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而上的紊乱气流毫不留情的划过神父身上纯黑的教袍,将他的总是细心打理的裙摆与淡灰色头发高高扬起,可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在坚硬的地面上被摔的四分五裂的人应有的,显得有些苍老的面容上展现出的是与其年岁完全不符的自信,以及由信仰之中延伸出的坚定,与他一同坠落的还有从他手中的黑色十字架散射而出的光束,在看清落下的神父之前,士兵们首先看见的就是缠绕着他周身的那些,实在不知该形容为何种颜色的光。
明明身边的环境已经十分黑暗,可神父周遭的光线,或者说光谱,显现出的却是比眼前的黑暗更加深邃的漆黑,失去了夜视仪的士兵们或许无法看清神父身上随风飘舞的简易教袍,甚至没法看清自己面两米外的事物,可那过于耀眼的黑暗却映入了每个人的瞳孔,就算他们根本断言那道光是否真的拥有颜色。
只有短短的一瞬,士兵们的视线恢复了明亮,他们看见了在四周惊慌失措的战友,看见了倒在墙角不省人事的森无,立于房间中央的可怖怪物,以及落地后半跪在地上,缓缓起身的黑神父。
“看清你的罪恶吧,怪物,你夺去的是守卫主之庭院安定秩序的士兵的性命。”
神父显得有些愤怒的腔调让在场的士兵们多少有些疑惑,但确实受到了鼓舞,对他们来说这些隶属特派的人员向来不好打交道,也没有什么能跟他们接触的机会,不过母庸置疑的是……
他们超常的实力总是能够轻易颠覆这样的绝境。
从失落者独特的发声器官中传出的深沉咆哮让断层间的积土不断落下,随后它拖着自己那副怪异的躯体朝着神父发起了冲锋,厚重而尖锐的前爪毫不费力的拨开一地的水泥碎块,它已经不必在秘法的操纵下做一个悄无声息的猎手,而是遵从扭曲的躯壳中奔流的狂暴之血,释放它心中不灭的黑金色邪火,高高举起的前肢以战锤般的气势挥落下来,却没能一如既往的感受到爪子上沾染的血液所带来的温暖,而神父正透过刚好挡住了爪击的光束,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只仅仅是存在都可说是亵渎主的怪物,黑暗并没有完全遮蔽神父的视线,即使他的视觉器官与常人无异,可在他都未完全掌握的“主的力量”之下,他能够看清正与之交战的对象。
失落者再怎样拼命的将它庞大的体重全部压上那只无法按下的左爪,隔着它与神父之间的不可视之力都像是坚不可摧的钢铁,可即使它寻找机会挥出另一只前爪,却也仅仅是得到了同样的结果,两只爪子都被无法穿透的某物给彻底阻挡,当失落者试图收回双爪进行下一次突袭的时候却发现为时已晚。
就算用出的力气已经快让它的前肢与臂膊分离开来,可爪子就像是被更强大的力量固定住了般无法动弹。
“定罪的时候到了。”
时机已至,神父握紧了手中的黑色十字架,将其举过头顶,缓缓走向前方的同时朝着面前的魔物宣告主的审判。
“你的存在即为罪恶,堕天使的爪牙,”
神父话音刚落,固定住失落者双爪的黑色光束开始了变化,不断的延伸、弯折,最后形成接近剑刃的形状从空中径直落下,斩断了失落者动弹不得的双爪,它还没来得及发出哪怕一声哀嚎,最后一把无形之刃干净利落的由下而上的切开了它硕大的脖颈,余下的冲击力甚至让它的头颅飞了起来,砸穿身后已有裂痕的墙壁,伴随着涌入的光明,士兵们总算得以重见天日,他们听见了墙壁外直升机在楼顶盘旋的轰鸣,随后看见了立于光芒中心,失去了首级与双爪的异形之物以及背着双手伫立在原地的神父。
生存的喜悦让他们不禁高声欢呼起来,向远处的神父,以及身边同样幸存下来的战友致意,也有些立刻着手将伤员从满地的建筑碎片中移出,而神父满意的看了看四周,便在一片嘈杂中向着在战斗的冲击中被撞开的大门走去,走廊里,纯白色的身影早已在此等待,而她的身边还有一位被她单手押住,被摘下了兜帽,身着附有复杂纹样的长袍,不断颤抖着的男人。
“真慢啊,老师,我在这等的时间都够回基地冲一杯咖啡再回来了。”
从安琪的血红的瞳孔中流露出的满是骄傲,毕竟她完美、出色的完成了神父交予她的使命,而神父也毫不吝啬的为她献上了掌声。
“真是让人赞叹,不愧是老友最为杰出的作品。”
“于是,这家伙就行了?明明连头目都不是嘀嘀咕咕的真的很让我火大啊。”
看见安琪扫视而下的视线,男人的颤抖更加剧烈,毕竟他的众多同伴,包括但首领在内,就这么在他的眼前被这样一个如同鬼魅的少女大卸八块。
“是的,没错……接下来就交给我,你去和部队汇合,顺便看看那个小伙子的伤势如何。”
“什……我是说,他居然受伤了?”
得到神父的肯定后,安琪便将她的囚犯一把推倒在地上,随后走向神父来时的通道,而神父走近了些后弯下了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男人。
“那我们也就简短些吧,毕竟一会我还需要向高层汇报这里的情况,渎神者,你可以选在这里迎来你的末路,或者在监狱里等待一个适合你的审判。”
“……”
“懂得顺从罪孽是可被减轻的……那首先告诉我,你们来这座Z市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你别想破坏我等的大……”
“如果你不是太想和我谈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叫回刚刚的那名少女,我相信她肯定能让你更主动的坦白……”
“住……住手!我说!我说!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我们感受到了她!她就在这!就在这座城市!”
“我相信你肯定是在说那堕……无名,对吧?”
“不要用如此下贱的名号称呼她!她可是我等的……”
“够了,渎神者,接下来你要如实回答我的另一个问题,据我所知你们似乎最近在城郊的别墅区附近活动频繁,可按着你们的“习俗”目标通常都设置在了繁华的街道才是。”
“我们在找一个人……虽说是正教的那帮家伙里流出的信息,但据说他们发现了一位有着特殊力量的女孩,借由她的力量我们貌似就能达成什么目标之类的……具……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些事只有大祭司才配知道啊!”
“很好。”
神父重新站起身后,就这样转身离去,逐渐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