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之章.十七
昔日的人王殿堂已经变成了一片破旧的废墟,这个时候,它完整的情况才透露出来。建立在一个满是金色光芒的大沙漠结界之中,人王殿堂四周起步都被金光包围。
曾经经常出没于人王殿堂的老骑士怒风告诉了花盛他们到达这里的方法,唯有向金字塔双腿屈膝跪服。尽管内心中有些蛮不情愿,神佑者和反抗军依然选择向金字塔跪服。
然后进入黑暗。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处金色的大沙漠之中,面前的沙漠中唯一屹立者的那座大殿之内,激烈的打斗声不断地传来。
领头的漆琅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奔跑起来。花盛急忙命令全军紧随其后,一行人正打算浩浩荡荡的攻入殿内。然而殿堂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大殿的碎片将许多反抗军成员当场砸死。
怒风让黑甲军持盾挡在所有人面前,暂时选择观望。花盛思索片刻之后,发现眼前出现了一道红线,向着前方奔跑着的少女。她选择趁乱跟上去。在她身后,玩家们循着剧情指引也先后跟了上去。
然后是过场CG。对神佑者们来说是过场CG,对某个女孩来说,这是最后的意志。
当花盛到达的时候,她看到漆琅静静的跪在地上,一个贵族少年枕在她双膝上,在白色的地板上,肌肤发白。
那是死亡的征兆。
部分玩家认出了那个参与了许多谈判的少年,而部分玩家则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的漆琅轻柔的合上少年的双眼。
“枫铭.伊尔。这是我的名字。您的到来让我等蓬荜生辉。”
这是那家伙的自我介绍。漆琅的表情非常平静,风吹起少年和少女的头发,生存与死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交汇。少年的声音和心意在大风中消逝。漆琅长出一口气,轻轻笑了笑。
花盛记得,这个少年被漆琅赋予了重要的秘密使命。她身后开始有玩家科普这少年的身份,处刑人家族伊尔家的次子。
他手上死死的握紧的那把剑,是处刑人之剑,拥有对神特性攻击的重剑。
〖
人族任务:秋风之临完成
攻略程度:87%
NPC死亡数:1名
阵营战胜利方:反抗军
漆琅到达人王殿堂:成功
人王现世:成功
任务奖励:
天赋生活技能〖收获〗
已发至各位背包,请注意接收。
已到达废弃的人王殿堂的玩家将自动进行下一任务〖人王归临〗,请做好准备,在过场CG以后迎战传说级BOSS〖世界缔造者:维德佛尔尼尔〗。
〗
花盛轻咬下唇,人王还是现世了。但是漆琅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空灵的整个世界,等待着的玩家们,废墟之中,不再出声的的少年与沉默的少女。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位王者的降临。
空灵的声音自整个世界响起。
“我的女儿,漆琅.维德佛尔尼尔.约瑟翰林,好久不见。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们的殿堂可不是这个样子。”
突如其来的威压席卷而来,每个玩家的精力条都在迅速下降。在这同时,整个空间发生了扭曲。废墟全部都被从天而降的白色光芒轰成沙粒,如同巨人在沙漠中握拳锤下。漆琅站在风暴的最中心,微笑着自枫铭的发尾摘下他的黑色发带,将他平稳地放在地面上。
“那不都是归功于您吗,我的父亲。”
然后束起自己脑后的及肩长发,握紧手中的令神之旗.护国者。漆琅面对着神,站了起来。没有畏惧那风压,她屹立于风口,在狂风中将旗帜刺入地面,站稳。狂风在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就破灭掉了。
花盛身上出现了BUFF,她的意识中浮现出一行字:黎明的决意。她知道,面前的某个女孩得到了传承的意志,也将无所畏惧下去。
“尽管人王维德佛尔尼尔无法通过枫铭现世,但是世界的缔造者却可以,我说的对吧,维德佛尔尼尔。”漆琅说着,黑色的旗帜上显现出了耀眼的灰色光芒。
“不错,他的死亡根本毫无意义,就和他毫无意义的人生一样。命运的撰写者创造的最无用的剧本。”
那声音懒洋洋的说。
金色空间内部升起另一只巨大的龙卷风,却没有任何吸引能力。在那之上,一个白色的人形安静地悬浮着。花盛瞪大了眼睛。剧情无法跳过,玩家们屏气凝神,看着那王者破开狂风,自暴风中心平稳的落地,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
那人穿着一袭白袍,一头白色的中长头发凌乱的随风飘扬,他的袍子上挂满了金色的符号。或者说,各种各样的勋章,他眯着眼睛,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他的双手向身边伸展,一手中是象征创造的白色法球,一手中是象征人类的金色法球。
在两个法球之中,无数的碎片旋转着,翻转着。他只是一挥手,巨大的沙尘暴破土而出,他一抬手,沙尘暴和狂风聚合在一起,不断地旋转着,径直轰向漆琅。
漆琅面无表情,只是安静的,举起了手中的护国者。它的旗帜迎风飘扬。那少女站立着,仿佛无所不能一般。即使面对着的是世界的缔造者,即使面对着的是高高在上的神。
“向我证明你们对这个国家的决心吧,神佑者们,和我愚蠢的女儿。”
花盛看着那沙尘暴席卷而来,毫不犹豫地拔剑向前试图冲到漆琅身边——但是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战斗开始了。正打算抬头去看人王的血条的时候,她身后的玩家们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金色的沙漠。沙漠中,只剩下了她,漆琅,以及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们将在与这里平行的另一个大空间与传说级BOSS,世界的缔造者维德佛尔尼尔一战,而在他们结束战斗之前,我会解决掉漆琅。”
人王说着,花盛发现他并没有望向漆琅,而是望向了自己。这是什么情况……花盛看清楚了那青年的脸。她曾经在哥哥的游戏截图上看到过那张脸。那是属于曾经的玩家维德佛尔尼尔的脸。
“米斯特汀的妹妹,江户夜花盛,对吧。好久不见,我是说包括你与这个账号,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只是一个小女孩。”
漆琅突然站立在原地,举着旗帜一动不动。花盛意识到她被某人定格在了举旗的那一刻。能够暂停时间吗,花盛长出一口气,挺剑指向那青年:“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誰。”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小姑娘。”青年笑笑。
“……让她继续行动。”花盛冷冷的说。
“那只是一个NPC而已,你在想什么?”青年双手抱胸,他身后的天空上显现出一柄巨大的长剑,那长剑在空中翻转,剑锋指向地面上的漆琅。
青年举起左手:“这次的剧本编写出现了问题,约瑟翰林不需要这种变革,趁着我的疏忽,文案私自定下了剧情,让她成为这个索引人物。”
“在游戏中,你是一个普通的黄金族剑士。我是所有数据都到达最高的吟游诗人。在设定上,你是人,而我是神。把剑放下,那毫无意义,小姑娘。”
“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烦死了。”花盛看着他,身体前倾,十足的战斗姿态,“告诉我,诸神黄昏事件的全貌。你的话,一定是知道的,诸神黄昏事件的罪魁祸首。”
维德佛尔尼尔的笑容凝固了:“小姑娘,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漆琅的时间重新流动,即使已然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漆琅依然选择向着他迈开一步。双手握着旗帜,丝毫不畏头顶的巨剑。
漆琅举旗:“你对这个世界的冷漠到此为止了,父亲。现在,你该为此而付出代价了。”
“令神之旗并没有任何对神明的特性攻击效果,这是唯一一把没有对神特性的对神兵器。我的女儿,你身上的神性甚至由于人类而完全消失了。”
维德佛尔尼尔冷冷的笑道,嘲弄着她,也嘲弄着某个死去的少年。
“——我当然知道,尽管如此,我依然要与你作战。你忽视了很多东西,父亲。”
漆琅双手执旗,旗帜黑色的的枪刺指向维德佛尔尼尔。对方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
“你只不过是在重蹈覆辙而已,重蹈那个男孩的覆辙。放弃吧,孩子,严格来说我不想杀你,那会很可惜。”
维德佛尔尼尔抬手,身边的沙漠上,许许多多的沙子组成的手破土而出,全部指向漆琅。
“枫铭的死,绝对不是毫无意义的。约瑟翰林需要改变,由我来改变。”漆琅丝毫不畏,她直直的站在那里,屹立于天地之间,漆琅像是黑夜中的灯塔一般。
“约瑟翰林不需要任何改变,我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维德佛尔尼尔勾起嘴角,转头看向一步一步向着他踏进的花盛,“你不需要参与这无意义的战斗,之所以把你留下来是杀了漆琅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说,小女孩。”
“我拒绝,”花盛冷冷的看着他,“我蛮喜欢这个固执的NPC的,所以我不会让漆琅死的。我会和她一起和你开战。我不想要你随意处置我哥哥的情报,我宁愿你现在告诉我。”
“那根本毫无意义。”维德佛尔尼尔:“至少在这个世界,区区凡人,你根本无法与我一战。”
“那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花盛持剑走到了漆琅的身边,漆琅长出一口气:“话说回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
花盛的剑上浮现出了光芒:“不会是最后一次,还会有更多的机会。”
“你们啊……只是在玩毫无意义的过家家而已。我可不想陪你们玩。”
漆琅和花盛在前冲出去的时候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维德佛尔尼尔挥手将她们两个震开,然后抬手,一只巨大的手掌按在了她们头顶,将二人死死的压住:“这个世界,不是属于游戏数据的世界,是属于设定剧情故事的世界。在这里,我的设定无人能敌。
你哥哥的事,我也很抱歉,但是至少现在的时间段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你将会到达游戏世界,她会在这个世界被我杀死。”
维德佛尔尼尔压制性的力量泛起金色的波澜,整个世界都因此而震荡着,一阵阵的痛意浮上心头,花盛咬着牙,双手拄着银色的长剑:“……你,到底以为自己是什么样的家伙啊……!”
漆琅忍着剧痛,在巨大的掌心之中艰难的摆正身子,她就那样站立着,将护国者插入沙中。花盛顿觉身上充满了力量,长出一口气,长剑拔出地面,用尽最大的力量斩向头顶的巨掌。
哗!
无数的沙子向下流逝,花盛和漆琅站立在沙堆之中,灰色和玫瑰金色的眼睛看着维德佛尔尼尔,她们手中的对神兵器泛起了光芒。
“靠神器之间的共鸣吗,那又如何。你根本无法攻击到我,那把剑也不存在任何意义。”
维德佛尔尼尔掌中现出一柄白色的处刑人之剑,只是轻轻一挥,两道巨大的剑气破开沙漠,卷起巨大的狂风狠狠地猛击花盛,花盛只能举剑挡在自己身前,不断地挥砍试图将它们破坏掉,然而她的身上在不断地出现伤痕,一道又一道。
“你没有权利决定这些意义。”
花盛和漆琅异口同声,漆琅举起护国者,将枪刺刺入地面随后一脚踢了上去,一瞬间所有的暴风都被破开,剑气滞留在原地,花盛借机猛地跃起,自空中翻滚下斩,剑气当场四分五裂。
“我是缔造者,也是再造者,我当然有。”
维德佛尔尼尔笑道,他突然出现在了空中的花盛身前,手中现出一柄木杖,他挥杖,仿佛挥剑一般砸向花盛。花盛长出一口气举剑护在身前,然而维德佛尔尼尔却突然收杖,花盛失去重心,维德佛尔尼尔躲过她斩向自己颈侧的长剑,挥脚狠狠地斩击花盛的腰部。
轰!
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花盛被他踢落下去,整个身体都被埋进了沙堆中。她猛地咳嗽起来,吃力地举剑试图站起,全身却跟将要散架一般的疼痛。她还试图起身,但是根本发挥不出任何力气,这种感觉让花盛一瞬间涌现出想要哭出来的冲动,但是仅限于一瞬间。
她看着,紧随其后,维德佛尔尼尔出现在了漆琅面前。她知道,漆琅根本躲不开这一击。这一击下去,漆琅必死无疑。
那家伙会死。
花盛感觉到了一股又一股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却大大的激发了她的斗志。她手中的长剑泛起光芒。她在沙漠中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举起长剑,向着维德佛尔尼尔猛地投射了过去。
维德佛尔尼尔正欲攻击漆琅,在一瞬间内划出银色的轨迹迎面而来的长剑让他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展开护盾,这一刻反应过来的漆琅默契的后跳,维德佛尔尼尔的护盾被长剑当场击碎。
“对神……”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花盛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维德佛尔尼尔正打算说什么,却看见了,她眼睛深处的那一棵小小的树木,正在不断地成长,扩散,变成一片森林。维德佛尔尼尔瞪大眼睛,抬手将要组成新的护盾,花盛伸手握剑,踏前一步。
这一刻,维德佛尔尼尔意识到了,那似曾相识的恐惧,仿佛被猎人围猎的饿兽一般的恐惧。他打算躲避,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变成了郁郁葱葱的,非常美好的小树林。树木盘根交错,缠绕住了他。
少女已至身前,成长的女孩,长剑携带着她的决意,带着她对哥哥的执念,带着某人的孤独,一剑穿心,破开维德佛尔尼尔的胸口了,那森林之中,人王几乎失去了意识。
“……我曾经……看到你释放过这招,那个时候只是几棵小树。”维德佛尔尼尔沙哑着嗓子说。
“你没有见过游戏中的平民,哪怕你缔造了世界。”花盛收剑,转身,长剑划出死亡的弧线挥砍而上,维德佛尔尼尔的胸口爆出一大片血液。“你没有见过约瑟翰林的清晨,一切在安静的故事中沉睡。”抬手又是一剑,自上而下,白袍上的勋章被完全破坏的粉身碎骨!
“给我听好了,我可不会输的,哪怕……”
人王长出一口气,冷笑起来。挥手格开花盛。他握住长剑,冷冷的笑道:
“哪怕,你所相信的那个深海裔的家伙,就是十年前事件的罪魁祸首?”
“什……”花盛一愣,维德佛尔尼尔借机抓起了她的领口,将女孩整个自空中提起,翻转,猛摔在地面上。他下了极大的力量,轰然巨响,像是要将女孩砸的支离破碎一般。他转头,掌心抓住了突刺而来的护国者的枪刺。
护国者发出不安的颤抖。漆琅大喝一声,拔旗,旗帜自下而上砸向维德佛尔尼尔,对方却踏前一步一杖摔在漆琅的手背上,漆琅下意识的放开了旗帜。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鲜血,维德佛尔尼尔微笑着伸手掐住漆琅的脖子,将女孩整个提起。
“你这家伙……给我等一下,你什么意思!?”花盛艰难的站了起来,挥出弧形的剑气击中了维德佛尔尼尔,对方却只是将手中的女孩提起,越来越高。
“你所信赖的拉塔托斯克,就是众神的庭院破灭的原因。就是十年前事件的罪魁祸首啊,你以为他为什么一直没跟你说呢,嗯!?”
“……不会的……不会的!”花盛挺剑而起。她的声音颤抖起来,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接近过拉塔托斯克。
森林被黑夜蒙蔽,再次遁入了暗影。
一剑穿腹,然而花盛却失去了之后的战意,她只是茫然的握着手中的剑,看着它刺穿人王的腹部。
而维德佛尔尼尔却完全不为所动,只是看着面前已经开始面色苍白的漆琅:“最后,告诉我,你让拉塔托斯克,去了哪里。”
“你还记得……枫铭……吗。”漆琅没有回话,嘴角流着血液,她如此冷笑着。
“毫无意义的家伙。”维德佛尔尼尔不屑一顾。
“……呵,当你杀了我,你就会……明白的。”漆琅灰色的眼睛看着他,不待任何感情。她的眼中泛起了奇怪的色彩,维德佛尔尼尔难以理解,他只是笑了笑:“到最后还在嘴硬,那么你就去死好了。”
“你根本无法理解,生命的意义。很快你就会明白了……那家伙的死,是把你推向深渊的一步……我们的博弈,还没结束,父亲。”
“你没有成王的命运。”维德佛尔尼尔说。
“你不配为王。”漆琅冷笑。
“停下,停下,停下啊!放开她!”
花盛不断地挥剑斩击着维德佛尔尼尔,却发现自己再也用不出那一式了,长剑失去了光芒,不再坚定的人,失去了那资格。
而这个时候,有肉体与沙砾撞击的声音传来。
她看到,看到那女孩静静的躺在地上。
她看到面前维德佛尔尼尔的身体在不断地恢复。她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上。她双手捂头,跪在地上。
对啊,明明只是刚刚认识没几天的家伙。那家伙,可是被哥哥拉进黑名单的人。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是杀害哥哥的凶手,他间接性的杀死了她哥哥,因为他的一次退出游戏,一条生命永远的逝去了。
现在,另一个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生命也摇摇欲坠。第二次,她什么都做不到。
“……现实中人类的事,没必要让NPC知道,仅此而已。我选择晚一点再告诉你这件事,不无道理。”维德佛尔尼尔的笑容非常疲惫。他手中的拐杖消失了。然后他挥手,那些沙粒组成的手握住了漆琅的四肢。
天空,巨剑如流星一般坠落。花盛抬头,她现在很想哭出来。但是她不能。哭泣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她知道。她只是接受不了这种无力感。花盛感觉身体里出现了一股动力。这股动力驱使她,跑到漆琅面前,展开双手。
“故事结束了,到此为止。”维德佛尔尼尔冷冷的说。
以肉身之躯接下那巨剑。这是她最后能做的事情了,花盛想。
拉塔托斯克可真是一个差劲的家伙。但是那与她无关了。这次死亡以后,就再也不碰这个游戏算了吧。她最后想到。不过,希望那个家伙——最后能在游戏里,得到一些教训。
至少,不能让哥哥的死和自己的死,毫无意义啊。张开手,花盛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天空中,发生了奇怪的现象。
在他们战斗的时候,被黑云笼罩着的天空,正在逐渐变化。
一半的黑夜,吞噬了沙漠的天空。
一半的血日,就从地平线上升起。
“其之一,〖王车易位〗”
冥冥之中,有少年默念着降临之词。人王瞪大眼睛,环顾四周,发现巨剑停了下来。这一刻,漆琅的身上,升起了一颗银色的国际象棋,国王,下一秒她消失不见。远方,一个人影默默的走来,他的头顶升起了另一个国际象棋,战车。
“其之二,背负相同过错者”
人王挥手,试图终结这些异象的发生,然而他发现巨剑再也无法继续了。花盛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身影,他走在白天于黑夜之间的直线上,黑夜的那一端,赤色的光芒在静静的闪耀着。他就这么走了过来,人王维德佛尔尼尔意识到,自己似乎遗忘了特别重要的事情。
“其之三,〖护国者〗的令允。”
之前漆琅被维德佛尔尼尔提起时,掉落在地上的对神兵器闪烁起白色的光芒,这光芒让沙漠上所有的风暴全部都平静下来。在它上面,出现了千千万万人类士兵的影像,士兵们冷冷的看着自己应该侍奉的王者,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他们齐齐跪了下来,向着它们前方,花盛前方,走过来的少年。
“其之四,处刑人之魂。”
维德佛尔尼尔只觉身体虚浮,一位少年手握处刑人之剑漂浮在他面前,背上展开着黑色的巨翼,他挥手,处刑人之剑上,黑色的圣炎席卷而来。维德佛尔尼尔立刻后跳一步躲开,高洁的处刑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在空中翻转着,张开黑色的巨翼,飞向血日。他脑后没有系着小辫子。
“其之五,故事起因之刻。”
少年这么说着,慢慢的走着,他左手黑暗的部分握着唐刀,右手光明的部分握着短刀。此刻它们都在空中消散。花盛身上的伤口一个接一个的痊愈。她茫然的,看到少年走到她面前。他一身小西装正在变成大衣,少年的身高在不断增长,到达花盛面前的时候,他变成了一个青年。他托起她的手,摘下自己的发卡和发带,轻柔的放在花盛掌心。
“在神与人之眼的关注之下,子夜与末阳到来之刻,黑云笼罩到达之时,子神为世间唯一神。”
“在神与人之眼的关注之下,子夜与末阳到来之刻,黑云笼罩到达之时,子神为世间唯一神!”
幻影组成的士兵们齐齐高声怒吼。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的神佑者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他们刚刚把BOSS打掉1/6的血量,还以为这是过场CG。他们不由自主地单膝跪下来,齐齐的跟着喊了起来。
反抗军的NPC们出现在神佑者们身后,他们低着头,默念着神的名字。践踏着黑夜与白日,子神自天际尽头而来。
“子神名为,拉塔托斯克。乃是司神之神,自我之神,深海裔之神。”
拉塔托斯克向花盛露出了温柔的笑容。青年的他看起来非常帅气,花盛茫然的看着他走了过来。
拉塔托斯克的一头长发在这个状态下只是及臀而已。风吹动他一头长发,如同向天空伸展的无数只手。
他说:“我犯了错,但是我不会后悔。因为我会偿还。也因为我从不后悔。”
“花盛,好好看着吧,既然他说人的力量不能与神一战——”
声音逐渐响亮起来,那青年这么说着。花盛眼中,不再彷徨的家伙微笑起来。他转头看着维德佛尔尼尔,花盛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么,另一个神呢。”
犯下错误状硕
孩童否而悔过
神庭波澜壮阔
跨越七之神座
见证那子神你之国
轮回着那王的国
由神和神共同开阔
子神,将临之刻
花盛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出现在了玩家堆中。所有的玩家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等待着,准备观看这神与神之间的战斗。拉塔托斯克一袭西装大衣,两只眼睛中正常的红色,他伸手向后撩起刘海,不让它们挡住自己的视线。他转身,无数的沙手立刻死死的抓住他身体各个位置。天空的巨剑趁机坠落而下,如同流星一般。巨大的光芒和轰鸣声,所有的玩家都听见了子神于灾祸之中平静的声音。
“滚开。”
他抬起手,接住了那远远大过他身体尺寸几个百分比的巨剑。然后,仿佛轻轻捏碎一片玻璃一样,巨剑瞬间支离破碎!巨剑的碎片从天空上落下,拉塔托斯克抬头,巨剑的碎片组成一柄锥形长枪向着他面前的维德佛尔尼尔猛轰而下。
轰!!
维德佛尔尼尔挥手拨开了面前的烟尘,他看着拉塔托斯克,终于,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拉塔托斯克只是长出一口气,抬脚,踩在地面上。
嘭!
仿佛波纹一般的黑色光芒围绕他向周围扩散了出去,所到之处所到沙爪全部都烟消云散。而它们都在接触维德佛尔尼尔的时候停了下来。维德佛尔尼尔看着拉塔托斯克,没有说什么。拉塔托斯克回以坚定的眼神。
维德佛尔尼尔的身后,一只白色的巨大天鹰从天上飞下,它的一对翅膀仿佛能够覆盖一半的天空一般。天鹰直冲而下,化作旋转的白色光芒猛地轰向拉塔托斯克,对此拉塔托斯克一脚踏破大地,无数道裂痕产生。在天鹰撞击过来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爪子握住了它,将之整个轻松甩开。
那家伙的另一只爪子也从地下钻出,然后,它巨大的身体显现在了众人面前。那是一只巨大的,四肢着地的松鼠。它毛发倒立,它张牙舞爪,露着巨大的獠牙。它向着维德佛尔尼尔扑了出去,维德佛尔尼尔却是抬腿一脚将它整个砸开,松鼠被他击飞的时候,拉塔托斯克抓住天鹰的鸟喙,将之狠狠地砸在地上。
嘭!!!
大地已然四分五裂,两个人却依然平稳的站着,拉塔托斯克一脚踩在天鹰头上,看着面前狂笑着的青年。拉塔托斯克突然很想说什么,最后他放弃了,他只是悠悠的叹了口气。
“好久不见,猫头鹰。”
拉塔托斯克说。
对此,世界的缔造者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抬手,一瞬间无数只巨掌出现在半空中,然后接二连三地向着拉塔托斯克坠落下去。在那之后,拉塔托斯克身边出现了一个大圆,随后红色的圣光自天空坠落,猛轰而下。
“好久不见,松鼠。”
维德佛尔尼尔说。
巨大的尘埃在一瞬间内淹没了拉塔托斯克,所有人都失去了拉塔托斯克的视野。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尘埃之中有人打了个响指,然后是星辰爆裂的声音。轰然巨响之中,圣光被青年撕开,他身边,无数沙手四分五裂。
“上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鲜血竞技场的商店吧,当天你给我理发的手在颤抖着,你用迷之男的身体降世,你在强忍住划开我脖子的冲动。对吧,猫头鹰。”
拉塔托斯克破开沙尘,他每向前踏一步,天空与大地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当他不断撕碎来自维德佛尔尼尔的各种各样的弹幕,到达他面前的时候。世界终于无法承受住神明之间的力量碰撞产生的威压。
仿佛悲鸣一般,在一声鹰啸后,世界整个支离破碎。拉塔托斯克向左一指,黑色的圆圈将所有人都罩在里面以不让他们受到影响。
被摧毁掉的世界之外,乃是一个宇宙空间,无数星辰闪耀着,围绕着二人缩小,变成了巨石一般的大小,转动。仿佛行星围绕着恒星公转一般。维德佛尔尼尔点点头,脸上的笑意不减。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吼。
“我真该在那个时候就封了你的号。”维德佛尔尼尔咧起嘴,咬牙切齿。
“你没有。你布下的每一重试炼都在折磨我,在试着把我的灵魂压坏。但是结果是你没有做到。”拉塔托斯克一脸平静。
“你离开了我们,公会四分五裂。你害的一切都毁掉了,米斯特汀划开了脉搏,我支撑起的这个世界再次被破坏,都是你的错,松鼠。”维德佛尔尼尔冷冷的笑着。
“我没有做错,猫头鹰,你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只不过你在催眠着自己,你在劝说自己拥有恨我的理由。现在的你在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辛苦而感到悲伤,同时将过错归结于我,即使你知道你不应该这么做。”拉塔托斯克看着他,不悲不喜。
“上一次世界发生变革的时候,我听了尼德霍格的建议接受了变革的发生。然后一切都无法收手了,然后我们自相残杀。这一次,我不会再让类似的情况出现了。神本来就不需要亲近人类,那样的话只会招致错误而存在。”
无数的碎块自维德佛尔尼尔身边显现。他们不断地旋转着,围绕着维德佛尔尼尔,仿佛只需要他一声令下,它们就会划过天际化为极夜的流星雨。
“这么想的你本身,早就已经误入歧途,你爱着这个世界,而不去接触,你害怕再次被伤到。你在害怕,为此,你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你自己的变化。这一次,我会告诉你,这个世界真正的声音。〖坐上了人王座,人就是你的神〗。”
黑暗的宇宙中,光芒一个接一个亮起。他的身边,巨石大小的恒星们闪烁着光芒,在黑暗的宇宙中齐齐燃烧着。背对着这光芒,黑衣的青年伸手揉了揉头发,眼中的红色在不断地高涨着。
世界的缔造者和诸神的司掌者互相对视,他们对视的双眼之间仿佛有高涨的电流一般。
“恕不赞同。”
维德佛尔尼尔扬起手,陨星一只接一只就此组成。他看着拉塔托斯克的红色眼睛,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逐渐疯狂,他咬着牙。
“不可饶恕。”
拉塔托斯克抬手,恒星们燃烧着仿佛要吞没宇宙一般的光辉。他看着维德佛尔尼尔黑色的眼睛,他一脸坚定的神情,一如花盛,枫铭,与漆琅。
维德佛尔尼尔的眼中浮现出杀意:“背叛者。”
拉塔托斯克眼中满是决意:“迷乱者。”
“松鼠。”维德佛尔尼尔说着,另一只手掌心之中,那柄木杖重新显现,他自那之中拔出一柄十字细剑。风吹动他的白袍衣角。
“猫头鹰。”拉塔托斯克说着,另一只手中,黑色的唐刀浮现出来,握紧。他轻轻一甩,唐刀扭曲起来,逐渐变成了一柄十字重剑,那是黑色的处刑人之剑。
“拉塔托斯克。”人类说道。
“维德佛尔尼尔。”深海裔说道。
“子神,错神的修正者。”
“人神,世界的缔造者。”
维德佛尔尼尔抬头,长出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他平视着拉塔托斯克,长剑散发着森冷的光芒:“我要杀了你。”
拉塔托斯克面无表情,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时候,为此他在子神大教堂等待很久了。他将重剑执于身后,身体前倾:“我要打醒你。”
星空之上,宇宙尽头,故事的世界,人类与兽人的目光之中,两位神子的战斗,已然不可避免。人们敬畏着,也为他们而高呼着。
“第二次,我要再次杀了我的朋友。”
“第二次,现在我不会再后退了。”
他们说着,怒吼着,彼此的声音在宁静的世界上回想,震碎了虚假的安宁,战斗才刚刚开始。
——“来吧,这跨越了十年的战斗,”
——“拉塔托斯克/维德佛尔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