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之章.二十四

“哇啊啊啊啊……”

“唷,我就知道我的计算没出问题。”

那是,一块巨岩。吸收土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屹立在森林的深处,有很多的小动物在那上面嬉戏玩耍,当然,也有一些怪物为了争夺这块石头而开战。久而久之,怪物们自相残杀的尽头,这片森林里,所有的怪物居然都消失了。

也许它们的尸体正永远地沉睡在地下,为新的树苗和小草提供养分。也许这块巨岩,正落在群群尸体之中也说不定呢。

但无论岁月如何流逝,无论动物如何生死,它一直都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某天,一位人类召唤师和一位兽人刺客来到了这里。他们在达成成就的兴奋之余,抚摸着巨岩光净润滑的表面,为之惊叹着。

“这玩意比一年前那个纸糊的高山靠谱多了。”人类召唤师不断地抚摸着巨岩,试着想要从中感受些什么。兽人流法刺客异常兴奋:“铁哥铁哥,你点了生灵感知吧?能听到它在说什么吗?”

“你傻吗,”灰发的青年的食指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这玩意是死的,虽说确实是块灵石,但终究是死的。生灵感知对它们没用呐。”

白色短发的兽人少年听到他这么说,低下头去,同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的同时,两只耳朵也随机耷拉下去:“噢……”

然后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两眼放光:“我说,要不要我们蛮它一下,这里面搞不好有东西!”

话音刚落,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紧随其后又是几声爆炸声。一片浓烟呛得他忍不住咳嗽着弯下身子。尘埃散尽,召唤师露出疑惑的表情,低头捡起被他刚刚炸下来的一小块不规则石块。

“第一次攻击判定有效,但是之后的攻击全部无效……一击脱离?阿龙,你试试看对这玩意多来几下。放hit数最高的技能。”

刺客点点头,双手手中出现了两条链刃,他退后一步,轻呵一声,然后双手抓住链条,将它们旋转着的同时前踏一步,向着巨岩劈下,随后左右开弓,对着巨岩的中心以写X的顺序发动了无数次劈斩。

“好停,我看不下去了,X刀这技能太丑了。”

召唤师思索着,推了推鼻梁上的一副无框眼镜:“你看你脚下,刚刚你的一波攻势下去,只有第一次攻击打下来了一小块石头。看来它的特性是一击脱离加固定护盾了。每个人对它第一次攻击以后的攻击全部无效,除此以外,第一次攻击只能打下一小块手掌大小的菱形石块,你看。”

他伸手指向刺客脚边,草地上的一小块石块。然后,闭上眼睛。一时间石块下方的小草们聚合在一起,然后向上延伸,变成一只牢牢固定在草地上的,稳定的绿色藤蔓。它们将石块托举到刺客手边,轻轻敲了敲刺客的手背。在刺客握住石块之后,又再度变成小草退下。

“这么说来……想要完全击碎它,需要叫一群人各打它一下?”

“不出意外确实是这样的……不过那样的话,也太无聊了吧。”

对此,召唤师没什么兴趣。相对来说,他想到了更有意思的可能性,唇边出现一抹笑意,然后他转头就走。

正端详着掌中石块的刺客由于过于认真,完全没意识到他的离开。在他走出去十几步以后,才听到了刺客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召唤师心情不错,挂着兴趣盎然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着。他闭上眼睛,隐约看到了,看到了他假设中的巨岩全貌。

“如果真的能完成的话,大概会很有趣吧。不过,需要多久呢,最多大概也就半年吧。”

“半年,什么半年。铁哥你在说什么。”青年刺客依然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这傻傻的神情让召唤师更乐了。

“半年呐,说到半年,就是半圆。你听说过吗,百年前的一位漫画家。曾经画出当时格斗漫画界的天花板漫画《刃牙》,后续还有……”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了。

“噢噢噢是漫画啊!……我有事先走了,铁哥。”突然开始选择逃避的青年刺客这么说着的同时,夺路而逃。

“哎哎哎小龙别走啊,待我慢慢跟你讲讲……现在的年轻人真实浮躁。”话是这么说,却完全没有挽留的样子。看着仓皇离开的青年,召唤师类型的另外一个想法逐渐落实。

“和传闻的一样,对流行文化,尤其是少年向作品,完全不感兴趣啊,阿龙。”

“既然是自己根本无法接触到的东西,越是被别人所吹捧,自己越是羡慕,最后只是徒劳的悔恨。为此,只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

“真是孤独啊。”

明明对于孤独这个定义,他比其他人要了解的更多。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说,情况略微转变了一点。嘛,还是蛮有意思的。这么想着的人,又开始构思起他想象中的东西,他想象中的,那块石头的内里。那里面的,有趣的东西。

这样的长度,完完全全是一只超大型王座啊。

〖现今〗

花盛在闭上眼睛。

她能够感受到,体温的消逝。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了。以至于她开始咬着舌头,让自己试着清醒一点。现在还不能睡啊。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要等他回来啊。

坐在山路上,少女逐渐蜷缩起身子,抱着双腿,将头埋入膝盖。试着给自己以更多的温暖。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夜晚正在接近。寒冷还未退却。

来说说冻死这件事吧。

在寒冷环境,足够温暖衣服可以增加耐寒。但是,当衣服增加的耐寒抗性小于严寒伤害的话,衣服的主人就会开始损失精力值和生命值。

当他们都清零的时候,就是死亡到来的时候。

除此以外。

除却衣服以外,每个种族都有着一定的严寒耐性,耐性越低的种族,承受的限度越低。

黄金族不算是承受限度很低的种族,但是在夜晚,他们是最弱的种族。只能任人宰割的种族——因此,他们闭关锁国,他们一度有着最强的耀眼剑刃卫队来保护自己,尽管后来那变成了另一个种族。

但是通过流金族探险者长年累月的研究,最后流金族终于进化出了一定的夜晚耐性。他们都可以在夜晚多撑一小时再进入不良状态:沉睡。这件事一度被黄金王列为机密。

是的,黄金族是可以变成无惧黑暗的种族的。但是那需要很长的时间,需要一些刻苦。大部分娇生惯养的黄金族根本接受不了,只有以开拓世界为己任的神佑者除外。

而在这段日子中,花盛进化的,不只是类型。她在变强。

所有的一切过去很久以后,她才想起来,雪山的那天,当夜幕降临的那个时候,自己还有过一小会儿的意识。

身体僵硬,四肢快要无法动弹了。再怎么运动都无济于事了。寒风如锋利的小刀一样划过她裸露的肌肤。她的小脸冻得通红。

跟疯子混久了,人也会跟着昏昏沉沉的。她想。

现在,江户夜花盛,将所有的赌注,押在这个,祸害了他们兄妹的人身上。这个强大却脆弱的家伙。这个前进着的家伙,这个奔跑着的家伙。这个无法微笑的家伙。

现在,这个疯子是所有人的光芒。是被她亲手点亮是光芒。

花盛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她真的不这么觉得。因为她相信着那个人。相信着那个家伙。

快要闭上眼睛了。快要忍受不住了。在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的一个瞬间,她喘出最后的一口白气,最后的所有力量,都在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拉塔托斯克。”

快跑啊,快跑啊。

跑啊,接着跑啊。

夜幕快降下来了,最后,最后的一转路。

雪花,在空中飘转着,落在了拉塔托斯克对黑衣上。

拉塔托斯克左手握长刀执于身前,右手持短刀握于身后,在奔跑的途中,也在不断地挥动着长刀。精力在上涨和下降的趋势中不断变化,最后到达了一个稳定值。

一个足够拉塔托斯克冲过去的稳定值。

如同一道在山地里穿梭的黑影一般,拉塔托斯克疯狂的奔跑着,双眼燃烧着血色的火影。刀刃破开了所有的狂风,他感受着周围的风,奔跑着,倾听着。

双腿从来没有这样充满力量过。

……也是,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

在他眼中,仿佛只剩下了,半转以后,那个被镶嵌进山壁中的冷漠王座。

他已经能够想象那东西的样子了。大概就是一个冰封的王座吧。就和很久以前看过的,那个游戏一样。那个游戏中的冰封王座在游戏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概,就是那个巫妖王之座吧。

他现在背负着的,是所有人,是这世界,是花盛。他极力的睁大眼睛。不放过任何能够看到的东西。随着他的奔跑,他能够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呼。

于是,他看到了。

拉塔托斯克看到了,看到了前方那块山路的左边,那块凹陷进去一大块的山壁。他马不停蹄的跑了过去,他跑到了王座前,长出一口气,恢复着精力。女声说,这个安全程序的引发很简单,摧毁这只王座就行了。

呼吸,快速呼吸,恢复精力。

直接摧毁……需要很大的力量。只是破坏建筑物的话,他尤为擅长,不需要用刀剑,深海裔有着不错的力量。他可以选择直接将王座的根基整个毁灭,然后王座就会瞬间崩塌。

于是,他抬头,决心——

那是,由无数钻石堆砌而成的,闪耀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巨大王座。那只王座有一个小房间那么宽广。与其说是王座,更像是沙发。在那上面,可以坐上大概至少六个人。麦克斯会议内部的传说,它是曾经诸神的王座。

诸神立于这上面,畅谈着,聊着彼此的想法。长叹的时候全世界都为之沉静。

看起来非常滑稽,但拉塔托斯克完全笑不出来。

拉塔托斯克,并不会为任何游戏中的建筑物而感到震撼。如果它只是单纯的建筑物的话。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认出了这东西,这个,这个昔日连接着他们所有人的王座!

慕乔尔尼尔

“我考量出来了。我们七个每天对着那玩意来一下就行了。至少半年,我们就可以看到石头中的东西了。”

尼德霍格

“铁哥……会很麻烦的吧……”

慕乔尔尼尔

“去你的,简单的普通攻击一下就行了。哪怕你轻轻敲一下都可以打一块下来。”

芬撒里尔

“好呀好呀!就当成公会的每日签到啦!正好,那片森林的位置就在我们刚建好的公会总部边上!”

昆格尼尔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我们也没有分部。嘛,那种事等我们继续壮大以后再说吧。”

维德佛尔尼尔

“提问,万一有人断签怎么办?”

米斯特汀

“打一顿。”

维德佛尔尼尔

“……”

拉塔托斯克

“好啦好啦,这是树哥式笑话吧,对吧对吧。我觉得这蛮好玩的,反正短时间内也不至于忙到哪里去,我赞成!”

尼德霍格

“松鼠赞成了,我就跟着赞成喽。”

维德佛尔尼尔

“铁三角永远是铁三角,不存在两个角好好的剩下一个角跑路,因此,我……”

慕乔尔尼尔

“好我知道你赞成了。为了体现我们公会的民主我给自己投个反对票。老大,你不用假惺惺地投反对了。”

昆格尼尔

“瞎说什么大实话,准了。”

芬撒里尔

“准啦准啦。基本上就是过了吧,怎么样,你觉得呢,阿树——”

米斯特汀

“……”

“……”

“……”

“我刚刚没在开玩笑。我同意。”

在断签就得挨打的氛围中,每天早晨,都可以看到恩逝枷锁众从公会出来,匆匆忙忙跑进森林。一路有说有笑,出来的时候也开开心心的。有人对此感到好奇,但是也不能进去,毕竟被划归为那座公会的财产了。

半年后,除了米斯特汀,慕乔尔尼尔,昆格尼尔以外,其他人都带着“总算是解放了太好了”的笑容。他们一开始打算这一天围着手拉手,巨岩,三二一起给它来一脚。

毕竟是最后一天了。

然而,这玩意又高又宽的,根本围不住。慕乔尔尼尔叹了口气:“直接给他二十个骑士踢算了,别废话。估计你们也知道里面是啥了。”

“完完全全是王座的形状嘛。”昆格尼尔微微颔首,“你们先吧,最后一下留给我就行。”

“会是什么造的呢?”芬撒里尔趴在巨岩边上,轻轻敲了敲它,敲下一小块石块。透过树叶隙间投下的阳光落在了露出一大块的内容物上面,所有人都被闪花了眼。

“日,钻石啊!”

“大姐大,你偷跑!”

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在这座形状非常不规则的巨岩中,是一只王座。芬撒里尔刚刚那一敲,露出了一整只扶手。上面有一段雕纹。

THANK,感谢。

“松鼠,你知道相扑吗?”jo厨维德佛尔尼尔跃跃欲试,拉塔托斯克点点头拉着尼德霍格一起。

“这种时候得想点酷一点的台词哎。”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维德佛尔尼尔拿着长杖对着巨岩底下一阵猛砸。是王座脚。“这玩意这么和一个沙发一样……”

“都说了只要打一下就行了,猫头鹰你真的是作者的水字数担当吧!”说着奇奇怪怪的话语,拉塔托斯克叹了口气,围绕着巨岩走了几步选了个角度以后双手握刀刺了进去,然后拔刀,回头,一手握拳,一手缓缓落下:“捅谁谁死剑!”

在他身后,巨岩炸出去一块石块。露出的是另一只扶手。

“所以说你们真的很奇怪……”尼德霍格摇摇头,一锁链甩上去。另一只扶手。上面写着YOU,你们。

“所以说是在感谢我们浪费了半年吗,说起来如今恩逝枷锁都有几百人了,我们都爬到排行榜顶上了。”

米斯特汀摇头,一剑刺上已然为数不多的两块石块之一。毫无疑问,是椅背。

几乎是同时,昆格尼尔一枪自上而下刺进王座上,“等一下,老大,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慕乔尔尼尔有些意外,昆格尼尔只是淡然的摇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一看就知道只剩下六块石块了。”

“……哎。那还真是无情,都不给我留。”

“少来,作为钻石王座的发现者,你能多拿一份成就金币,记得回头交百分之十进小金库里。”昆格尼尔一脸沉静。

芬撒里尔第一个鼓掌:“好哦好哦,不愧是会长sama。”

拉塔托斯克下意识吐槽:“我说,大姐头,恶意卖萌是……”

维德佛尔尼尔摇摇头:“半年了你还没习惯吗。”

尼德霍格点点头:“那么我们拍个照吧?”

众人立马意识到正事:“拍照拍照!”

“等一下,”拉塔托斯克突然说,“这玩意只够六个人坐吧?”

“我坐椅背上不就好吗——”芬撒里尔慢悠悠地说着,蹦上椅背上来回摇晃着小脚。慕乔尔尼尔正打算提醒芬撒里尔小心走光的事,昆格尼尔已经在她下面正坐下了。

“偶尔给其他人一个坐在c位的机会,也是身为领导者所要做的啊。真是辛苦呢。”昆格尼尔微笑道。这家伙在的话,其他人完全不敢向上看好吗。

再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毕竟芬撒里尔游戏里身材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但是据说米斯特汀是萝莉控,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

米斯特汀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我只是那天发呆在想人而已。”这么说着,干脆直接半坐在扶手上,侧身面对着慕乔尔尼尔刚刚摆好的摄像机。

“得是想谁才会想到说梦话啊。我们还有三十秒的时间选位置摆POSS,各位麻溜点!”慕乔尔尼尔跑到另一只扶手边上,完全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同时食指轻触太阳穴面对镜头。

这么一搞中间只剩下三个位置。

维德佛尔尼尔急中生智:“还有二十秒,石头剪刀布!我出石头!”

尼德霍格连忙点头:“那我出剪刀!”

然后他们一起出了布。趁两个人抱怨彼此之间的塑料情的时候,拉塔托斯克愉快的坐在了王座正中央。思索片刻后决定靠着椅背,随随便便坐。

维德佛尔尼尔干脆脑袋枕在拉塔托斯克肩上在他左边,完全躺在椅座上,同时翘着二郎腿。跟慕乔尔尼尔的二郎腿交相辉映,行成了大长腿美景。“我这可是完全模拟现实,你那只不过是自己手搓的形象吧。”“这个嘛,秘密。”

尼德霍格叹了口气,枕在拉塔托斯克右肩上,随意的侧身靠着椅背斜坐着。

光芒一闪而过之前的最后几秒,拉塔托斯克还能听到他们在说话。“我这可是完全模拟现实,你那只不过是自己手搓的形象吧。”“这个嘛,秘密。”“小水,坐稳贝加尔摔下来。”“好嘞,会长大人——”他听到尼德霍格认真的声音:“真好啊。”

他点点头,微笑到:“真好啊,大家。”

光芒落下的时候,芬撒里尔摆了个鬼脸。

真是残酷啊,让我亲手摧毁大家的回忆什么的。

好像这一刀斩下的话,整个王座四分五裂的话,所有人就真的彻底消失了。那两年就彻底白费了。是啊,是啊,所有人都走了。这么做的话,会不会真的,回不来了呢。我们的一切。

真是幼稚啊,好像摧毁掉的话,过去的一切就还在着一样。

好像这一刀若不斩下,大家都还在一样。早上一觉醒来就能看到阿龙在和猫头鹰拌嘴,能看到会长揉着大姐大的头把她摇醒,能听到铁哥的鼾声,能听到树哥念叨他那个梦里的妹妹。

想什么呢。一切都只不过是游戏而已。游戏是游戏,世界是世界。人命是人命。已经下定决心了不是吗?那么,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就是下不去手呢?为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根本砍不下去,为什么根本砍不下去!就和PVP一样,应该很简单的,一刀两断就行了,一刀两断就行了,一刀两断就行了!

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啊!做不到啊!

明明那女孩把一切都赌在自己身上的。但是,但是真的,真的做不到啊。这只是游戏而已……

花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搞不好真的,真的做不到啊……你会不会,会不会押错人了?我真的,真的是这样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吗?

但是……但是。但是大家在这个时候,都会选择砍下去吧。你想拖累所有人吗?拉塔托斯克……

我不想……可……

当他们面对这种事的话,想必他们会毫不犹豫吧,他们是愿意为了他人而付出的人。十年了,你还是这么懦弱吗?还是这个,离开了公会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小屁孩?

……对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是了……是了。

在五年前,成人的那一天,妹妹和母亲都用信任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那个时候,大家都在游戏中彷徨着吧。那个时候,猫头鹰站了出来,尝试恢复过去的一切。尽管想法也许有些幼稚,但是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大人。

但是他是一个管理。最后他只能割舍和阿龙 的友情,来让游戏更好的继续下去……为了玩家们的愉快体验,而不是几个人的小世界。从那个时候开始,猫头鹰就做了选择。

现在,轮到他了。

大人的世界里,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这里,承载着所有人的记忆。这里承载着两年的历史。承载着大家,承载着那时的我。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尽管如此,尽管如此……尽管如此!

我依然,依然要这么做。

我要,拯救,拯救这个你们爱着的世界。

要将猫头鹰的游戏,扳回正轨。

要把阿龙打醒。

还有,要救树哥的妹妹。

我没有多少时间。

哈……哈啊。好好看着吧,大家。

双手握刀,拉塔托斯克长出一口气,大呵一声,后退一步,然后。怒吼起来。啊啊,啊啊啊,是的,一切都很珍贵。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侮辱这珍贵的一切。如果看到现在的他这么软弱的话,所有人都会揍他的。这很简单。

铁哥,对不起,我知道你最讨厌别人动你的东西。

老大,大姐头,对不起,这里可能是最后一个,你们留有美好回忆,并且还存在着的地方。

阿龙,对不起,我把你的过去埋葬在这里了,很快,我要把现在的你也一同埋葬。

猫头鹰,谢谢你,也许,我明白你把这个鬼东西放在这里,以此作为安全系统的原因了。

还有——松鼠,你长高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嗯……

呼……为什么呢,原因有很多。但是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还是那个,最熟悉的那个。在寒冷的世界里,在世界尽头的冷酷仙境,黑色的少年呼喊着,一脚踩在王座上,然后整个高高跃起。在空中旋转数圈以后,带着无尽的冲力,向着椅背,落。

“因为这,”

出刀,破极,斩击。

“只不过是,游戏……”

裂痕,刻痕,断裂,碎裂,四分五裂。

“……而已。”

崩塌,毁灭。

Here we go,Count Zero。

在被一分为二后随即整个碎裂的王座的废墟之上,拉塔托斯克拄着刀半跪着,回复着精力,艰难的呼吸着。然后猛地跳起,转头就走。

〖片段〗

猫头鹰……为什么你要把这个东西移动到这里?它的耐性被你完全取消掉了,现在,只要用点力气,想要摧毁这座王座轻而易举。

但是我不会这么做的。我喜欢这样。这能够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我的身边还有你们。真好。活着真好。你们的世界真好。

这座高山,我也大概清楚了。这是那一天,我们一起登上的那座所谓的最高峰吧?那个时候,铁哥看着所有人,尤其是我。他看到摇摇欲坠的我,于是他加快了速度。

他第一个到达山崖上,但是并没有立刻坐下休息,而是掏出了绳索,仔仔细细地关注着那下面的所有人。还有我。老大在最下面,他在最上面。他们两个人关注着我们,关注着所有人。

老大的力量的话,他全力以赴,绝对会在铁哥之前先爬上去,为什么呢,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我其实,是知道的。如果有人掉下去的话,他会第一时间到达那个人下方将对方稳稳接住。

如果要问他哪来的自信的话,当然是因为,那可是老大啊。

但是我做不到……我还是有些害怕。在攀爬的途中好几次软了身子。如果耳边没有树哥和大姐头的训诫,也许我早就放弃了。

但是,最后,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没有爬上去,最后所有人都在我下方,因此我根本无需担心。于是我欢快起来,于是我激昂起来。

我开始向上攀爬,于是我爬啊爬啊爬,最后到达了山崖上,铁哥握住我的手,把我拽了上来。然后大家陆续爬了上来,围绕着,欢快的笑着。是因为什么呢……不记得了。

很多年过去了。这座山可以不攀爬就上去,被移动到了冰天雪地里。很多年过去了,这只王座还是那么冷。但是躺在上面,我却完全不觉得寒冷。好舒服,真的是好舒服的感觉。

于是我闭着眼睛,坐在王座上,将身体整个靠在上面。我好像是睡了一觉。很舒服。然后我做了个梦,梦里我们大家还在一起高高兴兴的。

我的意志坚定了几分,我想,我在做的事,绝对不会有任何错误。

〖鹰的世界〗

我把它放在这里,为了哪一天,如果有人到达这里的话,我希望他把这东西拆毁。我们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王座。一个王座才能将我们联系在一起?扯淡。大家分崩离析的原因根本不是什么王座。每个人都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它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不过没那个机会了。我在全世界都放了像这样的安全程序。其中最主要的几个地区放了最主要的程序。如果将来有人发起了天翻地覆的变革,那么他曾经到过的几个地方的安全程序就会开始准备运行,等待我的来临。

在那个时候,我就要放平心态,亲手把这东西砸碎了。

我将双手放在王座上,低头看着这失去意义的椅子,低头看着我们的回忆。

〖现今〗

花盛……花盛。

夜色已经整个暗下来了。不知道花盛还能撑多久,也许她已经睡着了也说不定……可恶,不要睡啊。闭上眼睛的话,就真的,真的会死的吧。

拉塔托斯克知道,也许时间已经不够了也说不定。但是只要他过去,还是有机会的……如果花盛能够多撑一会儿,如果花盛能够多撑一会儿的话。

拉塔托斯克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行动的矮子,说话的巨人。他最近的动摇越来越多。也许是游戏逐渐开始和现实联系在一起,也许是因为花盛的生死。

希望还来得及……希望还来得及……希望还来得及。

拉塔托斯克咬着牙,他知道,自己斩下之前的那段心理斗争浪费了一点时间。他只能祈祷花盛能够多撑一会儿……

花盛,不要死在这里啊……不然他的那些誓约就真的废掉了。不然他真的没有脸去想米斯特汀了。

花盛,这一次是你做了最正确的选择,是你把我推出去……但是我却犹豫了。我却该死的犹豫。

拉塔托斯克已经无暇顾及精力的回复了。他只是单纯的想用最快的速度到达花盛身边而已……快了,不远了,还差……

他听到了马蹄声。

有人,有人到了这里。

花盛就在前方。就在那里。马踏声也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莫非……他们都忘了,最坏的打算,是的,假如有NPC或者怪物来到这里,并且怀揣着最大的恶意的话,花盛必死无疑。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

拉塔托斯克只觉得脑子一热,加快了身体的运作,终于,他看到了花盛。安静的坐在地上,将头埋入膝盖之中,如同安静的小动物一般的花盛。以及她身边,某个披着白袍,戴着兜帽的女性。从她窈窕高挑的身姿可以确定,是女性。

那家伙低头面对着花盛,同时她的手上,握着什么东西。拉塔托斯克意识到了不对劲,握紧手上的长刀,十步化为一步,带着凛冽的弧度,自上而下,刀锋自对方头顶斩下。

但是,对方并没有闪躲的样子,在这一瞬间,白袍女伸出左手,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抓住了他的长刀刀锋,然后反过来握住刀刃,将他整个挑了起来。她的手没有受到任何伤……拉塔托斯克搞错了,事实上,这个人是在他出刀之前就出手了。

“喂喂……我说,要不要这么不友好啊。如果我没预判到危险的话,会被你当场杀掉吧。先说好,我可是NPC,如果死了的话是没有办法复活的,子神大人。”

熟悉的声线,睿智而平静。拉塔托斯克意识到,这个声音是……他在约瑟翰林见过的,繁启帚。那家伙平稳的将他放下,另一只手掌心伸出一个小小的机械臂,上面夹着一小瓶血瓶,将它们灌入花盛的嘴中。

这期间白袍女全程都盯着花盛,注意到拉塔托斯克诧异的目光以后,她换了个声线,女性化的婉转而清脆的声音:“居然在只有一滴血的时候不再掉血了,这家伙意志力到底是有多么顽强啊……我想,你对此很有心得体会吧?诅咒的松鼠,拉塔托斯克?”

“……繁启帚,”拉塔托斯克快速确认了她的身份,同时也没有感受到她其他的恶意,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谁?”

“关于这个问题,也许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家伙能够给你解答也说不定。别吵,在这期间我得把她的血条喂满。”

“……”,拉塔托斯克想要呼唤女声,却忘记了女声的名字,繁启帚目不转睛帮他叫了句:“海瞳,滚出来。”

“……抱歉,松鼠sama犹豫不决什么的没意思,干脆我就睡觉去了。”这家伙完全没有任何紧张感。拉塔托斯克正想着,突然,女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松鼠sama啊,你运气也太好了吧!?还是说老板已经宠你宠到把啄木鸟叫出来了!?你们两个快去结婚吧!?”

“……说人话。”拉塔托斯克满头黑线。

“啄木鸟啊,啄木鸟啊!我刚刚听到的那个声音,一定是啄木鸟小姐的吧!啄木鸟小姐!!!”

“好久不见,海瞳,你的声音还是这么欠。”繁启帚冷静地给花盛灌完了血瓶,然后往旁边走了走。拉塔托斯克这才看到,她身后,有一只机械战马。它走到花盛面前,低下身来躺在山地上。

“闭上眼睛,我知道你畏光。”

拉塔托斯克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了海瞳的声音:“噢噢噢!是数密骑吗!一定是数密骑吧!太酷了吧,啄木鸟小姐!”

拉塔托斯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尽管在闭上眼睛的,黑暗的世界里,他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耀眼的光芒,闪烁着,几乎让人没办法睁开眼睛。

“长话短说,在这之前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看到花盛慢慢睁开眼睛,数密骑的光芒稍微薄弱了些许。繁启帚面对着花盛和拉塔托斯克,慢慢摘下白色的兜帽,露出少年的面貌……准确的来说,是乍一看仿佛少年一般的,俊美的少女的面貌。

在白袍里面,她穿着一身连体作战服,几乎完全贴在身体曲线上的白色紧身衣,上面有黑色的花纹让她姣好的身材毕露无余。她收起左手的机械臂。然后轻轻按在胸口上,微微躬身,这个动作和白袍加在一起依然没有能够挡住她挺翘的胸部。

“代号:啄木鸟。属于人王及世界的缔造者维德佛尔尼尔的女武神。乃是修正世界之人。”

“还有一个名字,是慕乔尔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