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亚尼斯从三楼一路爬回河里,往子爵府花园的方向游去。花园同样是临河而建,在河边竖着高高的栅栏,栅栏外几乎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不过因为是花园,栅栏下方有一圈矮木丛,这让蒂亚尼斯能够更近、更隐秘地获知那边的情况。

总比一直挂在墙外好吧。

等待间隙,蒂亚尼斯回头看向魔王和勇者停船的地方,发现在那些大船的阴影下,紫色的花还在盛开,褐色的蘑菇已经不见了。

咦?提莫先生去哪了?

……

砰的一声,三楼一扇窗户像是被谁从里面推开一样忽然打开,撞在墙上。漆黑而刺鼻的浓烟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涌出来,隐约还能看见房间内一星半点窜起的火苗。

“喂,那是什么?”

“窗户突然打开……好多烟!失火了吗?”

“糟糕!那是老爷的收藏室!”

“是收藏室啊!屋子里的人可能还不知道!快!快救火!”

扒着栏杆,躲在灌木后面的蒂亚尼斯看着站在杂物间门口的两位守卫一同发现了三楼收藏室突然打开的窗户、涌出的黑烟。他们大呼小叫,拔腿就跑,赶着去救火。

片刻后,屋子里也起了骚乱。从门缝涌出的烟雾逐渐填满楼梯间的上方空间,然后顺着窗户往外涌。屋前屋后走廊都看到了黑烟弥漫,也都焦急万分地拿桶接水,赶去救火。

跑到一半,一个老管家大声喊了起来:“别用水!快去铲土!那里不能用水!”

一干人又急匆匆往屋外跑去,往桶里刨土。

老管家又喊了起来,“老爷呢?谁看见老爷了?”

“老爷好像已经往收藏室去了!”人群中有人应道。

老管家连忙往三楼跑去。有不少仆人以更快的脚步路过他,有提着土上去的、有提着空桶下去的。每往上走一步,他就能感受到温度升高了一分。耳边不断响起物体燃烧后产生的爆裂声和因为温度差异而扭曲的风声,让他内心更加紧张。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收藏室会突然着火?明明昨天才检查过……昨天?

难道和那个老爷所谓的小偷……

等他来到三楼,发现有不少下人已经在按照他刚才的指示展开救火行动。收藏室内的火势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延烧到楼梯间;热浪翻涌,让老管家顿时出了一身汗;天花板已经被黑烟占据,黑烟还在不断涌动,往窗户外钻去。唯一的好消息是,在全宅邸下人的动员下,至少阻止了楼梯间火势的进一步扩散。

但……

收藏室已经燃起汹涌的明火,火舌舔舐着每一个冲过去倒土灭火的人们,他们的脸在这短短的交锋之间已经被熏黑、眼睛满是泪水。

老管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门口的哈里森子爵,子爵大人面部表情呆滞,瘦小的身子却气得发抖。他一边擦汗,一边来到子爵身边,唤了一声:“老爷……”

“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啊!?”仿佛被点炸的火药桶,子爵大人爆发出堪比火势的愤怒,“你不快跟着灭火?在这里看戏?我养你来做什么的!废物!”

“是、是!”

老管家在心里叹了口气,随手抢过旁边一个下人的木桶,挤到收藏室门口,把一桶泥土泼洒进去。

这种程度的火,里面应该没什么完整的东西了吧。

……

花园里有一个留守的守卫,正好是站在最靠近蒂亚尼斯隐匿地点、能把杂物间侧面窗户纳入眼底的位置。

他是新来的。父亲拜托那位在哈里森子爵府干了近十年守卫的叔叔,还花了一个金币的存款,请村里铁匠打造了一把全村最好的剑送给叔叔,才让他得到了这份工作。

平日里也就跟着贵族老爷屁股后面跑一跑,和别的前辈一起轮换值班,算是非常轻松的活计了。偶尔有什么体力活,也根本比不上在家砍柴那种劳累。

虽然被训斥的时候会很累就是了。这种累不是手臂酸疼,腿脚无力,而是一种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老是犯错的心累。但每次想到这个月低就能拿到十五枚银币,每顿饭还都能吃上肉,他就觉得又有动力了。

发现失火之后,他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当他想要跟着守在侧门的叔叔一起冲进宅邸时,叔叔把他叫住了。

“花园还是要留人守着,否则会被老爷骂的!”

于是他就一个人留了下来。

叔叔在宅邸里干了十年,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他这么想着。

他不知道的是,叔叔虽然没骗他,如果老爷知道花园里所有人都跑到屋子里救火,的确是会挨骂的。但既然有人留守,那么其他救火的人……

或许就能获得一些奖励。

这是留守的人得不到的东西。

当他在思考收藏室失火是不是和老爷让他们加强警戒有关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背后的栏杆上,蹲着一个穿着白袍的人。

蒂亚尼斯。

在灌木丛后看到花园里就剩一个人之后,蒂亚尼斯迅速爬上了栏杆,计算好对方和自己的距离之后,一跃而起。

右臂抬起,肘部后收,袖剑自腕下探出;左臂为了抓住目标而前伸,同时保持平衡;双腿张开,进一步保持平衡,也为她带来了更大的冲击力。

只听风声骤起,蒂亚尼斯的左手已经按在了年轻守卫的肩膀上。双膝顶在守卫的后背,借着跳跃和下降的冲击力,顺势扑倒了这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人,右手闪电般刺出,将袖剑送进年轻守卫的颈动脉里。

拔出袖剑,顺手扯起守卫的衣服盖住伤口,以免鲜血喷溅出来。蒂亚尼斯躲在花园过道的矮木丛边,朝主楼看去。

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状。

她准备把守卫拖到灌木丛里,勉强遮掩一下。毕竟只要有人反应过来,发现守卫不见了,往花园这边靠,不管他们能不能找到尸体,都肯定会优先进入地窖的。

所以,就不浪费时间了。

蒂亚尼斯伸手抓住守卫的手臂,正想拖动他的时候,那只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