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比試

1

艾洛恩站在院中,稍微有點疲乏。執行任務中的休息是不可能得到保證的,連續幾天幾夜工作也不是沒經歷過。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昨晚明明是睡在鎮長家提供的客房裡,還是意外地沒有睡好。

她抽出背上的短劍,拿在手上端詳了一陣。自己的武器經常換代,但是這一把因為曾落在支部基地里一段時間,也算是保存的比較久的一把。特製的形狀,造型像是大劍削下的一邊劍刃,劍格上有和劍鞘對應的卡槽,拔劍的速度、動作、聲音都遠遠優於同類型的武器。除了刃外,全被漆成了磨砂黑色,無論白天黑夜,黑色的武器都是最難用視覺捕捉的,漆面也能有效防止反光。

打磨了整整一晚上,睡不着覺,硬是把全身的武器都保養了一遍,一邊做事一邊分析形勢。

這都是拜那個闖夜者所賜。

昨天夜裡,艾洛恩剛剛入睡,正處於半睡半醒的朦朧狀態。夜已深,沒有多少月光進窗,窗帘遮擋了幾乎所有光線,房間里暗得就像封死的地下遺迹,對睡眠來說這種環境是最好不過了。

這是將近一周以來她睡的最放心的一次,在酒館那次雖然沉穩但是時間太短,只是一個補充精力的午覺而已,和深夜的沉眠無法相比。

她不喜歡做夢,非常不喜歡,噩夢似乎特別關照艾洛恩,從9歲那次之後就是如此,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對於睡眠的熱衷。大量的腦力勞動,大量的體力消耗,遊盪者的睡眠極其珍貴,她相信只要不睡沉,噩夢就不會找上自己,就算真的做了噩夢,也可以靠自己的意識強制脫離出來。

尤其是,淺睡眠也可以確保她防範睡眠時的危險。

艾洛恩面對着牆側睡着,這樣安心一些,她已經感到了睡意。真實的世界和腦內的活動正融為一體,想象與現實的界限漸漸模糊,很快她就分不清哪些念頭來自臆測,哪些來自身體對外界的感受了。

很好,這樣下去就可以……

不對。

她睜開眼睛,理智立刻打散了睡意,大腦內的齒輪加速旋轉,昏睡感就像捲入漩渦的水滴,一下子消失到了海底深淵裡。

艾洛恩靜靜躺着,時間在她心中的鐘錶里流動,她的臉與牆壁不足五厘米,這樣她能清楚得感覺到房間里的空氣流動和氣壓變化;她並沒有睡在枕頭上,耳朵緊貼着床墊,任何聲音都不會被放過。而此刻,她覺得房間里多了一個東西,一個不小且在移動的東西。

除此之外,還有好幾條線索,但是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艾洛恩突然翻身,她的手臂像黑蛇一般猛躥出被窩,伸入床墊下,下一瞬一道寒光從其下閃出,定在了她床前,一個人影的咽喉上。

“滿意了吧,安全官大人。”

她將匕首重新藏入床墊下,怕冷似的將手又收回了被窩裡。

“你怎麼知道是我?”

那人影一撥旁邊提燈上的開關,溫暖的光線逐漸亮起,站在艾洛恩床頭的正是賽弗涅。她臉上沒有被發現的氣餒,反倒是一副滿足願望的孩子的表情。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根本沒發出腳步聲?”

“難道不是嗎?”賽弗涅坐到艾洛恩床邊。

“你用耳朵聽到的聲音經過的是空氣,而我用耳朵聽到的聲音來自固體,更加清晰也更便於判斷,我因此才知道來人光着腳。但專業人士在潛入時是不會光腳的,流汗之後會留下腳印,只有一般人在自己房子里躡手躡腳時才會光腳,他們對自己的房間布置更熟悉,也對地板的乾淨程度有信心,比如說你。當然,你父親年紀太大,即使他隱藏着過人的潛行本領,我猜他也鑽不進這個房間里的暗門。”

賽弗涅驚訝地張開嘴巴,她看看房間另一面牆上的一副肖像畫,對艾洛恩說道:“你連暗門都猜到了?”

“不是猜到的,是判斷出來的,沒有人會猜到房子的主人會在客房裡藏暗門的。你來的時候沒有經過門,沒有開窗,只能是有暗門。不管這個答案多麼奇葩,排除不可能的選項之後,這就是答案。”艾洛恩整了整被子,翻身背對着提燈的光。

“可暗門的大小……”

“這就沒必要問了吧,這房間里能藏暗門的地方就那麼幾個,排除需要移動的傢具之後,不就只有那幅畫了嗎?畫的大小又不是看不見,你父親的腰圍比那大多了。而且,暗門通向的是房頂而不是隔壁,因為我沒聽到走廊里有腳步聲,沒錯吧?”

賽弗涅驚喜地來回打量着艾洛恩和房間,她就像是看到魔術師的小孩子,滿眼都是驚喜和不可置信。但是過了一會,她突然升起一個疑問。

“既然你知道是我,為什麼要抽出匕首再收回去?我和你實力應該差不多,你不怕我害你?”

“我們倆利害一致,你不會現在害我的,既然如此你就只可能是來試探我的能力的,我覺得抽出匕首比單單叫一聲你的名字更能令你滿意,所以就做了,”艾洛恩應道,“沒傷到你吧?”

“沒有,”賽弗涅說,她滿臉興奮,“我今天真是太幸運了,你不知道我期待這一天多久了。”

“期待?”

“當然,這是我童年的執念之一,但這就是一段長話了,會不會打擾你?”

艾洛恩心想,反正我已經被你鬧醒了,都一樣吧。

“但聽無妨。”

賽弗涅感激地微微頜首,頓了一下,說道:

“這裡本來是我母親的房間,我小時候憧憬遊盪者的故事,她就在房間里裝了一個暗門。我每天晚上都會鑽過暗門溜進來,然後她再假裝沒有聽到,做出被我嚇一跳的樣子。那真是一段快樂的日子,只不過在她離開后我還是在這裡練習,也就是在這個房間里我才能把腳步聲壓得這麼小。”

她仰起腦袋,看着天花板,繼續說道:“我總是幻想着有一天,家裡要是來了一位真正的遊盪者,一定要讓他住進這個房間,見識一下我的技巧。但這實在太過於不切實際了,長大后就逐漸變成了記憶中的一段笑話,每每想起我都會嘲笑一下那時的自己,可偏偏在今天,真的有一位遊盪者來了,不僅如此,她還睡在了這張特殊的床上。”

她看着床上的艾洛恩,眼睛裡的感情無比複雜,但是臉龐上的喜悅卻是不容置疑的。

艾洛恩也抬起頭看着對方,平時能言善辯的她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她可從來沒有扮演過實現孩童夢想的角色,更不會想到有人如此嚮往遊盪者這種過街老鼠,此刻不知道該何言以對。

“我是不是應該也假裝沒有看到?”她試探地問。

“不不,你剛才表現得很完美,我心中的遊盪者就是這種智慧且機警的人,要是你沒有發現我,我說不定還會失望呢!”

“好吧。”艾洛恩勉強笑笑。

“對了,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希望你能滿足我。”

賽弗涅真誠地拜託道,她雙手合掌,像是在向教堂里的聖母雕像祈願。

“看來我還挺有滿足別人願望的才能的,”艾洛恩打趣道,“說說看,如果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肯定不會拒絕。”

“我希望閣下能和我比一場。”

“比一場,決鬥嗎?”艾洛恩對這個要求有點意外。

“是的,”賽弗涅點點頭,“小時候成為遊盪者是我的志向,我一直以此為動力勤加練習,即使參軍后也沒有放棄。雖然現在我無法脫離安全官的崗位,但我還是希望能測試自己的努力成果,配不配得上一名遊盪者。”

艾洛恩在心中苦笑,要是來的是個銅級或者金級,賽弗涅估計就不會提此要求了吧,偏偏自己和她一樣是個銀級,不就成為最理想的目標了嗎?

不過,艾洛恩對自己也有充足的信心,除了老師之外她很少落敗,軍人的招式她見過,沒有害怕的理由。

“其實遊盪者也有專長之分,不是每個人都是格鬥高手,但很巧的是我正是其中之一。這決鬥邀請,我接下來了。”

“太好了!”賽弗涅一拍掌,站了起來,“我這就回房休息,和閣下的比試可不能敷衍了事!晚安,好夢!”

她打開門又關上,一陣咚咚的腳步聲后衝進了另一扇門。房間里,看着離去的賽弗涅,艾洛恩突然有點後悔。

她關上燈,閉上眼睛,真的打算睡覺了,房間里安靜下來,艾洛恩腦袋裡的齒輪開始冷卻。

但每過一會,都會穿出一陣翻身的聲音。

“我好像,有點睡不着了。”

2

睡不着的原因倒不是別的,只是單純地因為她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而已,一旦清醒,再進入睡眠狀態就格外地困難。

“要是沒有答應就好了。”艾洛恩扶了扶額頭,陽光從側面照來,把她的半邊臉藏在影子里,更顯疲累。

現在已是清晨,她正站在鎮長家的院子里。那之後也不是沒有睡過,但都是微眯一下就醒了,那種明明在深夜睡覺時間,大腦卻無法休憩的感覺最是令人煩躁,但越煩躁就越睡不着,只好找點事做,這一做就做到了天亮,鎮長父女還以為是勤奮早起呢。

不過,除了腦袋有點昏沉之外並不會有太大影響,身體早就適應了這種不規則的調節形式,銀級已經算是戰士中的高手,這點困難造成不了多少障礙。

“閣下稍微清醒一點了嗎?”

賽弗涅從屋內走出來,她穿着利落的軍服,精神煥發,整個人散發出極其強烈的鬥志。當人的內心愿望極其強烈而堅定的時候,你是能看出異兆的,而反映在賽弗涅身上,就是這種強烈的氣場。

艾洛恩在心中讚歎,不愧是高階軍人,她甚至沒有進入備戰狀態,但是已經能感受到清晰的戰意。對軍人來說,每時每刻都要準備戰鬥,這句話放在賽弗涅身上真不是誇張。

“我一直都挺清醒的,而且我寧可少清醒一會。”

如果花錢可以買睡眠,我現在就開始攢錢。

“那就好,我還因為你的黑眼圈有點擔心呢。”

“黑眼圈?”

賽弗涅點了點頭,艾洛恩急忙掏出一把劍身拋過光的匕首照了照,對着陽光換了幾個角度之後,她遺憾地嘆了口氣。

“糟透了。”

“沒有問題吧?”賽弗涅關切地問。

“有,很大的問題,但是現在說什麼也無濟於事,我們快點開始吧。”

“你準備好了嗎,我感覺你的狀態似乎不是很出色。”

賽弗涅嘴上說著,但是手已經搭在了劍柄上,腳步一前一後,明顯急切地準備動手了。

“呼,”她輕呼一口氣,“我準備好了。”

此地沒有觀眾,也沒有裁判,但當艾洛恩這句話出口,兩人心中的警鐘同時鳴響。

雙方承認的那一刻,決鬥就已經開始了,直到雙方中有一人失去戰鬥能力或者認輸,才可結束。

賽弗涅不做任何錶示,她一踏地面,砂石飛散,身形在艾洛恩的瞳孔中迅速放大。為了影響對手的判斷而保持上肢不動,同時快速逼近,她想要先手壓制對方。

緊接着一劍刺出,出劍的動作太快,當寒光出現在視線內的時候就已經抵近了艾洛恩的頭顱,賽弗涅面無表情,第一劍只是試探,但是若因此輕視同樣會死亡。

這是軍人,不是擂台上的打手,軍人的劍為殺死敵人而生。

艾洛恩同樣沒有什麼反應,以速度見長的她自然不會被這點程度嚇到,在劍尖刺來的同一刻,她輕歪腦袋,陽光經過劍刃,反射在她臉頰上,這一擊未傷到一根毫毛。

艾洛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對手,一般來說眼不離兵——攻擊時自己的劍;防禦時別人的劍,但那僅是對新手而言,她更關注的是敵人的細微身體反應,以進行預測,最好能發現些弱點。

可惜賽弗涅毫無破綻,她扭轉手腕,劍刃立刻斜劈而下,細長的直劍在陽光下揮出燦爛的波紋,這一劍同樣被側身的艾洛恩躲過。

兩擊,不足三秒的時間,但是雙方已經開始初步掌握對方水平。

接下來便沒有那般細緻的判斷了,兩人開始認真起來。

劍刃不斷挑出弧光,直刺豎劈橫掃,輕盈利落,這些攻擊像是微風下的紗簾,艾洛恩每每側身總是閃過。賽弗涅的劍光纏繞在她身側,劍刃從不離她超過半米,兩人的身形一前一後,步伐頻率幾乎一致,只是一個輕盈敏捷,一個穩健利落。

致命的劍刃再一次從艾洛恩眼前劃過,只再接近十厘米她就會失去雙目,但是她連眼皮都不會顫動一下。劍的風聲來回縈繞在她耳側,她卻感到異常的安心和專註。

賽弗涅很厲害,和自己之前遇見的那些雜魚爛蝦守衛完全不同。她的劍穩健快速,不愧是在馬上作戰的臂力,但這都是次要的,關鍵是她這份沉着,遠遠地超過了一般人,已經這麼多次攻擊落空,但她的劍速、步伐、呼吸都沒有任何變化,這不是體力,這是‘心性’,越是用劍的高手越追求心性,而她已經小有成效。

數一數二的對手,這是在艾洛恩看來的樣子,在對手賽弗涅看來,則又是一番光景。

她橫揮長劍,不出意料艾洛恩再次仰首躲開,賽弗涅緊接着收肘踏步,劍刃如流光般猛刺而去,這一擊會將一般人刺個對穿,造成的創傷足可致命。

艾洛恩右腳一踏,身體向側面閃去。閃開一劍,當下一劍攻去的時候她又會擺好架勢。

賽弗涅手上動作不減,心中卻已經感受到了對方的可怕之處。艾洛恩的步法,如此簡單,如此基礎,但是又如此精鍊,沒有為了保險的多餘判斷,沒有為了優勢的僥倖冒險,每一個動作都恰好躲過自己的攻擊,簡直像是把一切都納入了意料中。

這個孩子才多大,根據她說的才剛剛成年,但卻讓人感覺她的實戰經驗比自己還要豐富,對身體和招數的掌握已經如同潛意識一般流暢自如。要麼是付出了非凡的努力,要麼是有過人的天賦,無論是哪種,自己都需要施加更多壓力了。

“熱身結束了喲。”

她向前邁出一步,壓下身子身體前傾,手臂后擺利劍與腰齊平,若是在這個瞬間畫出一幅肖像來,你會發現她的姿態就像一頭撲襲瞬間前的獵豹,箭收弓張,即將噴涌而出的力量感躍然紙上。

艾洛恩無暇回話,她立即判斷出了這一劍的方向,按之前的節奏是躲不過了。

利劍斬出,晨光映在軌跡上,如同在空氣中劈出半片烈陽。艾洛恩一轉身,手抵在自己背後的劍柄上,一聲金屬撞擊的尖響之後,她藉著這股衝擊拔短劍出鞘,反向賽弗涅砍去。

長劍立刻迎向短劍,金鐵相加,火星四濺。

艾洛恩雙手持劍,將力道全部壓在劍上,賽弗涅則在另一側擺出同樣的動作,將長劍死死抵住。兩人在做劍的角力,這種時候一刻也不能鬆懈,退縮的一方將會失去平衡而陷入不利之地,很可能因此喪失決鬥勝利。

說實話,艾洛恩這一劍借力反攻讓賽弗涅有點措手不及,自己剛剛那一劍是決鬥開始以來認真出力的第一劍,按理說是自己的上風,但僅僅是一個閃避格擋就將局勢完全逆轉,艾洛恩對攻擊時機和力量的判斷,未免太精確了,如果當時站在那裡的是自己,絕對做不出這種反應。

但是,這之後就是我的回合了。

論角力,長劍有着無與倫比的優勢,它是雙手劍,這種狀態下的發力點遠比短劍可控。

賽弗涅右手力量一松,長劍劍刃下墜的同時,艾洛恩的短劍順着這邊的劍刃滑向一邊,她的上半身變成完全敞開的破綻,賽弗涅立刻將右手反持,長劍對着艾洛恩的腦袋橫削而去。

角力可遠遠不僅是力量的比拼,在雙方的劍刃抵在一起的一瞬間開始,就有數十種卸力技巧可以施展,但身處其中的任何一方都要判斷誰會先動手,將會是哪一種方式,同時手上力不鬆懈,準備着應對任何一種變故。

就像是猜拳,只不過有數十種剪刀石頭和布,而一旦失誤,就不僅僅是損失一顆糖果了。

艾洛恩彎腰後仰,長劍從額前斬過,幾根髮絲隨其飛上空中,她緊接着向前滾翻躲至一邊,賽弗涅的長劍如影隨形,剛剛舉劍格擋,又是重鎚般的力道切過劍身,震得艾洛恩虎口震痛。

她知道賽弗涅一定會保持攻勢,而搶先卸力攻擊,所以故意將錯就錯,以不變應萬變。

“連這樣都傷不到你,銀級遊盪者的程度真不一般。”賽弗涅轉轉手上的長劍,再次擺好架勢。

“過獎過獎,安全官大人的銀級實力看來也是謙虛的結果。”

艾洛恩笑笑,這倒是實話,賽弗涅的實力給她感覺不像是普通銀級,已經幾乎臻至金級的程度了,雖然自己也是銀級中的翹楚,但感覺到了壓力是事實。

賽弗涅禮貌地點頭回應,她並不會因為一兩句客套的讚歎而自大,金級銀級都不過是外界的評價而已,自己變強才是真正重要的。只要有需要,就算是黑曜石翡翠她都會去衝刺,也許達到不了“白色的獅子”那種程度,但是在抵達極限之前她都不會鬆懈。

“接下來就要更認真一些了!”

她雙手持劍,踏步猛攻而來,賽弗涅單手就已經將長劍用得龍蛇般靈敏自如,雙手之下雖然速度下降,但是無論是精準還是力量都更上了一個檔次。

在強大的劍客手裡,劍會憑自己的意願攻擊,今天之前艾洛恩都覺得那是胡扯,但現在稍微有點相信了。

她反手持劍,用自己的劍刃不斷撥擋對方的攻勢,對方的長劍像是一條筆直的蛇,不管是否能夠彎曲,你都不知道它會什麼時候襲來。

艾洛恩稍微感到有點壓力,賽弗涅的實力開始展現了,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強一點,這種感覺以前只有在老師身上才有,沒想到還會遇到其他人能把自己打入下風。

是時候開始反攻了。

賽弗涅一劍劈下,艾洛恩將劍舉過頭頂,但短劍卻在接觸到對方的一瞬間沉下,將賽弗涅的刀刃偏向一邊,艾洛恩的身形立刻扭轉,一劍橫斬向劍還未收的賽弗涅。

但是出乎意料的,在最後關頭長劍立刻回身,擋住了艾洛恩的攻擊。賽弗涅的反應力也許不如艾洛恩,但也絕不是泛泛之輩。

艾洛恩攻勢不減,她單手持劍,但毫不畏懼金鐵交加的反衝力,連續發動攻擊。如果說賽弗涅的攻擊像強勁的虎,艾洛恩則是不懈的狼,任何一擊落空失手,下一劍都不會有任何猶豫,一匹接着一匹,不給獵物一丁點喘息的空間。

賽弗涅看到艾洛恩終於轉守為攻,不驚反喜,她也立刻收斂鋒芒,將長劍當成隨身的盾,一次次把攻擊擋於身前。

“我也差不多要認真起來了。”艾洛恩沉聲道。

“好!”

賽弗涅再次放棄防禦,她高舉長劍猛地發力,艾洛恩抬劍格擋,兩劍相擊立刻彈開,兩人轉身同時發動一擊,短劍力道集中,長劍則勢大力沉。兩人這一擊毫未收手,都是全力以赴,沒人有鬆懈的意思,也沒人打着小花招的算盤。

比之前任何一聲都清脆悅耳的鋼鐵撞擊聲響起,如同用一柄黃金的小錘敲擊了一口至上工藝的銅質編鐘,這發出的是頂級樂器的聲音,但也同時是帶着致命力量的聲音。

兩人被這衝擊皆震退了幾步,艾洛恩本不打算在這場比試中用上全力,但是人一受到挑戰不自覺得就會興奮起來,如果是現在,她願意拿出實力來。

“再來!”

艾洛恩如同黑光奔襲而來,賽弗涅也向前衝去,兩人的劍一上一下劃出流光,陽光映在刃上,幾乎讓人擔心劃破了虛空。

這一擊是沖對方身體而去的,任何一方想要保全自己都需要將劍回收,但兩人顯然都無此意,這兩個年輕人都鬥志正旺,即使不是故意傷害對方,但也不介意用一點血判出高下。

很顯然,這樣下去這場比試不會有太和平的結局了。

“兩位!”

一聲呼喚突然從場地外傳來,映着晨光的兩把劍如同被定住了時間般停在空中,之前巨大的勢頭消失地無影無蹤,若陽光是水,兩人必定被濺了一身。

“什麼事?說!”賽弗涅放下劍,有些不耐煩地對場外喊道。

兩人的劍能在一瞬間被收住,說明她們一開始就做了收力的打算,都不打算將對方傷得太重。但是,自己有意放水和被逼停手可是兩個概念。突然的打擾讓賽弗涅很是煩躁,也許對艾洛恩來說這只是一場友人間的切磋,但對自己來說這可是完成兒時執念的寶貴機會,在戰意正濃的時候被打斷和宣布結束根本沒什麼區別。

那人穿着一樣雙排扣的紅色制服,戴着白帽,是個普通衛兵。賽弗涅的態度讓他有些擔心,但還是立馬說道。

“那兩兄弟終於同意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