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成废墟的街道里,男人独自沿着街边行走在被异对局封锁已久的某片废弃区域,他走在开裂的柏油路上的每一步都让累积已久的尘土四散开来。

余伏是他的名字,不过已经很久没被人叫过了,毕竟他的旅途是那样漫长,在某个地方停留的时间短到没有谁来得及记住这只有两个字的名字,“你”、“他”、或者“这边的”与“那边的”被用这样的方式称呼的次数都快要超过被叫到本名的次数。

不过他并不介意,献上了“懦弱”之后纵身跃入各个管理区的废弃区域,通过各种手段调查,徒劳的追寻着某人不存在于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身影,虽说这是最原始的办法,但有着失落者的地方至少能够说明。

“她曾到过这里。”

改写了自己本该迎来的结局,一度扭曲了自己曾珍视过的全部,自己除了找到她然后复仇不会有别的选择,坚信着这一点的他,踏上了漫长的旅途。

阻碍比想像的更多,刚刚还空无一物的废墟里多出了一片不自然的阴影,余伏无需多想便知道,访客来了。

已经破败不堪的砖墙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成粉末,从中伸出的爪子却没能如预想一样刺穿这个形单影只的男人,因为他早都料到了攻击并进行了闪避,而现在,他正站在不远处的墙角下掏出了大衣里的冲锋枪,对着那片阴影扣下扳机。

他精干的胳膊早已习惯了后座力的冲击,在为期几秒火光之中飞出的有接近30发子弹,30发子弹按着顺序击入隐藏身形的失落者那怪异的身体将前一发顶的更加深入,没有一发子弹偏离哪怕一毫米,它发出的凄厉惨叫响彻无人的街道,很快就将整座墙壁撞了个粉碎露出自己狰狞的形象,柱形的身体有一半还在废墟之中,露出的上半个勉强称得上是人形而长满尖刺的躯体胡乱挣扎着,毕竟被在同一个伤口打进了将近半个弹夹的子弹。

在疼痛之余,它变得愤怒起来,将整个身子从废墟中抽了出来撞向面前的男人,而余伏没有丝毫慌乱,平稳地以后空翻躲过了失落者的袭击,毕竟他早都习惯了,失落者的类型也好,攻击方式也好,早都随着与这些怪异之物长时间的战斗而谨记于心。

关节、复眼,虽说每个失落者的形态都有所不同,但这两个部位无论对什么生物或者怪物而言永远都是要害,在空中瞄准了这两个部位后,余伏从大衣里掏出另一把冲锋枪后同时开火,子弹在呼啸的同时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并成了整齐的一纵,飞向他所瞄准的地方。

精确而凶狠的全弹命中,如预想的那样彻底贯穿了失落者的各处要害,偏金色的血从各处伤口飞溅而出,随着它发出短暂而混浊的哀嚎,那怪异的身躯终于摔倒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后便再也无法动弹。

牛仔似的将枪转了两圈后塞进大衣,余伏走上前去踹了踹倒在地上的怪异之物,虽说死透了,但为了保险他仍毫不吝啬的拿出手枪瞄着头给了它两发。

“不过如……”

此这个字还没来得及形成发音从口中说出,余伏便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沉重声响,将近两层楼那么高的失落者正用它长有骨刺的脑袋向下俯视着他。

这么大的家伙,凭出于携带方便的考虑带着的轻武器肯定无法解决,可是余伏也有着自己的特技,毕竟他可是闯荡了数十个废弃区域的男人,对这种突发事态的解决办法真是熟的不行了,那个战无不胜的办法当然就是……跑路。

或许他对复仇的渴望压过了一切,可他自己最清楚,失去了生命即是意味着就此结束,自己将再也无法触及那张不知此刻身在何处,可憎至极的美丽面容。

以惊人的速度,余伏全力沿着损坏严重的马路跑了起来,他很明确逃跑的方向,这里已经是废弃区域的边缘,沿着马路一直跑的话不用花费太久就可以到达最近的管理区边检区域,然后一如既往装作寻求庇护的难民前去市内……不过这也是摆脱后面怪物追赶的后话了。

后面的巨兽也有着相对它那庞大体型而言的惊异速度,它雷鸣般的吼叫与地震一样的步伐让这废弃已久的市区震颤不已,照这样下去被追上并不会需要太久。

于是,余伏决定稍微动下真格了。

失落者仍然不由分说的在身后追逐着,虽说知道自己现在带着的武器没什么用,但他仍然迅速的摸出了大衣里的冲锋枪,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却将握枪的两手各自伸向左右,将不断摇晃着的枪口对准不断向自己身后延伸的废墟。

扣下扳机的同时,余伏双眼的颜色也渐渐发生变化,由瞳孔的中央处缓缓流出,将眼白蒙上一层诡谲的黑,而那漆黑之中又闪烁着来自遥远世界的金色光芒。

枪口喷吐着火舌,子弹也随之飞出枪膛,但划出的轨迹却是那般异样,简直就像是无视了物理法则一样被不自然的排成了一列后,击中了两侧废墟中的楼顶,连接着年久失修的水泥板的生锈钢筋,但余伏真正的目标是....

水泥板失去中间钢筋的支撑后开始滑落,从楼顶带着碎石与残留的钢筋迅速下坠,他的目标显而易见,可怪物离这里还有将近数十米远,看来他的想法要以失败告终.....

更加让人目瞪口呆的事像是要否定前者般发生了,两块落到半空的巨大水泥板并没有就这么理所应当的摔落到地上,不像有着几十吨重量的巨物,而是羽毛般轻柔地飞了起来,就这么保持着几层楼的高度径直向怪物飞去,随后叠在一起狠狠地朝着它的脑袋落下,将那硕大的身躯压倒在地,重量与上面顺势插入了怪物头颅的钢筋一起,精确的将其致死。

通过他的能力,这世上不存在他无法命中的东西。

又过了一段时间,余伏总算到达了自己也不知道的目的地,管理区边境的检查站,面对走上前来的士兵,他顺从的举起双手。

“表明你的身份!”

“废区来的,我想寻求庇护。”

“现在居然还有难民?有能表明身份的证件吗?”

“左边的包里,有以前管理区的身份证。”

习以为常的对话,余伏保持着举起双手的状态站在原地等待士兵前来搜查自己,武器早都在到这检查站前的几公里外就丢弃了,毕竟带着这种东西可没人会轻易放他进去,而他所谓的证件上也是委托“专人”伪造出来专门应付检查的,上面没一个字是关于自己的真实信息,但士兵将那证件输入电脑查询后,似乎没发现任何问题。

“周大炮......嗯,行吧,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在前面的车站等每天一趟的车来,会把你送到市区去办理详细的手续。”

“姑且问一下送我去哪个市?”

“啊?当然是Z市了,这个第二十五管理区的中心,也只有那能办理废区难民的各种手续,不过估计你就算去了也还得等一阵子,最近那的机构才被什么人攻击了......”

那家伙……以前是不是说过想去那来着?

又一段漫长的车行之后,带着他那快被长途客车颠到散架的身子,余伏总算到达了Z市,不过对他而言办不办理那个手续是根本无所谓的事,毕竟有和没有的区别仅仅是睡一个和公园椅子差不多宽和长的小隔间或者直接去睡公园的椅子。

他要寻找的,是任何有关那少女的情报,虽然是不打算办什么东西但他姑且还是去了士兵提到的机构,位于繁华街区的一栋大厦,从远处看去大楼高层正蒙着一层布,似乎是在修补什么,而经过询问那里确实是因为一些“事故”而暂停对外开放。

“敢袭击异对局的地盘,胆子倒是不小,说不定也是被那个女人害了的可怜鬼啊。”

走在流光溢彩的街道上,余伏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着,上次走在这样的街道上不知道是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前的事了,不过也没差,折腾了一天现在迎来夜晚,他觉得是时候该考虑下自己的归宿问题,目前他并不打算在这座城市久留,毕竟除了那个设施被袭击的消息以外就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一天,不,或许在这座城市停留一个晚上他就会再次踏上旅途,至于适合停留一个晚上的地方,不用多说,当然是找个公园的椅子,正当余伏这么想着并前去公园的路上,街角贴着的一列海报引起了他的注意与些许兴趣。

“在市体育馆,只于月升之时歌唱的夜莺,奈束苑小姐的Z市首秀。”

海报上画着的只有一个特别的标记,像是被扭曲了形状,展开翅膀的小鸟,象征着一位歌手。

就连余伏这样总是游走在繁华之外的人都听说过这位相当了不得的歌手,毕竟她的经历与个性实在让人难忘,从名不见经传的无名歌手,突然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将近一整年,复出不久就成为了人气歌姬,最重要的是她始终坚持的表演风格……

从不在媒体上露面,只在凌晨一点过后到凌晨五点前的时间段,也就是深夜举行演出活动,但就算在这样的时间仍有不少人舍弃睡眠时间也要前去与她相见。

作为停留一晚上的消遣,或许会不错。

而在位于余伏距离几十公里外的地下……

华昼和灰界已经跑过了不知道第几个拐角,爬上楼梯后再不断的飞奔过走廊,毕竟电梯之类的不可能给敌人使用吧?躲在某个房间里根本是等死,何况根本没一个房间的门能够打开,于是二人只能如此辛苦的在结构复杂的地下不断寻找出路,如果仅仅是寻找出路那还真是幸福。

问题是,身后的人形兵器,被称作16号的她正不断缩减着距离,恶趣味般的保持着刚好与两人有些距离但又紧紧相逼的速度不断前行,斩断他们设下的一切障碍物。

“话说回来……你没办法……跟她打吗???”

灰界的一句话里至少喘了三次气,毕竟刚刚从束缚中解脱,却又不得不以在学校的体能测试般的速度全速奔跑。

“我倒是想啊!!!”

华昼的情况到是比灰界好些,并不断用手枪朝身后开枪,但飞去的子弹基本都被用让人惊异的速度斩成了两半弹到两边,就算偶尔中了那么一两枪,也仅仅是稍稍减缓了她的速度,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任何用处。

“你的……能力之类的……没法用???”

“如果变成她或者刚刚的那个博士然后向她求饶有用的话,我觉得可以试试!!!”

“那试……试试啊!!!”

“停下就死定了你这蠢!!!倒是你这种时候了还藏着能力不用吗?!”

“我……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哈???少开玩笑了魂淡!!!比起这个往这边!!!”

华昼将灰界往又一个拐角处拽去,但这次两个人却没能踏上阶梯,而是随着惯性结结实实的撞在了紧闭的铁门上,这一撞直接让他们坐在了地上。

“我靠……快起来,继续……”

华昼准备拉起灰界的时候,绝望的事实已经来到了面前,16号正站在他们的面前。

“不逃了?”

随着混有机械运转特有杂音的声音,16号早已通过目镜锁定了面前两个青年的身体各处,脖颈、各处关节、甚至有着重要内脏的部位。

“呃,这再怎么说也没地方跑了。”

无视了这句废话,准备好将两人分割成数个等分后,16号举起了自己由合金刀刃构成的“手臂”,以连空气都要一同斩断的迅猛斩了下去,但斩下去的刀刃,却没传来能感受到切入血肉的触感,与之相反,感受到的是切到金属,不,是比金属更加奇特自己却截然不知,甚至完全无法分析的材质。

明明到刚刚为止,护目镜里显示出的只有华昼与灰界两个人,此刻却多出了一个......直觉上不能说是人的什么,以及阻挡了刀刃的那把可怖武器。

巨大的黑色镰刀,不规则的刀面上却布有无比华丽的纹样随着刀刃不断延伸,朝向自己的刃光是看上一眼都快要被割伤一样,那弧度绝不可能是由工厂的车床加工或是手工铸造打造出来,而刀刃正与刃面上的纹样一同闪烁着来自遥远世界的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