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橘色的晚霞慢慢消失在灰色的钢铁森林之间，天色迅速黯淡了下来，楚长歌吁了一口气，从路边的长凳上站起身来。
“让我再考虑一下吧。”轻轻拍了拍衣角沾染的尘迹，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一身灰色风衣虽已略显破旧，但依旧被打理的非常整洁。
听见他的答复，电话对面的人也沉默了。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给你答复的，想必剩下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吧。”扫了一眼四周如同一个模子版刻出来的的建筑，楚长歌摇了摇头，顺着街道漫无目的走向前方，密密麻麻的钢铁森林既熟悉而又陌生，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让他感到一阵的微微的恍惚，仿若梦境般那样的不真实。
额头的旧伤在这湿冷的冬夜隐隐作痛，带来了些微的真实感。
青年抬起手揉了揉额，忽然感觉到有些可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叼出一根香烟，就在不经意的低头之间，他的余光却瞟见一抹淡淡的白光从不远处的昏暗小巷中悠悠飘来，分明只是萤火虫般的一点薄光，在这明亮如昼的城市中却是那样的刺目。
“嗯？”
“没事……只是，好像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楚长歌失神的注视着那个小巷，嘴角无意识的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等会儿再聊，容我先去看场好戏！”
挂断电话，青年将手机和烟盒一并塞入衣兜中，也不点燃香烟，就那样叼着烟双手揣在兜里不紧不慢的走向巷口。
寒风轻轻吹过，夹杂着一丝让人不安的腥味，楚长歌的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慢慢冷冽了下来。
这条街道本来行人稀稀，过往的路人也无不是行色匆匆，没人会注意那条不起眼的狭窄小巷，即便是越来越明显的异味正从中慢慢渗出。
青年在巷口停住了脚步，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不断刺激着他阵阵发疼的神经，被身体阻挡的灯光让原本就昏暗的小巷越发黑暗了，像是一张来自深渊的巨口随时准备吞噬踏入其中的一切。
渐渐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终于让他慢慢看清了小巷中的情形，巷中堆砌着各种废旧杂物，让原本就不宽的通道显得更加狭窄了，只能堪堪容许一人通过，而在尽头的拐角处，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少女一脸惊恐的倒在杂物堆中，紧紧捂着嘴强忍着泪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楚长歌眯了眯眼，微微侧过身慢慢踏入了巷道中，一丝令人不安的寒意从拐角处蔓延而来，悄悄缠绕在他的身上。
不足十米的距离，对于楚长歌这样近一米八五的年轻人不过的几步之遥，但这寥寥数步却像是踏过了千年。
青年在女孩身旁停住了脚步，面前出现的深邃通道只有更加深邃的黑暗，以及……倒在转角处血泊之中的少年，软软的躯体如同一个破麻袋，只是神经性的微微抽搐着，早已没有了丝毫生机，虽然满身都被血污浸透，已看不清他原本的样貌，但咽喉处深深的伤口依然清晰可见。
额头的阵阵刺痛让楚长歌忍不住皱了皱眉，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瑟瑟发抖的少女，一身单薄的衣裙略有凌乱，但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别害怕，没事了。”再次扫了一眼四周，确认并没有什么危险之后，青年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挡住女孩的视线，弯下腰带着一抹暖暖的笑意向她柔声说道，“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我们本来，打算，走近道……结果，突然……冲出一个人……”看见青年的笑容，少女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捂住脸泣不成声。
“那他往哪里去了？”楚长歌警惕的瞟向了小巷深处，脸上却安之若素。
女孩颤抖着举起手，慢慢地指向巷道深处，眼中透露一丝恐惧。
“别怕，你先打电话报警，我去里面看看。”青年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微微一笑直起身来走向了巷道深处。
少女缩了缩肩膀，再次捂住脸低声抽泣起来，似乎不敢再看同伴的惨状，但她的目光透过指缝看见青年转身走进拐角之后，双唇却轻轻抿了起来，露出了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一般，当楚长歌跨过倒地的女孩的刹那，一抹寒意忽地从他脊背飞速窜起，直冲大脑，瞬间冲淡了额头的疼痛，让他骤然清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股寒意所影响，青年无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片刻的晃神之后，他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带着那一抹奇怪的笑意再次转过了身。
“你怎么还坐在地上，怎么冷的天气很容易生病的。”楚长歌轻笑着摇了摇头，微微弯腰向女孩伸出了手。
女孩一怔，似乎没料到他居然会再次回身，来不及多想，她还是慢慢伸出了手。
两只手越来越近，就在它们即将相触的刹那，少女的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眼睛猛地瞪大，与此同时，青年的手忽然疾出如电抓向了她的手腕。
寒芒一闪，青年微微一扬头，一截烟头无声的掉落在地，截面平整得像是刚从烟盒中抽出的一般，而他的手中正抓着一个空空的汽水罐。
“为什么要躲呢？”楚长歌慢慢侧过头，方才柔和的目光此刻却凌厉如刀，透露着令人生寒的杀意。
那如同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似乎切裂了时空，却只捕捉到了女孩消失在巷口的裙角，他轻哼了一声，将已经捏扁的空罐随手丢进墙角的纸箱，摸出打火机点上还没抽就已经少上一截的香烟，深吸了一口，徐徐喷出一个烟圈，这才揣起双手慢悠悠的走出小巷。
在街道的尽头，一个被渐渐淡化的血红线条所勾勒的身影正在不断奔跑，想要逃离那噩梦一般的目光。
楚长歌冷冷的注视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嘴角一勾，带着一抹嘲弄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你以为，你逃的掉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