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
大口大口的鲜血滴落在宫殿的大理石地面上。那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为是‘血’,而是浓稠的,像石油一样的液体。
“很快了,很快就能成功了。”魔王扶着墙面,一步一步向帷幕之后走去。水晶棺中的精灵依旧静静的躺着,和睡着了一样。
“我知道,你在这里的,阿杰尔。我知道,知道的……”她摸着那副水晶棺的表面,眼中流出了泪水。
泪水,是红色的。
“你过去叫过我,我听到过,在我睡着的时候,你在我的耳边唱歌。可是,为什么,那么久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听到过你的歌声了。”她趴在上面,似乎这样她就能听见精灵的心跳。“阿杰尔,我就快成功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可我从来都不希望那样。】
变成幽灵的故人无奈的站在她的身后。
【所以你才再也无法听见我的声音。】
“龙神,太碍事了。好在,我还有另一个计划。”魔王露出了毛骨悚然的笑容,“一个,从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的备用计划。”
阴冷的语气让已经失去肉体的精灵也感受到了一阵寒气,他不知道自己该是诧异,还是应该无奈。
“苏珊……你真的还是,苏珊么?”幽灵伸出了手,却穿过了魔王的肩膀。
已经变成浑身青黑色的,完全认不出之前的长相的魔王径直穿过了幽灵的身体。
“只要……有足够多的人,足够多的祭品。只要有这些,就足以让死神与冥王……再次现身。”她拉开了帷幕之后的帷幕,而在那之后,是一个庞大的玻璃罐子,里面‘泡’着一个,身后长着一对透明翅膀的尖耳少女。
【那是,那是一只仙子?!】
传说,若是仙子喜欢上了别的智慧种族生物,便会变成那个生物的大小,而不再是巴掌大的身体。
可是,那只仙子却有着一头银色的头发。
“薇薇安。”她用魔法慢慢的打开了盖子。“是你上场的时候了呢……”
本来罐内透明的液体在盖子被打开后就好像被氧化了一样,如同点墨的样子黄化。罐中的仙子被这变化惊醒,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她的身体开始支离破碎,就好像被氧化的液体溶解了一般。从罐子中不断地涌出了黑色的泡沫,每一个泡沫在爆裂开的时候都长出了一只手,仿佛要挣扎离开后破碎。
“这样,伊昂那个家伙,也会稍微老实一点了吧。”
“你都做了什么啊,苏珊。”
既是是幽灵状态的阿杰尔也闻到了,那股氧化后的液体传出来的,能够穿透灵魂的腐臭味。那团黑色的泡沫,那团黑泥,毫无疑问,就是刚刚罐中的那只仙子。
罐中的黑泥还在不断地冒出,眼看就要铺满整个地面的时候,魔王打了一个响指。应声,罐子所在房间的墙面被打开——那后面便是万丈悬崖。
“去找伊昂吧,薇薇安。然后,带走那些阻挡伊昂前进道路的灵魂。我知道,你做得到的。是你让他成为了魔族,是你让他拥有了长久的生命……”
【住手啊……】
“将那些灵魂带回来吧,薇薇安。”
那就像恶魔的低语,驱使着黑泥发了疯似的冲出了悬崖。它,它们漂浮在半空中。四处扭曲的散开,仿佛要去寻找什么。
【快住手……】
“然后,我便会实现你的愿望!”
“住手吧,苏珊!”阿杰尔大喊着,却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是否能传达到魔王的耳中。
——魔王微微的抬起了头。
“阿杰尔……”她先是愣住,接下来便是狂喜。“是你吗,阿杰尔!”
可惜,他接下来的声音,却再也传达不到少女的耳中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了!你一定也觉得我会成功的对不对!你一定是已经知道了我会成功的!”她擦了擦眼角的红色,突然皱起了眉头。
黑泥仍旧盘旋在上空,可是有一角在远处却似乎在不断的消退。
“什么啊。”魔王发出了厌恶的声音。“那好像,是艾露泽亚人和龙神……哼。”
她冷笑一声。
“不过,薇薇安已经出来了不是么?接下来要应对他们的,可不是我啊。”
魔王挥手拿出了那本仿佛被诅咒了的红皮书,念起了冗长而又枯燥的咒语。
【你到底,变成了什么。】
再一次没能将自己的声音传达给她的阿杰尔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曾经有这样的传说:仙子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他们是因为意外才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他们远离人群,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很少有人能看见他们的身形,除非,他们自愿现身。
“能够号令英雄的,不止是勇者,不是么?”
那团黑色的东西困难的做着回应。
混沌中仿佛能听见它的大叫声。
“我不想要,我不想要变成这个样子!”好不容易变幻出的人形就像在阳光下的泡沫一样破裂。“谁都好了,不能让我出来,不要让我出来!”
【请来个人,杀死我吧。】
这可怕的祈愿将去向何处,是显而易见的。
“伊莱克,你到底在哪……”
战斗中的龙神再一次被痛苦的祈愿占据了大脑。
精灵法师们疲于应战这四面八方铺开的黑泥,除了像岩浆滚动一样的声音与法师们的咒术声以外,只有英雄们间微小的交谈可以让人勉强听见。
“停止住它!绝对要让它在这里停住!”薇奥拉的手指像被烧伤了一样。“有点魔法基础的人都知道,这个东西,不管是什么,要是让它暴走下去,它甚至能蔓延到北方大陆!”
黑泥所到之处,大地就像被腐蚀过一样。
“那个方向是教廷和东南诸国部队的方向。”安德烈听到了薇奥拉的话之后,锁紧了眉头。不会法术的人被薇奥拉按到了一块巨石之后。说来也奇怪,当勇者之队带着精灵们和人类的军队分开没多久后,天空就出现了这些黑泥。
阵阵的恶臭从那之中传出,不管那是什么,那都预示着不详。直到薇奥拉终于与这股力量对峙上时,她才说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这就是一块巨大的,诅咒的集合体。
“他们没有法师,现在看来是凶多吉少了。”他的紫瞳转动了两下,最后目光落在了吉榭尔的身上。“吉榭尔,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正因为身边的恶臭捂住了鼻子的吉榭尔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一会儿,如果薇奥拉手上的中和剂不够用了,你就赶紧上去,带着她还有莉迪逃走。去科恩也好,哪里也好,总之一定不能让教廷的人找到你们。”
“唉?!”被叫到的莉迪诧异的抬起眼来。“不,等等,我要和晋在一起!”
“瘦子现在听不到你讲话。”安德烈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抱着头,双眼紧闭的陈晋。“可接下来的情况,他也应该是希望你这样做的。”
“为什么是我呢?”吉榭尔皱起了眉头。的确,现在的情况,即使他们这里有法师,也有点难应付。可是,也并不算是完全没有胜算。这个东西,即使是巴尔亚也没见过,只知道,可能是其中的一位魔王干部。
但,之前同样如此身躯庞大的干部,不都被他们打败了么?
【如果陈晋醒来,能变成龙的话……】
“除了瘦子,你是最有希望活下来的不是么。”安德烈的目光深邃,此刻却不令人讨厌。他又在考虑,又在算计,只是这次的算计,似乎有什么别的意味。不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了……
吉榭尔的心中一沉。
“你好像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家伙啊。”
“我的确不是。”他向巴尔亚使了一个眼色,跳到了石头上面。“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伊莱也拜托过我的。”
【……真是不坦诚的家伙。】
“还有,我是专门分析过的。龙神的力量,在这种时候,真的不一定能帮助我们。”
“哦?”
“他是为了‘守护轮回’这个庞大而又难以理解的任务不是么?上一次出现了‘不死者’,可这次的这个东西,却在向他祈祷。”
吉榭尔沉默的看着安德烈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了,指挥着法师兵的伊莱动作有点不太对劲。
“找到它的‘核心’薇奥拉!这个东西,一定有一个核心。”伊莱一边喊着,手中一边转着一串透明的珠子。
【那是什么?】
“就在那个最高点,那个中心所在的地方!”
当薇奥拉下意识的回答出答案时,一道光炮穿过她的头顶,直达黑泥最高点的那一团,像球一样的东西之中。
“白痴,龙族之剑在这种时候不管……”薇奥拉想继续说下去什么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嗯?你居然来了。”安德烈的语气听上去好像不是很惊讶。
“艾露泽亚人,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皮肤变成褐色,嘴中长出巨大獠牙的伊昂挡在了光芒过后出现人形的少女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