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滔滔不绝的教师,伏在课桌上争先恐后的记下笔记的同学以及认不出自己的好友们,在正对着门口的座位上漫不经心的望着天花板,沉浸在耳机所放出的旋律中的明绘,以及观察着这一切的灰界自己,这就是他不得不熟悉起来的,半成新的日常生活。

“……”

视线难以避免的被坐在离他很远的位置上的明绘所吸引,虽说在遇到( )之前这就已经是日常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倒也不是有以观察她的种种奇特行径作为乐趣那样糟糕的想法,只是灰界总是在事后才察觉到,自己的注意力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转移到了明绘身上,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看着她很久……这样的情况。

仰望着天花板的明绘,不经意间将眼神偏向了灰界所在的方向,不过即使灰界立刻转过头去装作在看窗外似乎也为时已晚,明绘彻底的察觉到他的视线,并满面笑容的朝着他挥起了手,这种情况下灰界也只能勉强自己将头重新转回面对明绘的方向,苦笑着示意她稍微控制一下动作幅度,不过讲台上的教师即使看见了明绘这扰乱秩序的行为,能做的也仅仅是叹一口气,然后继续在黑板上写下各种公式,许久之后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向讲台下的学生们询问起来。

“说起来,你们还没有人听到灰界的什么消息吗?这都几个月了,他父母那也没给个说法。”

教师的提问让原本一片寂静的教室内响起了阵阵私语,邻桌的人茫然的看向彼此,询问对方是否知道那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男同学的下落,可得到的答复基本都是一致的,没有一个人,包括他的那些好友在内,没有一个能答出有关他的任何消息,除了在新闻里每周都能看见的寻人启事。

“哎,你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踪了……话说你之前不是经常跟他一起玩吗,就没听说些什么?”

明绘位置旁边的女生看见周围似乎都在热切的讨论这个她也不怎么熟悉的人,出于不想被抛下的心态便用手戳了戳明绘向她询问,而摘下耳机的明绘转过头看了灰界一眼才回答道。

“谁知道呢,我跟他也没多熟。”

看见明绘旁边的女生结束对话后重新拿起了桌上的笔,而明绘也朝这边打了个OK的手势,灰界因此暗自松了一口气,可罪恶感却也一并涌现上来,就算是身不由己,无法改变的事实是他在“他人无法认出自己”这件事上对明绘说了谎,而且还是没水准至极以至于想起来就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那种,灰界自己都不是太记得那天明绘要求解释为什么需要她帮忙隐瞒自己已经回来这件事时作出的回答,但总之一口气编了个快接近言情小说主角才有的悲惨理由后,明绘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你也真是不容易啊……大致的情况我明白了,总之只要在班里配合其他人装作完全不认识你的样子就可以了吧?”

即使理由羞耻到大脑都选择性的遗忘了具体的内容,不过灰界其实多少还有点小小的骄傲,毕竟说服明绘去做什么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是一想到这他心中的罪恶感就愈发猛烈的翻涌起来,但比起这种事,现在最为重要的是……

稍早前的会客室内

“大……大概就是这样了,她是我的同班同学,( )的目的我也没搞明白,可有一点确实有些让人在意,华昼的……”

“原来如此……但你说啥,我的能力对她没用,是吧?”

看着因为感到不可思议而将两条眉毛都挑了起来的华昼,灰界点了点头。

“怪了,真是怪了,照你说其他人都没认出你的话,那应该还是有效果的啊。”

“那个到底能持续多久?该不会是我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弱化了……之类的吧?”

“呸,别小瞧我啊!如果我不取消的话这种“违和感”可是会一直持续下去的,那么可能性也只有一种了。”

在场的所有人静默着等待华昼公布答案,一个灰界很早之前就有所预感,却始终不能,也不愿相信的答案。

“她大概和我们一样是祭者。”

即使多少做好了准备,灰界仍然感到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结果还是让她卷进来了吗……我……

“但按着( )大人的意思,牵涉到“轮回”的祭者应该只有我们几个,她应该只是个普通人,或者说普通的祭者。”

“不管怎样,既然她可以看破华昼的能力,就不能掉以轻心了,可现在对于她我们基本一无所知……总之灰界继续像往常一样去学校吧,我和华昼会继续在附近调查,看看这一带的祭者中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对象。”

“随意,我就以我的方式盯着那座学校附近吧,假如真的牵涉到祭者那些家伙是不可能视而不见的,你也别偷懒,怪物。”

“哎呀……我可是大病初愈,不怎么适合这样忙碌的工作呢。”

“我……我也想一起……!”

“呃,夕茉小妹妹就先老实呆在基地里吧。”

面对华昼又一次毫不体贴,甚至都没怎么经过大脑思考的发言,夕茉的视线缓缓飘落在地上,而暮瞪了华昼一眼后就立刻走去护住了她。

“你是傻吗?忘了( )之前对她做了什么?”

“哎哟忘了这茬了……那干脆带她去找戈波洛吧,然后问题是……”

回过神来,下课的铃声早已鸣响,而那个不久前才说“与他不熟”的身影早已站在灰界的座位前,伸出手在他的面前不断上下摇晃试图确认这个目光呆滞的男人是否还有生命体征。

“啊……!抱歉,刚刚在发呆。”

总算察觉到了灰界立刻直起了身子,揉了揉额头后面带歉意的看向了明绘。

“今天怎么了啊?感觉死气沉沉的,难道是没有吃早饭的缘故吗?”

“不……不是,虽说平常也不怎么吃……”

“是吗?难怪你总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呢,这种小事可是最需要注意的。”

看着眼前与往常一样活力四射的明绘,灰界的心中却逐渐开始被不安与担忧所占据,最不想相信的事变成了现实,即使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在发现她能认出自己的时候,灰界就多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心痛,而接下来谁都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事态围绕着明绘身上未解的疑问展开,但灰界可以确信的是,无论发生些什么,他都打算保护明绘不受其危害。

即使是她也……

而正对着学校的一片高楼之中,楼顶上无暇的纯白身影正用她血红的瞳孔中不断变换焦距的视线,悄悄窥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