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高气爽,万里无云,庆国大典便在明日举行,守城的士卒们都知道今日会是最忙碌的一天,而明日他们便能暂时解放了。
守城的门卫之一小张一大早起来便奔赴岗位,却看见排了一整晚的队伍依旧宛若一条长龙。
眼袋下垂、面色憔悴的前辈看到了小张,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可总算来了。”
小张拍了拍守了一夜的前辈的肩膀,道:“前辈去休息吧,我来顶替你的班。”
守城前辈点了点头,哈切连连地离开了守城岗位。
看守城门以及检查进城出城的人便是小张的职责所在,他站立在城墙底下,背后便是那只裂了一条缝的通天城门,四下只有几张板凳和桌子,而大部分时候小张都只能像现在这样站上整整一天。
大典将近,各路人马纷纷想要进入泣龙城一同庆祝龙殇的百年基业与新皇帝的诞生,但实际上他们大多都心怀鬼胎,想趁着入城高峰期到里面搅和。
小张是个新人,所以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万国来朝的场景。只见那条长龙队伍中,这个是某某国王子,那个是某某国宰相,无一不是位高权重的贵族阶级,而他们的身旁通常都带了百来名壮汉,运送着沉甸甸的礼品,里面除了珠光宝气的财物,也不乏能年延益寿的药材或包治百病的秘密配方,小张甚至还看到了有的国家打算进贡一些龙殇内没有的奇珍异兽,场景可谓壮观。
但就算这些人再怎么风光无限,到了龙殇脚底下还是得乖乖排队并接受检查。小张想到自己的国家如此强大,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底气十足地跟着前辈们检查货物和搜身。
只见第一批进城搜查的队伍主要是来自胡魏国的人马,但见那胡魏太子身高七尺半,玉树临风,穿着华丽,周围人马无不精壮彪悍,着实是有着龙殇以下的大国威风。
“胡魏太子启天,随行人等六百余名,男五百四十名,女六十名……”守城队长一边让部下清点人数,一边一一记录在案。
小张被分配到搜查的工作,而他的对象中好巧不巧竟有面前的这位太子。
龙殇虽强,但对方来头也不小,小张这种平民也只能赔笑道:“太子殿下,失礼了。”
启天面带和善微笑,张开双臂,坦然道:“来,搜吧。”
除了一些较为贵重的饰品以外,小张也只搜到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和主要观赏用的长剑,均属于可携带范围内的物品。
然而,小张还从这位太子爷身上摸出了一样比较特殊的东西,它外形圆润,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明亮,仿若玻璃制作,感觉竟像是小时候玩过的弹子。
摸到这件物品时,小张明显感觉到面前的胡魏太子的视线就一直盯着自己拿着弹子的手上,他忽然抬起头,二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却听启天微笑道:“弹子好玩吗兄台?”
小张脸一红,赶忙归还物品,想来这种小弹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搜查完后,便匆匆报告道:“没问题!”
队长听后记录下来,接着高声喊道:“这一批,进城!”
六百批人马外加无数奇珍异宝,通天城门裂来的那条缝隙微微张大了点,容纳进这些外来者。
却说小张一连检查了将近半天,长龙队伍却始终望不到头,好似人数一点也没有变少,再接连检查并放入十多个王侯贵族的部队后,已是午时过后。
守城队长先是抬头望了望天,又低头看了看还在排队的人,那些诸国贵族基本上都已经先进去,剩下来的都只是些不清不楚的杂民,于是便下令道:“大家休息休息,等吃过饭后再来管这些人。”
小张听后如释重负,搬了个板凳,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润润嗓子。而队长则分发铜钱,让几个守卫进城去买点吃的回来。
没过多久,那几名同伴便左手拎着一只烤鸭,右手提着烧酒,还带了不少牛肉熟菜回来。
龙殇的守城士卒皆有武功在身,用内力排除酒精并不是什么难事,小张也不例外,只要别多喝到耽误工作就行。
几人围坐在桌旁,一阵欢声笑语,吃食喝酒,好不痛快,令还在城门底下等的那些人羡慕不已。
小张刚撕下一条鸭腿,却见一旁有一个小孩正流着口水看他。平时,小张自然是不会多在意的,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小孩好像有点不一样,于是便又仔细看了看。
只见那个小孩乃是一名十二岁左右的女孩,清纯可爱,目光动人,虽还未丰满,但却也能料得到日后必定是个大美人。
小张越看越惊,眼中的女孩着实不像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她身上穿的衣服虽没有多么华丽,甚至连一件值钱的饰品也没有,但细细看下来,布匹用料绝对是一流水平,绸缎光滑,摸上去极为舒适,小张曾在泣龙城的大店铺里看到过这种样式。
只见那女孩白衣飘飘,样貌动人,好似仙女下凡,小张竟有些看呆了。待察觉到周围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小女孩时,小张偷偷地拿走一整只完整的烧鸡并递给了小女孩。
“嘻嘻,小哥哥你真好~”小女孩笑着收下了烧鸡,接着竟不顾面相地啃了起来,只听骨头嘎啦嘎啦的被嚼碎了的声音,小张面前的这个女孩就像是头饥饿的虎崽,连骨带肉地吞咽下去。
不过半会儿,一整只鸡就已经下了那个女孩的肚子里了。
小张擦了擦额头冷汗,心想:乖乖,真能吃。
吃饱后的女孩吐出妖艳的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模样像是一只温柔的小猫,浑然不见刚才的凶狠样子,只听她对小张甜甜一笑,竟说道:“既然你给我一只烧鸡了,那我也得报答你才行啊。”
小张一听,不禁想起了神话中那些因救助生灵而被各种妖精仙女报答的男人,再看面前的这只小精灵,莫非……
正当小张浮想联翩时,小女孩却冷冷打断道:“给你一个警告,如果还想活着的话,今夜就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吧。”
小张一惊,忙问道:“为什么?”
谁知,四下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女孩的踪影了。
小张苦恼地挠了挠头,望着还在猜酒令的前辈们,刚才的经历仿佛只是一场梦。但又看了看桌上,那只烧鸡确确实实地消失不见了。
“离城吗……”小张回想起女孩的警告,拍了拍脑袋:“对了,也是时候该回去看望一下老母亲了。”
经过此事,小张便也不愿再多想,庆国大典期间他这种无足轻重的小卒可以放整整一个月的长假,女孩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吃饱喝足后,守城的卫兵们终于又要开始工作了。
接下来的检查就变得轻松了很多,因为后面的人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大人物,小张他们的态度也略微松懈了一些。
期间,队长倒是对着名册记录嘟哝了一句:“真是奇怪,今年来投奔亲戚的人怎么这么多……有三万个了吧……”
一旁同袍笑道:“而且好像都是外农呢。”
小张倒是不以为然,这些可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说来也奇怪,自从听了那女孩的话之后,小张便魂不守舍的,总感觉不对劲,身后的泣龙城宛如鬼城般吓人,尤其是太阳落山,夜晚已至的时候,小张回过头望去,曾看了不止一遍的泣龙城此刻竟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仿佛真的有大事要发生一样。
一定得马上回去。小张暗暗下定决心。
就在此时,却听队长暴喝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只见一干手持刀剑,膀大腰圆的土匪模样的人们站在队长的面前,想来也是要进城的那部分人。这些人大多是行走江湖的孤身野士,身上多少有点防身的功夫,危险无比,是守城的必要卡关对象。
小张仔细打量了下这些人,各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好似泣龙城里有不共戴天的仇人,而且他们的衣着服装、武器试样全然不同,貌似是来自不同国家的江湖中人。
却见为首的只是名清瘦老人,身穿粗糙的布衣,宛如山上樵夫一样,小张仔细一看,只见这名老人伸出两指,夹着一张看不太清楚的东西,好像是一张纸。
小张的队长接过后打开一看,小声惊呼道:“三皇子……!”便立马把纸收进衣袖里,并四处张望,小张连忙把头撇到一旁。
结果,这帮人没接受什么检查,便带着那些骇人的武器进了城。
经过此事,小张可以断定,这次庆国大典绝对不简单,遂向队长请了假,回到家里收拾好细软物品,接着便准备离城回家探望老母亲。
出城的时候,小张还受到前辈们的百般挽留,因为在庆国大典期间继续工作是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的,很多人都劝小张不要一意孤行。
但小张心意已决,谢过前辈们的好意,更是劝他们同自己一起离城。自然,他的话并未有人听得进去,小张对此也只能叹口气。
离城数里,小张回首望去,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不见半点星月,却只听一阵响彻天地的巨响,礼炮轰起,火光冲天,一条金龙状的烟花横空出世,自泣龙城直冲云霄,照亮了天空中那团翻滚的黑云。
庆国大典,终于开始了。
与此同时,暗处。
“准备完成了吗?”
女孩的声音响起,一如小张所见那女孩之声。
“这是自然的。”淡定的男声响起:“不会有人发觉黑龙复活的,直到——”
“三皇子现身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