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疑惑的我在青年的帮助下,推着板车,将跟踪者送到了教堂。
“谢谢你,到这里就可以了。”
“不用,都是小事。不用帮忙了吗?”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还没吃饭吧?”
“那……好,我先走了。”
我把跟踪者从平板车抱下来,和青年告别,往教堂里走去。
傍晚的教堂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昏黄的晚霞透过大门照进教堂,在地上拉出我的长长的影子。
我抱着昏迷不醒的跟踪者,站在门口。晚风穿堂而过,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堂,我觉得有点冷。
现在,牧师和萨琳娜应该在侧屋厨房吃晚餐吧。
不知道骑士回来没有……
跟踪者的血已经开始凝固,背过、抱过他的我感受到前胸后背都有一丝冰冷和僵硬。不知道为什么,我抱着他的手臂有一些发抖。
突然之间,我有点茫然。
“喂,在这里干什么?你背上的……是血吗!?”
骑士大呼小叫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他站到我身边,用疑惑和询问的眼神打量我和我怀里的跟踪者。
骑士高大的身躯往我旁边一站,教堂里的光线就更是少得可怜了。但是,我却有一种莫名的解脱感。
“详细情况待会再说,麻烦你先帮他处理一下。”
骑士点点头,不再多话,主动接过昏迷不醒的跟踪者背在背上,往楼上走去。
似乎是我们说话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吃饭的萨琳娜,她从侧门伸出头来。
“太好了,提莫先生回来了!饭菜还有剩,你们……哇!这是谁啊!”
语调从开心变成惊恐,萨琳娜一下子缩到门后面,露出两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
“这个人受了伤,提莫把他带回来了。”仓鼠一样缩起来的萨琳娜让骑士没办法自然推开侧厅的大门,他只能尴尬地看着萨琳娜,希望她能把门的控制权让出来。
要是吓到她就不好了,我想。
幸好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牧师也出来了。
“有伤员?萨琳娜让一让,我们把他带到楼上空房间去吧。”
如果不是牧师解围,不知道会僵持到什么时候。那种害怕的女孩子的眼神,让我和骑士两个人有些手足无措。
在牧师的帮助下,我们成功取得侧门的控制权,一路高歌猛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过,如果他能醒过来,这扇门无异于是通向真相的大门。
这么想,好像没问题?
不管怎么说,他的存在都相当重要。我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想要问他。
诺塔西的事,我的事,那个组织的事。
但现在,除了祈祷他尽快醒过来,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和牧师站在教堂二楼空房间的床边,看着骑士拿着酒精为他擦拭伤口。
直到刚才,我帮骑士脱下跟踪者的衣服,我才知道跟踪者到底经历了什么。
青一块紫一块的,跟踪者像是一件破旧的衣服,打满了补丁。
骑士一边擦拭伤口,一边说:“他被打得很惨。出血的伤口不多,但身体上很多地方都遭受过重击,没一块好地方。”
我看着被打到昏迷不醒的跟踪者,不自觉握紧了双拳。
殴打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太过分了。
消毒结束,骑士拿起伤药给他涂上,缠上纱布。
“为什么不用魔法治疗呢?”我问。
魔法治疗,应该会快很多吧?
他知道很多我想知道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他快点醒过来。就算现在,我也有不少疑惑想和骑士分享。但碍于牧师在这里,我没说太多的话。我不想把不相干的人卷进这起看上去并不简单的事件里。
“这个问题问得好。”骑士把工具药物收拾好,对我们说:“让他休息吧,我们去别处说。”
我点点头,跟在牧师身后走出房间,骑士最后出来,关好了房门。
“光属性魔法拥有治愈特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一边下楼,骑士一边和我解释。“不同于四大基本属性,光和暗属性魔法有着明显的‘倾向’。光元素会让生物感到舒适安心,却对魔族、死灵之类如同剧毒。”
“我知道,光魔法能净化死灵。”我接口道。
走到一楼,牧师拿过骑士手里的药箱说:“我去放吧,两位稍微休息一下。”
“谢谢,麻烦你了。”
骑士礼貌地道谢后,和我一起走到教堂大厅。
现在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晚上的教堂很少有人来,开了灯的大厅还算亮敞。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骑士继续说:“光属性魔法和水属性魔法都有治愈能力,但在一般人眼里,光属性魔法比水属性魔法的治疗效果快很多,对吧?”
“对啊……这是为什么?”
“光属性魔法的治愈能力和水属性魔法的治愈能力从本质上来说是不同的。光属性魔法的确会促进生物伤口快速愈合,但光魔法治愈术的本质,是把生物的生命力引导出来,加速伤口自愈。”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得十天才能治愈的伤口,变成一分钟就痊愈。而治愈伤口的营养,就是从伤员的身体里激发出来的。”
“噢。”
“而水属性魔法不同,它会给伤口疏通出最佳的治愈环境,促使伤口缓慢治愈。”
“噢。”
“提莫?”
“噢……嗯?”
“你听懂了吗?”
我摇摇头。
骑士扶额叹气。
“光属性魔法会加速伤者体内的能量消耗用于治愈伤口,而水属性魔法会让人体保持一个更加平衡的状态,便于伤口治愈。”
放好药箱的牧师从侧门走出来,用我能听懂的话解释。
“所以对于身体素质较差、得不到营养补充的人来说,光属性魔法虽然会加速他的伤口愈合,却会让他身体的整体状况变差。而能够补充生命能量的神术,不是一般骑士和牧师能够掌握的。”
“对,就是这样!”骑士用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我,“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
“我明白了啊。”我眨巴眨巴眼睛,“牧师先生一说,我就懂了。”
“那你刚才怎么没明白啊!”
“因为刚才没听懂。”
“你是说我讲得不好吗!”
“好了,不要闹了。”牧师无奈地摊开手,“提莫老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突然带回来一个被打成这样的人?”
“啊……啊,”牧师突然发问,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是看见有人打他,都昏迷不醒了还不放过他,我去追也没能追到,就只能先把他带回来了……”
“这个点了吗?”
骑士突然站起身来,拉着我往外走。
“老哥,我们还要去趟警备所,待会还要去夜巡,先走了。”
“哦……好,早点回来。”
我故作茫然地被骑士拖走,但我略微明白骑士的用意——有的事情不方便给普通人说。毕竟这是一个具有暗杀能力的组织,如果……
我突然背后冒冷汗。
刚才趁着骑士处理跟踪者的时候才换的衣服又贴在了背上。
万一牧师无意间知道些什么因此出了事的话,不就是我们害死了他吗?
“有的事,得小心。”骑士回头,看向被我们甩在身后的教堂,神色严肃,“不是什么事都能够说给别人听的。有的时候,不是因为要瞒着对方,而是因为有的事情一旦知道了,就要承担知道它的责任。”
“我知道……”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人?打他的又是谁?连你都追不上?”
“他是谁我不知道。”
我如实回答。
“我白天发现他在跟踪我。我回头抓住他的时候,他像是故意被我发现一样,一点也不惊慌,还说叫我傍晚去镇外的废弃小屋找他,他说他知道关于诺塔西的事情。好像……还知道我的事情。我去的时候,就发现他被两个黑袍人往死里打,但那两个人跑得很快,我追不上。”
“他们,和在谢尔曼镇的那群人,可能是同一个组织。”
最后一句话,让骑士彻底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