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恐惧,所以人们才会臣服;

因为恐惧,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贵族?!”

“不,这只是个法师。别管那么多了,快点处理掉这个东西!什么贵族啊,不过就是个叛徒。”

【刺耳,太刺耳了。但我动不了,为什么,我动不了。】

“难道就是当年那个被流亡的私生子杀了全家的贵族?”

“就是他。哼,原来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落魄之后也是同样的丧家犬样啊。”

【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过现在就处理掉这个东西?不应该等教廷的人来了先么?”

“我们可没有那么多吃的分给他。反正他也快没气了,丢出去冻成柴火拿回来烧吧!一样是火化,这样还物尽其用一点。”

【我要死了么?】

冰冷从指尖传来,他的眼中看到了在雪中出现裂痕的钟塔。如此寒冷的天气之下,铜质的大钟只能发出细微生锈的嘶哑,埋没入风声。

沾满鲜血的脸在他的眼中浮现。

【为什么,临死前看到的却是那家伙的脸?】

仇人的脸上满是愧疚的表情。

【为什么,要我回忆起的是那个时候的他?】

他并不畏惧死亡。

【我还不能死。】

他畏惧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如果我就在这里倒下,那么我的仇,我父亲的仇,谁去报?】

那比起恐惧,却更像是愤怒。

“父亲……”

只是因为落下了高位,那些人便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您的方法,并不能改变艾露泽亚……”

死者的皮肤浮现在他的身上。

“我要用我的方法,改变给你看。”

钟塔墙壁上的裂缝加深了。

“说什么,要收回他们的恐惧。”

黑雾升起,他的头发变成了雪一样的银白。

“恐惧,明明是必要的东西。”

血红色的双目睁开。

“我,要给予他们恐惧。”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火光下惊恐的表情让他露出了微笑。

【就像现在这样。】

丧钟长鸣。

——碎裂之声已起。

“干嘛那么惊恐呢?我的朋友,即使你只是个分身,应该也是有属于儿时记忆的吧?”那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一贯讽刺的语气。“这么多年了,还没分清莫罗斯和我么?”

“莫……罗……斯……”佩图赫的分身满怀恨意的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个名字。

“看来,你和他有着很深的仇恨啊。切,我的弟弟可算是出息了一回,你们是怎么结下仇恨的?他在我‘睡着’的这六十年了,干了不少的‘好事’啊。”

那个分身的身形正在变淡。

“嗯?没有魔力再支持你了么?也就是说,我接下来要自己去找我的队员们了对吧?”他像没事发生那样收回了剑,转身要走。“哦对了,差点忘提了。”

在剑拔下来的那一刻,那个分身便摔倒了地上。

“小鬼,如果你那边是看得到的话,你最好知道,我还是很期待和你再一次‘真正’的会面的。不管怎么说,朋友,用一个分身来会自己老朋友的这种作法实在是太不礼貌了。下次,我这个当长辈的就要好好教育一下你了啊。”

门不远,他也不再去管那个没了气的分身。

“哈哈哈……哈……”

“哦,你还有气啊。”

听到安德烈的声音,分身惊讶的猛地抬起了头。也是在那一刻,他的脑袋被安德烈抓着头发,直直的从地上拉了起来。

哪怕是分身,也是有痛觉的。

“啊——!”

“小鬼,你做的这个分身也太不合格了。要是我,就做成那种完全不怕痛,也不会受伤的类型了。”安德烈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我说你,突然笑出声,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他的瞳孔急速缩小了。

“所以,你们到底想去哪?西之境?利亚纳可?又或者说是……皇都?”

分身咬紧了牙关。

“啊哈,不说话是吧?没有关系,不说话,没有关系。”安德烈依旧‘和善’的笑着,松开了抓着头发的手。“这就是我说,这个分身的不足了。怕疼可是很大的缺陷呦,你看……”

躺在地上的人手部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呜啊——!”

“这,不就给了我问出我想要的答案很大的机会了么?”

安德烈的脚踩在那人的手上。

“放开他!”

安德烈挡住了一记重击,退开了好几步。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便看到雅克背着佩图赫已经碎裂的分身,身上还挂着上一次与他们作战时留下的伤口。

“是雅克啊……我记得,你不打算与我为敌来着?这样吧,我接受你的提议,你把你手上的那个人……不,或许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们的目的地是什么?不不不……这样可太对不起你了,看你对那个分身那么好,你应该对那个小鬼听忠诚的吧?”

雅克不停的在大喘气,他的脚在颤抖,大脑叫嚣着让他快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只是个普通人,我却那么害怕他?】

“你别怕我呀。那只是个分身,由魔法创造出来的造物。你把他留在我这里,我也就是和老朋友交流下感情。你看,六十年不见我这个老友了,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参照物,你得让我练习练习啊。”

“不,不对……”他拖着分身的身子后退了两步。“大人,就是大人。即使是分身,也是大人。你,你……”

“啧,怎么就这么难解释啊。”安德烈上前两步,指着那个分身。“他,不是人,不是魔族,只是一团魔素构成的傀儡。放下他,你可以走。”

龙族之剑被收了起来。

“你看,我没拿剑的,不会对他怎么样。”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勇者果然又做出了进攻的姿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地却开始晃动。两名负伤的魔族被巨大的威压踉跄的压到了地上,这熟悉的感觉分散了安德烈的注意力。

抓住这个空隙,雅克带着‘分身’一起消失在了一片黑雾中。

【是瘦子!】安德烈心中一惊,抬起头来时只看见了空荡荡的地板。【切,跑掉了么。算了,现在,找到薇奥拉要紧。根据当时的感觉,她应该是……往那边走了?】

安德烈跟着自己的记忆,随着被拉入黑雾时众人被分散开来的风感向另一个房间走去。古老而又华丽的建筑构造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没两下他便摸清了这里的走向。

【哼,看来那小子也没有跑太远啊。】

拔出龙族之剑,他停在了一扇铁质的大门前。过去城堡主用来关押犯错误的仆人才会用这种铁门,严密而又不透气。外面的声音只能通过一扇可开合的小窗传进去,里面也只有在有人会打开这扇窗的时候才能与外面接触。

【把我们爱美又敬爱的精灵小姐关在这里,还真是对她的一种很好的‘照顾’啊?】一声鼻息,安德烈架起了剑。

“你是不是觉得,接下来我就要砍破这道门,然后直接将薇奥拉从里面拉出来?”

他对着空气说话。

“被人叫做魔族(EvilKind),你倒是同情心泛滥的很啊?”

剑被反着拿了。

“这可不行,你们这种东西怎么可以值得有‘同情心’呢?理所应当的觉得我会为了拯救队友奋不顾身,理所应当的觉得我会因此落入圈套。”

逃跑的脚步在空荡的地下回廊中清晰的响着。

“还真是愚蠢又令人作呕啊!”

“嗯啊——!”

已经遍体鳞伤的魔族被剑柄击倒在地,胜利者毫不客气地踩着贴在地面上那人的脑袋,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嗯,其实现在的状况更好。”他将剑尖定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它。“分身可能会由于制造者定下的奇怪规矩或多或少的没有一些信息,实实在在的肉体可就不是了。我或许还得谢谢你,愿意和我‘谈谈’?”

那是雅克见过的最恐怖的笑容。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声音颤抖的回答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的力量,为什么!”

“如你所见,是龙族之剑的合格者,勇者,艾露泽亚将来唯一被承认的皇帝,一个普通人。”

脚上的力道重了几分。

【不,你分明是,分明是,这分明是!】

“恶魔!”

一道魔法的攻击被安德烈用大剑挡下。

“有两个人在其实我能获得的信息更多,顺带还能和‘老朋友’练习一下怎么联络感情,你说是吧?分身阁下?又或者……”他的语速放慢。“你是哪位呢?借用了他人力量的……阁下?”

明明是二对一,却毫无胜算。

“来和我说说吧,你是谁。以及,为什么你们不惜丢掉性命,也要过来阻止我进入这间屋子。里面除了薇奥拉,应该,还有什么不想我看到的东西,对吧?”

【恶魔。】

昏暗的光线投影着安德烈更为阴暗的表情。

【血之神格涅身边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