两人骚动也惊动榛名,两个孩子不知所措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对不起,八云先生我们也查不出究竟是什么病因。但是根据病人的家族病情遗传史,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种罕见的遗传病。如果继续再这样恶化下去,您夫人的寿命只会剩下一年的时光。”
“为什么会这样……医生你得救救她,求你了。花多少钱我们都治。”
“很抱歉,现在我能想到了除了让她住院进行专门的针对治疗。或许能延缓一下病人的疾病发作。但实话实话效果肯定是不理想的,您还是趁着最后的时间多陪陪您的夫人吧。带她到处去走走转转什么的,别留下什么遗憾。”
听从了医生的建议,这一年时间八云一家一直都陪在羽入的身旁。可每况日下的病情让八云先生完全看不见希望,只有孩子们的天真还能给羽入带去一些慰藉。
“亲爱的,你可以先带榛名出去吗?我有一些事想和晴树单独聊聊。”
“诶,只有晴树吗?”
“对……再说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嘛。大家这一年为了我都没怎么好好地庆祝过什么日子,就连之前两个孩子的生日都糟透了。所以想着在我生日的时候稍微补偿一下他们吧。”
虽然很不理解妻子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是八云先生还是照做了。他带着女儿榛名前往了附近的超市准备买一些庆生的东西回来给妻子羽入庆祝。
两人离开家门后,晴树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不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六岁的小男孩。
“你也清楚的吧,马上就大限将至了。为什么还让爸爸和姐姐出门去。”
“呐,晴树。既然你之前说过你也是轮回了百年以上的人了,那么你是继承了我的能力了吧。”
“嗯,非常完美地继承了。这才不会把这份能力的痛苦分担给什么都不知道的姐姐。”
“晴树,代替我继续下这盘棋吧。如果这盘棋的结局注定无法拯救我,那么就重新开始一场棋局你看怎么样。推翻现有的一切重新开始。”
“全部重新开始吗?”
“嗯,有时候当局者是最迷惑的。只有跳出这个局到了旁观者的视角你才能找出破局的关键。所以推翻一切重新开始吧,把这糟糕的人生,糟糕的一切。如果让你重新设定棋局你会怎样来设定呐。百年的轮回也跟你爸也耳目渲染了不少吧,可以像他那样写出一个出色的剧情吗?”
“嗯。如果创造了新的棋局,我会让你们成为从小相识的青梅竹马。爸爸他会疯狂的爱上你追求你,但你却不会那么轻易得答应他,直到他做了让你为止感动的事。然后我和姐姐会在那个世界再次诞生,姐姐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对社会有用的人才,而我为了不让你的生活变得非常平淡,我会淘气会捣蛋成为你最不省心的孩子。你会看着我们长大,看着我们的下一代诞生,和爸爸白头偕老。最后是在一家人的陪伴下走完的一生。”
“是嘛,这样的世界看上去并不赖嘛。我期待着可以在你的新世界中重生哦,晴树。”
羽入将一块怀表交到了晴树的手中。
“从现在开始这场棋局由你继续了,晴树。傻孩子,你哭什么,对我们来说这不是道别。而是新的开始。”
回到现在房间中的八云晴树看着母亲作为遗物留给他的怀表,随后又看来一眼自己笔记本上细化的世界文字设定。
“等着我,老妈。与你约定的世界,我这就创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