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的……”

隋月升头晕目眩，胸腔沉闷地阵痛起来。他忍不住捂住胸口，挣扎着挪到枕头上，拿衣服盖住自己的眼睛。

幸而竹篾席的清凉让他保留了几分清醒，深吸了几口气后，一点点理顺无处宣泄的怒火，从撑大的鼻孔，随着炽热的呼吸出去。

不知自己躺了多久，脑袋的眩晕总算没那么强烈。掀开衣服，正午阳光感染下明亮的房间，雪白的墙壁刺痛了隋月升的双眼。一行泪水先淌了出来，他抬起手想揉揉眼睛，就觉得身体不受控制，手抬到一半就砸在脸上，疼得他另一行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他妈的都什么事啊……

用自己的手把脸砸疼了，还没力气去揉一揉。隋月升龇牙咧嘴地又躺了好一会儿，身体的控制权才渐渐回来，双手捂住脸，狠狠揉了两把，泪水都已经干涸，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妈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隋月升喃喃自语，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

但脑子还没想明白，肚子先叫了起来。没办法，他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胡乱把袜子脱下扔在地上，蹬上拖鞋，向厨房走了过去。

拿着菜刀在砧板前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没有菜，也没煮饭，顿时怒从心头起，把菜刀扔进水槽里，气冲冲去冰箱里拿了玉米粒，小白菜，青椒跟早腌制好、分成小块装好冷冻的牛肉。

先把米淘了一遍，按照1:1.4用量杯掺水之后，抓了两大把玉米粒进去，打了一个鸡蛋，再倒一点醋，搅拌均匀以后就拿去煮饭。

接着就是处理蔬菜。

菜是昨晚上买的。先掰下最外边枯黄的叶子，将四五片嫩绿的叶子洗干净，叠在一块切碎，青椒洗干净切成滚刀块。弄了几瓣蒜到拍碎横着切了一刀后，热油煎香，然后下青椒过一遍油。加入酱油、香油、一点点盐，再把白菜下锅翻炒。等锅里的菜蔬都软了下去，隋月升关了火，把没解冻的牛肉下锅，放在中间。把菜蔬一层层叠在牛肉上，盖上锅盖，慢慢等牛肉化冻。

牛肉腌制的时候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两斤上好的黄牛肉切片，洗干净血水，挤干水分。腌制的酱料是隋月升自己琢磨的法子：土姜、大蒜切碎切丁，撒胡椒粉，一小勺盐，加入蚝油，生抽，食用油，再加一小勺蜂蜜，香油，两三滴醋，一小勺豆瓣酱。搅拌均匀后，和鸡蛋清，两勺生粉掺进牛肉里，用手抓匀。最后盖上保鲜膜，常温腌制十五分钟，就可以分小块装进保鲜袋冷藏了。

一般用右手手心能握住的分量，作为冷藏牛肉的一块的单位。这样分好的牛肉，不管是晚上下面做夜宵，还是炒菜做饭都方便。

等处理好这些，隋月升觉得心里不是那么的堵了，便走出厨房，一屁股坐在客厅的角落里。

倒不是因为想通了心里才不堵。时值六月，作为中国最南端的省份之一，夏西省现在已暑气大盛，从厨房出来得隋月升一身大汗，已经热得没工夫生气。

餐厅和客厅在一块。客厅布置得很简单，只有一台冰箱贴墙而立，餐桌是简单的折叠桌，立在窗户下，一排晾晒的衣服遮挡住阳光。餐桌对面的墙角，是一张沙发垫，用书架圈出了一个角落。

隋月升坐在沙发垫上，尽管汗湿了衬衫，但没有脱下衣服。

他一般穿着黑白灰蓝四色的衬衫，春冬放袖，夏秋就把袖管卷起，尽可能看起来简单干练。此刻也不例外。不管春夏秋冬，他都尽可能保证自己外貌上的整洁。

隋月升清楚自己的外貌算不上多好看，或许在校外可以说清秀，但在汇聚了全夏溪省长得好看的人的夏西艺术学院，自己根本不是靠脸吃饭的材料。

更何况动画这个行当，当年自己就是凭着对动画的爱才考上了大学，从来也没有靠脸吃饭的打算。

只是不靠脸吃饭，不代表不在意自己的外貌。隋月升一致认为控制自己外表，给人良好的第一印象，也是一种修养。在这方面他一直很努力。

在沙发垫里瘫坐了一会儿。借着墙壁瓷砖的冰凉祛除暑气，隋月升总算感觉脑子清醒了点。

尽管知道锅里的牛肉化冻很快，但他还是先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就是随手一拿，看缘分拿书。摸到手一本小册子，拿过来之后一看，原来是《道德经》。

隋月升很推崇老子。在去年某个闲来无事的夜晚，他突然想背一背《道德经》，于是就背下来了。背下来之后就再没摸过这本书，书脊上有一层薄薄的灰。

“命啊，命啊，”隋月升拿书拍在脑门上，“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诶，我偏不背，我偏不背。嘿，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往常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他就挑几段道德经来背，背着背着心情也能理顺。也是靠着默背，打小黄油情不自禁的时候，也能用背诵道德经的方式诚心正意，以欣赏的角度去面对扑面而来的靡靡之音。

这一回背了几段，心情稍微平静了点。掏出手机一看，都一点半了。再回厨房开锅，余温还在，化冻的牛肉如花瓣散开，摊在绿叶之中。

重新开火把菜抄了，再煎个鸡蛋，把饭添出来盖在菜上，午饭就算解决。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再加上闹了一通，吃完就倦意上头，也不收拾就进了房间，拉上窗帘，裹上毯子，和往常一样开始午睡。

但一躺下，没什么事的时候，刚刚散去的烦恼又溜了回来，顺着凉席的凉意占满脑子。

“呼……”

把身边的衣服推到一边，长出口气，隋月升开始在脑子里梳理：自己的报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老师说自己是个江湖骗子？

越是想弄清楚一件事的来龙去脉，人们往往事与愿违。隋月升半天没想明白，模模糊糊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