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之章.十四
耳边乱糟糟的,一群人吵吵闹闹的,他的心情也忍不住轻松起来。一片祥和的气氛中,听着伙伴们在他身边用千奇百怪的方式骚扰他。
“松鼠——松鼠,小松鼠!你丫的再不起来我就用踹的啦!”那个满是笑意的声音说道,是维德佛尔尼尔,这家伙又在试图趁自己账号睡眠时搞自己。
“哎哎哎猫头鹰你慢点,松鼠的脚要是给你拆了到时候公会不负责垫付血瓶费用的。”慕乔尔尼尔认真的声音传来,所以说你完全没有在关心我吧喂。
“钱我垫了,说好的练习时间,结果现在却不知道是真没上线还是在装睡,找打。”米斯特汀冷冰冰的声音让自己一身鸡皮疙瘩,几乎快要立马坐起。
“阿树你对他的高强度训练也要适可而止啊,我们可爱的松鼠还这么小,这么小……”芬撒里尔矫揉造作声音。
“大姐头您平常给松鼠塞的特训远远不比树哥的轻啊。”尼德霍格满是担忧的传来,果然还是只有这家伙关心自己。虽然他好像对所有人都这样……
“该干正事了,起床了,松鼠。”昆格尼尔带着笑意的沉稳声线依然是那样的熟悉。
他听着那声音,非常想要嗯一声的点点头,然后去跟上他们的步伐,和他们一起去冒险。他也跟着他们一起笑了起来,笑得那样开心,兴高采烈地,他对他们笑道:
“稍微等等我啊……我来啦。”
正想这么说着开始行动,伸手所触碰到的伙伴们全部都烟消云散,自己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只看见了一片黑暗。他的手向着虚空伸出,可笑的抓住一片虚无。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没有在笑。无法扯动嘴角,无法笑出来。什么都做不到。
他难以反抗深海裔的特性,他甚至无法面对着过去微笑。
拉塔托斯克回过神来。
自己倒在地板上,那上面是自己的血液,头上的伤口基本愈合,衣服上到处都是灰。拉塔托斯克慢慢站了起来,抬手用力甩了自己一耳光以让自己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白皙的脸上随之而留下一个掌印。
没有什么他们了……在这个世界上,也许他们已经离开。他曾经暗暗希望他们能够多等等他,等到……他就会回来,回来的时候没有任何颜色,只有灰烬。
稍微等等我啊……不,不用的。其实我是知道的。那个。
其实不用等,也没事的,你们好好的就好…
瞳孔放大。
看到了黑暗,黑暗的长廊。
手中的火把消失了。在这片黑暗中自己只能摸索着行走。拉塔托斯克从地上爬了起来,迷茫的前进着,什么都看不见,这让他想起了约瑟翰林的那一晚,但是那天晚上他能够看见,而现在他什么都看不到。这条黑暗的道路上,没有花盛和自己一同。不知道为什么,无来由的,拉塔托斯克忽然觉得很累。
然后,在犹豫着是否回头往别的地方走是时候,拉塔托斯克听到了第二句歌词。
圣歌再次演奏起来。这是,第二个试炼吗。
——来吧。拉塔托斯克开始倾听那圣音,听到那女声在黑暗中低唱。那声音低沉而让人抑郁,那声音中满是绝望。
“——孩童否而悔过。”
他闭上眼睛,联系上面一句歌词的话,那么应该是在暗指犯下种种过错之人,是一名孩童,不知道是否应该悔过的孩童。子神教会的圣歌听起来非常奇怪,不知道是在歌颂谁,子神吗?
还是那个,在他走后酿成了这一切悲剧之人?然后之后的内容是子神斩杀这个家伙享受无上荣光?拉塔托斯克并不明白,但是他清楚的意识到,两者其中之一很有可能是自己。
迅速的从悲伤中清醒过来,拉塔托斯克开始思考正事。
“……也许,正是因为我的离开这个契机。”
拉塔托斯克选择将就着这些疑问继续想下去,这样的话可以试着推演出更多的线索。也许他的离开间接造成了这一切……那么接下来斩杀自己的子神呢?或者,另外一个可能性,一直被拉塔托斯克遗忘,由于觉得不可能而下意识跳过的可能性。
“我就是……子神吗。”
他一直以来都下意识的把自己吃花盛那把长剑对神特攻这件事当成是bug,但是也许这会是另一个原因也说不定。
对……甚至还有可能,是真的。
那把剑十年前对自己没有任何特攻效果,只有两个可能,那个时候这把剑不存在对他的特攻,或者,现在他成功成为了这把剑的特攻对象。这个账号,是一位神明。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拉塔托斯克睁开赤色的双眼,在他身边,四周,上下,黑暗逐渐散去。他能够很好的看到现在的场景,脚下是镜面的地板,身边缓缓升起的几堵镜壁逐渐组成一个六边形,将他包围在其中,头顶的天花板也是镜面。
在出现了这个想法之后,第二个试炼也因此到来。
来不及进行更多的思考,拉塔托斯克选择观察现在的情况。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由镜面组成的世界。他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镜子,和镜子中的那个人对视,他看到了那个人红色的眼睛。听见了响指声,然后,在这一刻,所有的镜面上的拉塔托斯克都转身面向拉塔托斯克。
“你后悔吗。”他说,他们说。
明明是另一个拉塔托斯克,明明是另一个〖我〗的存在,他却这么说着,明明是另一个松鼠,另一个拉塔托斯克。
他们看着他。红色的光芒照耀着自己。
他犹豫着,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既然另一个自己,许许多多的自己,千千万万个自己在问自己,自己又怎么可能回答出来。
“你后悔吗。”他们说着,不断念叨着,“你后悔吗。”听着那声音,心里开始发毛,眼前的镜面上,那个拉塔托斯克开始向自己走来。拉塔托斯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撞在镜子上,拉塔托斯克回头,在他背后,那片镜子里的拉塔托斯克也走上前来,隔着镜面死死的瞪着自己,他说:“你后悔吗。”他立刻转过头,面前的每一片镜子几乎都快要贴到自己脸上,镜子里的拉塔托斯克走上前来双手按在镜面上,隔着镜子死死的瞪着自己,他低头,地上镜子上的拉塔托斯克仰望着自己,瞪着自己,他抬头,头顶镜面中的拉塔托斯克俯视着自己,宛如在看一只蝼蚁,他们齐声提问,他们问:“你后悔吗。”
拉塔托斯克的脑中开始回放着那个声音。他听到他们一起呢喃着。拉塔托斯克们问着,拉塔托斯克问向自己。
你后悔吗,你后悔吗,你后悔吗,你后悔吗,你后悔吗。他们说着,他们呢喃着,拉塔托斯克质问着拉塔托斯克,拉塔托斯克们质问着自己,拉塔托斯克的过去向拉塔托斯克的现在质问着拉塔托斯克的未来,拉塔托斯克无法回答,拉塔托斯克难以给出解释,拉塔托斯克会在拉塔托斯克的问题中消逝,因为这正是拉塔托斯克永远无法度过的难关,因为拉塔托斯克的拉塔托斯克只能拉塔托斯克在这一切之中现在已经陷入癫狂的拉塔托斯克只能被拉塔托斯克淹没——
不,不,不行,不可以……头痛欲裂,脑子仿佛快要炸掉了一般。只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在拉塔托斯克被几乎淹没自己的负面情绪几乎吞噬,在黑暗的世界向他接近之时,在所有的问题都没有得到解答之时,于是就此,第二次审问出现了。
只你后悔吗不能,只不你后悔吗不能这么下去,只不过你后悔吗走出来,只不过是你后悔吗从我脑子里滚出去,只不过是游你后悔吗不要再靠近我。只不过是游戏他们说着我确实有做错了,只不过是游戏儿他们呢喃着但是我绝不会,只不过是游戏而已拉塔托斯克第二次开始质问着拉塔托斯克不不能在这里困住,只不过是游戏而已拉塔托斯克们第二次质问着自己我是为了他们而离开的,只不过是游戏而已拉塔托斯克第二次的过去向拉塔托斯克的现在质问着拉塔托斯克的未来他们还在等待着我回去我必须这么做,只不过是游戏而已拉塔托斯克(并非)无法回答我知道我不会,只不过是游戏而已拉塔托斯克(并非)难以给出解释不会干什么,拉塔托斯克(并非)会在拉塔托斯克的问题中消逝不会在这些乱流中沉沦,只不过是游戏而已因为这(并非)正是拉塔托斯克永远无法度过的难关我要过去我看到了光不这么渺小的光芒想要照亮誰那个请让我来吧我一定,一定,因为,只不过是游戏而已!因为拉塔托斯克的拉塔托斯克只能拉塔托斯克在这一切之中现在(绝对不会再)已经陷入癫狂的拉塔托斯克(可不会)只能被(正确的)拉塔托斯克淹没因为我已经得到答案了我可是为此而一直坚定着——
“所以说——都给我闭嘴!然后,滚出我的脑子!”他抬头,向着所有的拉塔托斯克们怒吼着,那声音慷慨激昂,那不是拉塔托斯克的声音,那是属于那名玩家的声音。一瞬间癫狂混乱的镜面世界安静了,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淡。
“只不过是游戏而已!”拉塔托斯克高声宣布。
他说着,表情坚定,对,没错,已经,不会再动摇了。……不会再动摇了!
然后他抬脚,用力踏上镜子做成的地面,随着轰的一声,整个镜子组成的世界发出玻璃碎裂一般清脆的响声,他们也如玻璃一样就此变成了千千万万的碎片,千千万万个拉塔托斯克痛苦的在被踏碎的命运中哀嚎着。
但是这根本毫无意义,因为真正的拉塔托斯克巍然屹立。
“我不会后悔我做的任何一件事。”
这样说着,宛如神明一般,拉塔托斯克立于黑暗的平台之中,表情无悲无喜,头上出现了神圣的暮色光芒。
在他周围,无数的碎裂的镜片围绕着他旋转起来,他听到了圣歌,就是这样,第二次。孩童否而悔过。仅此而已。
轰然毁灭的试炼结束,少年一步一步向着前方踏行着。已经不会再被任何东西阻挡了。
这一切,只不过是游戏而已。屹立于黑暗,沐浴在暮色之光之中,就此,子神如是说。
〖坐标.领域III.生灵枯树.约瑟翰林城邦.人王殿堂区域.人王殿堂城墙护城河前荒原〗
从北,中,南,三个方向的居民区,三支军队浩浩荡荡穿过了城市,他们在此处集结,三支军队停下脚步。
执着墨色的旗帜,漆琅慢慢穿过中军,军士和手握武器的百姓们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路。
一片荒野之中,各种各样的人们等待着,这场战斗的发起之人,在三军阵中,少女缓慢的行走着。这是属于她的战争,这是属于这世界每一个人的战争。
穿着一身褐色的军大衣,在大衣外面是淡淡的灰色铁甲。少女的铁靴踏过荒野,走到了三军之前。她轻咳一声,然后将旗帜用力插在沙土之上。黑色的旗帜就此随风飘扬,那上面的墨鸦纹章冷冷的用它黑色的眼睛看着世人。
漆琅缓缓抬起左手,一只乌鸦飞到了她掌心的手甲上,漆琅放下手臂,乌鸦知趣地飞到了她的肩上。因为她的缘故,吵闹的人们就此安静下来,等待着女孩的发言。
“诸位。”
漆琅清了清喉咙,轻轻拍了拍手,举起右手,那只手中紧握着一块石头。她将那块石头高举过头,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块宝石,那是紫色的宝石,上面有金色的雕纹。
“就在昨日,我自人王的走狗一战中得到了它。在座对其有些了解的人应该知道它是什么,这是贵族从皇帝手上获取粮食用的俸石。他们的军队个个人高马大,原因正是如此。”
漆琅张口深吸一口气,突然抬高了音调,她转过身来,战裙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而翻转,她说:“也就是说,一直到我们开战之前,许多贵族们,依然在稳定的从他们的主人手上获取粮食……而这个时候,我们的同胞们正在一个个死胡同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漆琅发力,捏碎了掌中的宝石,她高吼起来:“我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凭什么!”她向着人们怒吼着,就连初次见到她的兽人联军也为她因为愤怒而狰狞的面庞触动。“同样作为人类,他们吃着面包,看着烟花,而我们没有这个权利,我们在死去,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们凭什么!没有对人民进行任何帮助的王公贵族有何意义?这世间的不公,已经持续很久了,是时候让他们烟消云散了……”
“诸位!”漆琅拔起旗帜,将之底端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我们要夺回作为人最基本的尊重,我们要食物,要面包,要每一个夜晚温暖的住处。这些是贵族们熟视无睹而完全不在意的……是时候让他们品尝自己的恶果了。”
“分裂,我们是弱小的。凝聚,我们将为神。现在,各种各样的人们就此站在了一块。神佑者,凡人。人类,兽人。平民,流浪者,落魄贵族,心怀正义的贵族,农民,军人。我们现在站在一起,就是对他们行为最好的解释……”
随着她的言语和手中旗帜的挥动,一片又一片人们向着她半跪下来,各个方阵中,一位又一位军中的领袖走了出来。东军之中,繁启帚微笑着拂去手套上的尘埃;西军之中,摩拳擦掌非常兴奋的貂泽摇晃着头上的白色耳朵,跟着一脸平静的雪风在兽人卫兵们的簇拥下走出;中军之中,花盛提着长剑,踏着傲然的步伐走向漆琅。一名一身黑甲的银发骑士走到漆琅面前,单膝下跪,漆琅抬起旗帜,轻拍他的肩膀。
“我等,是人,是兽人。也许我们在很久以前产生过恩怨,但是那终究是为历史。怀揣着援助之心而来的兽人,怀揣着反抗之心而战的人类,此刻在,历史的洪流之下联合在一起。我们将要踏破那人王殿堂,将高高在上的人之王从王座上拖下,押到断头台上。然后我等将为新王。但是不再会是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的摆设……”
漆琅握紧拳头,高举过头,像是发誓一般,她向着所有的人们宣告:“而是与庶民同等,让每一个人都温饱之王,让所有人都幸福的王。约瑟翰林的人们要过的比任何一个国家的人们都幸福,约瑟翰林的人和兽要一起平等生活。约瑟翰林的历史……将由我们书下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将为我等而翻开,崭新的一面!”
她娇小的身躯,此刻看起来却充满了力量,少女的话语仿佛拥有魔力,刚刚补充完备食物的反抗军因此而个个都开始摩拳擦掌起来,他们等待着一场战斗,一场最后的战斗。苦痛的一切都将会过去,而人永生。
漆琅转身,隔着护城河,眠向着那之后严阵以待的近卫军团,面向着人王殿堂,少女高声呼道:“而现在,千千万万人民揭竿于此——战争开始了,人王殿下!”
在她身后,有千军万马存世。
“灰烬并非火焰,不会灼痛人民。灰烬不是寒冰,不会冷落人民。我即是灰烬,我将是灰烬。”她说。
“我王漆琅,灰烬之王。”
在她身后,那名半跪着银发的老骑士用十分沧桑的声线高声说着,拳头高举过头。在他身后,一身黑甲的士兵们半跪着,都伸手握拳,高呼起来:“我王漆琅,灰烬之王!”他们不停的呼喊着,仿佛想让整个约瑟翰林都知道一般。声音越过护城河,他们的意志要传颂给人王。
“我王漆琅,灰烬之王!”
花盛不知道他们的来源,但是她知道毫无疑问,这支军队对漆琅的忠诚程度日月可鉴,轻轻笑了笑,花盛并不是很礼貌的站了起来,转头环顾了一圈身后不知所措的玩家们,露出了一个嗤笑的眼神。她回过头来,向着背对着她的漆琅,双手指尖轻轻提起身后纯白色带着一些蕾丝的下摆,微微躬身。
“我王漆琅,灰烬之王。”
部分玩家们会意,立刻跟着高呼起来,少顷,反抗军所有的神佑者们都高呼着少女的名字。
“我王漆琅!灰烬之王!”
繁启帚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像是准备了千千万万遍一般,他起身,走到漆琅背后,右手按在胸口上,深深地鞠下一躬。脸上悠然自得的笑容转变成严肃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抑扬顿挫的语调带着自傲,带着对少女的信任。
“我王漆琅,必为灰烬之王。”
貂泽拍了拍手,起身走到花盛身边,漆琅身后。花盛惊讶于这人头上大大的白色犬耳,但是没有说什么。貂泽握紧拳头,拍了拍并不是非常厚实的胸甲,他的手甲在太阳下闪耀着奇特的光芒。沐浴在这光芒之下,雪部的少年的声音十分坚定,已经不会有任何动摇了。
“我王漆琅——灰烬之王!”
一头齐耳短发的雪风走了出来,她压根就没跪过,面对着清晨的光芒,雪风看着那个坚定的背影,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她不怎么笑,然而看到漆琅就会笑个不停。雪风举起手中黑色的长矛,她的头发已经让漆琅剪掉了,她不会再有任何其他想法了。每一个兽人都清楚这一件事。他们看着那位素部的公主用清脆的声音宣誓。
“汝为漆琅,灰烬之王。”
已经向自己国家的兽王宣誓效忠的兽人们不会信奉其他国家的王,但是为战斗的指挥之人,未来的邦交之人表示赞赏也未尝不可。他们学着人类们的样子,大笑着举起拳头。
“汝为漆琅,灰烬之王!”
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作为武器的人们已经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了这名少女了。既然选择了跟在她身后,不如试着看看,看着她的结果。正因为她的鼓舞……他们才有勇气站在这里。无论如何,要活下去。我们要活下去,要吃饱饭,要让孩子们吃饱饭,要让孩子们健康的成长。人们举起手中的工具,齐呼。
“我王漆琅,灰烬之王!”
在他们面前的方向,隔着护城河,近卫军团们点燃了手中的箭矢,向着他们齐刷刷的射了过来。漆琅抬手,身后,无数之箭矢飞射过去作为回应。漆琅长出一口气,在漫天的箭矢之中,少女向自己宣誓。
我名为,漆琅。
乃是灰烬之王。
那支乌鸦自空中盘旋着,展开双翼,于一支支箭矢中穿梭,穿越战场,而后回返。它高高于天际之上,血色的双眼骄傲的自天空向下俯视着平凡的世人,一如神看着这个世界。
〖坐标.领域III.生灵枯树.约瑟翰林城邦.子神大教堂区域.三号教堂地下区域〗
“神庭波澜壮阔。”
拉塔托斯克看到了一个美丽的森林,他意识到,曾经的伙伴们已在里面静候多时。
黑暗的世界,黑色的方块一个个翻转过来,形成的美丽森林。
他看到了那片森林,到达了森林里。拉塔托斯克长叹一口气,听着圣歌走入其中。第三个试炼。一共大概是有八个试炼吧。他明白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他想到了一些事情。
“松鼠。”
他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一头金发的青年出现在一棵树边,他能够意识到对方冷冷的看着他的目光,他微微点头。金发的青年米斯特汀立于一棵树旁,拔剑,长剑出鞘,那银色的长剑剑鞘上刻着几个字母。
他知道那些字母的意思。
米斯特汀挺剑而来。他抬起长剑,剑锋直指自己,声音冷淡而没有温度:“滚出去。”
“……”
拉塔托斯克没有回话,左手提着刀抓着刀鞘,右手按在刀柄上,他长出一口气,表情逐渐冷淡下来。他看着面前的金发青年,他能够听到自己跳动着的心跳声。
“要滚的人是你,”他说,“你只不过是数据罢了。真正的那家伙已经不可能存在于世了。米斯特汀,或者说他的模拟之物。”
“你从来都没有假装树哥的资格。”拉塔托斯克冷冷的说。
闻言,青年微微颔首,面部掠过一片阴影。随后银色的长剑剑锋向着拉塔托斯克直刺而来,拉塔托斯克拔刀居合,刀剑相击,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传来。
青年收起剑势,然后挺剑向着拉塔托斯克的胸部刺去,出乎意料的,拉塔托斯克却没有躲开。他看着那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任着那剑刃刺穿自己的胸口,他能够感受到心脏被撕裂的疼痛。痛楚被深海裔的种族特性淡化,青年看到,面前的少年伸手抓住剑身,手因此流了不少的血。
拉塔托斯克面对着自己曾经的朋友,勾起嘴角,然后,露出了崩坏的笑容。米斯特汀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把长剑自人手中拔出。捏碎了手中的剑刃,踏前一步,拉塔托斯克低着头,长发遮住了他的脸。
他抬头,露出邪恶的笑容,他勾起嘴角,他冷冷的笑道:“树哥,怎么在后退啊。”
“你是在,害怕我吗。”
剧烈的风声,长刀斩自颈喉,留下一道血痕,拉塔托斯克崩坏的笑容在风中愈演愈烈。血红色的光芒自他眼中绽放。无尽的极夜随着他的前进,吞没了森林。青年倒下的时候,只听到了可怖的笑声。
“树哥看到我这样,只会给我一巴掌让我清醒,杂碎。”
抬脚踩在青年的脸上,拉塔托斯克慢慢收起嗜杀的笑容。随着他吃力的喘息,表情逐渐恢复正常。深海裔的嗜杀特性不知道为什么,在刚刚的时候无限扩大。满是破坏欲。而拉塔托斯克知道,他自己心中的谜题在慢慢解开。
于是他前进着,携无边的黑暗。
看到了小河,清澈的小河。在河边,有女孩微笑着,一手平放在额上,眺望着河对面的场景。她背对着拉塔托斯克,于森林与森林之中。
一袭银色轻甲,长长的的淡金色头发,在盔甲下为黑色的紧身衣所包裹的平坦的身体曲线。气势却全然不像是一个女孩。一只手握着一柄长的夸张的骑士长枪,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女孩回眸。从身材上来说,她看起来非常小,几乎是幼女级别的了......但是她看拉塔托斯克拉塔托斯克的眼神,简直是在看小孩子一样。
“大姐头。”拉塔托斯克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来啦,松鼠。”对方答复道,然后长枪向着自己的胸口直刺而来。
拉塔托斯克侧身躲过枪刺,名为芬撒里尔的女武神对此选择长枪横扫,胸口被钝器猛击,拉塔托斯克的身躯整个向右飞了出去。然后芬撒里尔踏前一步,再向前瞬刺,一枪刺穿拉塔托斯克的胸口,将之整个挑起。
拉塔托斯克无力的抓住长枪,血从他的嘴中不断流出,胸口被开了个大洞。拉塔托斯克长叹了一口气:“大姐头。”
“真好啊,松鼠。真好啊。”芬撒里尔将他挑起,一甩长枪,拉塔托斯克只觉得身体在空中翻转,然后狠狠的摔在了草地上。
拉塔托斯克咬着牙,忍受着一阵阵的痛感,咳出一口血。他慢慢抬头,嘴角微微勾起,然后非常放肆的勾起,是丧心病狂的邪恶笑容。
芬撒里尔长出一口气,双手执枪横于胸前,向着倒在地上的拉塔托斯克,小心翼翼的踏步,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大姐头,你也在害怕我,对吧。”
这一刻,拉塔托斯克猛地暴起,如同炮弹一般,身体飞跃而出,空中旋转一脚踢开长枪双手握刀狠狠的刺进了女孩的脖子,将它拔了出来以后,拉塔托斯克一脚踢开对方。
“从来只有我怕大姐头的份,你也是假的。”
他说着,收刀入鞘,他能够听见乌鸦的叫声。拉塔托斯克没有在意。他身边的黑暗,正在非常兴奋地,一口一口蚕食着这片森林。他叹了口气,他蹲下身来。在这期间他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地愈合。拉塔托斯克将血抹在掌心,然后向着草地盖了下去。
听到了崩坏的声音。不断地崩坏,一切都在自己的视野中变得模糊。
“神庭波澜壮阔。”他听到了这样的歌声。
“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再试图用他们的影像来击败我了,”拉塔托斯克慢慢说,“那毫无意义,我不会让步的。我和一个家伙有约定,我要在她见到人王之前到达最后的教堂。”
波澜壮阔的神庭,拉塔托斯克长出一口气,然后黑夜彻底包裹了整个森林。一切再次归于黑暗之中。在那之中,拉塔托斯克瞪着赤色的眼睛看着前方。
“跨越七之神座。”
黑暗中,出现了光芒,少年的面前出现了七道透明障壁,每一道障壁前都是自己的一个朋友。
他们向着自己微笑。拉塔托斯克挠挠头发,长出一口气踏前而去。他知道,果然还是没办法抛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就只能由他来了,由他来踏过这七道魔法障壁。
“松鼠。”冷淡的青年对他挥手,拉塔托斯克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和他击掌。青色的障壁自此被破开。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青色的眼睛和红色的眼睛对视。
“照顾好花盛,告诉她我很想她。”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拉塔托斯克听到了对方这么说。拉塔托斯克瞪大眼睛,然而回头的时候对方已然消失。面前,银色头发的青年抄着手,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你丫总算是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青年抬手,打了个响指。拉塔托斯克愣了一下,随后会意,打了个响指。银色的障壁四分五裂。
“别去想我们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不重要。”
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慕乔尔尼尔淡淡的说着,在空中消散。拉塔托斯克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一头淡金色长发的小女孩,双手叉腰看着他:“小松鼠。”
“大姐头。”
芬撒里尔无言,只是踮起脚,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女孩温暖的掌心让拉塔托斯克感觉到一阵舒适。他任着对方抚弄着,看着人身后那淡金色墙壁的降下。
“别自责了,我会担心你的。”
女孩说着,摸着拉塔托斯克的头顶。她的身体在风中消散。拉塔托斯克伸手,什么都没有握住。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无奈的笑了笑。他继续前进。
“我。”
第四道墙,拉塔托斯克立于拉塔托斯克身前。那是,身为人类的拉塔托斯克。那是十年前拉塔托斯克的形象。披着黑色的长外套,里面是白色的衬衫。下身是黑色的裤子。看到自己,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头黑色短发。
“我们还会见面的。”他向自己招了招手。于是黑色的障壁自此消失。拉塔托斯克眯起眼睛,继续向前。
然后,白色的墙壁前,他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我可不是你想要找的人王维德佛尔尼尔,”青年一脸戏谑,“我是你认识的那个猫头鹰维德佛尔尼尔。”
“我该怎么过去?”
“说一句帅一点的台词吧。”他笑笑。
“只不过是游戏罢了。”
白色的墙壁烟消云散的时候,拉塔托斯克看到青年向自己挥了挥手。“很快你就能见到我了,祝那个时候的你好运。”
然后是灰色的墙壁,看到他的到来,灰色的青年非常开心。露出了一直以来的温柔笑容。无论是谁看到都会由衷地感到温暖。
“松鼠!”
“阿龙。”
“辛苦啦。”尼德霍格向自己伸出手。拉塔托斯克思索片刻,选择握住了那只手。
灰色的墙壁粉碎的时候,青年抱了抱自己:“真是辛苦啊,还是这么辛苦,你。”
在最后,黄金色的墙壁之前,安静地坐在王座之上,一身金甲的黄金王抬头看他,一脸死寂。失去了心的黄金之王抬头,问了拉塔托斯克一个问题。
“为什么还要前进呢,就不觉得繁琐吗。”
拉塔托斯克摇着头:“我想好好看看你们。”
昆格尼尔露出疲惫的笑容:“真是可惜,有机会的话,再说吧。”
黄金的墙壁一分为二,向着两边打开。黄金王站了起来,摊开双手,于风中化作粉尘。
拉塔托斯克长出一口气,结束了,第四个考验。
“跨越七之神座。”
————
幸哉
————
“你在把一切都搞得非常混乱……我不得不准备介入了。”青年一脸冷峻,双手按在作家的桌子上,后者交叉双手平放在桌上。
“不应该啊……”
“不应该?不应该什么不应该,我告诉你,这一次你犯了很大的……”
“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保持自己不逾越啊。”
“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保持自己愉悦。”作家翻了个白眼:“好好等着吧,老板,命运已经送达,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要在一切都变得无法挽回之前登临。”
“噢,真的是那样吗,如果你想的话你不是早就登临了?”作家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怎么,我们老板恼羞成怒的样子真是可爱呢,虽然比起darling还是差了点。”
“闭嘴……闭嘴。我要好好想想。”
我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