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机关和学校的决议层有着些许微妙的共通之处。
打个比方,下层“执行者”提出要做一件事时,决策提出者和“该机构负责人”往往都没有发言权,决定审批的人都是最上级的“领导”阶层。也就是说,只要领导不下决定,下层真正忙碌着的基层执行者就一点事都做不了。就算千辛万苦得到上级同意,可能也会在做着些许“准备工作”时,因领导突如其来的改主意而变成无用功。
这种事在政府机关里是常态。
而学校里的“上级领导”更为过分,因为根本都不需要顾虑学生的太多感受,拥有足够的强制执行力,也不碍于面子的阻挠,往往要比这更加谨慎,而且更为任性的“坚守”自己的理念——换句话说,思想封建。
有无数的学生在反抗封建的这条路上前赴后继,成功的事例却鲜有人知。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因为这封建的思想,谨慎的态度,各大学校在扼杀许多其他想法的时候保护了学生们的“性命”安全,这是好事,对学生的家长们来说。但是,我站在音乐社的“协助者”立场上,我不应该考虑这封建制度带来的好处,不得不换个角度去考虑:现在这是件坏事,对那些想要追求新事物的学生们来说。
所以,问题出在哪里,入手点就在哪里。既然问题出在人的身上,那么我需要搞定的就是人的问题,让演出直到最后都不会被人阻挠即可。
这样一想,除开我要赶在五点,也就是人员聚集最多的吃饭时间前找个机会启动传送魔法外,我要做的事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挺复杂的。
“喂,你,那边那个穿黑夹克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刘老师让我帮她把东西送回来。”
把画好奇怪符号与法阵的铜版纸藏进文件夹之间的缝隙,我正视着那名看着我起疑的不知名老师,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直到对方不耐烦地甩甩手,继续忙着自己的活,我这才走出办公室的门,丝毫没有回头看那张被留下的纸条。
关键要自然,保持自然是最重要的,就当自己像是来办公室见某位老师,然后被训斥完一通后,带着迫不得已的表情离开办公室时那样,不快不慢的走出去就好。
当然,我并不认识那个桌的老师,我只是看到了桌上办公册的名字,我一个大一的学生怎么可能会认识大三的老师?仔细想想,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学生会长那类人的身上,与我这种基层学生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我转身走下楼梯,离开了四楼最后一个需要准备的办公室。
时间还够,兴许我能趁机去一趟体育老师的办公室,为中午跑遍全校保安亭的工作减少一点负担。
“嘿!”
过于自然走下楼梯的我却在三楼被一只莫名其妙的手搭在肩上。
“你是大一计算机平面设计班的吗?”
“......不好意思,你是哪位?”
老式的圆框眼睛,老花镜?不,现在怎么可能会有戴着老花镜的旧时代女性,但拉住我的文静的黑发少女确实戴着这样的眼镜。就算这种时候赞叹一下也没什么事吧?
“大二计算机平面设计班C班的邵文苑,第一次见面,请多海涵。”
“......”
还真的回答了?!
老花镜的怀旧少女一本正经的回答了我用来逼迫对方松手的问题,吃惊之余,她让我想起了嘉羽夜,两人恐怕是“复古”和“新潮”的对立面......对,我还得先和嘉羽夜打声招呼,让她通知音乐社的各位做好演出准备。
得赶紧回教室去。
“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我是隔壁软件工程B班的。”
“啊......抱歉。”
她松开我的肩,我丝毫不敢停下步子,略微加快点步子走下三楼的楼道,却还能在转身走下楼梯时瞥见复古少女望着我离去的双眼。
真奇怪。
怪事慢慢变多了,我下意识想起那本有关“怪异之事”的警示书——兴许书中能有些如何摆脱这些古怪事情的方法,等整个事情过去之后,我肯定要再去看看。
不知为何,上午第三节课的铃响比预期之中要快一些。
我翘掉了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
但和下午整个都没来的嘉羽夜不同,我没有去音乐社的活动室。
计划里没有说明我要怎么通知音乐社的各位,所以就算我不去也没有关系,这都要感谢嘉羽夜偷偷给我手机里存上的通讯录——这样我只需要通知她,她就会告诉其他人该做什么,而不需要浪费我有些紧迫的时间去亲自通知她们。
烈日旭阳正在向着西方的晚霞沉没,火红色余晖开始洗刷整个学校,再过不久,整个教学楼就会全部放学,学生们会涌向操场后方的食堂,道路会变得无比堵塞,人流量将再度攀登每周最高峰。这也是在操场上举办演出的最好时机。
真会挑时机,那个音乐社的社长恐怕也意识到了这点。
虽然我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举办这场演出,但似乎他们对这场演出非常有自信,仿佛一定会成功......不,肯定会成功,就光操场上莫名其妙出现一座大型舞台和一群摇滚乐演奏团就足够引人注目了,更何况有不少人在他们排练的时候在门口旁听过她们的歌,这次的演出应该不会至于冷场才对。
操场上没有任何人出没的痕迹,或许也是因为视野被下陷一段距离的阶梯挡住,零散进出食堂的人们并未注意到操场上盖在塑料草坪上的巨大幕布——教学楼里的人们虽然会注意到那块幕布,但也应该不会有人真的为了一探究竟翘了课跑下去看,毕竟我是在上课铃都响起后才去布置的。
我下意识掏出手机,距离计划开始执行还有二十多分钟的倒计时。
没有再买下一本书似乎失策了,这种时候我该做些什么呢?总不至于先下去买瓶饮料再上来慢慢等吧,那也太浪费人生了。
“咔嚓。”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开了。
“哈,哈,不在教室,也没去活动室,也没去图书馆,原来你跑这里来了,害得我好一趟找......”
我不禁张大了嘴巴。
出现在天台门口的,并不是回复了我一句“下课后我去天台找你”的班长,也不是一整个下午都不见踪影的莉莉丝,反而是气喘吁吁,提着便利店袋子的嘉羽夜。
她为什么来了?而且,她依旧穿着那天彰显“文静”气质的花格子裙与淡粉色上衣,脸上也没有贝斯手那夸张的“朋克”妆容,丝毫看不出像是个即将上台演奏一首摇滚流行乐,且站在主唱位置的明星人物。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找你啊?”
“不是,这都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到时间了,你不去做上台表演的准备,反而找我......音乐社的人不会生气吗?”
“嗯,为什么?”
“这种问题还用问吗?你们不是说好今天晚上在下课铃的时候举办一场演唱会,你可还是整个乐团的主唱,不好好做准备就算了还浪费最后复习歌词的机会......”
“为什么我是主唱?”
“为......哈?”
我难以掩饰自己此时此刻浮现在脸上的惊讶感。
“为什么是主唱?”这个问题在单独问出口的时候是绝不可能让我惊讶的。但是,联系上下文和一切安排来说,这句反问似乎已经表明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正是因为这个答案和我脑中一直以来的事实发生了偏差,所以才会如此惊讶。
但是,即便剖析了原因,这股惊讶感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
“等等,你不是主唱?之前排练的时候你不也是在主唱的位置吗?而且你还是操纵主旋律的吉他手,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是主......”
“所以说,谁跟你说过我要做这次的主唱了?”
“啊......啊?”
反倒越是思考,举例,论证,推导出结论,得出答案,越会被这完全相反的事实所带来的奇怪感觉波及,感到惊讶与疑惑,不解,甚至产生“贬义”的怀疑。
“等等,之前排练的时候你一直都是主唱的那个人,对吧?”
“嗯,对呀?”
“那为什么......”
“因为那是练习?虽然对摇滚乐并不熟悉的我一上来就选了一首难度比较高的曲子,但熟练掌握后对摇滚类音乐也有不小的帮助,自然要趁着现在多练习一下?”
错误的讯息,前后不一致的情报,推导出了错误的结论。
我作为咒法研习者的本能求知欲想让我搞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那不是......排练吗?”
“那也只是对其他人来说算是‘排练’吧?更何况,那首曲子早就是社长去年带着音乐社去参加比赛时用的曲子,大家的熟练程度都比我要高,嗯......这样说的话,‘其他人早就烂熟于心,只有我还在反复练习’反而比较恰当。”
“......”
原来是这样吗......
老实说,我在音乐上并没有什么造诣,顶多也就只是“能分辨出节拍”的程度。即便如此,在旁听嘉羽夜作为主唱时的那几天里,我的耳朵依旧没有觉得嘉羽夜处在“练习”的程度,那怎么听都像是精益求精的排练阶段,根本不像是初学者的练习。
再加上前阵子“转学生取代了原主旋律吉他手的位置”的传闻,还有另一名吉他手那副不断找茬的态度,我只能在潜意识中把这一切都判断成“因为她是这次的主唱”的原因所致。
事实上,不就是如此吗?
“难不成你又开始推测些什么自以为是的直男结论了吗?”
“不,站在旁人角度上来看,不清楚内情的人肯定会以为你才是这次的主唱吧。再说,直男思维我倒是有所耳闻,但直男结论又是个什么鬼东西.....”
“直男思维得出的结论,就是直男结论。”
我情不自禁地扶住自己因大脑满负载而发热的额头。
关于直男的事情我已经无从考虑,光是因为她“不是主唱”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感就足够让我再仔细梳理一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更不用提一开始举办这场演唱会的动机,嘉羽夜要挟我协助这件事的目的......
错误和BUG在不断地涌出。
“......等会儿,其他人也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担任主唱的事吗?”
“不知道,一开始我没说。”
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练习主唱那么久后却在开演当天突然消失,这不就是赤裸裸地放鸽子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现在就冲去音乐社里对其他人说清真相。但那样做的话,我的时间就不够了,更何况嘉羽夜似乎不想被拆穿——我只能强忍着自己心中喷涌而出的复杂词汇,右手支撑着脑袋不因太过无奈而就此放弃思考“埋进地里”,努力试图跟上这个女人口中所述的真实想法。
“但......如果你不去做主唱,那这次的主唱该由谁来担任?”
“嗯?当然是大三的学姐呀?”
“那个之前一直找你茬的......学姐?”
那个金色短发,且来势汹汹,一直都在找她茬的吉他手?
非但没有报复那个人,还把自己的位置就这样白白拱手让人?喂,这似乎和我认识的嘉羽夜,那个为了要挟我协助她不惜破罐破摔的她有点不一样啊。
我越发不能理解她的思考回路与真实想法了。
“刚刚我说过了吧?选的曲子是去年社长带着音乐社参加比赛取得优异成绩的曲子,而学姐和社长是同一届的成员,那时担任主唱的就是那位学姐。所以,比起临阵磨枪的初学者,反而由学姐亲自上阵更为稳妥些......”
嘉羽夜却犹豫了片刻。
“......而且,这次的演唱会,就是为了她们准备的。”
“为了他们?”
“嗯,为了让社长和学姐重新和好。”
嘉羽夜说着放下了便利店的袋子,将一罐可乐丢给了搞不清这些事的我。
“似乎是因为社长表露出来的花心样子激怒,吃醋的学姐故意找茬似的提出了‘入社考核’,结果却因为人情分不幸落败后,对社长的态度一直不怎么好。而且吵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嘛,毕竟是我破坏了她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也想要弥补一下,为了以后能在音乐社里安心地度过大学的三年时光。”
“不,那不是她自己作吗......”
“所以说像你这样的阴沉男要是不改变一下自己的直男思维,可能一辈子都要打光棍了。”
“这得看老天,不看你。”
虽然我以前也看到过不少女生因为自己的男朋友移情别恋而大发雷霆的样子,但因为不甘心而故意找茬这种事本来就是挑起者的错,更何况竟然还丢脸的败了......这兴许也是加深了她怨念的一部分吧。
从班长那边了解到这件事后,迄今为止,这是我对此事了解最详细的一次。
“不过,就算是感情很好的情侣,要是吵架吵到太过火的话,也难免会冷战一段时间。即便有一方想要道歉,也需要一个将道歉转达给对方的契机,不是吗?所以我准备了这场演唱会,为她们重归于好准备,也为了淡化自己在社长心中的好印象......只能把自己变成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坏人啦。”
嘉羽夜苦笑着如此说着。
一瞬间,我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她。
嘉羽夜的话仿佛像是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东西一样,她肯告诉我这些事,恐怕也是因为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吧。被评价为“不懂女人心”的我也只能如此猜测,然后,接下来,静静地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不,我没谈过那样平凡又普通的恋爱,你就算这么说我也根本理解不了......”
但是,谎言却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啊,对哦,我忘记了,全学院级的阴沉男林天辰怎么可能做有女朋友的梦。”
“......我不客气了。”
人们会下意识的回避那些令自己无法理解的话,是因为无法理解所带来的恐惧,对话超出掌控时带来的恐惧感,而作为一名“咒法修习者”,我数年前学习的第一课便是“如何克服自己的恐惧”。
即便如此,我依旧选择了回避这个揭人伤疤的话题。
“为了挽回其他人的关系”而不惜要挟我的嘉羽夜,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说那本就是因为她的出现而破坏的人际关系,但处于受益方的她却会想要“弥补”这点,该怎么说呢,本身就让我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会为其他人考虑的她应该是她伪装上的“形象”而已。
但是,难道说,隐藏在面具之下,真正的嘉羽夜,其实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百事的啊,明明我更喜欢可口......”
“喝别人给的东西时请心怀感激。”
没错,没错,这罐可乐正好缓解了我的无聊,她的到来缓解了我寂寞的等待时间,心怀感激。
心怀感激的叉开话题就好了。
“不,虽然百事和可口都是可乐,但是二者还是有区别的,可口可乐偏向于更加甜一些,而百事可乐偏向于更加刺激,虽然我也知道追求这个没什么意义,但人活在世上总会有那么些自己坚持的事......”
“啊......麻烦死了,干炸里脊和糖醋里脊你选哪个?”
“糖醋里脊。”
“好,我这就去给你买份干炸里脊的便当,作为把项链还给你之前最后的要求。”
“请住手,我不会再提这事了。”
这对话仿佛在哪里也听到过,可惜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只觉得自己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没什么实际意义”话的样子确实不是第一次。
“但你中午一直都在东跑西跑的,还没吃饭吧?”
“......你是跟踪狂吗?”
“安啦,会给你买糖醋里脊的。”
嘉羽夜却像是真的要再去一次便利店似的转向门边。
似乎终于放下了一直以来憋在心里无处宣泄的话语,她看上去很开心,步子也没有之前那么狼狈,反倒有点像莉莉丝在开学典礼那天踏上天台的轻快步子一样,轻松地像云间自由飞翔的小鸟,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看着她摇曳与夕阳下,被染成鲜橙色的双马尾花辫,我情不自禁地如此想着。
兴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吧。
“记得回来看他们的演出。”
“那是当然。”
嘉羽夜随意地关上门,离开了天台。
一切都如计划中一样。
“睡吧,柯提尔之沙,细数迪卡的风华,睡吧,莫洛卡之牙,凝视深渊的戏耍。”
“沉沦,沉眠,沉于细沙,不再醒来,不再哭泣。”
用来扩大感知范围与精确性的符印遍布全校,让所有可能会阻碍演唱会进行的人都陷入沉睡虽然不太可能,但还在办公室中,有阻挠可能的老师们,都在我默念咒语时陷入了沉睡之中。
至于传送魔法,也和人们想象中有些差别。
大型传送魔法早在数个世纪前便被改良,不再有耀眼的光,不再有诡异的声音,甚至连咒文都不需要默念——法阵上的物体,只会在一瞬间分解,相互转移,在另一处完成重组。
眨眼的功夫,那座巨大的聚光灯舞台便出现在操场之上,仿佛一直都存在于那里一样。
“喔噢......”
“那.....那是什么?!”
“我的天!”
事后,和当天所有老师与保安都在舞台出现时一切陷入昏睡的情况一起,在那随风扬起的幕布下冉冉升起,突然间出现在操场上的摇滚舞台,变成了这所学校诡异的未解之谜之一。
下课的铃声完全被摇滚舞台上响起的前奏掩盖过去。
操纵着舞台的灯光,播放起音响中早已安插的歌曲伴奏,音乐社的四位“摇滚明星”带着惊喜与激动的心情,在那吸引来无数“无聊者”的舞台上,用手中已解放束缚的“乐器”,歌颂着他们属于自己青春的靓丽一面。
和计划中一样顺利。
嘉羽夜有看到这一切吗?我不知道,但乐曲已经演奏完一首,我却依旧没有看到她回来的身影——恐怕她在更近的地方看着台上的四人吧,我想。
“哦,原来门开着......”
“来晚了啊,班长,最精彩的第一首歌已经过去了。”
“没关系,后面两首更值得期待。大不了回去我也可以看录像。”
班长向着斜向四十五度扬了扬自己飘逸的三七分头,无奈的摊着手。
我今天早上将这件事告诉了他,虽然掩盖了自己使用魔法的那部分,但班长也没有多问,听到有这事后便赶来了,还主动帮我盖过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查人。
不过本就打算邀请班长一起在天台看的我,倒是不知道嘉羽夜会作何反应,但那天聊天记录都给她看过了,就算发现班长在这里,她应该也不会感到惊讶。
“给,可口可乐。”
“哈,知我者,班长也。”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递给我的是可口,而他拉开的是百事。
本该水火不相容的两个派系在天台上,一边观赏着操场上盛大的演奏,一边完成了历史性的碰杯。
“啊!来晚了!”
第二首歌结束的时候,迟到的莉莉丝出现在天台的门边。
她看起来意外的狼狈,似乎是因为太着急的原因,她那棕色长发里也萌生了无数凌乱分叉,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令人不禁怀疑刚刚她去了哪里。
“三分之二都过去了,你才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拖堂的老师突然在讲台前睡着,全班人都不知道怎么办,趁机开溜的话对自己的形象又不好,只好等到班干部把沉睡的老师抬走咯,就拖到了现在,呀.......太可惜了!”
“喔,说来也是,办公室那边貌似有人也说‘所有老师都睡着了’什么的,我还以为是奇怪的谣言,原来不只是办公室的老师突然睡着。”
“对吧,令人不禁怀疑起这突然出现的舞台是不是和这件事有所关联。”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站在我右侧的班长很自然的和趴到左侧的莉莉丝聊到一起,完全不需要我在中间牵线搭桥。
“的确很值得怀疑,天辰,你知道些什么吗?毕竟我看你似乎早就知道这个计划。”
“诶,真的假的?!天辰你早就知道了吗?!”
虽然我就是那个始作俑者,但此时我更应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就像现在这样,装傻般装作自己听不懂他们的话,慢慢观赏着灯火与歌声的交响诗章,聆听着身边来自两位友人的无意义讨论,安稳的度过着平凡生活中难得的不平凡时刻。
“你们俩到底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题啊......”
即便他们二人一如既往地将我卷进了这场无意义的讨论中去。
虽然有些可惜,作为实现这一切不可或缺的协助者,我不能像台上的四人一样被那么多人记住,但比起舞台上挥洒青春的瞩目明星,楼下那些成群结伴的“小团体”们,我身边的这个“小团体”似乎也不赖。
与他们一起度过这协助嘉羽夜的最后一晚的话,就算自己只是一个幕后的“工作人员”,看着演出顺利进行的样子时,顺从内心那一丝小小的成就感所带来的激动之情,似乎也不错。
“啪嗒。”
但那时,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被嘈杂音乐声掩盖,便利店袋子掉落在地的声响。
事后仔细想想的话,苦笑的人一般都有着自己不得不“苦笑”的理由,而那个理由,大多都是为了掩盖自己心中某些不愿被人直视的阴暗一面。
也就是说,想要倾诉给他人的话语,没有完全发泄,反而有所保留,在心中憋着——就像倒出半杯水后的杯子,有着这方面强迫症的人,看到后想要倒空,也想重新装满,但却没有其他的水,也会因为过于‘浪费’而阻止自己倒掉。
很抽象,却不难理解的上下不齐。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我能注意到,嘉羽夜对自己的倾诉中所包含的些许矛盾处,还有她之前对其他人的评价,能够更加仔细地去考虑“她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并且在最后让她意识到这点的话,兴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
可当时的我却根本没有意识到,嘉羽夜回来时看到了什么,嘉羽夜的心里产生了什么,嘉羽夜最后做出了什么决定。
没有人注意到。
所以,像是对无视了异样之处的我给予惩罚一样,自那个周五的晚上起,想要取回重要挂坠的我,便再也没有看到过嘉羽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