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双人包厢的座位上,两个室友也在低声交谈。

“老锅,到底怎么辣?”

外国游客盖里问商人吉恩。

“我、我也不知道啊。”胖胖的商人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我和乘务员去看了看货物,然后就看见那个黑衣人了。他还想打我,但被乘务员赶跑,然后就像乘务员和侯爵大人说的那样了。”

“他可别给窝逮住了,”外国游客捏着自己的指节,“不然指定没他好果汁次嗷。”

“你……很强吗?”商人想起这个家伙有一柄不小的剑。

“海星吧?”外国游客摸了摸自己蓝色的卷发,“窝在我们辣拿过剑四比武的鸭军。”

虽然不清楚对方口中的比武有多少含金量,不过看他这副模样,应该不会太弱。

商人耸耸肩,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希望奈亚女神保佑这次运货顺利……”

……

警备府高级督察马文、老资历乘务员安格尔、霍伯特侯爵和朱利安女仆一起来到四号车厢。乘客全都聚集在餐车内,因此车厢里静悄悄的。

马文首先来到黑衣人飞身出车外的车厢末端的窗户旁。窗户被从里面打破,带着凉意的夜风从窗外灌注进来,吹得马文的风衣猎猎作响。

“他就是从这里上到车顶的。”安格尔解说道,“然后我站的这里是我和吉恩先生看见他的地方,他就站在我们三步不到的位置,他想攻击吉恩先生,被我挡下,他就破窗而出了。”

马文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支笔型法杖。他一边念着咒语,一边捏着笔型法杖在空中划来划去。十多秒后,随着马文画完最后一笔,一个青绿色的魔法阵在空气中浮现。他用法杖操控着魔法阵,按照安格尔说的路线从货厢门口走到窗户旁。在青色魔法阵对准窗户上沿的时候,魔法阵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这里有魔力痕迹。”马文说:“应该是在击碎窗户、想要去到车顶的时候,用魔力震碎了上方残存的玻璃。”

“怪不得我跟着他上车顶的时候没受伤……我还在庆幸呢。”安格尔点点头,释然道。

“也就是说,他是魔法师?”

侯爵大人眯起眼睛,马文多少猜到他在想什么。

“那个黑衣人的确会魔法,但不代表他是魔法师。”马文苦笑着说,“现在不同于百年前魔法还很神秘的年代,为了生活,大家多少都会几个小魔法。不过,他肯定不是普通人,有可能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刺客或者盗贼。这类人也会学习一些便利的魔法。”

“的确。他的动作十分敏捷,比起魔法师,更像是盗贼。”安格尔肯定道。

“会魔法的不是魔法师,现在这个世道真是有意思。”侯爵冷笑一声,“以前那群魔法师被贵族奉为座上宾,现在魔法已经沦落成大街货了。”

“啊哈哈……”马文满脸尴尬地打着哈哈。他就是那种会魔法但又不是魔法师的人。他有四级魔法师的证书,但实际上他更像是个战士,魔法只是他方便工作的工具而已。

调查完车窗,马文继续维持着魔法阵的运行,在车厢内搜寻魔力波动的痕迹。在除了乘客们的包厢之外,整节车厢包括洗手间他都调查了一遍,没有别的魔力波动。而洗手间的窗户是横向推拉窗,在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如果不打破窗户,是没办法从窗户逃走的。

也就是说,对方最后消失的地点应该不是洗手间。

得出这个结论后,马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如果黑衣人不是从洗手间逃走的,那么他去哪了?

“怎么样,马文督察?”

侯爵大人用低沉的声音问。他嘴里叼着雪茄,女仆站在他旁边,给他拿着烟缸。他红色的袍子依然整洁干净,作为一个贵族,他自然会时刻注意自己的仪表。

“这里没有不对劲的地方。”马文走出洗手间,又看了看车厢后方破碎的玻璃窗,笔型法杖在手指上敲了敲,对乘务员安格尔说:“那家伙在车顶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没有。”安格尔摇摇头说,“我们一前一后上到车顶,然后他逃我追,一直到侯爵大人的包厢上方,他跳了下去。我不敢这样去打扰侯爵大人,所以犹豫了一瞬,那家伙就直接逃出去了。”

他因为自己的犹豫显得有些局促:“如果他想对侯爵大人施暴,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马文拍拍安格尔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在意。然后对侯爵说:“大人,我去车顶看看。”

侯爵扬了扬下巴。

车厢末端的窗户上方被黑衣人用魔力震碎,下端的玻璃也被两人接连攀爬踩得稀碎,所以只要小心点就不会受伤。

他踩在窗沿,一手抓住窗户上边,一手够到车顶,手脚同时用力,蹿了上去。

今天晚上天气还好,有月光作为天然的照明。马文低俯身子,仔细观察车顶的痕迹。

在车厢时,他已经有意查探车厢上方的魔力波动,并没有得到反馈。即使是这样,他依然选择上车顶看看。

原因很简单,因为车顶势必会有一个明显的线索。

那就是脚印。

列车高速行驶中自然会附着大量的灰尘,即使是出发前洗得干干净净,在经过半天的行驶后也会蒙上一层灰。在这种地方行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果不其然,在马文的脚下,有三串脚印,从车厢左侧尾端到车厢右侧中部,斜着跨越了大半节车厢。

两串一来一回、幅度相似、大小一致的脚印应该是安格尔的。从脚印的深浅来看,他走得很小心。他跟着黑衣人走到侯爵大人包厢上方,然后又原路折了回来。

另一串脚印跨度较大较为清晰,其主人的行动模式应该比较明确和迅速。在列车右侧中部,也就是侯爵大人的包厢上方,这串脚印消失的位置,有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摩擦痕和模糊不清的手掌印,大概是下蹲造成的痕迹。

这应该是黑衣人的脚印了。他一路来到侯爵大人的包厢上方,下蹲,转过身,双手撑住车厢顶部,从背对追着他的安格尔的姿势,变成正面面对安格尔、正面面对列车的姿势,然后抓住列车顶沿,踢破侯爵大人包厢的窗户,闯了进去。那个不规则的圆形摩擦痕就是他转身时脚下的痕迹。

马文谨慎地蹲下身子,用手简单对两种不同的脚印比划两下,敲了敲车顶,对下面喊了声“我要下来了”,然后用和黑衣人一样的方式,面向列车,双手撑在车顶,双脚在前,身子在后,从破碎的窗户跳了进去。“哇……痛,玻璃刮到我了。”

刚一落地,马文就龇牙咧嘴,原来是残破的玻璃划伤了他的脸。

“不好意思,我刚刚忘了提醒你了,马文先生。”安格尔叹了口气,举起自己的手臂,他的手掌上也有一道割痕,“虽然上去的时候我没受伤,但下来的时候还是被玻璃割到了。”

“对啊,我以为小心一点应该没问题,可这样进来还是免不了被划伤……咦?”马文看向侯爵,“大人,对方闯入您包厢的时候,有受伤吗?”

“我怎么知道!他突然冲进来,我根本来不及看,他就抢走我的戒指跑了出去!”

侯爵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猛一挥手,雪茄就像剑一样带起一道火星,差点打到站在一旁的女仆。

“这样……”

见马文陷入思考,安格尔说:“刚才我已经注意过乘客们裸露在外的身体,没有发现伤口之类的痕迹。”

“嗯……”

马文缓慢地点点头。

“你想到了吧?”

“侯爵大人说的是?”

侯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刚才也有想的吧,身体检查。”

“呃……”

……

四人从四号车厢回到餐车,侯爵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如果说刚才只是一潭死水,那现在就像是一滩墨水,还是泼墨成魔兽模样的墨水画,狰狞又阴戾。

看见调查小组回来,列车长走上前去问道:“马文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马文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散发着低气压的霍伯特侯爵,翻着下嘴皮摇摇头。

“除了对方破窗而出的些微魔力波动,其他没能发现任何痕迹。”

“这样啊……”

列车长面露思索,问:“车顶呢?有调查吗?”

安格尔看了马文督察一眼,督察耸耸肩,安格尔就把刚才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辣总四情!窝不同意!”

不出马文预料的,身体检查这一提议遭到了所有乘客反对。

“就是,这也太过分了!”那位不怎么说话的发福中年作家怒道。

“不管怎么说,身体检查这……”商人左右看了看其他乘客的表情,然后对着侯爵赔笑。

“闭嘴,你这红配绿。”侯爵哼了一声,冲着反对者们喝到:“既然马文督察和乘务员都说那种动作多少都会让人受伤,那么除了检查你们身上有没有新添的伤痕之外,还有什么办法找出那个该死的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