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在一片云雾缭绕的宫殿前，有一座水汽氤氲的喷泉。

喷泉前站了两个人。

天使长玛奥。

和大天使塞列。

面对大天使的质问，天使长转过身，用泪汪汪的双眼看着大天使说：“我也没办法啊？更何况，我的心也越来越不容许我呆在天堂了。”

她说着，还把手伸到自己大大的胸脯下颠了颠，一副天堂容不下她这对巨乳的样子。

大天使面无表情，嘴角却已经开始抽搐了。

看样子，她的心的确无法继续让她呆在天堂了。

那种和人类一般无二的、充满丰富感情的心，是会被秩序至上的天堂所排斥的。

“但……您也没有必要进行转生。”大天使冷冷地说，“您可以选择去净化泉让自己的内心重归秩序，而不是站在转生池前。”

他说着敬语，语调却如同石板一样冷硬。

这是天使的通病——感情匮乏。毕竟，感情丰富就意味着被天堂排斥。

天使长耸耸肩，歪了歪嘴。

“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个女人的话？”看眼前的天使长如此人性化地敷衍，大天使忍不住说：“那可是魔……”

“除了掌握元素的属性，她与我有什么不同？”大天使打断他的话，“她说的话句句属实，作为大天使之首的你，难道还不能意识到我们面临着多么严酷的挑战吗？”

大天使一时语塞。

那个女人，虽然狡猾又傲慢，虽然她说的事情是自己一众天使在百年前就察觉到的东西。但……

她这个时候来天堂说这些话，不是明摆着要给天使长玛奥下套吗？而且她那疯狂又傲慢的言论……

“这不是下套不下套的问题。问题在于，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应该说不愧是天使长吗？自己的心思一下就被看穿了。

大天使想了想，说：“我们可以和千年前一样，再进行一次光暗战争。”

天使长双臂抱胸，用唇齿和口水发出一声“嗤”。

和那个一身黑的女人简直一模一样的不屑与嘲笑。

“神赋予天使秩序的同时，也剥夺了我们的感情。”大天使半睁着眼，懒洋洋地说：“因此，你能知道事情的问题所在，却无法对此抱有足够的警惕和敬畏。”

“我的敬畏只属于奈亚大人。”

“你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代表了绝望、毁灭与恐惧！”

“感情只会扰乱世界的秩序，尊敬的天使长。”

“你说得对。”

出乎意料的，天使长认可了这个说法。

不，或许在大天使塞列的脑子里，这才是天使长应该有的反应。

“神创造了天使来维持世界的秩序，让这个世界能够获得伟大阳光的普照。如果天使都有了丰富的感情，那么整个世界都乱了。”

正当大天使深以为然的时候，天使长又开口了。

“但你不要忘了，那个女人也一样是神的子民。如果我们抛弃感情来维持这个世界的绝对规则，那个女人，就是通过光的另一面，通过人类的方法去修正这个世界！”

这样的说法让大天使难以理解，他喃喃道：“原来，您是这么看待她的吗？”

“是啊。”大天使无奈地摊开手，“虽然我比她大几百岁，但在最重要的‘心’上，她也比我大了几百岁。在一百年前，我也和你一样在用我们的方法去布置，去准备面对这个可怕的事情。但现在，拥有了感情的我能够明白，我们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够看。”

“您的意思是，她那番充满疯狂和阴谋的计划才是正确的吗？”

“如果让我早几百年拥有感情，或许我能做得比她更好。”天使长眯起眼睛，周身都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但，现在已经晚了。我们已经耗费了很多精力去进行没有意义的布置，已经来不及去做改变了。唯一的机会，就是顺着她的意思，与她合作。”

大天使低下头摇了摇，却也没再出声反驳。

“她的做法疯狂、傲慢、孤注一掷。但对于我们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你还没意识到吗？她来见我们，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回忆起那个女人以轻蔑表情说出的疯狂言论，大天使微微一愣。

“您是说，她……”

“她已经把命托付给我们了。这是她的傲慢，也是她的觉悟。”

天使长睁开双眼，神光绽放。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示弱！世界依然由我们天使维护！按照预先布置的计划，我进行转生，你把我的水果刀放到该放的地方，然后去净化泉的核心，让自己重生，消除记忆，有问题吗？”

面对如此斩钉截铁的天使长，大天使单膝跪地：“您的意志将得到贯彻。”

天使长转身，裙摆飞扬，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转生池。

大天使跪在地上，回味着这一切。

多么疯狂啊。

他想。

那个女人，竟然想要以这种方式，以自己的生命去布置这一切。就连敬爱的天使长玛奥大人也受到了她那份狂妄的影响。

疯狂、傲慢、难以理解。

但是，他的内心却涌起一阵敬意。

那个女人的阴谋，得到了离奈亚大人最近的天使长的承认。是不是就能够证明，她做的事，是正确的？

原本没有感情、无法理解的塞列，在这一刻，忽然颤抖起来。

那个女人——她那疯狂的傲慢，值得尊重！

说不定，这么久以来，只有她才能真真正正配得上那个称号。不是种族的领导者，而是能和天使长比肩的那个称号。

——魔王！

“或许，我也的确应该进行重生了。”

那张石板一样棱角分明、又冷又硬的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