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火星不久之后就引燃了一片树叶,而树叶又在这之后引燃了其他的,可能因为茉精心挑选过的缘故,这些都是落地已久的干燥树叶,以至于火势的增长速度非常之快,最后一整堆落叶都在迅速蔓延的火苗之中燃烧起来,上下跃动的火焰在槿的眼中充满了神奇色彩,茉则在她只顾着和火焰共舞的时候从石头上取下了早就处理好的鱼,用树枝插入鱼嘴,迅速拿到了火焰的上方,来回旋转使整条鱼都能够均匀受热。
“等会吃完我们就赶紧换个地方吧,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看见这边的烟了。”
低着头观察烤鱼状况的茉当然清楚生火带来的危险,可能的话她也想找到一口鼎来不紧不慢的把鱼煮熟,如今别说是找一口烹饪用的鼎了,她根本没有别的什么更好的去处可以带槿一起过去。
“对了对了,茉,你之前说林子里怎么了呀?为什么不能去了?”
专心的旋转着烤鱼的茉在听见这一问题后,把差不多了熟的鱼递给了正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的槿,舀起河水扑灭火堆的同时回答道。
“是那些大人先在里面发现了些什么,虽说都知道现在打猎已经没以前那么容易了,但隔壁村子还是有不死心的去里面尝试找些什么,结果他们在里面发现了……”
茉的眼神突然划过一丝锐利的光,这让槿不禁咽了口唾沫来为她接下来可能会说出的,一个让人惊异的事实做好准备,只可惜茉并没有就此说下去,锐利的目光消失不见后浮现在她脸上的是槿最为熟悉的那道,令她感到温暖的笑容,随后茉抬起了手摸了摸槿的头顶。
“你知道是很危险的东西就行啦。”
“哎……怎么能这样嘛。”
看着槿嘟起了嘴来表达不满的样子,茉也只能叹了口气,然后示意她先吃了手上的鱼再说,得到一个明确条件的槿立刻大口大口的啃起了恰到好处的鱼肉,茉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还没有来找她们的人后便开始说了起来。
“我之前有告诉过你吗?我家的主业是为那些有钱的人家看星象……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星星的样子来告诉人们一些可能发生的事。”
“星象”一词让正沉浸在鱼肉的鲜美中的槿不禁打了个寒颤,以至于差点把鱼掉到地上,毕竟槿沦落至此的很大部分原因正是因为祭司说出了这个词,以及其他的一些她根本听不明白的话……而她和茉在一次偶然中相识之后也从未听她谈起过这方面的事,至少槿觉得都是那个老祭司的问题,面对茉投来的充满关切的目光,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于是茉继续说了下去。
“虽说没法跟父亲比,但我再怎么说还是懂一点的……我直接说结论吧,林子里出现了一些可怕的野兽,包括我在内,没人见过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而我所见的星象的意味……正是“异变将至”的意思,也许这场饥荒正是还未到来的异变的开端吧。”
望着已经不再冒烟的火堆,茉沉思了片刻就被槿的一番话夺去了注意力。
“难道……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吗……?”
“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参加那场祭典的茉当然不清楚那时发生的事情,但槿的心灵却因此遭到了无法愈合的创伤,下意识的蜷缩起身体,环抱住膝盖的槿没有选择将她动摇起来的目光看向茉,而是沿着河水流去的方向扭过头,为了能够回答茉的问题,她不得不回想起这段黑暗记忆的源头。
“那个祭司说……说我是什么灾厄的女儿……说我……不是人。”
槿本就有些嘶哑的声音在悲伤的情绪下显得更为忧愁,其实她也不清楚“人类”这一生物的定义究竟是什么,有两条胳膊,两条腿和一个脑袋?会说话?还是说应该像村民们说的那样被刀刺中要害的话就会死,明明只是不能满足最后一点,却被直接移出了“人类”这一广大群体,随之而来的孤独感无时不刻的缠绕着她,如果没有茉像这样陪伴着她的话,想必槿已经连一句话都不会再说了吧。
槿看着河流,随后又看向开始变得有些泛黄的天空,试图从中找到某种她也不清楚是什么事物,不过无论那什么,槿似乎都不可能找到它,不过,她向上看去的视界当中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最为熟悉的身影,茉走到她的面前,跪坐在地上,在槿说出些什么之前突然搂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
“无论那些家伙怎么看槿,槿对我来说永远是槿,怎么可能会是什么灾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和大家不一样……”
往日的苦难在此时一同涌上槿的心头,顺势靠在茉怀里的她眼中再度泛起了泪光,轻轻抚过她背后杂乱的黑色长发后,茉将额头对着槿的额头贴了上去。
“那些愚民绝不会明白你的重要性,你的存在正是神迹的展现啊,证明了祂就在某个我们无法窥视的地方,在那里注视着我们的一切。”
从茉的身上传来的温暖,让槿摇摇欲坠的心得到了确实的抚慰。
“可是……那茉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明明大家都喜欢欺负我来着。”
赌气般反问出来的问题让槿感到有些难为情,好像她在怀疑茉什么似的,现在的她或许没认识到,其实从最开始与茉相遇的时候,她就已是槿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信任,最为依赖的存在了,于她而言,世界上的大多数事物都是与痛苦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因为她的世界近乎永远的被局限在了那个狭小的地牢之中,尖利的石子会割破她的皮肤,泥泞的地面会恶化伤口的愈合过程,结实的木棍会打断她的骨头,唯独能给她带来些许光明的窗口却与厚实的木门同流合污,绝不允许她去往心目中的理想世界,槿的内心深处再清楚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休息,但带她远离了那一切残酷的,唯一的真正光芒,正是此刻正与她紧紧相拥的茉。
“当然是因为你很特别啊,不会死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很厉害啊!简直像是故事里的人物走出来了一样。”
“那,那我要是有一天突然能死了呢?茉就会不理我了吗?”
“那样的话我只能……呃……”
突然移开了紧贴在槿额前的脑袋,转过头的茉神色慌张的吹起了完全跑调的口哨,应该说她压根就不懂怎么吹口哨,不过是在把呼吸进去的空气用撅起的嘴吹出去借此发出摩擦空气的声响罢了,但她的这一行为已经让槿差点当场哭了出来,看到槿泫然欲泣的双眼,茉才赶忙收起了那副不能再做作的“慌张”表情,赶紧抱住了槿轻拍起她的后背来表达歉意。
“别!逗你玩的啊逗你玩的!!!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啊,无论槿变成什么样我都是槿的朋友哦?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好吧!别哭啊!”
本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在茉的话语所带来的感动作用下,变得满怀喜悦的含义,不断溢出,槿此时的表情若是让她自己看见想必会让她害羞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吧,因为她在流泪的同时,露出了可能是她一生中前所未有的,最为璀璨的笑容。
“嘿嘿……我就知道,不过我,我才没有生气哦。”
槿努力擦拭着有些泛红的眼圈的样子,让茉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得了吧你,刚刚是谁哭的那么起劲,比起这个快些吃吧,都已经凉透了。”
拿起了槿不知道掉在地上多久了的烤鱼,茉确认上面没有沾染什么污物后递给了槿,而槿接过插着烤鱼的树枝时,才猛然想起了一个最开始就该确认的问题。
“对了,茉没有抓自己吃那份的吗?还是已经吃过了?”
“嗯?哦哦,我在家里吃过来才过来的,不用管……”
话音未落,茉的腹部就传出了一阵可以直接听见的咕噜声,当场拆穿了她的谎言,而这一次,浮现在她脸上的慌张神情似乎不再是特意伪装出来的了。
“你看!果然什么都没吃嘛!”
“哎呀……因为我之前一直在城里啊,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昨天夜里出发走回来就赶紧去看你了。”
槿对于茉唯一的一点不满就是这个,比起自己的事,茉总是更优先考虑她,至少在槿眼里就是这么一回事,或许也正是因为彼此都在用某种方式为他人奉献这样的相似性,才让她们能够如此亲近也说不定。
“真是的,那还不去多抓一条啊。”
“我倒是想……带你来这说真的完全是想碰碰运气,毕竟你肯定最清楚村子附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还真抓上了。”
“那这样不就行了,嘿……!”
茉还没反应过来,槿就将树枝上插着的鱼肉给扯了下来,十分费劲的用手扯成了两半后把没咬过的那部分递给了茉。
“哎……反正就算说不要你也会塞进我嘴里的吧,那我就不客气咯。”
没有多做推辞,茉就接过了槿手里的鱼肉,和她一起啃了起来,万幸的是这条鱼大到就算在吃了一部分的前提下分为两半也还足以让两个女孩饱餐一顿,吃饱喝足之后,在警戒心的驱使下茉拉起了槿的手,在保证与树林和村子的方向有足够距离的前提下,带她沿着河边的道路走了起来,渐渐没入山脉缝隙间的夕阳所投下的阳光此刻还足以照亮两位少女前行的道路,即使槿对此毫无自觉,但茉很清楚,她们必须得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村子里可能派出的追兵一般在入夜之后就不会去往太远的地方搜索,直到第二天早上,也就是说她现在只要考虑那些潜伏于黑暗之中的野兽……以及比野兽更危险些的存在就好,槿在牵着她的手的同时,满怀欣喜的观赏着被夕阳印上余晖的一切事物,泛黄的云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的树木、波光粼粼的河水,以及在河面下被冲刷的极为光滑的石块,无论多么宏大亦或是细微的事物,都能够引起她充分的兴趣,不过,在茉刚开始松开手打算让她去更加自由的欣赏身边的景物时,槿反而更加用力的握住了茉的手,回过头来看着她的时候有些不高兴的嘟起了嘴,茉也只好苦笑了一声后,重新握紧槿那只细小又骨感的手。
走了一段时间后,两人已经偏离了河水的主流,沿着它细小的支流走了许久,在这期间还不断的向彼此谈起最近所见的趣闻,虽然大部分有意义的内容都是由茉提起的,不过作为旁听者的槿仍然从中获得了足够多的乐趣,大笑的次数频繁到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而茉也被她的样子逗乐了起来。
“哎呀,所以说你根本想不到,城里的那些人……”
完全没有在意道路状况的茉突然感到她的小腿边传来了有些刺痒的触感,稍微低了下头查看一番后她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到了一片草地里,而跟在她旁边的槿在这时也总算发觉了这一点。
“啊!我记得这里!”
转过头看了看四周之后,槿高兴的大叫了起来,但茉当然不会明白其中的缘由。
“记得?我们应该是第一次来这吧?”
“我梦见过这里!!!”
主动松开茉的手之后,槿一溜烟的跑进了只比她的脚踝高出些许的草坪之中,悄然吹起的晚风和她跑步时产生的气流一同将她背后的那一束在被水浸湿后,变得柔顺不少的黑色长发吹起,在风中飘舞起来后,她的发丝似乎变得比起垂落在背后的时候要顺直了许多,飘动的样子也给茉产生了一种像是看见黑色的波浪的错觉,欣喜至极的槿跑出了很远之后,在这片绿茵地的最中心处停下了脚步,随着偶然间盘旋上升的空气展开双臂,旋转起她的身体,当夕阳彻底没入山间,支配着天空的是那一轮耀眼的银月,即使不依靠火炬或是类似的光源进行照明,纯粹的月光也足以把这一片平坦的草原照亮些许,起舞的槿和从身后照亮她的月光在茉的眼中无比搭调,也顾不上去说些什么“别累着了”的无趣话语,她坐在了草坪上,伸展开因长时间的步行而有些疲乏的双腿,静静地欣赏槿与天空中的银月,以及遍布夜空的繁星。
其中最为闪耀的则是那颗被金色光辉所环绕的暗之星。
不知道过了多久,初升的月亮都已经悬在夜空的最中央处,蹦跳了这么久之后槿也总算感到了劳累,于是用尽最后一点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力气跑到了坐着的茉身边,直接倒在了松软的草坪上,即使身体再次回到了那种无力的状态,可槿却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她正在不断的将梦中所见的一切变为现实,并为此感到无比满足,发现了躺在自己身边开心的喘着气的槿之后,茉靠的更近了一些,躺在了她旁边的草坪上,与她一同眺望这片早已熟悉,却永远也无法看够的,星屑遍布的夜空,早已忘记了该怎样回去的她们现在也不打算再去思考那种无聊的小事。
不过正当茉再次发现了某个“不详的星辰”时,它就在一瞬间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彻底消失不见,这样的异象比起让茉感到惊讶,倒是让她想起了别的什么事,于是侧过了头,戳了戳槿被的伤痕所占据的脸蛋。
“怎么了……?”
“突然想起来了个很有趣的词,是父亲不久前告诉我的。”
“诶?什么词啊?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确认自己使坏一般的停顿得到了预期中的效果后,茉心满意足的笑了笑,重新把视线投向了天空中那片遥不可及的繁星之海。
“那个词读作……嗯,是读作“命运”哦。”
“ming……云?那是一种云吗?”
对于只掌握了部分生活用语的槿来说,这样深奥的词汇是头一次听见,别说是理解其含义,就连弄清它对应的是什么字符也完全不可能吧。
“不是说云彩,我想想啊……命是说生命的命,运则是运气的运,或者说运送的那个运?”
“运气又是什么呀……?”
意识到这样解释下去可能会反而导致问题不断增长后,茉决定直接开始解释最开始的那个词。
“总之啊,命运就是在说“生命的运程”,就好像我昨天夜里起床然后回到这边来找你,再带着你走到这躺下,甚至我现在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这个“命运”提前就决定好了的事。”
“诶?!原来是“命运”这家伙让茉来找我的吗?!”
一下子知道真相的槿显得过于震撼,而茉也不得不为她在另一种意义上高超无比的理解力擦了把汗。
“他在哪?!让我见见他可以吗?!”
“他不是人啊……啊,不对,不该这么说,应该说他是一个……超越了人类想像,支配着人类的强大存在。”
“那难道……他是村长?!”
槿所知的人类社会体系中的最高阶层被定格在了村长一人身上,她记得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指挥村民们挖出沟壑抵御洪水,以及收获粮食时受人尊敬的样子,不过这一认知也在饥荒到来后迎来了终结,那之后槿再没看见过他,但偶尔会在扎堆前来折磨她的人口中听说从自己身上取下的部分“粮食”,就是要被用来孝敬村长的。
“比村长厉害的多了,不只是村长,城里的居民、奴隶和那些强壮的士兵,大臣,就连王都要屈从于命运,应该说他们之所以会身处于那样的位置,奴隶不得不为他的主人卖命,王在他的宝座上享受天下所有人的供奉,都是因为命运觉得他们该那样生活。”
茉说出的一堆从未听闻过的头衔让槿的双眼开始发亮起来,她难以想象,一个……一个不是人的存在居然能够管的住这么多人。
“无论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吗?!”
“嗯,都是他说了算。”
“那,那我和命运到底谁像是谁呀?毕竟我们好像都不是人呢,之前祭司说我不是人的女儿……难道,难道他才是我的父亲吗?!”
槿超凡脱俗的想像力已经开始让茉觉得,如果生而逢时的话她或许也能担任个神职人员之类的职位,不过她还是理所当然的继续耐心回答槿的疑问。
“怎么可能啦……他根本就是一种没有形体的存在,又怎么能够像人类一样生孩子。”
“诶……可是,“命运”要是真的像槿说的那么厉害,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的话,那他为什么要让我变得不会死,为什么要让大家那么欺负我啊,明明我只是想……”
不知何时,槿已经坐在了草坪上,环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了进去,即使在这样的幽夜,她也想彻底保证茉不会看见她脸上有些哀伤的表情,可过了很久,她也没听见茉的声音,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了正伫立于她面前的草坪上的,茉的背影。
“因为命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所以可以什么都不做,默默的遵从他的指引就好,就像是星象对我们的提示那样……一切都是被注定了的。”
从茉变得深沉起来的声线来看,槿知道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打扰她的,于是继续环抱住膝盖,抬头仰望着她被阵风吹动的发丝。
“作为观察“命运”的人,知晓并接受这种不讲理的事应该是理所当然,可我怎会接受?为什么一切都一定要随那位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神的意思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
晚风在这时变得更加迅疾起来,地上的草坪也在风压之下被依次按在地上,当月光依次掠过草坪的上方时形成了层叠的波浪感,周遭的树木似乎也开始摇动起来,不过,高悬于无云的夜空之中的那一轮银月依旧明亮,当茉转过身面对槿的时候,后者仿佛产生了一种她是“从月亮上降临地面的高洁存在”这样微妙的错觉。
“我会改变给你看的,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
阵风吹拂下,茉精心修剪过的中长发也逐渐染上了皎月投下的那一抹银白色。
“可是……茉你知道的吧?大家如果没有我的话会……”
“那样堕落的村子就该被整个烧掉……之类的,如果我这么说的话你肯定会不愿意的吧?”
“嗯……”
每当回想起那些历历在目的残酷待遇时,槿漂亮的黑色瞳孔中跃动着的光芒就会黯淡不少,她不想遭受折磨,却也没法就这样看着人们死去。
“事到如今还要袒护他们……无论过多久我都不会原谅那些家伙,更别提像你这样为他们担忧了。”
冲击大脑里每一处神经的愤怒,以及槿的身上,那些在月光照亮下显露出的无数伤痕让茉再度握紧了她跟槿差不多大小的拳头,可槿忧郁的面孔最后还是使她松开了手。
“啊呀……真是服给你了啊……”
茉无可奈何的把额前的刘海撩了起来,让发丝从指间划过,每当她想要从难以理解的事态中脱身的时候,都会做出这一动作来取回她的冷静,不过她倒不是对槿感到生气,应该说没有人比她更尊重槿的意志,只是她由衷的为她与槿之间理念上的冲突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了,我会想想办法的,仔细一想只要解决了饥荒的话他们也没理由再对你做这种事了吧?那就只能先试着再去城里问问父亲,看看他能不能联络到别的……”
“茉……!”
从草坪上站立起来的槿,丝毫没有顾及正在思考计划的茉,直接跑了过去拦腰抱住了她,茉则在槿突然发动的袭击下没能站稳,直接和她一起倒在了草坪上,不过就算有葱郁的草坪作为缓冲,茉也还是觉得她的后脑勺被磕的很疼,但看着用力蹭起自己身体的槿,她还是没有忍住油然而生的笑意。
“真是的,不为了你谁会干这种麻烦事啊,不过槿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哦。”
“什么啊?”
趴在茉身上的槿低了低头,满脸好奇的看着茉,而茉的笑容在这时似乎更像是为了安慰槿一般,抬起了手抚摸槿头顶乌黑的头发。
“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也一定要作为我熟悉的“槿”,而不是被那些家伙玩弄的人偶活下去啊。”
“什么意思……?”
“你可别忘了,人是有寿命这一说的,总有一天我也会变得像那些老奶奶一样,最后……”
“不要!不行!不可以!我不准茉死!!!”
气愤不已的茉使劲捶打着一旁的草地,在茉做出更进一步的解释前,她就抢先一步说了起来。
“茉为什么会死?!茉还要陪我去很多地方的吧?!茉怎么……怎么可能死的啊……”
槿比任何人都更为远离死亡,却也因此比任何人更理解死亡究竟有着怎样深刻的含义,若它降临在某人的身上,便是意味着与她的永别,越深入思考越感到难过的槿,眼中不断滴落的泪水落在了茉还没干透的衣服,以及她的脖颈上,这让茉对自己没能察觉到这一点而感到无以复加的懊悔,于是没有多说什么,抬起双臂抱住了哭泣的槿,用手拂过她背后黑色的长发。
这样的安抚持续了许久之后,槿就这么趴在茉的身上睡了过去,而茉为了不打扰她,一直保持着仰躺的姿势……
五分钟过后,茉的身体就开始被槿压的有些发麻了,所以她先用手捧住了槿的两肩,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翻到了另一边,把她轻轻放在了松软的草坪上,仍持续发出寝息的槿说明了茉的行动得到了圆满的成功,松了口气后,茉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站在被月光照亮的草坪之中观望四周的状况,确认没有发现任何形迹可疑的人影或是野兽的踪迹后,茉躺在了离槿非常近的位置上,看着她没有一丝负担的睡颜,并在感到倦意之后一同睡了过去。
这样宁静的深夜却没能属于远处那个一反既往,灯火通明的村庄,举着火把的男人们正在村子的周围四处奔走,在一如既往的仔细搜索过每家每户的屋子确认没人敢独占这份源自神的“恩赐”之后,他们的搜索范围扩大到了河道,直到树林的前端,只为搜寻某个本该被拷在地窖里的瘦小身影,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搜索,所以每个人都很清楚自己该做的是什么,而男人们被火焰照亮的表情在某种邪恶情感的驱使下展现出了一种异样的愤怒。
“这边没有!”
“这边也没看见!”
“林子里没看见脚印,都是自己人的!”
领头的正是那个不久前拿着藤条前去鞭挞槿的壮汉,为了洗清自身的嫌疑,他不得不干这份最为卖力的活,毕竟他是昨天最后一个去了地窖的人,如果没能给其他村民一个像样的答复的话,他怕是再也不会有机会去那里发泄些什么了。
“可恶,究竟去哪里了?!这个怪物!!!”
“不会又是被那个小崽子给带走了吧?”
“嘁!所以说巫氏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男人轰走了,还留下这么个小孽种给我们添乱!”
“这次可不能随便饶了她,一定要给她个深刻的教训!”
“这边!河道这边!有灭了的火堆和吃剩的鱼肉!”
确认过今天没有人出村后,手持火把的村民们迅速赶到了发现异常的那条河道边,火堆里残余的那些烧熟的鱼肉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兴趣,在确认可能的方位后,村民们立刻分成了几队,朝着黑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