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再次出手
1
她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自己在下山中途前往營救另一個在山中遇難的旅人。藍色眼睛的狼、褐色頭髮的少女、自動癒合的傷口……難怪要封存自己的記憶，這個人一點也不普通！
怪不得自己會感到頭痛，這些記憶全都被以某種形式封鎖着，如果跨越封鎖去接觸記憶中的事物，就會讓大腦陷入混亂。真是好險，如果繼續保持這種狀態下去，真不知道後果會如何。
那個夢中的人影，不管她是誰，她一定對自己做了些什麼。
艾洛恩從床上一躍而下，身體輕盈地不像話，腦袋裡突然消失了千斤的重量，感覺世界都加速了。艾洛恩像是早起的孩子般伸展着四肢，撐撐懶腰、做做前屈，活力又回到了她的身體里，自己正逐漸找回力量。
“哦對了，”她看了看身上，好像裝備一樣也沒有少，“幸好，要是丟了就麻煩了。”
她一一確認裝備齊全后，再次審視房間。
環境的變化不是一點兩點，寬敞的空間、舒適的大床、成套的實木桌椅，桌上甚至還有茶具，這根本就是酒店裡的豪華套房嘛！這和之前那個陰暗幽冷的機關屋完全是天差地別，為什麼要把自己運到這裡？
她驚喜地在房間內踱步着，一會坐坐這個椅子，一會在那個沙發上躺兩分鐘，大多數時間都在翻找房間內的柜子和抽屜。
不用說別的，這間房是“給人住的”，為了追求居住的舒適度才將房間如此設計。而很明顯，之前那個房間完全相反，甚至不是給生物準備的，只是個單純的儲物室而已。兩個燭台上的火焰和人搶着氧氣，要不了多久人就會缺氧昏厥，死掉的時候甚至不是清醒的。
雖然高興，但艾洛恩並未得意忘形，她心裡清楚，就現在的感受來看，這間房裡的氣壓和之前差不多，自己很有可能還在同一個“設施”里。
那麼，和之前一樣，出去仍然是第一要緊的任務。
“幫幫她。”
那個人影的話語艾洛恩還記得，只是目前艾洛恩既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是幹什麼的，更不知道該怎麼幫，所以就現在來說還是幫自己要緊，反正磨刀不費砍柴功，到頭來都一樣。
目的很明確，獲得自由身，然後去找那個叫作“蘭妮爾”的傢伙，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但是印象中好像如此。
她看看四周，這一次，門倒是很正常地擺在牆壁一角。
艾洛恩走過去轉了轉把手，如她所料門是鎖着的，而且就她剛剛的搜查來看，鎖門的人並沒有留一把鑰匙在柜子里的打算。
門鎖了，但總比沒有門要好，艾洛恩仍清晰地記得上一個房間的門要用魔法打開，至少這次擺了一個鎖在這裡，這就足夠了。
綁架她的人沒有拿走她的裝備，要麼是完全不懂，要麼就是無所畏懼，認為艾洛恩即使帶着劍也毫無威脅。如果對方真的有相稱的實力，那這觀點可能沒有錯，但有一點那個人沒有想到——艾洛恩的裝備可不止‘造成威脅’這一種功能。
她從腰帶上的小包里掏出兩根小棍，蹲下身子，對着門把手下的鎖孔插了進去。
盜竊、偽造文書、間諜、栽贓嫁禍艾洛恩都干過，她是個執行者，一個人背負計劃中的每一項任務是常態，怎麼可能只有戰鬥這一項能力？只要是對提升自己有用的，她都會主動學習，更不提這些撬鎖開門這些基礎了。
撬鎖需要良好的心性和過人的技巧，智慧、經驗、水平、實力，少了任何一項都不行，但碰巧艾洛恩這些都有。沒過一會，鎖孔里傳來咔噠一聲，艾洛恩驚喜地挑了挑眉頭，鎖開了。
“很好，要是被房門的鎖給難住了的話，可就太丟人了。”
她再次拉動門把手，明顯地感覺到沒有了卡榫的阻力，很輕鬆地擰到了底。
“這樣一來就……”她拉動門把，但出乎意料，門只是晃了晃，並沒有打開，“怎麼搞的，鎖已經開了呀。”
再次檢查了一遍門框四周，並沒有看到其它阻礙開門的鎖扣。艾洛恩再次拉動把手，門還是打不開。
“奇怪了……”
門上的鎖已經解開，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把手的手感已經證明了這個結論。但門還是打不開，只能說明有其他東西阻礙了開門。
可能性有很多，就艾洛恩的經驗來說，這堵門很有可能從另一邊被堵住了，也許是雙重鎖，也許是被木板架住了，無論如何都不是她能從門這一邊操縱的。
現在她真的被一扇房門給難住了。
逃脫一直是艾洛恩的強項，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裡既沒有窗戶也沒有通道，門只有這一扇。她又不會穿牆，銀級強者說白了還是普通人，怎麼也不可能破牆而出。
擺在眼前的第一選項——暴力破門。
暴力破門一直不是艾洛恩的風格，她還不知道門外的情況如何，暴力破門可能吸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或者選項二——在這等着。
反正房間里配置還不錯，既然將自己運來的人會把自己關在這樣的房子里，就說明沒有急於取自己性命的意思，那麼自己多呆一會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脫逃是第一要務，但還沒有到爭分奪秒的地步。
權衡一會之後，她選擇了第二項，畢竟自己還有一點困惑，有很多的情報還沒整理，不如利用這段時間好好分析一下形勢，再破門逃出也不遲。
艾洛恩沮喪地搖了搖頭，轉身走向房間中間的沙發。
但就在這時，她的耳朵卻捕捉到了一絲異常。
“什麼聲音？”
她感覺到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連忙又走回門旁，將耳朵貼在門板上。
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清晰很多，艾洛恩撇了撇嘴。她記得這個聲音，半小時前還不記得，但現在她想起來了。
“看來某人又把自己陷入麻煩中了。”
她從背後拔出短劍，似乎自己又沒的選擇了。
2
在另一個更為寬敞的房間內，正發生着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座實體的法陣刻寫在地板上，許多奇怪的材料被布置在法陣周圍，只不過其中許多已被打翻在地。以法陣為中央，水漫延出來，將大部分的法陣線條糊成一團。
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什麼呢？
其實在這房間里正發生着一場戰鬥，只不過很難判斷這是一場“戰鬥”。其中一方是艾洛恩這幾天以來的問題核心，不斷在現實和幻象中反覆出現的人——蘭妮爾·赫克謝爾；而另一方，就有點令人大跌眼鏡了，那是一條長達數米的大章魚。
大章魚。大章魚？
而為什麼會說這很難被判斷為一場戰鬥呢，是因為蘭妮爾根本沒在反擊，只是一邊被觸手裹着甩來甩去，一邊大聲求救而已。
門口，她的救星很快再次出現了。
“不要慌，我來了，不管是什麼……嗯？！”
艾洛恩站在原地，大概花了三秒鐘懷疑自己是不是又看到幻象了。
說實話，這一幕比幻象還幻象，比做夢還做夢。這裡是一個全封閉式的房間，不是石砌的牆壁就是石砌的地板和天花板，哪裡來的章魚？！
艾洛恩大睜着眼睛，連嘴巴都來不及閉上。她的大腦正被迫高速運轉着，解析着完全沒有任何頭緒的奇怪問題。
為什麼會有一頭章魚在這裡？
為什麼它抓着蘭妮爾？
門這麼小，它是怎麼進來的？
它怎麼呼吸，為什麼沒有乾死？
它為什麼這麼大？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我是不是應該再睡一會，還是說我其實根本沒有醒？”
艾洛恩稍微有點懷疑人生。
“你這傢伙在幹什麼啊？！快來救我啊！”
另一邊，被抓在章魚其中一條觸手裡的蘭妮爾，似乎發現了艾洛恩的存在，高喊着求救起來，只是語氣不怎麼客氣。
艾洛恩這才找回神志，不管章魚是從哪裡來的，把蘭妮爾救下來要緊。她如果出了事，自己手上的線索就全斷了。
“別慌，我這就來救你！”
艾洛恩雙手持劍，迅速奔入房間內。無論怎樣，她總不可能對一條章魚退縮，儘管這隻比以前吃過的要大上那麼區區幾百倍。
“醜八怪，看這邊！”
艾洛恩突襲上前，對着一條觸手發動橫斬，但觸手並沒有像預料中那樣斷成兩截，反而藉助光滑的表面和靈活的結構將劍刃彈到了一邊。
“嗚嗚嗚嗚嗚！”章魚高聲鳴叫起來，同時急促地拍打自己的觸手，把艾洛恩嚇了一跳。
“這東西還會叫？！”
趁艾洛恩驚訝之際，其中一條觸手猛地甩動，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艾洛恩拍來，她急忙跳起閃開，觸手打在地上濺起大片水漬。
好快！看這觸手一條條都有好幾米長，沒想到動起來這麼迅速。
一場戰鬥看來是無可避免了。
觸手表面覆蓋著一層黏液，會在被接觸過的地面上留下濕滑的痕迹，艾洛恩正巧踩中了其中一塊，當即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章魚觸手挑準時機再次抽來，在失去重心的狀態下，一般來說根本無法閃避，但艾洛恩接受的並不是“一般”訓練。她借力轉身騰空，在空中躲過這一擊，觸手撲了個空。
“嘿嘿，沒想到吧。”
她平穩地落在地上，但在重整態勢之前，又是一擊觸手襲來，這一次根本沒有閃避的機會。
“該死。”
艾洛恩抬起雙臂，緊接着一股巨力打在胳膊上，身體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翻滾一圈后才找回了平衡。
臂鎧上沾上了不少黏液，但更關鍵的是，這力量超乎預料。艾洛恩垂着雙手，因為到現在雙臂都在輕微地顫抖，她捏了捏拳頭，手指都麻了。
“嘁，再來！不就是一條章魚嗎，輸給你豈不是太難看了！”
艾洛恩再次衝上前，這一次有意地避開了濕滑的地板。她的身形以不規則的頻率左右移動，以之字形路線迅速接近，根本無從預測方向，章魚索性猛揮觸手，半貼着地面橫擺過來，勢如破竹。
這是艾洛恩意料之中，她一個側空翻躲過觸手後繼續接近，第二條觸手又揮來，她低下身子完美閃過，沖向軀幹的速度更快。眼神凌厲、行動果斷，艾洛恩像是靈巧的豹子，眼中只有獵物。
章魚鳴叫着，不知是發出怒吼還是警告，同時兩條觸手並排着拍下，壓迫力不遜於一面倒塌下的石牆。艾洛恩立即抬起劍刃，想借觸手壓在劍上的力量閃避。
但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她忘記了一件事——章魚的觸手下滿是吸盤，只要吸住就絕不鬆開！
短劍像是粘着膠水一般被觸手吸住了，艾洛恩下意識地用力反抗，反被拉着摔在了地上。其他觸手立即襲來，她在心中暗罵一聲，只好放棄了主武器，抽出兩把匕首起身迎敵。
匕首在高手手上不會遜於任何武器，艾洛恩迅速跳起翻過一條觸手，同時在脫離的一瞬間用匕首從它表面劃過，雖然傷不了外皮，但仍在柔軟的底部留下了一道傷口。
“嗚嗚嗚嗚嗚！”章魚再次鳴叫起來，這叫聲簡直像是在一個盒子中塞進了輪船的汽笛。
艾洛恩甩出一把匕首，如同飛矢般襲向章魚的眼睛。那對眼睛像兩顆米白色的皮球，巨大且毫無生氣，但卻能高速洞察一切，一條觸手迅速抬起將匕首打飛，同時更多的觸手向艾洛恩襲來。
她靈巧地在章魚身邊左右閃避着，論判斷力和反應力她可不會輸給一頭動物，但是身體的極限擺在這裡，人只有一個身子，但章魚有八條觸手，去掉抓住蘭妮爾的和受角度限制的，至少還有五到六條蓄勢待發。
艾洛恩用匕首架開一條觸手，但緊接着背上傳來一聲悶響，雙眼一花。
她被擊中了，觸手的力量不是一點兩點，這股勁力在身體內回蕩，造成傷害的同時也打斷了她自己的行動，短時間內都無法有效行動。短時間也許只意味着一瞬間，但在戰鬥中一瞬間就能決定結果。
更多的觸手毫無間歇地猛擊而來，艾洛恩悶哼幾聲，布娃娃般被擊飛到一旁，狠狠地摔在地面上。
狼狽不堪，實在是丟臉，她在心裡嘲弄着自己。
“咳咳。”她乾咳幾聲，猛吸入一口氣，總算是喘過氣來了。
章魚似乎沒有追擊的意思，這實在是幸運之至。艾洛恩從地上緩緩支撐起身體，搖搖晃晃，之前的衝勁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個回合，本來僅僅是探查對方打法和實力的階段，但艾洛恩因為自大而毫不顧忌地衝到了大型敵人身前去硬拼。對比自己弱小的敵人，輕視是可以理解的，但面對實力未知的對手還輕敵，這完全是自殺，她還留着一條命算是幸運。
她深呼吸一口氣，再次將視線集中在章魚身上，這一次，眼神明顯有了改變。
身體里傳來疼痛，她受傷了，肯定有哪根肋骨出了問題，她站直身子就會覺得不適，不過作為一個警醒挺好。
“這畜生，有兩下子。”艾洛恩一抹嘴角冒出的赤紅，露出了笑容。
“你這傢伙行不行啊？！我快，啊！”
被抓在觸手裡的蘭妮爾繼續氣勢洶洶的呼救着，話沒說完又撞在了牆上。她本來就有些嬌小的身體被卷在圓柱般的觸手中間，只剩下一個腦袋和一雙腳露在外面，不過也因此在裝來撞去的時候沒怎麼傷到。
“蘭妮爾，你是魔法師對吧？”艾洛恩問道。
她也分不清自己關於蘭妮爾的記憶哪些是自己的，而哪些又是幻象里的，但她可以肯定之前那個石門是蘭妮爾用魔法打開的。
“魔法師什麼的，應該會火焰吧？”
她狡黠地一笑，再次露出獵手般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