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熬,但也让人有些宽慰的一日总算迎来了结束,久违的与明绘道别后,灰界背起了背包快步走出这座只对他陌生的校园,人群一如既往的喧闹,就连夜色的浓郁程度都没有任何改变,不同以往的似乎只有灰界一人,带着一份难以形容的忐忑走在路上,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真的要回家,这一天他都没有叫( )的名字,没告诉她明绘认得自己的事,他实在是不愿意思考( )会对明绘做出些什么……

毫无疑问会被杀。

可就算被说了能认出自己的就是敌人,也没能找出明绘毫无可疑之处的证据……真的仅仅是没找到,她就和往常一样,聊些不为人知的小众爱好以及各种对灰界来说过于难懂的哲理,他午休时也出乎意料的没有回家而是一同去了食堂,随后继续重复那些事直至放学的铃声响起,这么一想似乎根本谈不上什么难熬了,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日子,整整一天的两人独处,想到这灰界才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这或许就是他寻求已久,充满期许的日常生活吧,没什么好掩饰的,他再清楚不过,除了那份期待外对她的情感当然就是或多或少的喜……

没能将那两字在心中完整的念出,灰界的意识就被如同黑洞的强大意志吸引而去,那是钉入他心灵深处的楔,即使成了祭者灰界也未能完全摆脱那一天邂逅 ( )时在她绝伦的魅惑下遭到的冲击,虽说已不会被夺去心智,可他也不清楚自己对( )究竟怀着怎样的情感,单纯被她惊为天人的美貌迷住,还是因为她数次将自己从死地之中救出而无可奈何的产生了好感,亦或是被她那所向披靡的压倒性力量所吸引,如果某一日非要在两人之中做个抉择的话……

使劲摇了摇头后拍了下脑袋,灰界觉得已经不能在此之上继续想下去了,这是个绝不该得出答案的问题,不过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居民楼的大门已经越来越近。

“该怎么和她解释啊……”

明知故问,即使冒着可能被读心的风险,灰界也早已暗下决心欺骗( )一次,现在日常生活被她搅的一团糟是事实,可她给予灰界机会,让他能够继续活着去烦恼这些事也是事实,无论出于想回报她的想法还是类似的什么,灰界都不由自主的服从着,可唯独这件事,绝不能那么轻易的如她所愿,这样想着的灰界,带着必死般的决心与不那么真实的勇气踏上了阶梯,一鼓作气地到了门前插入钥匙,然后尽可能像平常那样把门轻轻关上。

“欢迎回来,晚饭的话我吃过了你随便整点吧。”

这么说着的( )慵懒的缩在沙发里,看来是刚醒来不久,漆黑的长发随意落在两侧的扶手上,抱着靠枕的同时无所事事的按着手里的遥控器,每个频道的节目被看了一秒钟都不到就被换到下一个频道,紧接着是下一个,电视屏幕都已经不再显示完整的画面而是飞速闪过的主持人凝固在脸上的微笑。

“啊……那个,关于学校里的事啊……

“嗯?哦,没找到是吧,等了你一天也没见你叫我。”

“对……完全没有认出我的人,大家对我都像对陌生人一样了。”

灰界尽可能的在自己的语调里混入些见到明绘前积攒的失落与寂寞,以此来让谎言显得更加真实,可是她万一真的连读心都会的话……

“这样吗,藏的还挺深,还是说果然有点勉强你了?”

“这倒没有……只是到底为什么,能认出我的家伙就是异对局的人?”

虽说还没能完全接受,但潜意识中灰界已经不得不将异对局与敌人这样危险的词划上等号,而瘫在沙发里的( )听到异对局几个字便坐直了身体,将从枕头上延伸出的目光从屏幕移到了灰界身上。

“我可没说过敌人只有异对局啊。”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灰界失去了的那份冷静再次隐隐作痛,涌上的焦躁与不安浪潮般拍打着他的理智。

“想阻碍仪式的不仅仅是异对局,对付他们也只是要做的事之一罢了,还有其他觊觎着你们将获得的神名的家伙也在暗处密谋着,那家伙就是其中之一了。”

“他们难道也是祭者?那不应该同样是要成为那个……万物之神的同伴吗?”

说出了最想否定的可能性之一,灰界发自内心的希望( )能够否定这一事实,连明绘都要背负上那样沉重的宿命的话……

“又来了……老是这么擅自的认为我还怎么说明啊,祭者这一身份可从来不是同伴的意思。”

( )的眼神闪烁着,像是提起了什么不愿意提起的事一样。

“我站在你们这边就像是GM站在玩家这边一样,有对此感到嫉妒的家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至于神名啊……是你们最后会得到的,与“神”之名相配的极致力量,虽说我不是太想对经由我手完成献祭的祭者下手,但那些家伙敢跳出来阻碍仪式的话,那就这样吧。”

看着从沙发上站起准备转身离去的 ( ),完全始于无意识的举动从脑神经间延伸到灰界的双手,这动作无论是他本人还是( )为之感到惊讶,因为灰界的双手正抓着( )的两肩,可灰界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仅仅是抓着她仅通过手感无法辨明材料的礼服下骨感的两肩,让她停留下来,( )也出人意料的照做,看着还没从失去冷静带来的不安定中恢复过来,垂着头的灰界。

“为什么……非得这么做……?”

无法怀疑( )所说的每一句话,应该说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她说了,就会这么做,而这块石子激起了灰界记忆的涟漪,那一日将他逼上死路的人形兵器……时至今日灰界仍无可救药的认为那是一位少女,无论如何,绝不能以弱小称呼的她就在灰界的面前被( )轻易的一分为二,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明绘,只是将她代入那场面的想像都要让灰界的心脏被扯出一样痛苦。

灰界的脑中飞快闪过的,最差劲的办法此刻成了他的救赎,也可能是保护明绘的唯一办法。

“命运必须实现,没什么好……”

拿起了桌子上还粘着苹果皮的水果刀,灰界将其直指自己的咽喉。

“啊……看来果然是找到了嘛。”

灰界突然的举动让( )的推测化为真实,从他进门开始谎言就已经暴露了,本打算之后在慢慢问出具体的情况,但灰界却将这难得打算拖延的问题直接摆在了台面上。

“我真的很感谢你做的一切,( ),没有你我连站在这做这种蠢事的机会都不会有,就算我说她不会危害到我们你肯定也不会信,所以……”

“威胁无用,快些把刀丢掉吧,毕竟你肯定不想知道人没有胳膊其实也能活下去。”

( )也一改往日的自在表情,严肃了起来,而这也是灰界头一次发现严肃起来的她的眼神……与某种不知名的冷血动物发动袭击前如出一辙,可现在不是畏惧的时候,还没有华昼等人那样奇特力量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将作为“理由”的自己化作胁迫来与( )进行谈判。

“那你尽管来吧……只要我还能找到停止自己呼吸的办法我就会不停的尝试,如果你对她出手的话。”

“不得不说我有些感兴趣了,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让你做到这种地步,不惜威胁我也要保护。”

( )的声音从灰界将刀指向他自己的时候就渐渐淡漠,现在甚至让他感受到了比刀尖更甚的尖锐与冰冷,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到些许荣幸,这是他与()相遇以来第一次见到,她散发出快要将人刺穿的敌意。

“可能只有我这么想……也就是单相思,但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这样啊,那你准备好吧,一点也不疼之类的肯定是骗你的,绝对会让你疼到昏过去。”

( )抬起并张开了右手,对准了拿着刀的灰界,身边缠绕的气场就像在商场地下与那两个人形兵器战斗时一样旋转起来,只要将手握紧,灰界的两条胳膊就会因为从内到外的高压瞬间爆裂,可灰界也不甘示弱的将刀尖抵的更紧,望着从他的脖颈顺着刀刃滴在木质地板上的鲜血,( )眼中的异样光辉逐渐散去,最终还是解除了气场。

“( )……果然你……”

刚刚准备放下水果刀的灰界,手里的刀就被瞬间产生的力击飞出去插进了后面的墙壁,险些将他的脸划开。

“真是输给你了,你要是不在了我还……”

说到一半,( )意识到什么错误一样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走进成为她临时住所的书房,关上了门。

站在原地的灰界顾不上滴血的伤口,虽说目的确实达到了……

( )短短一瞬露出的落寞神情也绝非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