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寒风,热闹的宴会厅内。
“女士,宴后可否邀您共舞一曲?”
“啊啦~这该如何是好呢~”
“啊呀呀,大人好雅兴,竟然能在这里遇见您,真是荣幸。”
“呵呵呵,不必客气,良辰今日,何需这些无用的礼节?倒不如畅饮一番...”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柔软的红色地毯一直延伸至宴会大厅深处,肃穆华贵大门外,裹着制服的两名幼年米诺陶斯族少年分别站在两座石面鬼雕像旁,正毕恭毕敬地迎接着每一位来宾,即使要忍受着冬风刀割般刮在自己的脸上,二人也不敢随意乱动,生怕坏了礼数——在米诺陶斯族一年一度的奔牛节出错,本来就因为弱小而遭人唾弃的他们将会受到更可怕的鄙视与惩罚。
即使这样,他们俩的处境也比我更好。
我叹了口气,不再从窗户偷瞄那二人,忍着剧痛捏揉着餐盆里的史莱姆,只为能让宴会里的那群所谓的大人们及时吃上饭后甜点。
轻柔典雅的舞曲在上流社会已经流行了多年,自打我成为奴隶以来,年年都是那么几首。
宴会厅里,温暖明亮的烛光,有节奏的舞步声,绵延不绝的笑声,还有管弦乐器欢快的嘶鸣声,再配上食物的香气,真是一副美好安详的画面,如果有天堂,这里可能就是离天堂最近的乐土,不是么?
那还请看看吧,这边的地狱里的光景。
我伸出冻得龟裂的手,抚摸着破木墙壁,奢望着宴会厅里的温暖能稍稍匀过来一些,好让我们这群下等人暖一暖,以便快点完成工作,不要坏了老爷太太们的雅兴。
“咳——咳——!”
“怎么...咳——...嘶...好冷...怎么了?”
“没事...咳——咳——噗...”
“别管他了,都冻得不轻,赶紧干活,别偷懒。”
昏暗的厨房里,我艰难地辨认着其他同伴的面庞。哦,那家伙大概是快撑不住,都咳吐了...
那可不行,赶紧把他打发走吧,弄脏了这些食物,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把手放在肚子上,试图挽救一下自己快要失去知觉的手。
嘶...全身都一样冷,没有用啊...手冻僵了就没办法干活了...这可不行...
完蛋了...干不完活...会死的...
作为米诺陶斯族,因为弱小,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没能光荣地战死沙场,却作为奴隶,因为没能完成工作而将被处死...我...
算了,就这样吧,无所谓啦。
绝望的我瘫坐在地上,对同伴们的怒斥充耳不闻,闭上眼,微弱地喘着气,进入半死状态。
“哎...这些个老苟批,一个个话里有话嘲讽我,他玛德,没见过败家子啊!衰落的是我家又不是你家!又没吃你家米!说你马呢!”
嗯...?这是...?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愤愤地骂着什么,甲胄发出的哐哐声和踩在雪上的沙沙声越来越近,我有些疲倦地睁开了眼。
“啊呀呀...这位大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宴会还没结束...请您...”
“不不不不用,我喝多了,出来转转。额...倒不如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我要去厨房里看看,那群贱东西又在偷懒了,不能让各位大人等急了...”
“这里是厨房?”
“对...啊,我真的得进去催下了,您自己逛逛,注意安全。”
对话停止了,稳健粗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和同伴们都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
呵呵,总算来了,哎...
“搞点什么?你们这群懒鬼,还没做好?”
哎...彻底完蛋了...那家伙来了...
面前一只健壮的雄性米诺陶斯暴怒地责问着,他握紧了硕大的拳头,凸起的肌肉和暴起的青筋撑得他身上的燕尾服隐约发出“次啦——”的撕裂声。
“请...请原谅...因为实在是...”
“啪——!还狡辩!快点做完!不然要你们好看!”
队长试图为我们辩解,以博得他的同情与宽限,可惜失败了,还把自己弄得不省人事。
一个强壮的米诺陶斯都很难接下面前这只怪物的一击,更何况是常年缺乏营养,羸弱干瘦得和黄花菜一样的我们呢?
队长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昏迷了过去,没有一个人敢去扶他,只得强迫自己用失去知觉的双手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