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能效劳的吗？高大的地精先生？”
眼前，高扬着脖子才勉强与我对上视线的穿山甲人游吟诗人说道。
“叫我奈特就行了。”我说。
“失敬失敬，原来是铁匠大人啊。”穿山甲人说着，抬起手在空中以浮夸的动作转了两圈，然后摆在自己腹部的位置上，同时欠身低头，“在下叫做祖卡，一介游吟诗人是也。”
“是也？”我对这个奇怪的语尾提问道。
“南方的流行语，请不要在意。”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我又问。
“虽然之前未能有幸见面，但住在这里的几天里，您的名字已经灌满在下的耳朵了。”祖卡这才抬起头来，“请问铁匠大人来找在下有何贵干？”
“叫我奈特就行了。”我蹙了蹙眉，把之前告诉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有点事想问你。”
“乐意效劳，但在下还没吃饭，还请您容在下找些吃的。”
“……”我从衣袋里拿出一片刻着锤子图案的铁片，放在柜台上，对信馆的负责人说：“麻烦您用这个能换到的肉和菜做一桌吃的吧。”
“好的，奈特先生。”信馆负责人拿走了铁片，转头吩咐手下人去做菜。
“铁在这里是高价的东西吗？”祖卡问道。
“不，这只是我的信物。”我找到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以火镰点燃油灯的灯芯，“凭那个东西可以在我那里换五千克肉干。”
祖卡也跟着我来到桌边，他先是把随身的包放在凳子上，然后爬上凳子坐在包上，这才让胸口的高度超过桌面。
“那么奈特先生有什么事想问在下呢？”
“你在成为游吟诗人之前，是做什么的？”
祖卡愣了一下，问道：“何出此言呢？”
“我是个铁匠。”我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水，“要是不懂得怎么挥刀的话，凭想当然设计出来的刀剑是不会受欢迎的。你拿着灯台的手势、还有比划出来的动作，不像是外行。”
“您真是观察入微。”祖卡赞叹道，也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你虽然懂得如何使用刀剑，却好像不常战斗的样子？”
“哦？”祖卡微微睁大了那双小眼睛，“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动作太‘标准’了。”我一边回忆祖卡表演时的动作一边说，“你挥刀的方式和我用自己打的刀劈靶子的时候差不多，这种架势和动作非常容易发力，但我认识的猎人和战士很少做的这么标准——在实战中拼杀惯了的人总会带一些独特的小习惯，从你的动作里，我看不出那些在非理想化环境之下才会出现的‘偏差’。”
“您真了不起。”祖卡拍起了手。
“工作需要而已。”
“其他的铁匠可达不到您这个程度，这不是恭维。”
“可能这就是我比他们都优秀的原因吧。”我毫不谦虚地说，实际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认同您的说法。那么言归正传吧。”祖卡把他那张长脸往前伸了伸，用手背撑住下巴，“我一直是游吟诗人。”
“是嘛……”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端碗喝水，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为了创作，我干过很多‘副业’。”
仿佛是猜到了我找他的目的，祖卡故意用这种吊胃口的方式说道。我在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而此时的祖卡则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不得不说，这样的笑容与他那张脸真是相配极了。
“什么副业？”
“我种过地、盖过房子、给厨房打过下手，还帮忙鉴定‘宝物’和占卜……”祖卡一一列举他之前干过的工作，他说的很慢，好像在观察我听到之后的反应，“还有猎人、行商的护卫和采集者。”
“这么说，你去过迷雾以北是吗？”终于听到了我想听的东西，我开口发问。
“是的。”祖卡向后仰了仰身，让信馆里工作的人把装着烤肉的盘子放在眼前，“您的关注点不太一样呢，大多数人会对占卜一类带有神秘色彩的事感兴趣。”
“可那是假的，不是吗？”
“是的，但很多人即使怀疑是假的，也愿意相信。”祖卡从屁股底下的包里摸出两把匕首，把信馆提供的木头餐具推到一边，切开烤肉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奈特先生想听什么故事呢？哈比英雄传？沙尘之梦？还是被埋葬的噩梦？这些故事都有现实经历为依据，绝对精彩可信。”
“不，我不想听故事，告诉我你的真实经历吧。迷雾的北面，有什么？”
“这可不行呢，未经加工的真实经历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没有故事性也不精彩。请原谅游吟诗人的矜持。”
“哦？原来经多见广的游吟诗人连一两件精彩的真实经历都没有啊。”
“哇哦，激将法……嗯嗯……尽管明知是计谋，听到了也没办法一笑了之呢……”
祖卡抬起手揉捻自己的鼻梁，做出思考状——虽然我觉得他可能是借着用手挡住脸的功夫把嘴里的肉嚼烂了咽下去……
我也不催促，只是从衣袋里又摸出了一片铁片放在桌子上。
祖卡瞄了一眼铁片，不动声色地继续做思考状。
我将铁片加到了两片，见他还是没有明显的反应，就又加了一块。
“嗯嗯嗯嗯……”祖卡哼哼出声了，好像是要表现出自己正在动摇。
“好吧，那我就不勉强了。”
我伸手去拿铁片，就在这时，一只覆盖着鳞片的小灰手按住了我的手背。抬头一看，祖卡已经换上了一副满脸堆笑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祖卡抓着我的手腕，将我的手从铁片上移开，然后自己按住它们收到自己的面前，“我有一次难忘的见闻，我想您会感兴趣的。”
说着，祖卡把他那根奇怪的乐器拿了出来。
“不，不用吹那个了。”我制止道，“也不用表演。”
“听您的。”祖卡又把它收进了怀里。
“直接开始吧。”
祖卡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话匣子：
“那是发生在迷雾以北的事……”
注：
《祖卡的故事簿》
哈比英雄传：
讲述一位名为“哈比”的哈耳庇厄族战士，为了对抗袭扰自己家乡的海上翼人英勇战斗的故事。为了彻底消灭漂浮在海上的翼人据点，哈比点燃了自己的翅膀扑在海上据点上，以生命为代价将其连同自己的身体一同焚毁。
很受低龄人群的欢迎，但结局总是弄哭小孩子，最好对心智相对成熟的青少年讲述。
沙尘之梦：
讲述一名耳廓狐人和浣熊人集结力量反抗残暴的聚落，但因叛徒出卖最后双双死于沙漠的故事。
在战士听众中呼声很高。
被埋葬的噩梦：
讲述一雄一雌两个离群的拿玛哈共同对抗动物掠食者的故事。
故事本身比较受欢迎，但经常被同行批判“拟人化太严重”，因此需要谨慎选择说故事的场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