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昏迷中醒来，四周一片漆黑。

凭空伸出手，也只能感受到手与脸颊的接触时触感。绝对的黑暗将双眼蒙蔽，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真的睁开眼。

自腹部上传来的微妙压感，将身体紧紧束缚在地上，身心在不知不觉中被不明的引力牵引。

可我记得不久前，明明还坐在马桶上。

『难道…我拉出了一个黑洞？』

然后把自己吸了进去？

——伟大的霍金说过，黑洞其实就在我们身边。

『黑洞？』

从耳边回应我的声音，于无形中拨动了心弦。

——这绝对是一个可爱的雌性生物发出的。

『谁！』

一种奇怪的芳香浸透急湍的鼻息，缓缓渗入惶恐不安的内心。

虽然语言相同，但无限的黑暗仍无法让我确定，坐在身上的那个生物究竟是不是人类。

『唔喵、血（xuè）莉差点忘记了人类需要灯光一说！』

清脆的响指自话音落下后打响，自称是血莉的少女手中出现了一根燃着的蜡烛。

『你是珂洛先生…对吧？』

微弱的烛光，点燃了压在我身上生物的双眸，照清了那带着些许疑惑的小脸。只可惜那烛光终究是烛光，无限的黑暗依然将我与少女重重包裹。

『真的假的、血红色的眼瞳？吸血鬼真的存在！？』

『鬼、鬼……？！在在在…在哪！？』

呃…在我身上大惊失措地向四周张望的家伙，难道就没有一点自知吗？

『你不是吸血鬼吗？』

『呼，先生不要开这种玩笑嘛！血莉是死神，是摆渡亡灵的死神！』

哦，这样啊！怪不得会怕鬼……嗯？

『死…死神？！！』

好像听到了更可怕的自述……

『先生为什么要露出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自称是血莉的少女歪着脑袋看了过来。

烛光下那与普通女孩子毫无区别的容貌，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相信，她竟然是死神？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死神？』

『唔…血莉不知道耶！』

……

这是什么整蛊节目吗？

以为把我弄晕了然后关到小黑屋里，然后随便找人充当死神就会相信？

节目组也太天真了。

『听说神明是不需要衣服遮羞的，你为什么还穿着！』

绅士的目光不由得锁定在血莉身上的银灰色低胸裙上。

——啊啊，真是『平』常呢！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由一名还没上初中的女孩子扮演的吧？

『唔喵……』

面前这位赤发橙瞳、戴着漆黑色花纹银冠的少女，在听到我的话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瞳色会从血红色转变为橙色，但好像听说过最近新出的美瞳能够根据不同光线强度映射不同的色彩。

——哼，果然是想要骗我的吧！你其实就是…

『那…那个，请珂洛先生不要一直盯着血莉的胸部看！！』

『啊…抱歉，刚刚只是在考虑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真是的，珂洛先生也不想想，血莉是死神！哪有性别之说？』

嗯……现在小学生都代入感这么强吗？还是说…中二病？

『既然你都说自己不是人类了还没有性别之分，也就意味着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说辞了吧？』

『那是什么意思？（歪头）』

『来，让我摸摸大腿。』

『唔…(￢_￢) 』

被死死盯住了『绝对领域』的血莉，脸上露出了惶恐不安的表情。

现在，她也差不多该认清自己屁股下压着的人，究竟有多厉害了吧！

『还说不是中二病晚期！！』

少女脸上的纠结让我不由有些得意起来。

『诶？！那是什么？人类的新绝症嘛！要赶紧记下来吖！』

不知为什么，血莉的眼中突然闪烁出从未见过的期待眼神，同时隔空召唤出了一本黑色的小本本，毫不犹豫得咬破手指在上面书写起来。

『蠢货！没笔也不能写血书啊！』

匆忙拽过血莉的手想看一下伤口是否严重，但下一秒出现在面前的景象，让我确信了血莉刚刚说过的话——她不是人类。

乌黑如墨汁般深邃的液体，自这幼小的手指上的皮肉内缓缓渗出，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刺鼻气息——那绝对不是人类血液可能发出的气味。

『为…为什么你没有血……』

喉咙中的声音在颤抖。甚至不清楚这声音到底是我的，还是由灵魂发出的——喉咙的声带好似死掉了，感受不到任何震动。

『先生说什么呢！血莉名字里不是已经带了个血字嘛？』

『这压根不算理由的吧！』

『诶诶诶！？不算吗？』

『你到底是谁！』

单凭隔空唤出如字典一般厚实的书，早已不是魔术所能做到的。

『真是的，血莉说了多少次啦！是死神！其实血莉只是听姐姐的话尊重一下人类的习俗，所以才穿了这件衣服。』

『哦哦，这样啊！』

仔细打量着血莉身上的那件黑色玫瑰镶边的低胸裙，视线最终还是忍不住向腿上那隐约露出一抹肉色的白丝上偏移过去。

唔，为什么感觉那里一定是香香的呢？好想……

就舔一下应该没问题吧？这种小学以上初中未满的娇小身体、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死神什么的…和人类应该一样吧？

『所以、那…那个……不穿也不是不行的啦！』

嗯？血莉怎么就已经将手伸向了自己系在后颈上的低胸裙吊带上了？那紧绷着的小嘴和无奈地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嘿咻~』

仅仅是软绵绵地轻轻一拉，少女犹如初开幼苞般娇艳的身体便彻底失去了遮拦。

『还以为人类不喜欢看到裸露的躯体呢，看、看来是血莉多虑呢！』

为什么……

为什么就算全裸着，却丝毫没有任何我所期待的娇羞神情……

『那个，珂洛先……先生？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要紧吧？？』

你可别乱说啊！区区女孩子的胴体在本子上可见多了！

才、才不会因为是第一次看见实体就害害害、害羞！

唔…那个……不要把脸靠过来哇！太太太、太近了……

『珂洛先生眼中为什么含有泪水？血莉弄疼你了嘛？』

眼角因激动而溢出的泪水被少女那柔软的舌头轻轻舔去，脑袋、已经像触电了一样坏掉了……头发好香！原来女孩子连呼吸都是甜的这一点是真的！

『希望这弱小的身躯可以就这么一直坐在我身上』的危险想法占据了全部理智，只为多感受一分少女紧贴在腹部微薄衣物上的娇柔胴体。

『上一个像我这样的已经进去了吧…』

三年血赚，死刑不亏。

『没有喔！珂洛先生是血莉的第一次呢！』

『真巧，我也是第一次死呢！』

……

『那个…血莉、能问一下，我到底为什么死了吗？』

如果真的是整蛊节目，尺度都大到如此地步了早就该有人出来制止了。

『那个，容血莉看一下哈——唔……好像是这一页来着，嗯——有啦！珂洛先生，你的死因是心脏骤停！』

『喔，心脏骤停啊——等会，为毛啊！』

我只是上了个厕所吧！！

『好像是肝损伤过度引发代谢失调造成的？』

『不可能！』

『诶？？』

血莉似乎被我忽然抖擞的精神惊得浑身一个激灵，紧紧扣在自己胸前的双手，生怕自己的身体会被身下的这名英俊、潇洒、正直、风度翩翩的绅士做些什么似得。

『你说我肾衰竭、秃头冻死我都勉强能信，可你却千不该万不该对一名天天肝活动、肝小说到凌晨的人讲出这种话！我对肝脏的锻炼绝对不比其他任何人少！！』

所谓用进废退原则，这是人类世界的真理。就算是死神，也不能违背原先世界的真理！

『唔……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可是血……血莉也是第一次……怎么办啊姐姐QAQ！果然血莉还是能力不足，不能摆渡这种有智慧的东西……呜呜呜……』

『……』

竟、竟然信了？

万籁俱寂的此刻，除了少女咽喉中发出的低呜抽泣声再无旁音。整个房间的时间好像也因为血莉的悲伤而静止。

面对坐在身上试图将我引向死亡却被我凶到眼圈发红的少女，不知为什么竟然不忍心责怪她了——甚至有些想帮她。

『那个，不哭不哭啦~我死，我死还不行嘛？』

感谢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大人在死前能让我体验到与少女梦幻般肌肤近距离接触是一种多么精美绝伦的体验。

说实话也差不多该心满意足了，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真、真的么？』

血莉的暗红色瞳孔中，饱含着因委屈溢出的泪水，一滴一滴轻落在微薄的衣物上，透过纤维的层层阻碍，将我的心灵融化。

『因为是第一次死、所以死的可能有点不太熟练，轻一点啊！』

我轻轻闭上了眼，静静地享受着与少女相处的最后时光，安详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气氛在血莉的抽咽声消失后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时间也好像静止了一般，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间房间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动手吧。』

『唔……』

终于，少女的那染有冰凉泪水的小手贴在了我的额头，为我拭去过于紧（xing）张（fen）而冒出的汗珠。

『没想到先生是个好人呢！』

死前还落了张好人卡，也不算亏吧。

『所以、所以先生不能就这么白白死掉！』

『……』

我睁开眼，歪着脑袋盯着这张只要伸出舌头就能舔到的小脸，愣住了。

『喂……你还让不让我死了，我都求你让我死了，你怎么还突然变卦了？』

『不行！认真想了一下，血莉的失误不能就这么让先生替我承担！』

『求求你让我死吧……』

『不行就是不行！』

不知怎滴，血莉眼中忽然觉醒而燃烧起来的觉悟让我平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

『你再不让我死我…我可就哭了！』

『可是按先生所说，明明先生已经为了活着而努力锻炼自己薄弱的器官，再因这夺去你的生命，实在太不讲理了！血莉绝对不会为了业绩作出这种事情的！』

万能的薛定谔……的猫啊，请你回应我，面前这只可爱的萌神到底还想怎么捉弄人！？

『总之，因为小女一时疏忽，给您添麻烦了！』

蜡烛熄灭的一瞬间，我的意识便再度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再次醒来的时侯，除了感受到了一阵恶臭与身体的冰凉外，周围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咳咳……先把厕所冲了再说……

一切残局收拾完毕，我便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同时打开电视随便播了个频道放出声音为自己壮胆。

稍微冷静下来后，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现在已经凌晨五点。

不久前夜里的那场琳琳细雨不知在何时已经过去，只留下天窗上凝聚而成的晶莹水珠，映射着东方初生骄阳所带来的温暖。

『啊，我又活了……么？』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让我觉得死了远比活着好的那份感触，此刻依旧深深刻印在心里。

打开浏览器还没怎么搜索，便出现了大批量有关梦境与幻象的讨论，以及身体不好夜晚多梦之类的诠释。

『人昏迷的时候会因大脑缺氧而使得部分脑神经活动异常，从而发生紊乱的电信号刺激大脑皮层产生幻觉。』

『梦是人类睡眠时局部大脑皮质还没有完全停止活动而引起的脑中的表象活动。』

『『肝藏血，血摄魂』，魂在里面好好休息。而这些人就是收不住血，也藏不住魂。』

『丘脑病变者可表现为睡眠节律的倒错，即白天睡眠，夜晚清醒不眠。』

唉，难道这又是什么莫名其妙梦吗？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想办法强行感受一下那微微凸起的『山丘』究竟是什么手感呢！

还有那若隐若现的腋下，没有留下些什么东西实在是浪费……

身为绅士是不会差别对待任何一个部位的！

『看来不能这么熬夜了。睡起来后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尽管这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但下一刻，在天窗玻璃上那根随风摇摆的赤色呆毛，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视作幻象……

『啊啊，我亲爱的祖国，不是说好了建国后不许成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