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见到他了。
花了差不多接近一千年。
他的外貌和我这一千年里想象中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距离上次遇到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
好丢人。
我甚至连他的声音也想不起来。
重复的寻找能去往那个世界的方法,做过无数次的努力。
每天每天,都活在煎熬之中。
无数次无数次的思考、构造、实践,这次我终于我找到了唯一的办法,得到了机会。
在看到他一个人差点被大楼压垮的时候,我感觉到内心有一种兴奋感,好不容易才没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
——啊啊,我居然触摸到他了。
经过千年再次感受到的他的温度、他的声音、他的味道,都让我的大脑像是会炸开来一样的不安。我克制住自己心脏的跳动,若是不这么做的话我仿佛会马上因为幸福而死去。
我再次觉得,喜欢上他真的太好了。
无论接下来要我牺牲什么人,无论让我牺牲什么东西,我都要一直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身体变得冰冷,逐渐失去体温,最近我的视力也开始下降,这真是太残酷了。
哪怕这份炽热的爱恋传达不到也无所谓,在我生命完结之前,我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继续感受他的温度、他的声音、他的味道。
——不过,我还剩下多少的时间呢。
我果然,不愿意去想这件事……
他所喜欢的人,是遇到困难也能一个人解决的人,所以我决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
(1)
总之先说结果吧,到达所谓目的地,大概花了我们半个小时左右。
我们没有引任何起骚动,梅维丝的化妆很成功,并且途中少有人烟的地方还用了作弊一样的手段来经过一些正常情况下难以通过的地形。
——飞行。
我隐约记得那是从古老时期开始人类就有的梦想。
和借助道具的飞行并不一样,梅维丝展现给我的是真正的飞行。
有那么短短的几分钟,我确实的体会到了人类想法的恐怖和人类梦想能力以及实现梦想能力的强大。
——为什么人会想在天空中翱翔呢?
或许,他们想体验的是和我的“飞行”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也说不定,因为不知道那份震撼到骨髓里的恐惧,所以才会去憧憬飞行这种东西吧。
因为飞行真的是一件很愚蠢的事!至少让梅维丝带着你飞行是很危险的事!
我很想对发明飞机的人这么说。
“唔……啊”
胃部里翻胀得让我想要干呕,气管也像是被堵住了没办法呼吸,灼烧感和一股子酸感真的让我无法正常思考。
梅维丝……她的飞行没有依赖任何的工具,若是真要说有什么原理的话,那就是魔法了。
比起飞行这两个字,那更像是跳跃一样,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只是这两个点之间的距离和速度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不过还是试着思考一下,你一秒钟就被弹射到了三四百米外的这种感觉……
用颤抖的双腿重新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存在我身体之中的各种各样、那些几年都不会出现一次的思绪炸了开来。
该怎么说好呢?
她刚才是第几次在没有人的时候搂着我瞬移了差不多四百米的距离?
“唔……呜!差点……差一点就要吐出来了,可是吐不出来!”
“吐出来比较好哦?”
“我这不是吐不出来嘛……啊”
我再次捂住嘴巴,甚至想把手指伸进喉咙促进呕吐,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
从道路的四面八方吹拂过来的风缓解了我的恶心感,没错,那风的确确是从四面八方吹拂过来的,毕竟我们终于到了商店街一样的地——不对。
“说起来,梅维丝你在干什么啊?”
不远处的她,手心内的魔法阵像风扇一样极快转动着,四周的风就是从那地方冒出来的。
这是在模仿风扇吗?不对,原来魔法阵是有实体的吗?
“看你很难受的样子,怎么样?稍微好些了吗?我是不是很体贴~”
“……拜托你想想是谁害的吧……最开始我是听说你有经过那断口的办法才会答应你试一试的,结果到后半段差不多都依赖了飞行吧?真是乱来……这就是你说的安全的地方吗?”
最初的时候,我们因为马路裂开了差不多十几米的大口子而被阻挡了前进的道路,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答应梅维丝用“特殊”的方式真是个不经大脑的决定。
“呜……好难受,不应该让你用飞行的”
“可是不飞行的话我们完全过不来吧?地裂已经撕开了那么大的口子哦?再说了,周围不是没有人吗?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我知道啊……虽然我知道”
我无奈的指了指我自己的脸,想必我的表情一定奇怪的扭曲着,梅维丝的脸看上去很努力的在憋住笑容。
痛苦、眩晕、还有几乎令我哭出来的绝望速度。
再也不想体会了!
女性的身体……那不同男性的柔软身体,还有那无法想象是成年女性的嫩滑皮肤,这些都让我对女性的向往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她搂着我的时候,我切身的感觉到了那种幸福的感觉!虽然这些都很美好!
——但是还是太可怕!飞行真的在我心中留下阴影了!
“你看我的眼神好恶心哦,星”
“没办法吧?因为刚才一直都接触到你的皮肤,你的皮肤真的很滑诶?”
“这是性骚扰诶?!”
她微微一笑。
我那有些扭曲的视线内,依稀可见少女金色的头发如丝般从帽子中漏出,裙摆下的白嫩大腿以及大腿那没有被遮盖的部分——差不多到膝盖的黑色丝袜不断勾去我的视线。
啊啊,真是诱惑啊,而且还双手插着腰。完完全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姿势是对我的勾引。
就像是看准了我会喜欢什么,视线在什么时候会看向哪里一样,梅维丝抬起了我的脑袋。
“好近……好痛!”
——脸被拍了。
“清醒了点吗?你都开始说些奇怪的话了诶?”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啦!我们可以继续走了吧?我们是不是离你说的那个安全的地方很近了?”
我像是在找借口一样的岔开话题。
“是啊,确实离得很近了,只要再走段路……嘿咻"
她啪的一声跳跃在面前的地面上,然后转着圈在我面前走着。
看着这样的她,不禁让我回想起以前创造她时候的事情。
梅维丝是我曾经害怕孤单的时候,写出来安慰自己内心的人物。我不知如何形容她此刻在我活蹦乱跳时心中的这种复杂感情,她真的是诞生自我的“欲望”吗?
算了……或许这样也挺不错。
换个方式想想看,有一个自己喜欢类型的女生在自己的面前,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唔哦?”
地面微微晃动了一下,我差点没站稳。
远处传来咚咚咚的地震声,我们躲进商店街里已经过去了两分钟了。
刚才着落的时候弄出了一个大坑,地面上现在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样,石块下面的水泥都翘了起来,掩盖在水泥下面的泥土也散发出出了些许怀念的泥土味道。
“明明都弄出这么大动静,周围却静的可怕,也太不正常了”
“你在担心吗?我不会带你来危险的地方哦?星”
她嫣然一笑。
从我见到她到现在,她每当在我面前都会露出这种令人舒缓的笑容。
“我相信你,不过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这太奇怪了”
“唔,不过你的担心倒不是没有道理,那我去调查一下?这里是物资一应俱全的商店街,我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用得上的东西……梅维丝,那拜托你了”
“我不在的时候,不要乱跑哦,遇到什么事大喊我的名字,我就会第一时间回到你的身边的”
梅维丝笑着,脚向后挪了一步,用手纠正了她那如同胶水一样黏在头上不会掉下来的帽子,开心的挥了挥手。
“那么,我去去就来”
迈开步伐,大步的走向商店街的深处的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那么……虽然梅维丝叫我不要乱跑”
我的视线对准离得最近的便利店。
“还是先去弄点食物吃吧”
我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大概五分钟之后,梅维丝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回到了我的身边,她的手上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的鼓鼓的,看上去就像刚购完物的女子高中生。
“恩?看来有好好的在等我呢”
她一见面就对我这么说。
“呼,那是当然,不过闲着实在是……太无聊,我也稍微去拿了点东西,你那边……侦查的怎么样?”
“不行呢,这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我只是顺手拿了点有用的东西带过来”
梅维丝把塑料袋展开,里面载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最上面似乎是从医院里拿过来的绷带和消毒水。真亏她能找得到这些东西啊。
“你不装进那个……空间里面吗?”
“啊,你说我的那个技能啊?那个容量是有限的,现在已经被装满了,所以这些只能拿在手上了”
“我能问一下,你来这里之前和我说的那句,‘是一个你也知道的地方是怎么回事’?”
梅维丝摆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嗯哼哼~想问的是这个啊”
随着那像恶魔般吐吸的诱惑一起,长椅后贴着我的是她整个身体的重量。
那份在楼下时怀抱、紧贴着我身体的触感又重回到了我的身边。
——物理上。
“星你真的?对这里没有印象吗?”
“我觉得是没有……这里是也没来过”
“唔,噢,是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怎……怎么了?”
缠住我手臂的她的身体是那样的柔软,我甚至都没办法正常的思考,几乎是调动了全部的精力才稍微的从那手臂的触觉上分神。
相比之下,她嘴里哼着小曲,就像是来度假的孩子一样,时不时那炽热的视线还会扫过我的脸。
在她去调查周围的时候我也留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似乎是因为地震的原因,各种店铺的玻璃都有些损坏,服装店内的人偶也东倒西歪的,货架上的东西也掉了下来。
一片混乱这个词语形容真的是再恰当不过。
我现在的脑子里只能不断的回想这些事保持理智!
“没事,看来是我弄错了”
“弄错了?”
“恩,星你应该没来过这里”
“哈?”
“不好意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你在说什么啊?”
一只手从我的脖子上伸向了胸口,就在这瞬间,我条件反射的从长椅上爬了起来。
“哎呀,我还想稍微捉弄你一下呢”
“梅维丝……?”
“恩?”
“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
“没事啦,只是记忆有点混乱”
“记忆混乱?”
梅维丝整理裙子,坐在我的旁边,然后朝着我这边挪动了一下屁股。
“在我们那个时间里的时间,比这个世界的时间要慢很多,在这边的一天,就相当于我们那边的一百天,所以很多事我实在是记不清了”
“一百天?!”
“哦?星你很吃惊吧?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反应”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像人偶一样的冰冷。
“我真的忘记了很多事……”
只有一瞬间,她的那种表情只有一瞬间,然后又换回了平时的笑容。
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什么,过了一阵子之后,梅维丝拉住了我的手。
“所以,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我们看着同一个方向,长椅的前方,商店街的街道一直通往道路的尽头,无数的店铺和岔路分布在这里。
“我啊,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想见你了”
她冰冷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摩擦。
一时间,我感觉直到刚才为止还充满笑容的她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回头看去,梅维丝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你不舒服吗?”
“恩……哈,我吗?啊,没事没事”
又有一瞬间,她露出了疲惫的表情。那瞬的感觉,那瞬的悲伤宛若在深层意识里游走,让我下意识的觉得她是隐瞒了什么。
越发深层,越发鲜艳,越发非人类的红色眼睛。
让我有些许的不安。
没有给我过多的思考,那份压抑的感觉就像绽放的烟花一样瞬间消逝。
“嘿~星就别苦着脸了,这幅表情不适合你哦?”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啦,不好意思让你听我的牢骚,我们还是继续前进吧?”
“啊……恩”
我看错了吗?
梅维丝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挽住我的手臂带着我开始前进。
“走吧,到了那边之后还有很多的事情想告诉你呢!”
“啊,恩,是这样呢”
越过了遮挡了日光的建筑物群之后,接下来要拐个角,从这里开始是向下的区域了,我的身体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
突然,梅维丝露齿一笑然后说道。
“星,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情侣吗?”
“既然知道的话……你倒是,放开我的手啊?”
“男孩子遇到好看的少女倒贴都应该开心的啊?你不喜欢吗?”
我呃的一声无法反驳,就如她所说……我现在确实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梅维丝呼呼的笑了一下从我的身边离开,失去了那柔软的挤压,我的手臂一时间没有办法适应回来,踩着小鸟般轻快步伐的她在我的前面转动着,身上那些为了伪装身份的衣服像溶解一样的变成黑色的泥掉在地上。
她那原本身着的,像是被剪开裙摆也一并的旋转,露出在那之下的金色花纹黑丝袜。
到了这里是觉得不用掩盖自己的魔力了……吗?
虽然我不会告诉她,不过我发自内心的还是很喜欢她之前的穿着的。
“星,这边这边,走快点哦~”
金色的长发不受重力的漂浮起来,梅维丝用袖子掩盖住了脸,上面的花纹让我联想到百合,看到那金色和红色相间的纹路的时候,我就明白,啊啊,这应该就是百合吧。是陌生世界的百合,亦或者是我们世界百合的变种呢?那些都无所谓,我只是喜欢这个纹路。
“真是的……你怎么那么兴奋啊”
她扬起形状很漂亮的鼻子。随后,仰起头看向我的脸。
“啊~毕竟是我秘密基地哦?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那不就可以做很多的事了吗?”
从远方而来的声音虽然还是依旧的震耳,像锤子敲打着空心的铁柱一样回响耳膜上,我们之间就这样注视了好几秒。
“很多……事?”
缓慢的向下行进着一段距离,四周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光了,在这种黑暗之下,梅维丝的红色瞳孔却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比如说,各种~各样~的玩法?”
我涨红脸的别过脸去。
“……为什么说的那么色情?”
“诶?男孩子不都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吗?我还以为星也喜欢这种呢”
“……你真是……”
我确实喜欢,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啊?前面有东西诶”
我有些惊慌的抬起头,面对着那引起她兴趣东西的方向。
后方的光线尚且能照亮一块我头顶的区域,突出来的石砖更加彰显了和周围的风格格格不入,就像是在告诫再往下的内容已经是其它的世界,向下望去的空间漆黑无比,光是注视着就令人生畏。但是我的注意力却不在那漆黑的空洞里,因为头上石砖和石砖的中间露出了因震动而出现的一小丝缝隙,日光从那里倾泻而下,恰好的是,那日光挡住了我的视线,洒向之处,还留有一朵白色的小花。
我曾经看过很多有关花语的书,自认为也能分辨得大部分花的种类,不过我在大脑里翻来覆去也想不到它的名字。
“啊,请等一下”
小花的周围散落着花盆的红瓦片,看样子是有人携带的途中摔了下来,然而令人吃惊的是花虽然被一片瓦片压垮了身体,却依旧不服输的从瓦片的尽头抬起头。
蹲在地上的梅维丝拿起压在上面的瓦片,抛去一边。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哦小花~”
背对着我的她发出微微的亮光,我看到已经折损的花又立了起来。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那是魔法吗?”
“是哦,只不过我只是让它直立起来罢了,想要活下去是它自己本身的欲望”
“诶……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不过,还是谢谢你的称赞”
——梅维丝果然似乎有那么一瞬有些悲伤。
我们进入到向下的阶梯里。
当视线被黑暗淹没时,我尽可能的向旁侧移动,身体挨在了墙壁上,直到完全适应黑暗,我都保持着这种有点可笑的姿势。
我不知道梅维丝是怎么掌握四周的路况的,我甚至还感觉她时不时会回头过来看我几眼,而她的身体却可以倒着下楼梯,仿佛这楼梯、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反反复复走过无数次的场所。
其实倒没有走多久,因为她实在是走的太快了,总是在催促着我前进,我比平时走的还要快很多,踩在那些就像是电视剧中古镇里石头拼接在一起的楼梯上的时候,内心总有一种紧张感,生怕什么时候会脚滑摔下去,或者是脚底下的石头会不稳的松动。
真是的,为什么商店街的附近会有这种地方啊?
在黑暗之中隐隐约约浮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扇门的轮廓,我看见梅维丝的手在漆黑一片的门上摸索,不一会就传来了咔擦的声音,那是门被锁上的证明。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
她从地毯的下面抽出钥匙,接着毫不犹豫的扭动圆形的门把手。
彻骨严寒的铁门拉开之后,空气呼的一声吹出一阵风,空气里弥漫着发霉的味道,我捂住了鼻,透过门向里看到应急灯光那微弱的光线照亮的地板上稍微有些潮湿,虽然我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只能看清楚大概物品的轮廓。
“我回来了”
她先一步走进店内,我很快就追上了她,走在她的后面。
老实说,我的眼睛还没有适应这种黑暗,一下子脚底就碰到了什么纸箱子一样的物体。
四周似乎摆满了临走时未处置的杂物,我想打开店内的灯光,却找不到灯光在什么位置。
让女孩子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下走动,万一磕到什么地方摔破了膝盖就不好了,这样想着,我不知不觉走在她的前面,发生什么万一好歹能给她当个垫背。
看穿了这一点的她,在我的背后微微鼓了鼓掌。
“真是绅士呢~”
她淡淡的说道,话语之间似乎还有一丝笑意。
在我向前看的那黑暗之中,有一个略显朦胧的轮廓。
我想那应该是什么……猫形状的柜子吗?
灯的开关就在旁边,上面的荧光贴条早已被磨的差不多,只能隐约中感觉到是在那个位置,要去找它只能用摸索着周围前进。
“梅维丝,我去开灯吧……”
“恩?很黑的哦,没关系吧,我的大绅士~”
因为要在这种黑暗之中寻找灯光,我只好用手扶着墙壁缓慢的前进,同时留意不要让自己的脚踩到那些堆在地上的盒子,穿过几张桌子,终于,我停下了脚步。
途中我碰倒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动,应该是什么圆形的物体。
——我打开灯光电源。
头顶四周的灯光闪烁了几下之后,逐渐有几盏灯变亮了起来,店内布满了有些暗淡的金色光芒。
我一边暗自庆幸这里的灯还能用,一边感觉有些细微的幸福。我很喜欢这灯光最初打开时的昏暗感,这里的灯并不是所有都完好,大概有一半以上的灯还在闪烁,拜其所赐,店内有一大半的地方还是一片黑色。而看着那些被光亮所重新唤醒的桌子和椅子,以及那些堆积在地面上的杂物则逐渐清晰起来,有一股梦幻的感觉。
我就是喜欢这样的氛围,她的“秘密花园”实在是太棒了。
“感觉如何?星”
“除了空气有点发霉的味道之外都很棒,这里是到底是什么地方?”
抬起脑袋看头顶上灯的我,摸了摸台面,上面积着一层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的灰尘,略微暗淡的灯光下,手指尖仿佛是覆盖上了一层黑色,我又试着闻了闻,只感觉到有一种水垢和灰尘之类的味道。
我转过身子去,正好看到她也在做着和我同样的动作,那冰冷的手指抚平着一张有些年代的圆凳,将上面的灰尘擦去。
“这里是我的住所,我的秘密花园”
梅维丝说着,把腿微微的抬了起来,和服的下摆从她腿上滑下,露出一部分的肌肤,着让我不禁涨红的脸。
“我一直都住在这里,从那边世界过来之后,一直一直都在这里”
她把粘在腿上的灰尘扫掉,看了看墙壁的温度计。
“如果你是那边世界来的……在这边会有住所?”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着去,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着夏季的衣物,墙壁上的温度计也显示这里比外面低了十几度,再加上店里还有点渗水,顿时身体感觉到一股微寒,身体的炎热也逐渐的消失。
“啊,没问题没问题,这里是我朋友的房子”
“朋友?是这边世界的朋友吗?”
“人际关系可是我的秘密哦”
“……你的秘密也太多了吧”
“多谢称赞~”
梅维丝说着转身打开那横在客人和工作人员之间的咯吱作响可动式木板来到后台,从柜子翻来覆去找到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抹布,又回到前台拧了拧水龙头,看样子是想抹一下台面。
我这才留意到,她刚才一直盯着的方向的台面看起来很脏。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星就坐在那边吧”
我只好闭嘴的坐回来,等待了十几秒之后,那水龙头里流出了看上去有点浑浊的水,而等到梅维丝沾上清水将台面和桌子这些要用的区域都擦干净之后,已经是好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在事情结束之后,梅维斯笑着翘起腿坐在了我面前的酒吧高脚凳上,一幅舒缓的样子。
她这个姿势相当的不妙,店内的高脚凳是不能调节高度的,我坐的的椅子似乎又是垫脚用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高一点的话就能看到内裤,这就让我那原本就不敢正视她的视线更加的不知往什么地方放了。
刚才也是这样,她真的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怎么了?”
“……没什么”
我只能把视线别去一边,尽可能不去看。不过,我是不是应该直接告诉她这件事呢?
还没等我内心的纠结结束,她就先一步的说道。
“好了,差不多该解释那些你想知道的事情给你听了”
她的视线扫过整个店铺,店铺内原本充斥着完全不像平民能来的高档味道,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堆满地面的杂物的话,这里应该是非常漂亮的吧。
“你想知道什么?”
“……一切”
我淡淡的说道。
“这个世界怎么了,你……梅维丝你的存在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怎么了,这种问题,我想你应该比我要清楚吧?”
梅维丝用手撑着脸,反问着我,最后目光落在了我这边台面上的一本菜单上。
这是这店内唯一一本没有被收起来的菜单,就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放置在这个位置,就在现在,我有一种它的生存意义是为了被她拿起而生的一样。。
我用手指抓着颧骨,开始思考着过去的事情。
——我其实是知道的。
应该说,能猜得到。
“菊里……的笔记本”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这橙黄的灯光下,我感觉梅维丝的表情应该没有任何的变化。
梅维丝轻抚了一下封面,上面还留着变得像是沾了水一样的痕迹,以及被挤压过下摆的痕迹。
我微微的张开嘴,从她指尖一闪而过的书页上看到了很多的文字。
那个东西是——
“是……菊里的笔记本吧,我带在身上的那个”
“恩,这是一直放在书架上的笔记本”
梅维丝将笔记本丢在我的桌面上,再次的侧起脑袋,金色的长发顺势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轰隆的一声,地板又开始摇晃起来,所有的灯光都一闪一闪,柜台上的酒瓶子都摇摇晃晃的,从远处还传来了铁架子倒地的巨大噪音,但这次摇晃很快停了下来,就像是计算好了时间一样,在我的心情平复下来的同时,震动消失了。
灯光逐渐明亮,梅维丝趴在台面上,用手指不断的画着圆形。
随后,她扬起嘴角,问道。
——星,你认识菊里吗?
菊里!
……为什么,她会知道?
猛地一下,我心脏有突然被抓住的感觉,就连我自身都难以置信的开始喘气,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我重新坐在椅子上,把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当然认识……她是我儿时的玩伴”
随着梅维丝的手指的方向,我的内心咯噔了一下。
我从未感受到过如此的兴奋感。
事到如今,那个人的痕迹又出现在了我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吗?
缓慢地深吸一口气,我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像是出现了很多五彩斑斓的色点一样遮住了我的视线。
心跳的好快。
梅维丝拿起的,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菊里的发饰。
那个小小的,菊花图案的发饰,上面还缺了一个小小的角,是我曾经赠送给她的礼物。
我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那上面,写着梅维丝的设定。
这本本子是菊里送给我的,她说,这是能实现愿望的本子。
所以,我在梅维丝初次造访的时候,才会去接受她口中那句‘我是你创作的人物’这样荒唐的话。
“星你已经猜得到了吧?这个世界的现状,还有我的存在,都是那本笔记本导致的”
“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菊里小姐”
“你见过她?!也是说,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我当然知道,我曾经和菊里小姐相处过很久,是她教给了我很多这个世界的知识,所以我现在才能在这里,和你面对面”
梅维丝整个身体趴在台面上。
“对了,在说那些事之前,菊里小姐有话要我带给你”
听到这句话,我有些难耐脸上的喜悦。
现在的梅维丝倾着脑袋,就像正在把记忆从大脑内部挖掘出来的矿工一样,保持着这个姿势静止了好几秒,然后。
她说道。
“已经没有能力了,现在它是装饰品了”
“啊?”
“她说已经没有能力了,现在它是装饰品了”
说到这里,梅维丝习惯性的把手伸向桌面。我猜她是想找茶杯,结果却只触碰到了空气,那比我所熟知的某个人手指还要纤细一点、富有少女味道的指尖最终在台面上尴尬地画了个圆。
“……这句话真是莫名其妙啊”
“是啊,是很莫名其妙,指的是什么呢?”
金发的少女把头微微扭转,似乎有些不悦的鼓起了脸。
梅维丝将手叠在一起,然后发出有些寂寞的声音,就像一只陷入思考的猫一样,身体微微蜷缩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由于头顶那盏坏掉的灯无法照亮她的身躯,此刻的她就更像裹上了一层暗夜的帷幕一样令我有些距离感。
“唔……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梅维丝你对菊里的事很熟悉一样"
我这句话开口之后,她脸上似乎更加的不开心了。
怎么,我做错了什么?
“哈……那是当然的啦,我不是说过我和菊里小姐相处了很久了吗?她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朋友”
“啊……抱歉”
我赶紧双手合十,以一种诚恳的方式对她表达歉意,谁知道,动作刚做到一半,梅维丝就呼的一声叹出一口气。
“真是的”
啊啊——
搞砸了。
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梅维丝脸上的表情却微笑着。
这个表情,我总觉得曾经见过。
“呐,星,你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你说的是菊里吗?”
“不然还有谁?”
“菊里的话,其实……和那家伙认识真的是个偶然”
周围的空间突然有一种毛毛躁躁的异样感,我一看,发现梅维丝的手掌消失在了一团螺旋一样扭曲的空气中。
“你在干嘛?”
“我在找我的巧克力”
“巧克力?在这个时候?”
“恩,这样就可以听你讲故事了”
那螺旋的尽头像是收缩了一下,紧接着梅维丝从空气里拿出来市面上常见的巧克力。
她这个能把道具之类的东西储存在其它空间里的能力真不是一般的便利。
撕开包装,直接把软巧克力咬成了两半的她,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梅维丝你知道宗教吧……?菊里的家族是某个宗教的创始人,每隔一个月就会向其他城市移动一次传播信仰,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家正好搬来这个城市”
“诶?星你喜欢宗教吗?”
“没有啦,我对宗教不感兴趣,小时候有一次我迷路了,当时在等待父母亲的时候,是菊里的家人发现并且照顾我。在那之后,我就认识了她,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一直持续到到她的家族搬到其他的城市”
“喔?还真是很普通呢”
“本身就很普通啦,菊里也没有和我详细说过她家族的宗教,我对她家族的信仰也是一无所知,从没听到大人们提起过”
“然后,那个本子”
我指了指黑色的笔记本。
“她告诉我,在那上面写下的东西会变成现实。但是换做是正常人会相信这种事吗?突然有人送你一本笔记本说什么能实现愿望什么的”
“啊可是……星你在上面写了东西啊?”
“恩,毕竟是她送我我的礼物,所以我也很认真的去写了,不过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没有发生?”
“在上面写东西,是距离现在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拿起笔记本,底部已经有些污渍,纸张也有些泛黄,它一直静静的躺在我的书架上面,作为我‘不舍得丢弃的朋友礼物’一直保存至今。
“但是梅维丝你说,过了十年,这上面的愿望才实现,这不会有些奇怪吗?”
“十年……啊”
“怎么了?”
梅维丝摇了摇头,看似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不,没什么,确实是十年”
我对梅维丝说,除了这些之外,菊里的身边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事。
她的家族似乎只有女性,我从未看到过有男人在她们家。
“只有女性?呜哇,你怎么会注意到这些?”
她坦率的表达感想。
“只是偶然啦!因为我每次去她家玩的时候,都只看到女人,信徒之中也鲜有男人”
“有点像传说中的女儿国诶?”
“差不多吧,她的家族就像不存在男性一样,这件事让我挺介意的,在菊里去了其它城市之后,我还曾经尝试过去调查,很不可思议吧?年幼时候的我会这样去执着一个人,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周围的朋友只有她,才让我特别的重视”
我们这边的小学升上初中也几乎是同样的人,所以我还想过若是和她继续同一个学校的话,那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更加的密切吧。虽然我知道这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但是还是有此期待过。
最后,我这个微小的愿望没有实现。
不管是小学,还是我独自升上了初中之后,我都依旧是一个人。
我去找过她的下落,想和她继续当朋友。
到初打听,到初去寻找。
但是菊里,她这个人仿佛从一开始就没存在过一样,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的记录。
只有那本本放在我书架上的本子,上面写满了我的愿望的本子,是她存在过的证明。
“但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那本本子不见了”
“不见了?”
“我一直很好的保存在书架上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整理,当它消失的时候,我还去询问过我的家人是不是他们丢掉了,但是我的家里人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动我东西的人,他们也否定了这一点”
那本本子,真的凭空消失在我的书架上。
“在那本笔记本消失之后的第二天,我的母亲告诉我,离这里很远的城市发生了一场大火,在受难者名单的上面,写着菊里的名字”
充满遗憾的,我说出这句话。
“在那之后,也就是你初次见到我的那天,我的书架上又出现了这本笔记本”
(2)
我一直很讨厌恋爱这种东西,但却也无比的憧憬它。
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发现我容易喜欢上姐姐类型的女孩子。
虽然家人一直都很支持我去恋爱,但由于我相貌平平也不爱打扮,一直都没有被人告白过,而因为自己的懦弱,也没有和任何人告白过。
我记得我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至少在遇到菊里的时候我不是这样的。
那种强烈喜欢的感觉,我很久没有感觉到了。
随着年龄的长大,我所暗恋的女孩也结了婚,那是个比我大好几岁的人,就像是计划好了一样,在那个时间段里周围的人也纷纷脱单。
——我很嫉妒。虽然嫉妒,但是没有用。
我一直都认为和人交往的前提是要把自己的能力提高到能够照顾到对方,不然只是耽误了和你交往的人而已,但是别人不这么想。
大家随心所欲的享受着恋爱,把我排除在外,慢慢的慢慢的,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最终把让自己封闭起来,去喜欢上虚幻的女孩子。
毫无瑕疵,十项全能,温柔体贴又大方漂亮,这样的女孩子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所以我才……
没错,梅维丝就是在那个时候完成的——
(3)
和梅维丝交流过后,我为了整理思绪的先离席。
闲着没事的我稍微调查了一下这栋建筑物,这里虽然是位于类似盆地的地下,可是也还有其他的层,也就是所谓的二楼和存放货物的地下室,包括地下的两层也有个四五楼的样子。只是由于这地区水平线都比较低,看不太出。
说起来,地下二楼是放货物的,那地下一楼是干什么用的来着……?
“呼……这里好闷啊”
好奇心驱使我的脚步,我提着一个充电式的台灯,一边继续在无法照亮的黑暗里摸索着道路。这里应该能透过房间侧边的窗户侥幸从建筑物的缝隙那看到太阳,看来这里并不是完完全全的被埋在地下,至少有一面是暴露在阳光下的。
结束了我的探索之后,我回到最开始的吧台,见到有许许多多的瓶瓶罐罐被一列排开在桌子上。
“这些都是什么?”
“这个吗?啊,这是我一直在做的实验”
我拿起桌面上的一个玻璃瓶,里面的东西黏糊糊的贴在瓶壁上,它旁边的瓶子里则是鱼的骨头,不管哪一个似乎都不是正常的东西。
“如果能再给我多一点东西的话,就能做出像样的东西了”
“是想拿这些做什么?”
“唔,算是乐趣的炼药,我想炼出能快速修复伤口的药剂”
“就……拿这些东西?”
鱼骨头、史莱姆一样的粘液、不断变换颜色的水、发黑了的植物叶……这究竟是个什么组合啊。
“我们世界的治疗药水都是自主研发的,星你也没有写下过这方面的事情吧?我对那些市面上售卖的药剂信不过,闲着的时候就会像这样捣鼓”
鱼的骨头被导入变化颜色的水中,突然发出了像是酸液腐蚀的声音,瓶口那溢出了大量的气泡。
“等一下等一下,什么叫做,我没有写下过这方面的事情?确实你是从我的笔记本上出现的没错啦,可是这应该不代表上面写下的一切事情都会变成现实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我没有写下的东西,又是怎么样的?”
“就……比如说,我写下了一个全新的种族,假设是地精好了”
我拿出纸和笔,在上面写上地精两个字。
“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地精两个字,可是没有实际上决定地精是群什么样的人吧?它们可能是只有女性,或者又是集体都很矮小,不过这些都没有记载在笔记本上,那么这样的设定,地精这个种族真的会变成现实吗?”
“关于这个……”
金发少女回答之后便将双腿的鞋子脱掉,当我以为她想盘起腿的时候,她却踩在木地面上。
然后,梅维丝把手放在腰间又挪了下脑袋,眼神注视着天花板,桌子上的瓶子还在咕噜咕噜的发出奇怪的声音。
“好的!”
她的脸色挂着笑容,那笑容让我觉得有些危险。
就在刚才,她决定了什么,我有这样的预感。
时下,已经过了一天当中最热的时期,肌肤在这地下感受到的寒冷不由得让我有些不舒服。我拿起桌面上的瓶瓶罐罐,把那些东西全部都放在一起。
“刚才说的,关于我们那个世界的事……”
“其实还有些东西我想告诉你”
不知不觉中,视线仿佛被吸引一样,再次的回到了她的身上。
白瓷一样的皮肤上,带着点淡淡的红色,我似乎从和服的缝隙中隐隐约约看到隆起的胸部,微微张开的腿内侧仿佛潜藏了无限的秘密,伸手抓起发黑植物叶子的她,那副样子真的就像是在研究什么的专家。
“我和星你解释过了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世界,但是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还有……?”
“我们被那个紫色的柱体攻击的时候,只顾着把你救下来了,现在才想起来还没和你解释过那是怎么回事”
“啊……你这么一说回来”
当时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发生那件事的原因。
“菊里,在我们这些人的眼里,有一个特别的称呼,叫做星之巫女,她做了很荒唐的事情”
抢过我的纸币,她在空白的位置上画上了一个巫女一样的人物。
“所谓的星之巫女,就是我们世界的神,虽然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们世界的大家都能听到星之巫女的声音”
“星之巫女会决定我们世界的发展,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都会在我们的世界实现,例如轻轻松松就完全抹去一整个国家,创造全新的土地和作物啊,总而言之”
“就是任性的神明”
“……星之巫女,是菊里的别称吧?”
“没错,菊里是现任的星之巫女,并且,我们世界的大家都很憎恨星之巫女这样的家伙”
“诶?为什么?”
看到我充满疑问的脸,梅维丝有一瞬间不爽的崛起了嘴。
“还不明白吗?如果你们的世界出现一位只根据自己的爱好随便改变、毁灭、创造一切的人类,那其他人会怎么想?”
“星之巫女用她自己的爱好创造了无数的东西,灭绝了无数她看不顺眼的东西,换而言之就是暴君,绝对的操控者,凭自己的意愿就可以杀害无数的人,甚至毁灭世界也能做得到”
梅维丝双手撑住台面,将怒气倾泻在我的身上。
“你的笔记本,把我这样的人带来了这个世界里,理所当然的,那边世界的其它人和事物也迟早的会来到这边,你也看到了吧?那个像是被一分为二的太阳”
“太阳……”
中间一条黑线一分为二的太阳,发着不同的光。
“我们世界的太阳是魔法,我在星你这边的世界生存了很久学习了不少知识之后,我才意识到这边的世界和我们那边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你们似乎称自己居住的大地叫做星球,太阳也是天上的星星”
——但是我们的太阳是不一样的。
她接着这么说。
“我们的太阳是极大极复杂的永久魔法,无限的燃烧着的球体,这是星之巫女的兴趣”
“那……现在的太阳是怎么回事?有一半是你们世界的太阳吗?”
“是啊”
“因为现任的星之巫女的所作所为,现在这两个世界正在融合在一起”
梅维丝脸色发青,伸手拨开贴在脸上的头发,用力的把盖子贴上了泡沫平息的瓶子。
“我们世界的人,数量虽然不如这边世界的多,但是就从数字上来说的话也相当的可观,在那些人里面,绝对有不少憎恨菊里小姐的人”
地面上到处是渗水的痕迹,堆满了杂物的箱子遍布走道让人连落脚点都难以找到,还有那桌子上积着的厚厚灰尘,实在是想不出这里哪里拥有能构成一个家的要素,在这样的环境里,梅维丝只顾着做着自己手上的事,连看也不看我。
沉思片刻之后,她开口道。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见到菊里她的时候,难以抑制的愤怒差点让我杀了她”
我皱起眉头,她哗的一声把瓶子里的液体倾倒出来,地面上渗水的木板颜色变得十分奇怪,最后发出了像是结晶一样的凝固声。
“不过,我没有下手,因为我也只不过是欲望的产物”
梅维丝自嘲的笑着。
她说过数次的“欲望的产物”,现在的我稍微也能明白其中的含义了。
“我觉得我们世界那些失去亲近的家人朋友的家伙可能会憎恨那样的星之巫女吧,因为就连那些人的死亡也可能是星之巫女决定的事情”
不过——
她这么补充着,并且慢慢靠在沙发上。
“虽然我很愤怒,不过我却下不了手”
“诶……你打算杀了菊里?不过……下不了手是怎么回事?”
“第一眼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杀了她,我连剑都举起来了哦?也确实的砍了下去,菊里小姐的身上至今还有那道伤痕”
然后,梅维丝干笑了一下,说出了让我十分吃惊的一句话。
“可是,我没有杀掉她,星知道是为什么吗?”
看透了我的想法的梅维丝那红色的眼瞳,清澈得能映出我的表情。
梅维丝这句话,明显不是提问,她接着说道。
“我明明都已经用剑伤害到她了,可是菊里她的身体动也没动,虽然哭了,不过那些眼泪实在是太奇怪了”
“普通人受到伤害的时候,会想释放疼痛的流出眼泪,可是星之巫女,菊里小姐当时完全不一样,与其说是释放疼痛的眼泪,倒不如说感动”
“感动?”
“她一边笑着一边哭,同时不断的说着,太好了……太好了,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我感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绝对无法理解当时菊里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恐怕,就连梅维丝也不明白吧。
“所以,在看到那副样子的时候,我就放弃杀掉她了”
梅维丝用手拍了拍沙发,似乎是想让我坐在那里,在我坐下之后,她把鞋子脱掉,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足,然后顺势的朝着我这边一倒,头靠在我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