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呿~小鸟们都飞走了……”
艾蕾提起不合身的长袍——在蕾布莉安的要求下，正在湖泊的浅岸处踩水玩。蕾布莉安则是刻意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以免飞溅的水珠落在她的衣服上。
“那是白鹭啦，已经能算作大型的禽类了吧。”
刚才尚在这片水域盘旋着的白鹭群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因为之前蕾布莉安使用「怮哭的猩红炼狱」歼灭魔狼群的时候受到惊吓而飞走了吧。现在的湖面上除了时不时被微风拨起的涟漪外，就只有艾蕾的踩水声萦绕在蕾布莉安的耳边了，虽然她挺享受这样安静祥和的环境，但艾蕾却不太满意，果然所有的小孩子都喜欢热闹么？
“是蕾布莉安的魔法才把它们吓跑的吧。”
“没办法吧，为了不弄出太大的声响我已经做的很低调了，所有的高阶魔法都差不多是这种效果。再说，就算没吓跑又能怎样，听不懂人话的鸟类总不能当你的玩伴吧。”
本来还有游泳这个选项，但艾蕾却说自己不会，况且蕾布莉安也没准备替换用的泳衣。
“如果无聊的话就快点动身去镇上……嗯？这是——”
抱胸而立的蕾布莉安在环视湖边周围的生态后，突然在眼前发现了什么。
翠绿色的植物生长在湖岸边，从根部分叉出一个褶皱的卵形，从颈处垂下的花梗开出了淡绿色的花。
蕾布莉安走上前蹲下，仔细地观察起这株植物，它的果实带着一点橙黄的红色，像是小型的番茄。
“这是……「风茄」吧，没想到这种地方也会生长，有点走运呢。”
虽然也有药剂师称它为「曼德拉草」，但蕾布莉安还是觉得前一种叫法比较有意境，本来是只生长在少数地方的稀有药草，在这种地方见到是极为罕见的情况。
风茄是全身具有毒性的植物，有的医生将其制作成昂贵的麻醉剂，专供贵族或者富人进行手术的时候使用，当然，在魔法使的手上，它也有着别的用途，是不可多得的优秀调和剂，之前蕾布莉安用于解除魔法效果所使用的药水「白鹭之羽」，里面也有风茄的成分。
“这株已经成熟了，应该能在市场上卖个好价钱吧。毕竟野生的风茄效果要比人工养殖的要好的多呢。”
虽然蕾布莉安对药水的制作也略知一二，但也仅限于简单的麻痹药或者治愈药水罢了，比起自己留着，还不如用它来减轻自己的债务危机。
这样想着，蕾布莉安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收纳瓶，打算将眼前的药草挖出来保存。
“这招~怎样！”
刺骨的凉感从脊背处传来，随之迅速扩散至全身。
被人工掀起的浪花泼到，蕾布莉安之前小心翼翼保护的衣服被瞬间淋湿。
从内至外被黏答答的湿冷感包围，水滴不断从黏在脖子上的头发流下，堪比十二月的飞雪不小心飘进衣领内的刺激，蕾布莉安咬着嘴唇，忍着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此时此刻，将她搞成这副狼狈模样的始作俑者还双手叉腰，洋洋自得，
“哼哼，尝到艾蕾的厉……啊咧，咦咦咦——蕾布莉安，眼神好恐怖！”
“艾——蕾——？”
蕾布莉安站了起来，刘海黏在了额头上，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但依旧掩盖不了其中透露出的浓厚杀气。
“果然小孩子不教训一下的话吗，就不会乖乖听话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艾蕾？”
“蕾布莉安要干什么……不要……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所以不要过来啊！”
艾蕾似乎是感受到了蕾布莉安的愤怒，连忙后退几步，但因为踩在了水中，重心不稳，摔倒了。
“刚才那一下是挑衅对吧？看来你对自己的防水机能很自信呢，竟敢对我，这个艾尔蒙特级魔法使发出挑战，勇气可嘉。”
蕾布莉安缓步向前，同时举起左手。
“咦咦咦咦咦咦咦？要用魔法吗？这是犯规！犯规的吧！？暴力反对！”
“少废话，吃我一记，「Aqua Capture」！”
水色的光纹在艾蕾身下亮起，随后，数道由湖水构成的透明锁链，缠住了艾蕾的全身。
“咿呀呀呀呀不要呀呀呀呀呀呀呀——！”
“蕾布莉安，好过分……”
艾蕾坐在湖边的草地上，伸出双手，向在她正前方悬浮燃烧着的火焰团取暖。
“明明是你先动手的才对吧，我只是正当反击罢了。”
蕾布莉安也站在一旁，展开双臂，让火焰辐射出的热能将衣服烘干。本以为挨了一发「水行之网」的艾蕾会乖乖就范，没想到之后她又不甘地向蕾布莉安发起袭击，结果两人大闹了一场，虽然结果自然是蕾布莉安胜出，但不可避免的，她们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但是用魔法是作弊吧？有本事就和我堂堂正正地对决……啊，火熄灭了。”
悬在半空中的火焰逐渐缩小，随后化为一点火星消散在空气中。
“笨蛋，没有人会抛弃自己的长处，而用自己短板去和别人竞争吧？再说，你要是不服我用魔法的话，就不要用我的魔法取暖唷？”
“蕾布莉安欺负人！我知道了啦……快生火啦，艾蕾好冷，说不定会感冒呢……”
“虽然我觉得能感觉得到温度就已经是很多余的机能了，但哪有自动人偶会生病的道理啊？我才是，要是感冒了绝对和你没——啊、啊啾！”
“……不、不行了，「Healing Flame」（治愈之火）……”
火焰重新出现，向着四周散发着温暖的光辉。
“「Persist-Discharge」（持续释放），这样又可以撑一个世界时左右……”
蕾布莉安给自己生火的思路相当简单，由于在她所有习得的魔法中，没有专门用来取暖用的火系魔法，她又懒得去找木头再用火素点燃，于是干脆用自带光热效果的「治愈之火」，在加上辅助魔法将效果固定，就能够撑很长一段时间了，之前她在给放置艾蕾的壁橱里制暖的时候，也使用了类似的方法。
虽然这个魔法原本的效果是群体治疗，就这么用来将衣服烤干未免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但魔法本来就是给人带来方便的东西，自然是使用者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以上，是蕾布莉安自己的想法。
“绝对感冒了，托某人的福呢——”
“唔……对不起，蕾布莉安。”
蹲坐在地上的艾蕾，将头埋进双膝里，用沉闷的声音乖乖道歉了。
看到这样垂头丧气的艾蕾，蕾布莉安不禁叹了口气。
只是单纯的想着和蕾布莉安「玩耍」吧，这孩子。
应该是把之前的行为理解为打水仗之类的东西了吧，并没有针对蕾布莉安的恶意，这一点她还是能够理解的。
嘛，算了。
“我姑且接受好了。”
蕾布莉安走到艾蕾的跟前，摸了摸她的头，烤了两个小时的火，原本湿哒哒的头发基本上全干了。
“反正从结果来说我也赢了，意外地没有什么很不爽的地方呢。”
“……”
“那么，差不多应该出发了吧。”
蕾布莉安望了望周围的天空，索拉已经挂上了山头，周围的云染上了火烧般的红色，已经快接近黄昏时刻了。
“欸？出发？去哪？要回去了吗？”
艾蕾抬起了头，以疑惑的眼神看着蕾布莉安。
“才不是，今天出来的目的地还没到呢，本来我就是打算去镇上的，传送到这里纯属以外。”
“镇上？”
“嗯，离这里大概有数十公里吧，是边境的一所小镇，虽然这么说，因为有集市存在，还算热闹吧，不过应该没多少魔法使就是了。”
那里也是蕾布莉安平时喜欢去的地方，除了能够安静地欣赏草原的风光以外，当地特产的羊肉馅饼既便宜又好吃，很吸引人。
“名字叫「福泽镇」，怎么样，现在出发吗？还是说你想再在这里待一会儿，衣服应该都干得差不多了吧？”
“当然是现在就出发！艾蕾想去镇上看看！”
蕾布莉安伸手将艾蕾从地上拉起，之前些许的烦恼看上去已经一扫而空，眼里只剩下满满的期待。
果然小孩子就是好哄呢。
蕾布莉安撇过头，轻笑一声。
“那么要再来一次喽，远程传送。”
蕾布莉安将治愈之火熄灭，拉着艾蕾的手，将左手举起。
“这次应该不会再失误了吧？”
“当然，一天之中失误两次，这未免也太丢人了。”
洁白的咒纹再次从两人的脚下升起，粒子状的光辉包裹了二人的全身。
“「Distant Teleport」。”
伴随着似乎是从地面冲起的强烈疾风，一大一小的身影从偌大的草原中消失不见。
福泽镇，是克洛维亚斯王国衔接温尔特大草原边界的一座小镇，也是边境商人与牧民进行交易与运输的地方，围绕着厄俄斯河的下游所建，成长条状分布，最亮眼的风景是位于小镇中央的巨大水力风车。
虽然当地没有像样的支柱行业，不像是产出作为炼金原料的工业重镇一样繁华，但因为经常有商队路过歇脚，城镇的规模也不算小，该有的生活设施与建筑一应俱全，托集市的福，晚上的街道也不会那么冷清，在魔素灯照耀下的人群流动在大理石铺砌的街道上，可以说是小镇内常见的风景。
由于是处在边境，镇上的风气也比较朴实，大多数情况下确实是这样——
“喂老板，只是这些衣服你就要我整整120埃米尔？没道理的吧，就算是王都谢尔提亚最顶级的裁缝店，价格也不会比这高到哪里去吧？”
在镇上中央街的一家裁缝店内，蕾布莉安在收银台上撂下一堆她挑选的衣物，指着它们向老板质问。
“这位小姐，就算您这么说，刚才我也解释过了，是因为本店用的原料——”
身为店老板的中年男性一脸无奈，陪着笑脸，搓着手掌对蕾布莉安说道。
“我知道哦？！艾利特绵羊身上的羊毛是吧？我知道这算是比较高档的材料，但是这不是你家的衣服卖这么贵的理由，听好了，我可不是从芙兰格顿来的观光客，没那么好骗的哦？照行情来讲，这些衣服撑死算80埃米尔！”
“但是，这位小姐——”
“不要叫我小姐！”蕾布莉安从长袍的兜内拿出象征自己身份的徽章，朝那位店长狠狠地晃了晃，“你不会不认得这个吧？我可是王国注册的艾尔蒙特级魔法使，不要想着来诓我哦？再说，就算你说你的衣服是用艾利特羊的羊毛做的，也没有证据吧？不如让我用「高阶物品鉴定」好好看一下，来揭穿你——”
“蕾布莉安，好丢脸……”
“安静，艾蕾。这可是赌上了我身为魔法使的尊严——”
……
…………
………………
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蕾布莉安提着之前买来衣服的袋子，低着头，和艾蕾并排走着。
索拉已经完全落下了山头，阿尔忒弥斯占据了夜晚的天空，边陲小镇的灯光不算过于明亮，因此夜幕中洒落的星辉也能清晰地被人们所看见。
蕾布莉安二人正在穿越小镇的主干道，最热闹的地段被厄俄斯河隔开，由石头砌成的小桥进行连接。
街边上涌动着各式各样的人群，有过往歇脚的商队，也有放牧归来的牧民，不过更多的是大人带着小孩，来夜晚的集市上游玩和购物。
偶尔也能看到几个穿着长袍式样的年轻人结伴走在一起，毫无疑问是魔法使的打扮，但大概只是学院放春假期间回故乡休息的，能使用的魔法最多不会超过花级（六阶），精神感应力也远远达不到识破蕾布莉安幻术魔法的标准。
只要稍微注意点，不要被他们看到自己的脸就好了。
“蕾布莉安，刚才真的好丢人啊……”
“对不起，我有在好好反省……”
听到艾蕾的话，蕾布莉安的脸不禁涨红了，她把长袍的兜帽盖在头上，以掩饰自己的神情。
“为什么一定要和那位老板讨价还价呢？”
“那是……有原因的啦……”
蕾布莉安会去那家裁缝店，是为了给艾蕾挑选几件能穿的衣服。
毕竟不能一直让她穿自己的衣物，本来这也是写在今天计划表上的例行事项。
但让蕾布莉安没有料到的是，她本以为这边的裁缝店不像王都那样高级，摆出来的成品应该不会贵到哪里去才对，但在她抱了一大堆衣服拿去柜台结账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丝不对劲。
因为蕾布莉安平时没有讲究穿衣打扮的习惯，对衣服的质料也不太理解，但在老板示意这些衣服一共所需的金额后她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正位于艾利特绵羊的牧区旁，而这种羊身上所产出的羊毛又恰好是高档服装常用的原材料。
然后，最重要的原因是在于，她没带够钱。
因为每月要还银行的贷款，蕾布莉安对每天的消费都做了细致的规划，规定每天生活费的上限额度，由此带来的结果就是，今天临时决定出门的时候，她兜里只有一枚面值100埃米尔的银币。
虽然也有退回衣物换另一家买的选择，但不知道怎么的，蕾布莉安头脑发热，觉得这样做实在非常丢脸，更何况身边还带着小孩子。
但从结果来看，她好像变的更丢脸了。
以至于走出那家裁缝店的时候，她不知被店内其他顾客的目光剜过多少遍。
“不过那位叔叔还是把衣服便宜卖给蕾布莉安了吧，只有这一点收获呢。”
“确实……”兜内的两枚10埃米尔的铜币正随着蕾布莉安的步伐撞得叮当响，“但是，我总感觉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尊严吧，对不起，伊奎特教授，我把魔法使的脸都丢光了。
“不过，第一次见蕾布莉安变成这样子呢，意外地很冒失吗？”
“更准确地说，是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合吧……还有，我也是个只有十七岁的青春少女哦，才没那么成熟好吧。”
“就算会那么多很厉害的魔法？”
“那些只是知识的积累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在社交人情的方面的话，夏尔芙要比我厉害的多呢。”
“夏尔芙？是蕾布莉安的朋友吗？”
“算是吧，一个金发巨……大小姐，有机会的话就介绍给你认识——哦哦，到了到了。”
空气中不经意间已经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在穿越主干道之后，就会来到一条专门卖各色小吃的街道，其中蕾布莉安最为喜爱的，就是在街口转角处贩卖的羊肉馅饼。
“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抛下这么一句话后，蕾布莉安小跑到店铺那里，顷刻，便拎着两小袋油纸包着的馅饼回来，上面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十个只用20埃米尔，这样才有花钱的感觉嘛。”
“这是？”
“新鲜出炉的羊肉馅饼哦，这才是艾利特羊身上最出色的一部分嘛！接着，这是艾蕾的份。”
接住从蕾布莉安那丢来的油纸袋后，艾蕾从中拿了一个羊肉馅饼出来，烤得焦黄的饼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就这么咬下一口后，酱汁与满溢出来的羊肉露了出来，光是看着就已经想让人淌口水，更别提将其满满塞入嘴中的滋味了。
“这个好好呲！（吃）”
“不要一边含着东西一边说话啦。不过好吃是当然的，有我的舌头认证过哦。”
虽然不管看几次，蕾布莉安都很想吐槽为什么自动人偶可以吃东西，甚至还有分辨味道的功能，但在看了手稿上完整的构造解析图之后，蕾布莉安也开始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因为她完全看不懂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就要揣测，为什么身为设计者的塞勒姆要给予艾蕾这样的机能了吧。
不过蕾布莉安不想去思考，因为这其中并没有什么意义。
有时候，对于某些事实只要接受就好，这是她的人生信条之一。
蕾布莉安选择将身体的掌控权暂时交给自己的胃，也从油纸袋拿出一个馅饼吃了起来，严格来算，这应该是她这一天的头一餐。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吃着馅饼，避开纷乱的人群，穿过小吃街后，是一段静谧的小路，右手边是居民区，白色石块所搭建的房屋群，大概是人都跑到集市那边去了吧，这里显得很安静。
左手边则是围了短短的木栅栏，厄俄斯河在河床上流淌，反射着星辰和月亮的光辉，俯身看过去的话，还容易错认为有宝石藏在河底。
“谢谢，蕾布莉安。”
没来由的，艾蕾突然冒出这句话，让吃着东西的蕾布莉安有些措不及防。
“突然间说什么呢……是指衣服和馅饼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不……不止有这些。”艾蕾跑到蕾布莉安的身前，抬头望着她，露出微笑。
“今天带我出来玩，其实蕾布莉安心里很不情愿吧？”
“不、不情愿？没有那回事哦。”
因为不擅长应付这种表情，蕾布莉安咽下馅饼，转过身，侧下身子，把手肘搭在栅栏上，避开艾蕾的眼神，把目光投向静静流淌的河流。
“本来我就有出来转换心情的打算，也算不上什么麻烦事吧。”
“但是但是，听我说，”艾蕾也靠了过来，因为身高不够，她把手放在木栏上，和蕾布莉安并肩站着。
“我一直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为什么……蕾布莉安会那么轻易接受我的存在呢？”
“你的「存在」？是指你身为「人工生命」这件事？还是——”
“为什么我要把你带回来和我一起，这件事吗？”
“嗯嗯嗯，就是这个。就算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但这种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哦，没有谁会随便捡个小孩子回家的吧？”
其实是有的，蕾布莉安不禁想。
似乎听到了胸前挂着的项坠有微微的颤动，但蕾布莉安没有说话。
经过了一段时间不长的沉默之后，她开口了。
“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嗯，请务必告诉我。”艾蕾的眼神中透露着认真，哪怕是在幻术魔法的伪装之下。
“关于这个嘛……”蕾布莉安挠着脸，想着怎么组织语言。
“大概是一时冲动吧。”
“冲、冲动？”
“没错，那个时候……怎么说呢，艾蕾你大概记不清了吧，那时候第一眼见到你时的情景，总感觉我的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撬动了。”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让她回想起那年的冬天，自己在雪地中倒数着死亡的时候。
“我啊，其实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人呐，被别人无数次地拯救过，自己却没能够拯救过任何人，所以说，在第一眼看到艾蕾的时候，心里是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救下来再说」，因为你当时的情况确实很糟糕嘛。”
“是、是这样吗？”
不知是否是蕾布莉安的错觉，总感觉艾蕾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不，绝对是错觉吧，拟真的皮肤材料还没能达到如实反映情感变化的程度呢。
“但是我不后悔哦，虽然之后也想到了很多问题和疑点，为什么你会在那里出现之类，抑或是你的真实身份什么的，这些都无所谓啦。”
自己做出的选择就要坚持到底，这也是她的人生信条之一。
“怎么，被蕾布莉安讲得很随便的感觉……本来应该是很感人的桥段才对吧。”
“欸！？我以为自己讲的很感人哦？”
“总之，今后也多多指教，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蕾布莉安保持着身体的姿势，伸出左手去摸了摸艾蕾的头，两人都注视着厄俄斯河，流动的河面倒映出了她们模糊的身影。
不可能丢下她不管的，这是蕾布莉安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心中总有一种，「若是不这么做就会后悔」的感觉，在九年前，贝蒂拉起自己的手的时候，她心中也是充斥着这个想法吧。
艾蕾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尚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原因，但她的「灵魂」肯定是很惶恐不安的吧，就如同过去的自己一样，蕾布莉安没办法放下她不管。想帮助她，想看她露出笑颜，不单单是把她当成实验的案例，而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所看待。
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吧，贝蒂。
“对了，艾蕾，你几乎没有关于自己过去的记忆是吧？”
“嗯，完全没有。”
“真亏你能回答的那么开朗呢，那么，对塞勒姆·梅菲斯托费勒斯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嗯……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那座城堡里吗？”
“不知道……”
“这不是毫无头绪吗……”
但是至少，她是和塞勒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才对，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被选作这具容器的「核心」，更何况，那里还放着和这副躯体一模一样的画像。
蕾布莉安推断，塞勒姆所制造的这具素体，应该就是按照那张画像上的小女孩来的，但她想象不到，一只巫妖能与一个人类的小女孩有什么关系。
“想到那里看一眼吗？”
“欸？那里？哪里？”
“塞勒姆的城堡，我带你出来的地方，或许你亲自去看看的话，就能想起些什么来吧，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但是，今天……”
“没关系，用传送的话，一下子就到了，不过要事先再准备一颗魔素结晶呢，不然就没有办法传送回来了……先回王都一趟吧。”
“有必要那么匆忙吗？”
“嗯……夏尔芙总是说我做事太拖沓，这次我决定雷厉风行一点，怎么样，要去吗？”
“……要去。”
艾蕾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红光，她点了点头，拉起了蕾布莉安的手。
“Ok，那么就来吧，今天用传送的次数有点多呢。”
少女与少女的手紧扣在一起，随后再度从此处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