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昨天，反骨的弗拉索夫，确认死亡。”
在重塑身体之后，我能感受到菈南希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速度比我还快，是血帝的能力使然吗？
脑后多出两团逐渐变大的软肉，让我躺得更舒服了些。
“虽然是叛徒，但终究出身于魔族。所以我用弗拉索夫晋级亲王时留下的心头肉找了过来。”
菈南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密封的透明管，里面有一块形状恶心的肉。肉贴在透明管的一侧，不断蠕动着。
亲王以上的吸血种留在自己宅邸里、用于保存自己身体最后一丝残火的肉。只要灵魂没有消散，亲王级的吸血种就算身体被碾成粉末，灵魂就能回到这块肉上，东山再起。
而这块肉，会朝着身体所在的方向不断蠕动。
那边的方向是医院吗……
我伸手把菈南希手里的容器碾碎成渣，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
“我干的。”
“我想来看看什么情况……咦？你这次出来是找弗拉索夫来的？”
菈南希知道我是主动跟着勇者离开魔界的，但她不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偶然碰见的。”
脑子终于没有因为失血而感到眩晕，但因为菈南希的恢复速度超乎我的想象，脑后的软肉越来越大，我也就懒得起来。
“那我就没什么事了……不过，既然那块肉还有反应，他应该还没有完全死掉才对……我们家陛下出手不可能干不掉那种渣滓啊？”
“一截骨头罢了。是我留的……对了。”
“怎么了？”
想着是否要麻烦自己给菈南希解释蒂亚尼斯的事情，我突然想起一个比弗拉索夫更重要的问题。
一边问这个问题，一边解释吧。
“弗拉索夫最后一次出现在魔族，应该就是两百多年前那次潜入魔王城了吧？”
“差不多是这样……虽然之后也有他出现过的情报，但他逗留的时间太短，每次都没能准确抓住她的行踪。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知道我是在哪找到弗拉索夫的吗？”
“这里？”
“一节臂骨里。”
没理会菈南希的脑筋急转弯般的回答，我伸手抓住一缕头发在指尖绕了起来。
“一节完整的左手臂骨。这根骨头被移植到一个小女孩身上……这就是为什么那块肉还能够有反应的原因。”
身后的血帝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他以魂魄的方式附着在自己的臂骨上，而这节臂骨被移植到了一个女孩身上。昨天因为某个原因，他从臂骨里出来，被你碰见，然后你干掉了他，却没有杀死有他臂骨的那个女孩吗？”
“嗯……右胸怎么比左边小了？”我扭了扭脖子，“你应该能明白我为什么提到这件事。”
“是。吸血种的肉体是最强的武器，一个亲王不可能无缘无故放弃自己的身体附着在人类上……除非有什么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肉体，以灵魂的形态选择躲在这个小女孩体内。”
“没错。他甚至不能主动接管女孩的身体，是接受了我的力量之后，灵魂才从骨头里复苏的。而第一句话，就是要复仇。”
“他是……被人打成这样，拆成这样的？”
菈南希的语气有些难以置信，连胸部也一下子被吹起老大。
“你能好好重塑身体么……”我抱怨了一句，然后继续说：“他只可能是被迫变成这样的。但不一定是被打的……”
血帝一愣，恍然：“你是说……”
“没错。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在和你战斗的时候一边保证你身体不被破坏，一边杀掉你。就算弗拉索夫发现打不过对方，也不应该跑不掉才对……如今这种能称作‘屈辱’的下场，我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沉睡的灵魂蜗居到臂骨里，这节臂骨被移植到蒂亚尼斯身上。也就是说，对方有能力将血帝之下第一人——背叛者弗拉索夫打到灵魂重伤陷入沉睡，并且能肆意摆布他的“尸体”吗？
菈南希把下巴轻轻放到我的头顶，“如果对方是能针对灵魂进行攻击，那么没理由发现不了弗拉索夫躲起来的灵魂。而且以吸血种的逃跑能力，就算是我家女王陛下也难以阻止。”
我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吸血种的逃生能力极强，根本无法防范。
“所以，他到底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我换了一个角度，抛出新的问题。
“如果是主动，那么他就是有意识让自己的灵魂躲在臂骨里，然后试图以此做些什么。如果是被动，就代表他是遭遇了不可匹敌的强敌，不得不躲在臂骨里保全自己的灵魂……”
“都说不通。”菈南希摇摇头，下巴在我的头顶蹭来蹭去。“既然你是说了他想‘复仇’那么应该就能排除主动的可能性。而且我也完全想不通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你也说了，他是被你唤醒的，哪有这样的主动？”
“被动的话，也就表明了他面对一个不得不用这种方法逃跑的对手。如果这个对手足够强，比我家陛下还强，能在战斗中保证弗拉索夫的骨头不被破坏，那他势必可以看出弗拉索夫的灵魂躲在骨头里。而他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那么就根本不可能有打败弗拉索夫的能力。”
“而且，还有一点……”胸枕终于充气完毕，我躺在上面伸了个懒腰。“这节臂骨，是如何来到那个女孩身上的？”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头顶传来一股酸味。
“蒂亚尼斯。今年十八岁，四年前开始被迫接受改造人实验。除了弗拉索夫的臂骨，还有一只眼睛被换成了彻尔西蜥蜴的眼睛。”
我仰起头，看见上方带着诧异表情的菈南希的脸。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不管弗拉索夫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都不能解释为什么他被击败之后，身体的一部分落到了改造人研究组织手里。”
一个做弱鸡实验的组织，和一个碾压血帝之下、身为最强亲王的强者，我还是没办法把他们联系起来。
就像大陆首富雇人到魔界猎杀了一只实力通天的魔兽，然后带回去给开面馆的老爹做肉酱一样。
缺乏逻辑、脱离常识、毫无根据，不可思议。
难道要我去相信——一个狡猾到骨子里的强大吸血种，偶然间碰见了一个手眼通天的强者，挥手间把吸血种打自闭，跑也不跑反抗也不反抗，灵魂躲进臂骨里任其宰割。然后这个手眼通天、让强大吸血种提不起反抗意志的强者，拿着吸血种的臂骨交给了生产战五渣的研究组织，生产了一个改造人。然后吸血种的灵魂在被唤醒后，大叫“要报仇”——这种剧情吗？
槽点太多了啊！根本就是给完全放弃思考、就盼着看“手眼通天的强者如何去殴打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对手”然后还大呼过瘾的猴子读者看的三流小说剧情啊！
不行了，放弃了。
我闭上眼睛，揉了揉鼻梁。
“不行，线索完全不够。目前信息组合起来都残破不全。再这样思考下去完全没有意义。”
“你不是还有一条线索吗？”
“所以，这就是我没有杀死移植臂骨的女孩的原因。”
菈南希说的线索，就是从蒂亚尼斯身上入手，去寻找给她移植臂骨的组织。然后从组织那里，得到臂骨的来源。
既然事件的“上面”那头缺少情报，那么就从事件的“下面”那头入手，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