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来的子弹与刺出的巨刃命中之前，奈束苑展开了从被攻击开始就被迫收在背后的双翼并向前伸去，翼骨下透着青色血丝的巨大膜翼此刻屏障一般将奈束苑彻底遮掩，这行为是否有意义还不得而知，不过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就算膜翼部分比起动物的身体组织来讲要有韧性的多，可在虐杀博士为造物们特制的武器面前仍如同纸张一样毫无抵抗力，就像8号与9号预计的那样，这一击根本无需借助15号演算就能命中目标，先是子弹，巨刃紧随其后，两者几乎在同一时间穿透了这一对漆黑的翅膀。

但双翼内侧并未传来她们预料之中奈束苑因创伤发出的激烈惨叫，正好相反，8号发现她被换成大剑的“右臂”被紧密的压力牢牢固定在里面，无法拔出，也无法刺的更深，远处的9号通过从作为“左臂”的枪械弹出的热成像准镜看清了状况，并做好朝着躲在双翼内用完成变化了的利爪紧握住8号那把巨刃的刀背进行防御的奈束苑再次扣下扳机的准备，8号却被她仍保持着刺入状态的巨刃拽向了前方，被迫靠在了护住奈束苑身体的双翼之前，这力量并非无法挣脱，可如果现在花时间角力，奈束苑就将有机会完成变化，单调的尝试后8号有如无机物般淡漠的双眼与9号的视线相对，不过就算不这么做后者也早决定了接下来要进行的步骤。

那就是毫不迟疑的扣动扳机。

9号特意切换成了大口径的狙击弹，本意就是将8号与奈束苑一同射穿，不是觉得姐妹能够理解这么做的必要性，而是从运转开始受到的“教育”使她做出了再正常不过的决定，捕获无名的优先程度大于一切，包括自身的性命在内，而为了达成这一最终目的她必须确保

这次行动，也就是捕获奈束苑能够成功，沿着经过计算的弹道飞行的子弹或许会直接打穿8号的脑袋，但却能完美的避开奈束苑的要害只造成她的重伤，以此完全剥夺她反击的可能性，可是在子弹命中之前，17号以打破了她理论上能够使出的最高速度再挡在8号的身前，大口径的狙击弹打在她的装甲上擦出的火花甚至将这阴暗的房间照亮了些许，不过留下的也只有白银色装甲上的些许划痕与焦迹。

8号也没有浪费机会，从受死的觉悟到战斗意志的切换在转瞬之间完成，拔出了大剑后迅速后退重新摆好架势，17号也一并退了几步转过头去询问她的状况，得到的却只有8号更加冷漠，甚至有几分敌对的睨视。

“多余。”

“别～～～这么说嘛8姐，人少了的话后面会很麻烦的。”

同样是出于对那最终目的的考虑，不过是17号用她特有的思考方式做出了判断，如果说她的姐姐们更愿意拿出舍弃谁的果断，那她就是基于“保证所有人的存活”而行动，就像17号至今为止在做的事一样，依靠坚不可摧的装甲首当其冲，使目标们不得不将全部注意力与火力集中在她身上，以此给她人创造足够的攻击环境，她比谁都明白“协作”这一词的重要性，或许对她们来说损失一人并不会对剩下的造成太多行动上的影响，可于17号而言这绝不会是她主动舍弃谁的理由。

“17，不准碍事。”

15号半机械化的声音从头盔内置的耳机里传来，刚刚9号的举动自然也是得到了她的授意，虽说她对8号存活下来的结果没什么可抱怨的，不过15号大概永远无法忍受得出的结果被改变这种事。

“是……”

答复的语气当然会有些失落，17号只是做了她认为正确的事，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加入身旁两位长姐的阵列再次做好攻击准备。

只经过了这么微不足道的几分钟，奈束苑形同蝠翼的翅膀上已经不见8号那把大剑刺出的伤口，唯有一道冒着不明液体的划痕，她当然不会白费时间，在8号试图从自己的利爪中拔回大剑时基本的变化已完成了，不敢说是万全状态，但足以应付面前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偶了，第一次遭遇不在这的那位时还无法确信，但直到她们刚刚发起攻击，奈束苑才通过气味与交锋时爪尖传来的异样触感得以确信，这些兵器少女们的真实情况，每个都不能算作是完整的人，持有的武器或是装甲也并非以装备的形式搭载，而是以极为粗暴的方式组进了身体的各个部位，可最耐人寻味的不只是相似的外表，从存在感上来讲她们简直跟有丝分裂一样，也就是说......

想到那残酷的可能性，奈束苑嘲弄似的笑意更加高昂，她知道若是很久以前想必自己会为这些少女背负的沉重落下眼泪，不过那位多愁善感的无名歌手早都随破旧肉体一同消逝，她再也不会为任何悲哀或是不幸感到同情，那份作为祭品献上的怜悯换来的正是这样一双漆黑的翅膀，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无血也无泪，歌唱灾祸的暗夜之莺。

面对正面来袭的三人，奈束苑毫无退怯之意，将重心调整至靠前后把两翼当作披风一样裹在身上，借助化作兽爪的强劲双足使出的爆发力席卷着四周还未落地的烟尘俯冲而去，17号见状立刻挡在了两位长姐的身前，奈束苑却幽灵般绕了过去，直指还在锁定自己的9号，就连一旁的8号都没能对这突如其来的回击作出反应，9号便已经被扼住脖子撞破墙壁飞了出去，冲出室内的刹那，奈束苑的双翼如同从天而降的鹰一般高高绽开，随即振翅飞向空中，急于脱身的9号还没来得及将枪口对准她的要害，奈束苑的利爪就已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被她故意放开还没多久的小巧头部，使她的视线完全陷入黑暗，于空中回旋后全力将其按在还刷着新漆的房顶，紧接着9号下坠身体的，是被激起的一片石块碎屑，强烈的冲击力使她当场停止了运作，对那双失去目标后只能注视天空，却被雨水冲去了光泽的琥珀色瞳孔，奈束苑连一眼都没有多看就挥动双翼飞了下去。

“9姐！我马上就……！”

“继续作战。”

以不减奈束苑的冷酷声调，15号打断了17号的发言，对她来说失去一个执行单位并不会对整体的计划构成影响，包括她自己在内，没有任何争论的必要，17号只能与剩下8号一同准备防御奈束苑可能进行的任何突袭，失去了唯一能够对空中目标进行打击的9号，两人不得不做出比以往更甚的戒备，但停留在空中的奈束苑却没有如预想的那样发起凌厉的攻势。

再怎么说奈束苑现在的身躯也终究是在祭者的力量强化下得到了远超正常人类的构造与强韧，并非不死之身，她没被余伏的子弹夺去性命，也只是因为大脑被贯穿前就在眼眶里增生的弹性组织提供了足够的缓冲挡住了子弹，结果还是没能保住右眼，之前受到的突袭已经让奈束苑的身体受到不小的损伤，在还没有再次接受（ ）的抑制下持续战斗绝不是什么好主意，选择持有枪械的9号进行攻击的理由只也有一个，没了她的话剩下的两位很难再继续纠缠下去，现在的当务之急从这里脱身继续寻找（ ），瞥了一眼还在地上仰望自己的8与17号，奈束苑挥动双翼准备飞离这里，放才转过头，另一把利刃就迎面劈了过来，如果没有在反射神经下做出的快速反应并反方向扇动翅膀回避，恐怕她会当场就被那把短剑劈入没有骨质头盔防护的头部了，不过即使闪过了致命的一击，奈束苑胸口处被划破的衣物下仍被刻上了一道鲜红。

空中的12号同时收起使自己暂时飞上天空的两对连接着钢索的手指，从合金制成的小腿后部弹出的刀刃还粘着鲜红的血滴，看来奈束苑人类部分的血仍保持着原有的色彩，收起短剑后，12号以半蹲的姿势稳稳落在房顶上失去意识的9号身旁，看来地上的两人并非束手无策，而是等待着12号的奇袭将奈束苑击落至地面，不过这一目的落空也不是什么问题，15号早就在电子信号的另一头为她们制定了战术，不得不重新进入战斗状态的奈束苑久违的感受到几许挫败感与怒意，如果是之前能放开手去使用能力的状态下要全数解决这些人偶易如反掌，可现在别说全灭了，就连脱离战斗去寻找（ ）来完成抑制这一选择都变得无比湮远，每挥舞一次利爪，扇动一次翅膀，奈束苑都能感到理智不断流逝，转变成完全体的风险自不用多说。

“是之前交过手的那位，只要解决她的话……”

当奈束苑的视线回到房顶时，落在上面的12号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仍躺在被她的力量砸出的凹痕里，被雨淋透了全身的9号。

咯……吱……咯……吱……

捕捉到了根本不需要特地使用强化过的听力去倾听的声响，是钢索吊着的某个重物不断摇晃、摩擦墙壁才会发出的声音，奈束苑则因为预想得到了证实而感到欣喜，虽说是受困于不能飞行的局限性，但真是没想到12号居然还会采用和之前完全一致的方法和自己战斗。

声音从左边的房檐传来，12号将要通过收回钢索产生的惯性飞升的空中会再一次成为她的葬身之地，眼看钢索逐渐弯曲，奈束苑果断的向前飞去，对着还空无一物的半空挥出了剃刀般的爪尖。

可她却看见了，完全偏离预期以及懊悔不已的一幕，12号仍悬在别墅的墙壁上，仰视着头顶的奈束苑，她得意的挥了挥另一只手射出的五根钢索，那几根延伸出的方向正是处于奈束苑视觉死角的另一侧墙壁，闪现出的人影确实如预测的一样飞上了房顶的半空，只不过是换成了将大剑高举空中，对准奈束苑的头顶径直劈斩过来的8号。

Z市城区内

突如其来的降雨从阴沉的天空不断落下，倾注在喧闹逐渐散去的街道上，连屏幕上气象播报员徒劳的预警都映在了人行道旁的水坑里，急于从雨中脱身的人们谁都不会注意，以兜帽彻底遮盖自己的某个男人叼着被浇灭了的烟穿行在来往的人群之中，雨水将他灰色大衣上的土渍悉数冲去，浸湿他穿在里面的衣物，不过男人只顾着前进，毫不在意冰冷的触感逐渐夺去他的体温，直到街边没有任何人会注意的小巷，再三确认身后没有跟着的人后，男人一个侧身闪了进去，走到拐角后一堆交错电线下的生锈防盗门之前，摸了摸怀里的内兜，拿出钥匙打开防盗门以及内门后迅速将其依次关闭。

余伏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这么一个“理想”的住所，廉价、隐蔽，并且条件恶劣，这几乎没有基础设施，有的只是一台上世纪遗留下来的老电视，门口的衣架以及估计快塌了的床，把早都灭了的烟丢进没有塑料袋的垃圾桶后，余伏将湿透了的大衣就这么挂上了衣架，确认设置在门口的“绊线”以及藏在各处的武器没有任何问题后，直接躺在床上翘起了腿，不过还没能等他叹一口气舒缓打黑工时的劳累，脑海里就突兀响起了他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

去救奈束苑，她在和那个没品男人手下的人偶们战斗，而且差不多不行了。

（ ）的声音凭空出现在余伏的脑海里，不过他也没觉得多意外，非要说感到意外的事也只有她提出的莫名要求。

“你在说什么蠢话？”

对余伏来说真是最差劲的玩笑，之前还在会场里被那长着蝙蝠翅膀的恶魔追的无处可藏，现在居然要他去救她之类的，不如说没有在华昼家当场再赏她一发就算不错了。

啊啊，虽说你的小心眼是在预料之内的，不过这可不是我的请求，而是命令。

无视了（ ）前半句正大光明的嘲讽，余伏不能对最后部分的发言视若罔闻。

“哦？我是不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还是说那怪物和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见不得人的关系这一点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奈束苑也好，灰界他们也好，我会引导你去往她所在的位置，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如果你还想杀了我的话。余伏一个挺身便从床上站了起来，带着谁都能看出的不快眼神翻出了床缝里的各类枪械，行云流水地上好膛，拉开枪栓检查保险后按顺序挂在大衣里布质的环扣里，本就负载着某些物品的大衣此刻显得更是沉甸，他的目的永不会改变，一切都是为了完成唯他一人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