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埃罗斯在爆炸之后没有晕阙,原本离自己有半米的铁墙突然变成不规则的细条,伴着火焰穿透前方战友的身躯。那个让埃罗斯说到略微自闭的队长,他的鼻子在爆炸结束后出现在了埃罗斯的手边。

埃罗斯一脚踢开自己上方的铁块废墟反射了几分地面狼藉的天空出现在眼前,埃罗斯起身走出废墟,周围没有人的声音,可能是战舰部件还未停止的爆炸与坍塌声所掩盖。

渐渐地,人的叫喊声响起,埃罗斯看着从废墟里挣扎而出的几个浑身着火的人,如果认出对方是韦本托的人,就往前开一枪。但是,埃罗斯并没有看见韦本托部队的人,甚至在扒开的废墟里也没看见。

他凭着记忆,寻找着韦本托所在的指挥室的废墟,没走几步,就发现韦本托战舰里唯一的一个完整的巨大铁盒子出现在钢铁与火海中间。那明显是韦本托的指挥室。

“那么大的爆炸居然没有炸碎它吗…”埃罗斯喃喃道。

埃罗斯刚想走近,后边就有声音把他叫回身,“那边的兵!快过来救指挥官!”

副官急冲冲的声音让埃罗斯机械一般的往回撤。

在他往回走了几步之后,余光里一个异样的东西让埃罗斯停顿了一下,他往一处废墟的间隙里看去,一个失去血色的手臂的横截面被铁块切入了三分之二,骨头毫无疑问已经被切断,但其前端的手掌却在微微抬起,从抖动的幅度上来看,这人还挺用力的。

“干什么吶!快点!”

埃罗斯没有继续深究那个让他感到一丝恐惧的死掌,在废墟上冲刺到咆哮的副官以及几名从废墟里出来的士兵身前。

“指挥官就在这块下面,你还有你,把石板抬起来,你和你,跟我把下面这根钢筋撬起来。”副官指挥着三个士兵,就位之后,四个人一起撬动钢板。

四个人出乎意料的轻松地把唐固身前的障碍翻上来,搬动的难度比这块东西看上去要小得多。而废墟块把唐固放出来之后,四人发现唐固是站立状态。

但副官并没有认为如此轻松撬开废墟的原因是唐固在里面推。

“长官,指挥室就在那边。”埃罗斯指着自己过来的地方跟唐固说道。

“副官,赶快组织幸存者包围那处地方。”

“是。”

“你们三个,去寻找幸存者,然后直接叫到指挥室外围。”

“是。”

埃罗斯往刚刚自己过来的地方走去,那个废墟下面的断手让他还是很在意。

唐固见埃罗斯是往指挥室的方向前进,跟上去的同时问他:“你身上为什么有两把枪?”

“为了活下去。”

“为什么是一把冲锋枪和步枪。”

“战舰内部作战,狭小的地方用冲更好点,而步枪则是为了现在这种情况的。”

“嗯?你预料到了?”

“不,万全一点而已。”

“你为什么往这边走?”

“…因为这边也可能有幸存者。”

“说实话。”

埃罗斯扭头看了一眼唐固,“刚刚我在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被铁板切得差不多的手臂在蠕动,现在想过去看一下。”

“嗯?”

埃罗斯和唐固还没组织好接下来的语言,两人身前十步的距离,从废墟中刺出一个扭曲的人影。

脸被炸没半边,口腔暴露在外,一个眼球被眼眶用皮肉吊着,悬挂在下巴附近,仅有的皮肤没有血色,四肢也没有完整的,完全就是死亡状态,诡异体态上比起正常人最突出的还是一个像海星一样的肉状物吸附在他的脊椎上端,两只触手趴在他的肩膀上,末端绕到了胸口附近,还有一只触手则贴在脖子后边,一直延伸到后脑勺。

周围零星的惨叫声与枪声陆续响起,一些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士兵被移动速度很快的身影撕碎了,而那些身影虽然身体的完好程度与在唐固与埃罗斯身前的这位仁兄差不多。

唐固看清了远处一个自己部队的士兵被击杀的场景,在埃罗斯回神之前夺过他背在身后的冲锋枪,迅速向身前的这个丧尸一样的东西射击,而这个丧尸并没有跟人类一样在被第三颗子弹射中之后开始重心往下,唐固只好摁住扳机不放,一匣子弹很快打光,丧尸才徐徐向后倒下。

两人看着地上的这个东西,都咽了口唾沫。而这个玩意并没有给唐固面子,突然又抽搐起来,再缓缓站起来,抬腿,落地,以很快的速度冲到埃罗斯前面,埃罗斯并没有想到它的速度那么快,面对伸到眼前的干手,正要准备被擒之后的反击动作,唐固却抢先一步用枪托砸中它的脑门,丧尸被击倒在地。

两人连忙后退,唐固把空的弹匣卸下,埃罗斯连忙把一个冲锋枪的弹匣扔给唐固。

丧尸还是站起来了,而唐固与埃罗斯已经拉开了距离,要想进行下一步攻势就得二选一了。

埃罗斯对着唐固喊道:“长官,这生物与正常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后颈上的那坨肉,打掉那个。”

唐固被这一提醒,道:“好。”

唐固刚换上弹匣,丧尸就往他那里跑去,把身后空给了埃罗斯,埃罗斯几发射击全部打中丧尸身后的海星状物体。

几发子弹穿透了它的身体,它应声倒下,身后的海星状肉块渗出血液,不再有动静。唐固踢了几脚这个刚刚活过来几分钟的尸体,没反应,确认死亡。

唐固摁开对讲机,对其说道:“告诉幸存士兵,射击这些生物后颈上的海星状生物,收到请回答。”

没几秒,对讲机那头传来声音,“收到。”

唐固对埃罗斯说道:“把弹匣背带给我。”

埃罗斯把防弹衣上贴着的冲锋枪弹匣背带撕下,像扔救生衣一样丢给唐固,唐固接过之后斜跨在肩膀上,“你去召集其他人过来,尽量消灭这种东西。”

“是。”

埃罗斯转头跑向附近的高点,走到上面,瞄准着远处与不远处正在撕咬队友的丧尸后颈处的肉块,接连扣下扳机,救下了些许人。

在寻找视觉盲区的狙击对象时突然想到,这些丧尸都穿着韦本托部队的军装,再加上唐固刚刚让自己把冲锋枪的弹匣带交给他。

意识到什么的埃罗斯连忙转身,拿起热成像仪,但什么也没显示出来,“啧,”埃罗斯使劲拍它,然后又放到眼眶前边,“嘿woc还真好了。”

埃罗斯把热成像仪转向指挥室,发现一个唐固的身影对面有一群正在从成像仪上消失的身影,而唐固的正对面是一个站立着的人,而这个人影后边有个巨大的柱子,柱子里又关着一些高速蠕动的东西,从零星的脱离群体的几个形状看来,那些东西就是让尸体动起来的海星状生物。

埃罗斯拿下热成像仪,又扭头看向正在歼灭丧尸的队友,跳下了废墟的高点,往指挥室跑去。

……

唐固身后突然飞过几颗子弹,把唐固正前方的韦本托肩膀上的两只触手打掉了一部分,埃罗斯随机出现在唐固身旁。唐固的一条手臂被肱三头肌上的伤口染红,但他与韦本托现在的状态并没有多少要继续干架的意思,而埃罗斯的加入也没改变什么。

埃罗斯被韦本托身后的巨大透明管震惊到了,这个管子里游荡着成群的那种海星状物体,它的腹面长着许多刺,它就是靠着这些刺赖在人的后颈上不走的。

而韦本托对于闯进来的埃罗斯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而后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的尸体旁边,坐到上面,说道:“你…并不在巴罗会内…”

埃罗斯听到这个词有点不明所以,遂扭头看向唐固,唐固沉默不语。

韦本托一声哼笑,捡起地上的一颗变形了的弹头,把视线中心移到埃罗斯身上,“你是哪个部队的,该不会是没正式番号的那个吧。”

埃罗斯的表情产生的微妙变化说明韦本托猜对了,韦本托接着自言自语道:“从所有东线的部队挑那么几个营来,却又不挑个完整的师或旅,然后又恰好这些士兵的父亲都不是安史国的族裔,这说明什么。”

埃罗斯握枪的手攥得更紧了,“你…”

韦本托歪下了脖子,“又是新月政策,让你和父亲一年只能在他服役的军队里见一天,直到你服役了你的父亲才能退役,你的父亲母亲在你出生后就一直被迫分居,搞得你的出生跟瘟神一样,他们原本正常的婚姻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政策整得支离破碎,而且在你们入伍之后貌似也得不到正常士兵的待遇…”

埃罗斯的眼神开始异动,他愤怒的看向一旁的唐固,但唐固一脸的冷静在某种意义上减轻了他的嫌疑。

“三年前,扬汀新兵训练营,一名新兵创造了侦察兵综合测试的最佳成绩,最后却只被分配到了普通部队,比他成绩低一档的都能去精锐师和旅,而他的申诉军务局却视而不见,巴罗会的势力为了安抚这类士兵的情绪,在去年把他们全部编入到了一些装备好的部队里,然后都放到一个没有正式编号的团和营,”韦本托抬头看了埃罗斯一眼,“啊啦,该不会你就是当事人吧。”

埃罗斯的嘴唇抽动了一下,但要说的话语还是咽了下去。

“应该是现在这个时间段吧,新月政策要修订了。”

听到这个,韦本托眼前的这位年轻士兵明显开始急躁了起来,上身抖了个激灵。

“别急,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解除了安史国外嫁女性家庭的Revival税务以及混血孩童出生后不管父亲年龄多大也要强制自费去预备役服役的条款,但,”韦本托看向埃罗斯,是他希望看见的表情,“改成了,外嫁他国族裔男性的安史国女性,被驱逐出境,安史国内任何单位都不能给她们提供就业机会,而她们的外族丈夫必须要带着他们在外国打拼,而新月政策一代影响的你们,只能待在军队里,担任着危险任务的第一梯队,去给其他安史国血统的士兵当炮灰。”

埃罗斯发抖的身躯逐渐平静下来,但眼神表示他的愤怒更上了一层,最终埃罗斯还是开口了,“是…巴罗会吗…?”

韦本托看着地面,“嗯,但他们的核心成员现在都是安史国一些部门比较高职位的了,要不然也没有办法推动新月政策这种东西实施,他们是在大学期间就已经结社了,是私底下的机构,不过我也认不全里面的成员。”

“……”

韦本托对埃罗斯沉默的反应有点意外,“你不想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我并不想去做复仇那种事情。”

韦本托裂开嘴,像是万般无奈一样摇摇头,“嗨呀,当初也只是为了资金与时间接触的他们,无作为久了就要被灭口,而且,”韦本托看向唐固,“还是被一个根本不知道巴罗会的人灭的口。”

“比起这些,”唐固开口了,“我更想知道你背后的东西是什么。”

韦本托扭头,看到的是一群海星状物体在装满绿色液体的透明管子里游弋,“啊,这个啊,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说短点。”

“说短了你就不会理解了,它是个美丽的生物吶,在安史国内部,见过它的人都称之为L型病毒,因为它只要吸附在人的后颈上,从腹部上的刺里注射的毒素会让人脑死亡,让这个身躯成为被它们意志所控制的机器,而它们对我们有着巨大的敌意,不管是你还是我,它们都会无差别的攻击,只要是长成我们这样的,它们都会毫不客气的去附身、控制、屠杀,被附上之后肢体的反应和速度力量都会提升得很多…”

“为什么你被附身之后没有失去意识,也没有脑死亡?”

韦本托站起来,“因为我和我脖子后面的这位先生,已经是老朋友了,只有它附身在我身上不会让我脑死亡,而它貌似并不会把我和它的友谊传达给其他L型病毒,所以我只好在放出其他L型病毒的时候戴上它了。”

“你还跟他交了朋友?”

“嗯,它原本只是一个研究所的小白鼠,我用权限带它回来,让它活得舒服点,我从它身上了解了这个星球和它们这个族群的历史。”

埃罗斯和唐固两个人脸上的疑惑加重了。

“知道为什么这个物种会对我们进行无差别的攻击吗?因为我们是它们种族mie绝的直接凶手,噢,不仅仅是它们这个种族,是这个星球原本的几乎所有种族的仇人。”

“…即使是现在,我们想要毁灭这个星球上的物种也无法做到让我们自己活下来吧,核冬天会杀死所有…”

“不不不,不是核弹,是其他的东西,是一群现在已经找不到了的由我们创造的、是人又非人的东西做的。”

唐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脸上的疑惑一扫而光。

韦本托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对唐固说:“看来你也知道了啊。”

唐固没有回答。

韦本托接着说道:“它们原本是这个星球上最强的生物,食物链的顶峰,适应环境的能力超乎想象,想必你们也知道要消灭被它们附身的人,只能攻击它们本体,但是它们很可能明天就能扛五发子弹才会死亡,把一个母体放到下水道里,一个星期就可以让长达五百米的下水道住满靠吸食污水存活的同类。”

埃罗斯和唐固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所以你们要把这里的都得清理干净,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巴罗会已经清理了其他的了。不管是进化成了什么样子,即使我找不出它们除了肢体接触以外的其他交流方式,但这个物种却把种族仇恨像是刻在基因里一样遗传下来,那么强的适应环境的能力,以及不合常理的意志至上,如果它们是人类,无疑就是尼采所说的超人了。”

埃罗斯越听越疑惑,尼采和超人这两个词他根本没听过,也不知道人类是什么时候与这个星球上的几乎所有物种结下这种程度的仇恨。

韦本托继续说道:“曾经这个星球很安逸,尤其是在这个物种成为陆地与海洋的霸主之后尤为如此,这种情况维持了上亿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么漫长的时间里,这个生物族群几乎没有变化,肢体形态已经数千万年没有改变,它们适应的自然没有让它们继续改变什么,直到它们的到来,用短短十年,把这个星球可以改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生物进行前所未有的生态改动,连土地与海洋的成分都有了改变,为的就是来符合我们的历史。”

埃罗斯看疯子的眼神被韦本托注意到了,韦本托看向埃罗斯,说:“去过好望角吗?去过的话,就会发现那真的不是非洲大陆最南端。”

“嗯?”埃罗斯的低语很凝重。

韦本托接着说道:“它们面对完善的工业高效率的工作体系,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在其他生物要么被抹杀要么被驯服改造的环境下,它们找回了它们适应环境的能力,在仅剩下个位数的幸存者的年代,苟活了下来,在暗地里逐渐壮大…”韦本托伸手触摸着透明管子,“你看,它们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我们三个,即使没有进化成为智慧生物,也让种族mie绝的仇恨和历史刻进了基因里,你找不出它们除了肢体交流以外的交流系统,但每个成员却都把对我们这个外来族群的仇恨记得那么牢固,是的,这对我们来说只能靠科技实现的东西——先天知识遗传,它们完完整整地做到了,即使它们到现在依旧无法成为威胁人类生存的物种,甚至都没几个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可它们依旧是这个星球的动物中,活得最有光彩的。”

唐固说道:“解释完了?”

韦本托回头看向他,努了努嘴,又说道:“你可以早点打断的。”

唐固说;“如果早点打断你,就没办法拖延那么多时间了,我确实不是巴罗会的,但我需要这个任务的成功。”

“……你的意思是?”

“以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与你在战斗情况下纠缠那么久的。”

韦本托的耳朵听到什么东西在空中以高速往这里下坠,问唐固道:“是导弹吗?”

“导弹?”埃罗斯一脸疑惑,他根本没听过这个词。

唐固说道:“我们会活着,你不是。”

话音刚落,那个从空中落下的物体就砸破了指挥室的天花板,坠落在地板上,扬起的灰尘散去后,埃罗斯才看清刚刚还在长篇大论的韦本托已经没了上半身,而站在他身前的,是一个浑身铁甲的人。

穿着铁甲的人转过身,面对着埃罗斯,埃罗斯立刻举起枪对着铁甲人。

已经转过身准备走出指挥室的唐固对埃罗斯问道:“为什么要举枪?”

埃罗斯说道:“让我知道了那么多事情,是不会留着我的吧。”

铁甲人站在原地不动,透过头盔上的护目镜差不多可以了解倒她在看着谁。

唐固往前迈出步伐,“我不是巴罗会的人。”

埃罗斯扭头看向唐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局面。

唐固说道:“艾琳,把这些像海星一样的东西全部剿灭,然后火化。”

铁甲人:“是。”

埃罗斯有些惊讶,{是个女的?}

铁甲人对埃罗斯说道:“88旅萨弥儿团侦察连1排长埃罗斯,”

埃罗斯又把头转向铁甲人那里,没有作答。

艾琳的女声再次传到他耳朵里:“请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