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在高科技和工业时代到来之前,是一代的工艺大师。然而,工业科技来临之后,手工器具的需求便大大降低。如今,除了少数的大师级人物,矮人都面临着经济上的困难。
部分的矮人被人类城市的更多就业机会吸引而来,聚集到了一起,与人类的城市中打造了一个以矮人为中心的贫民窟,只为了赚到一笔能够养家活口的小钱。
伍德洛就住在这样的一个地区里,因此,在神族和魔族的黛安娜和伊蒂斯到来的时候,马上就引起了矮人们的注意。
矮人最高也只能长到一米六,所以周围的房屋相对来说,都特别矮小。停在伍德洛家门前的伊蒂斯为了按门铃还需要特别弯下腰。
“没有人吗?”黛安娜见门铃响起后,见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人前来应门,于是探头问道。
“我听到里面有动静,好像是小孩子在嬉闹和铁块敲打的声音。”伊蒂斯先是回答了黛安娜的疑问后,看向了旁边正在搬运矿石的矮人,发问道:“请问,这家人不在家吗?”
“啊啊,伍德家啊。”路边的矮人,先是这样回答,接着放下背上的矿石,走到了门前,仔细听了听屋内传来的声音后,说道:“你可以从这条小路绕到屋子的后面,老人家和孩子应该都在那里。”
“谢谢了……老……先生?”因为四周都是长满胡子的矮人,黛安娜实在是不知道矮人的年龄到底该怎么判断。
相反,发问的伊蒂斯似乎连道谢的意思都没有在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立刻背对路人走进了小路里。
“等等我啦。”黛安娜见到伊蒂斯走掉之后,有点慌张看了看伊蒂斯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的矮人。
那矮人似乎也不在乎称呼和道谢的样子,只是对黛安娜露出了个微笑,便接着背起了想要搬运的矿石,再次开始了自己的搬运工作。
绕到房子的后面,可以看到一个长着大胡子的矮人正在铁砧上敲打着一个铁块,而在大胡子周围的不远处,可以看到一个外貌相对“年轻”的矮人正在与五个小孩子在嬉闹。
“我是正义天使,伊蒂斯。”伊蒂斯完全不在乎打断正在打铁的矮人,走了上去后,便直接指了指正在陪小孩子嬉闹的矮人,发问:“伍德洛是那位吧?”
“嗯,没错。那正是我的孩子。”矮人似乎也没有多在意的样子,没有停下手上敲打的动作,回复道:“我是他老爸伍德,我记得我儿子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知给前来的搜查官了吧?”
“没错,不过,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和你儿子伍德洛。”伊蒂斯点头回答了伍德,看着正在赶来的黛安娜,坏笑对黛安娜说:“你有什么想要确认的东西吗?”
“嗯……“黛安娜发出了苦思的声音,看来她并没有做好直接询问对方的准备。不过,她很快地就挤出了一个问题说道:“你在供词里说案发时你的儿子在家里,但你的儿子却说没有人可以证明他在家中,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废话吗?案发时间是大半夜,大家都在睡觉,怎么可能有人证明啊?”伍德说:“不过,我敢肯定他在家里哦。毕竟,他在可是喝得醉醺醺被人家送回来的,隔天上学时还有轻微的宿醉症状,我妻子还特地煮了个蜜糖当早餐给解除头痛,你说他有可能在我们都睡着后偷偷出去杀人吗?”
“不过,矮人的酒量和我们魔族相差不多,怎么可能在人类之前就先喝醉了?”伊蒂斯无视了伍德的反问,锐利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年轻人,说不定因为仗着自己的种族优势和面子就勉强起来了。”伍德不以为然地回答:“我知道你们怀疑我的儿子,毕竟他是最后一个与死者见面,也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但一切都没什么好奇怪的。死者把我儿子送了,回家,然后死在了我们家外面的路上,于是清晨要出去上学的我儿子就第一个发现了尸体,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吗?”
“我们并没有怀疑……”黛安娜开口一脸歉意地说,然而接下来却被伊蒂斯给打断了。
“没错,那并不是我们怀疑的点。但,你的儿子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呢,不是吗?”伊蒂斯用充满敌意和怀疑的口气问道:“叫你儿子来吧,还是说,你不敢?”
“哼,就是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魔族。”伍德转过身子,喊叫了他的儿子伍德洛,道:“洛!这次是正义天使的人来要问你东西。”
“好,来了!”伍德洛先是这样回复了自己的父亲,然后先是安顿了因为欢乐时光被打断而不甘的小孩子们,才走到伊蒂斯和黛安娜之间。
伍德洛身为年轻的矮人,和他父亲以及其他的矮人有一定的差异。就以现在的外表上来说,他看起来就跟一般比较矮和强壮一点的人类没什么两样,不具有大胡子、虎背熊腰这类矮人的特征。
——这应该就是现代年轻矮人,为了融入人类的社会而做出来的改变吧?
对眼前的年轻人一番打探结束后,黛安娜在心底做出了这样的结论,但她并没有想到要针对伍德洛问些什么问题,于是便转头看向伊蒂斯。
伊蒂斯见状这露出了一副“早已预料到你会这么没用”的表情,开口发问道:“你的家境并不是能够进入贵族学校的家境吧?”
“那又怎么样?我有助学金,就算家里没钱,也没有太多的金钱负担。”伍德洛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份和家人受到侮辱的样子,有点不悦地说道:“这样没问题了吧?”
“你的成绩很好吗?”伊蒂斯并没有在乎伍德洛的心情,反而,像是质疑对方一样,变本加厉地追问了起来:“运动很好吗?”
“啊呃……”
“你有什么特长吗?”见对方不是很有自信地发出了呻吟,伊蒂斯并没有给对方喘息的空间接着说道:“你到底是凭什么获得助学金,来到超级贵族学校上课的?以区区矮人来说,根本不可能不是吗?”
“你这样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因为对方是矮人就小看对方呢?”见到伊蒂斯这般程度的严厉质问,黛安娜觉得眼前的伍德洛都快要哭了起来,以此便制止了伊蒂斯,说道:“你就不能给人家解释的机会吗?”
“你看他的表情,那像是有办法解释的样子吗?”伊蒂斯以此还击黛安娜。
伍德洛看起来像是在愤怒,然而又像是在因为顾虑某种东西而不敢回嘴的样子,他缩紧眉头,满脸通红地以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伊蒂斯,然后,又看了看一旁很想要相信自己的黛安娜,最后转头看向身后的父亲,以及从屋里探头出来看向自己的弟妹们,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正合我意。”伊蒂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抓紧了戴着手上的黑色手套。
而,搞不懂状况的黛安娜则是有点不安地看了看伊蒂斯再看了看黛安娜,硬生生地吞了一口口水。
伊蒂斯和黛安娜被伍德洛带着走了好一段路,途中经过了发现尸体的现场。于是伊蒂斯也顺道让伍德洛回忆起发现尸体时的情况,伍德洛的回答和报告上的供词并没有太大的出入。首先就是,正打算上学的伍德洛在必经之路上,看到了死者,紧接着叫温德尔第二发现者从其中一个转角走出来,发现尸体后,便大叫并较软地跌坐到了地上。
错愕而愣着的伍德洛也因为叫声而回过了神,便在温德尔的指示之下,到附近的店里去借电话报警。
“没有手机或通讯魔法吗?”黛安娜也在那时随口问了一下。
“我们家太穷了,买不起手机。矮人也并没有魔力,用不了魔法。”伍德洛也马上提供了合理的回答,说道:“那位路人好像也是在一瞬间吓到傻了,并没有拿出手机或使用通讯魔法。”
“嗯……”黛安娜回复。
在这个简短的逗留之后,三人便继续赶路,他们来到了一个由蜥蜴族人所开办的酒吧中,那里充满了形形色色的种族,一瞬间就将神族、魔族和矮人这种“特殊”的队伍组合给“包容”成了一体,形成了一种“一般”的形象。
伍德洛似乎和这里的老板娘蜥蜴人很熟,闲聊了几句后,就免费获得了酒吧里一个小房间的钥匙,接着,在伍德洛的带领之下,黛安娜和伊蒂斯都坐到了房间中间的一个小桌子上。
“要喝酒吗?”伍德洛从房间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大瓶酒和三个木制的大杯子。
“我就不了。”黛安娜清楚地拒绝了伍德洛的邀请。
“给我倒一杯。”伊蒂斯则爽朗地回复,接着问道:“那么,你之前就是和那个贵族在这里喝酒的对吧?”
“你猜对了,这个酒吧是会员制的,尼尔森在死前,帮我办了个三年的贵宾会员卡。”伍德洛把装有酒的杯子放到了伊蒂斯面前,自己也喝了一口后,从钱包里拿出了个看起来和他破烂钱包完全不相符的精致卡片,说道:“尼尔森自己也有一个。这下,答案应该很明显了吧?正义的天使,谁人帮我付学费这种事情,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就是死者,尼尔森吗?”伊蒂斯大咧咧地拿起了被递过来的酒杯,先是习惯性地对酒杯以及里面的饮料,施了测毒魔法,确认无毒之后便大口地将酒喝下去。
黛安娜马上就注意到了伊蒂斯使用的是高级的魔法,并不是一般的魔法师能够轻松施展的。但,比这个还要令她惊讶的,是尼尔森竟让为伍德洛缴付学费并为伍德洛办理了价格不菲的会员卡。
但,这样的环境,对黛安娜来说其实是非常地新颖的。针对目前的情况,她并没有办法说些什么,光是为了跟上眼前的情况,对一直没有来过酒吧的她已经是尽了全力。毕竟,就针对神族来说,喝酒、召妓、泡妞、开房都是犯法的,所以就目前为止,她也都还没有理解到,这个酒吧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没错。”伍德洛老实地回答,接着说道:“我告诉你们这些,是因为我认为这也许对破案有帮助,我希望你们能帮忙我查出案件的真相,麻烦你们帮忙保密。”
“保密?虽然从来没有人来揭穿,但因为怀疑而乱猜出真相的人大概满街都是了。”伊蒂斯直截了当地说道:“根据尼尔森的未婚妻,蕾佳娜的证词,她就说你非常可疑,竟然可以进入贵族学校,而且还跟尼尔森关系特别好。我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马上就知道了你和尼尔森的关系。”
“所以……你其实并没有到学校调查过我的记录?”伍德洛之所以会这么老实的原因之一,就在于伊蒂斯在质问时所带出来的压力,明明是单纯的疑问句,但经由伊蒂斯的口后,却变成了自信十足的质疑,伊蒂斯拥有这种让伍德洛误以为伊蒂斯已经完全调查过自身背景的能力。
“并没有。”爽快地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伊蒂斯接着说道:“另外,我想要确认一下,你跟尼尔森的关系,是恋人吗?”
伍德洛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清楚。真的硬要说的话,我其实算是他最中意的奴隶,仅此而已。”
“奴隶?”伊蒂斯毫不顾虑对方的想法,用带有调侃的口气说:“尼尔森给奴隶的待遇还真好呢。”
“尼尔森和其他的贵族不一样,他并不会小看社会与经济地位比他还要低的人。”伍德洛为看尼尔森的为人做出了解释道:“在他身边的奴隶也都得到不错的待遇,像是给他们充足的自由时间、让有能力的奴隶去上学之类的……”
“上到贵族学校去吗?”伊蒂斯带着嘲笑般地反问道。
“他想要有人帮忙在学校打杂,所以顺便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这是他为了方便跟外面人交代而乱说出来的借口吧?”
“好吧……事实是,我也不知道。”伍德洛像是放弃了一样,说道:“不过,他并不是会惹人讨厌的家伙,我很喜欢他那种不差别待遇、小看穷人的个性。所以,在得知他死后,非常地生气,请你务必查清真相……只要我知道的事,我就会跟你说。但,就连我也不知道的事情,我真的没办法帮你。”
“叱,”伊蒂斯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接着说道:“我就问一个你一定知道的问题了。”
“知无不答。”
“他身上的伤,有哪些不是你弄的吗?”伊蒂斯拿出了死者的验尸报告,说道:“你应该不会说,全部都不是你弄的吧?”
“都是我弄的。”矮人伍德洛仔细看完了验尸报告后,说道:“尼尔森是个善良的人,每当看到他老爸把奴隶绑起来、用烧水烫、用手暴打的时候……他都会对此产生厌恶和恶心的感觉,从幼小开始就一直压制的感情,最终他为了消除那种不断累积的罪恶感,而让我对他做一样的事情。”
“真是个有趣的人呢。”伊蒂斯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这时,一直在旁边旁观的黛安娜也出声发问道:“如果有罪恶感的话,为什么不来神殿请求神的原谅呢?”
“你觉得他需要神的原谅吗?”对于黛安娜的不解,伍德洛解答道:“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奴隶制度,是他们贵族家的传统,也是这个国家合法的法律。他并没有罪,他需要的不是来自上天的原谅,而是其他人的原谅。这点,身为神族的你,自然是不会理解的。”
见到愣在一旁的黛安娜,伊蒂斯再次露出了招牌的嘲讽笑容,对黛安娜说道:“怎么样?你还有更多‘对案件有帮助’的疑问吗?”
“嗯……没了。”黛安娜回答。
“我还有一个问题,”伊蒂斯先是笑着看了黛安娜一下,然后对伍德洛发问道:“你认识一个头发长到地板,而且还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人类吗?”
“你是说卡拉吗?”
“你怎么认识她?” 出乎黛安娜的预料,伍德洛说出了卡拉的名字,于是黛安娜出于反射性的动作抢先在发问者,伊蒂斯之前追问了起来。
“也并不算是认识,不过,那一个顶着一头夸张头发的人类,想要不去介意都难,所以就问了老板娘一下。”伍德洛回答道:“我对她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也是这里的贵宾而已。我跟尼尔森有好几次跟她擦肩而过,应该是这边的常客吧?”
“好了,我没问题了。你可以回去了。”伊蒂斯拿起酒杯,大喝了一口后,说道:“我和我的同事要讨论一下详细的案情,就请你让那蜥蜴老板娘把这房间的租用时间多延长一个小时吧。”
伍德洛听到伊蒂斯这个要求,露出了不满的脸色,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卡拉来过这里的?”黛安娜在伍德洛转身离开后,便立刻朝伊蒂斯发问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伊蒂斯一脸不满地看向黛安娜回答道:“我并不觉得自己的办案和推理能力比卡拉逊色,她会比我先知道真相,只是因为她抢先我一步知道了某个信息。而,那个信息,现在可以确定便是尼尔森和伍德洛的关系。”
“按照这个说法,你难道已经知道真相了吗?”见到伊蒂斯不慌不忙地在慢慢地品尝着美酒,黛安娜随之也添加了一句比较像是在责备的质问:“你这模样是想要在这边呆多一个小时喝酒吗?卡拉可是会抢先哦!”
“在你知道案件的真相之前,你觉得你有资格对我说这一句话吗?”伊蒂斯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可是已经确认了我的推理,没意外的话,马上就能找到犯人进行审判了哦?”
“你真的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黛安娜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地问。
“哇哈哈哈哈,答案就在眼前,你竟然不知道?”伊蒂斯大口地灌下了一整杯酒后,大笑说道:“确实呢,身为神族的你,自然是不会理解的。”
“嗯……”黛安娜露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努力思考了起来。
“我给你一个提示好了,如果你一开始的动机理论是正确的话,那么,现在谁人的动机最大?”伊蒂斯得意洋洋地说话的同时,又站了起来开了一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酒。
“如果他们是恋人的话……动机最大的就是死者的未婚妻,蕾佳娜了……?”黛安娜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太多的自信,于是她看向了伊蒂斯,希望从伊蒂斯的反应得到确认。
“噗哧,”伊蒂斯那差点把整个刚喝入口的酒喷出来的憋笑模样,不出黛安娜所料地提供了确认——自己说错了。伊蒂斯迅速将口中的酒给吞下肚后,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在忠实于神族并注重贵族尊严的家族中,蕾加娜未婚夫的地位是稳定不动的。死者不可能跟矮人、穷鬼和男人有任何更进一步的关系,这是可以肯定的。而且,蕾加娜要是因为妒忌的话,就不会提供让我们怀疑到这段关系的证词了,不是吗?”
“也许……她想要让我们怀疑伍德洛,又或是单纯没想太多而已?”黛安娜虽然知道自己八成是错了,但还是不甘心地为自己的想法辩护了一句,才接着问道:“你这么想要嘲笑人的话,也说说看你的推理啊!错了,看我笑死你。”
“笑我?等你找到机会再说吧。”伊蒂斯自信满满地笑着说道:“犯人的动机很简单,那就是——家族的尊严。这样,你現在知道凶手是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