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醒了过来,能感到房间很闷,那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旅馆。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上面密布着细小的汗珠。你觉得很热,但很清楚外面是冬天,你想起了自己两天前为了省钱而住进了这家旅店,而今天是离开的时候了。

 

你艰难的爬起了身,突然想冲一个澡,你那么做了。你在水雾中看到悬挂着污浊镜面的附满铁锈的钉子,看到了镜子中你朦胧的脸,但你看不清楚。你想到自己或许该抓紧时间,火车只有一个小时就要出发了。

 

你粗蛮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用着酒店统一发放地散发着漂白水味的毛巾。你能感到被那毛巾覆盖过的发丝干涩地粘稠起来,你想找一个吹风机,可是很快就意识到了这里没有这种东西。你粗略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把穿过地衣服野蛮地塞进行李箱。你围上了两天前在免税店买的围巾,你觉得在房间里穿着棉袄很热,于是你把它放在手里,或许一出门就后悔了。

 

你很清楚其实自己不想坐这辆车,昨晚失眠的原因也是这个。你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那是出发前刚买的,你清楚你有丢三落四的习惯,你能感觉它和之前相比明显干瘪了不少。昨晚的你特别伤心,或许一直在怀疑着什么错的东西,你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是错的,但是你止不住那样猜想。你想到了在昨天傍晚收到的信件,觉得一切都结束了,这段旅行也应该结束了,你想回家,想的甚至流出泪来。可是你还是到达了车站,等待着那辆即将到来的列车,你清楚它会把你带的越来越远。

 

你将行李带到身边,坐在候车厅有些脏了的椅子上。一边的人用奇异的眼光看着你,你知道你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脏东西,你想起出发前,在来到这个城市前刚剃了胡子,而今早你没有看到你幼稚的脸庞,你知道他们因为什么而看着你。你坐了下来。

 

你突然感到饿了,想到刚刚进来时大门的一边散发的芝士味,或许还有些许果酱和肉汁。你咽了咽口水,或许你的肚子正在抗议着。你在幻想着洒满芝士,附着酱料的粘稠披萨,它被从附着的淡黄色油污的铁锅中铲起,撒上了果酱,送到了你的手里,但你知道你不能那样做。

 

你听到了一边小孩喧闹地声音,他的嘴中发出了无意识地音节连结而成的声音,一刻没有停过。你感到了些许厌烦,可是你不愿意转头,那怕是轻微的提醒。你拉开了你的旅行箱,准备到另一个地方去等着,你看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那里只坐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头。

 

你从背包里取出克莱尔吉根的书,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合适了。你摩挲这淡蓝色的封面,觉得自己现在一定能沉浸进去而被好好感动一番。但你看到几天前不小心滴在上面的淡黄色油污,已经擦不掉了,你突然感到有些失落,这种失落很快就变成了沮丧,那是一种毫无缘由的改变,让你变得不知所措。

 

你总是这样,总是无端地陷入失落。你将背包放在行李箱上,你稍微打开书,企图规避那令你全身不适的污点。你突然发现自己看不进去,你觉得头有点疼,觉得后脑勺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塞在那里。你想到了昨晚自己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你没睡好。你又听到了不远处那小孩的喧闹声。你感到烦躁,而后合上了书。

 

是的,你太容易胡思乱想,太容易陷入失落了。你又想起了昨晚思考的事,想起了那令人全身冰凉的猜想。你摇了摇头,想把它驱逐到脑边,你想让你觉得那是错的,但是失败了。

 

你感到眼睛有些疼,感到了隐约滋生的疲倦。你闭上了眼睛,但是那封信件猛然浮现出来,你想起了上面的字母,一个又一个字母连接在一起的话语。你知道它深深地伤到了你的心,但你知道你不能麻烦别人,你也没有人可以麻烦。

 

你又觉得饿了,觉得胃里空落落的。你企图喝点什么把它压抑下去。但你在不断打着饱嗝,你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你吐出来似的。你用力地隔着,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那上面有一个凹凸不平的东西。你知道自己的胃不好,但是或许你停不下来。

 

有人向你搭话了,是坐在一边的白胡子老头。或许你的痛苦狰狞浮于颜表。你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络腮胡在晃动着,意识到他刚刚一直在看着你,你有些不知所措,他开口了。

 

“嘿,小伙子,你多大了?”

 

他的问题让你一开始就难以回答。他的眼睛看着你,你清楚他是善意的。但你感到累了,你知道在这个时候挤出一个笑脸是多么难的事情。你艰难地呼吸着,你能感到气流艰难地通过你堵塞着的狭窄的鼻腔,你露出了一个笑脸。

 

“我十八岁了,先生。”

 

你在撒谎,你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你下意识地拉了拉已经起毛的围巾,能看到它上面被不小心拉出的黑色丝线,你感到有些心疼。或许你的胃正难受着,现在被加剧了,你低下头,不敢看着那个老头。

 

“哦,你这样子,是在旅行吗?”

 

“是的。”

 

你感到更好受了些,关于这个你没有骗人。他似乎对你起了些兴致,或许他看出了你并没有十八岁。你有些后悔把胡子剃了,你摸了摸光滑的嘴唇和下巴。他又开口说道。

 

“一个人?”

 

“是的,先生。”

 

他似乎笑了,络腮胡子抖动着。你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我孙子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但整天待在我那个该死的镇上和一群混混鬼混,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吧。”

 

你的胃又无由地痛了起来,你不敢面对那位老头投来的赞赏的眼光。你又摸了摸肚子,这次你把手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你知道那里有什么,你可以清楚地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你能想象到它有多么狰狞,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你想到了四个月前,你还在学校读书,拼命地读着。你想到了你的出类拔萃,想到了老师的赞美,想到了母亲还有那些该死的亲戚的期待。你只有十六岁,本应该是在学校里上课的日子。你想到了你的同学,他们的面孔有些模糊了,他们或许刚吃完早饭,正在做着礼拜,准备到学校去。

 

你听到了火车的汽笛声,火车到站了,列车员在大声的嘶吼着。你知道这是你要乘坐的那辆,你站起了身子,将背包背在自己的肩膀。你和那位白胡子的老人告别,他狭小而深邃的眼睛一直看着你。你拉着行李箱,在一边等着。你不知道前面狭窄的路口挤了多少人。列车员在大叫着,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没票的。但这些人似乎无视了他们,他们一股脑地往前挤着,而你在一边看着。

 

你有些担心自己会错过火车。终于轮到你了。你把票给了检票员,他甚至没有看你的脸就把票还给了你。你往前走着,没有抬头。你看到大理石瓷砖上附着的深黑色的污点,那似乎和医院走廊里的无比相似。你记得很清楚,或许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段路,你仰面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你被抬进了手术室,你的意识渐渐模糊,但你依旧可以看清手术室附着着污点的天花板。他们在你的肚子上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然后将钳子剪刀伸了进去.......

 

你能感到你被抬出手术室。你依旧记得那天晚上你痛苦的呻吟。护士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你,他们都知道麻醉消退后你将生不如死。你忘了那天晚上你是怎么睡着的,或许你没有睡着。但你记得第二天医生对你说的话,他说你还要在病床上躺三个月,你崩溃了,你失去了做所有事的动力……..

 

你终于登上了火车,你可以闻到那属于绿皮火车的气味。坐垫是咖啡色的,窗户上的斑点在上面投下了影子。它们是破损着的,或许你找不到完好的椅子。你艰难地把行李箱抬起来,放在了架子上。架子上没有护栏,你担心它会在颠簸中掉下来。你突然想到袋子中火车票上印着的数字,想起了它和别人的差了一大截。你坐到了你的位置上。

 

你觉得百无聊赖,臆想出了坐垫上粘稠的污物,它粘在你的身上,你觉得浑身不自在。你不想看书了,你的大脑是这么告诉你的。你能听到汽笛尖锐的声音又响起了,电车开始摇晃起来。你取出了稿纸,把他们摊开。

 

你收到了一封信,在你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它被投到了你家的邮箱,被别人交付到你的手中。你忘了是怎么联系上她的,或许你不应该忘记,你的记忆仿佛随着那次全身麻醉而衰退了。

 

你的笔尖划破了稿纸,你能听到窗户摇晃碰撞的声音变大了,火车开始颠簸起来,混合着车厢某处的婴儿尖锐的叫喊,你感到烦躁。你的笔在纸上不断划着横线,企图覆盖你写出的东西。你在开头不断地徘徊着,你不知道怎么开始。你知道现在你写不出什么。

 

你忘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你的记忆被三个月内不变而重叠的场景混淆了。你觉得那个时候的你孤苦无依,你是这么认为的。你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她和你所谓的亲戚大吵一架。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吵起来的,你知道你憎恨他们。你没有人可以倾诉,只能坐在病床上。你不能下床,那就会引来护士的训斥。其实你更喜欢她们,但你知道你不能向她们说些什么。于是你闭上了嘴,对你身边的人冷眼旁观着。你拿起了笔,开始回复她给你的信件。

 

那是一个你从未见面对的笔友。

 

你知道她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再也清楚不过了了。护士很惊讶你露出了笑容,她说在那之前从没看见你笑过。你没有麻烦你的母亲,你知道她会对你的信件的去向穷追不舍。你请求护士帮你把它们丢到邮局的信箱中,她们也那样做了,一次又一次。那上面布满情感洋溢而又小心谦卑的话语,还有对那句“要不要试着写些什么?”的回复.......

 

你听到了轮子碾过车厢地面的声音,那奇异地吸引了你的注意力。你看到一个老妇人在慢慢走着,她手中拿着一杯咖啡,那是滚烫的,正在冒着热气。你看到了她身后的那辆推车,你看到流淌着糖浆的蛋糕,冰镇的啤酒,还有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咖啡。

 

你又感到饿了,你想象着咖啡浓郁的香味。仿佛切下一块蛋糕,想象着粘稠的糖浆流淌在劣质的塑料碟子上。你吃下了它,喝了点咖啡,细细品尝那夹杂着苦涩的甜味。你的胃又痛了起来,你想到了你还没吃早饭。

 

你变得踌躇,你的胃绞痛着,能更清楚感到刚刚刻意压抑的痛楚。你无法移开视线。或许你可以清楚听到你咽下唾沫的声音。

 

你想站起身,你听到了背包上金属敲打的声音,你的衣服抖动起来,你能清楚地感觉你口袋中的钱包在晃动着,它很轻,被衣服的褶皱压在半空。你的视线依旧没有移动,不过你却没有再踏出一步,你坐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知道你或许买不起那些东西…..

 

你的视野中有些散光,你能恍惚间看到那如果冰晶一样的六面体,阳光照了进来,你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会出太阳。你轻轻地用手抚着背包里的书,那是她推荐给你的。你把它抽了出来,把它放在你的面前。

 

或许你承受不住了,你总是这样,总是容易陷入低落,总是强忍着心中令你悲伤的事。昨晚的你或许已经承受得很多了,你又想起了那封信件,你知道你不能哭。

 

在八天前,你给她写了一封信,说你想去找她,想和她见一面。你踏上了前往她所在的城市的旅途。你没有告诉你母亲,你知道她一定会不择手段地阻止你。你挑了一个微风和煦的下午,你能记起那天的阳光很温柔。你洗了个澡,没有吹干头发,它被路途上的微风烘干了。你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你拿出了自己攒着的钱,你关门的动作很轻。

 

你到了那座城市,那里依旧离她在的地方很远。你在那里等着,你告诉了她可以把信寄在这个城市。你如愿以偿地受到了那封信件,你在那个邮局等了两天,你总是看着她推荐给你的书,露出期待而又惶恐的表情,直到那个阴沉的下午,那真是个糟糕的下午....

 

她说她不想见你。

 

你觉得椅子有点动静,你不敢抬头,你怕含在眼里的东西掉出来。似乎有人坐了下来,你感到有些恐惧,你能闻到咖啡的香味,那很浓郁。你想从口袋中摸索出纸巾,可是没有。你听到了什么。

 

“怎么了,小伙子。”

 

你不肯说话,始终低着头,你能感到某些柔软的东西抚摸着你的手背。你把它接了过来,用力地擦着自己的眼睛。你用的力是如此之大,或许放下之后你的眼眶会很红吧,你是这样想的。

 

“我没事。”

 

你笑着,用纤细的声音和坐在你身前的那位老人说着。前面有人正在看着你们,你在努力地微笑,试图掩盖你声音中带着的哽咽。你看不清她的脸,你始终在看着她手中冒着热气的咖啡,你感觉它正熏着你的眼睛,带着一种恍惚的朦胧。

 

“一个人旅行?”

 

“对的,女士。”

 

“那可真是了不起。”

 

你没有在语气中听出嘲讽,或许她也在微笑着。你有些惊慌失措,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外边的太阳很快就被掩盖了,你觉得刚才的阳光是错觉,它在你抚干泪水后就消失了。

 

“你不该出现在这种火车里,它们都是快要报废的老伙计了,只适合我们这样暮气沉沉的老人。”

 

她笑着和你说着,你知道她在和你开着玩笑。她想安慰你,你知道。你的语气再次变得哽咽了,你不知道为什么。没人伤害你,你也知道。你是一厢情愿,你更知道。

 

“为了省钱,女士。”

 

你对她说了实话。

 

“那可不行,年轻人,你可不是省钱的年纪。”

 

她接过了话,用有些担忧的眼神看着你。

 

“你的父母呢,年轻人?”

 

“不......”

 

你突然愣住了,你变得有些犹豫。你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话,她的眼睛就那样看着你,直勾勾的。你想起了什么,想起了某个覆着轻纱一般的下午。你想起了那种眼神,那是你的母亲,她看着你,她知道你要出院了,也知道在楼下等着的亲戚在想些什么。他们迎接着你,有说有笑的,他们招待着你上车,对你嘘寒问暖,问你恢复得怎样。你知道他们间的任何一个人在这三个月里都没来看过你,你也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你想起了边缘栽种着红椒树的牧场,也想到了榛子树布满的树林,它们是乳白色的,夹杂着黑斑,它们摸上去很粗糙,它们被抵押给了你们,债务属于整个家族….

 

他们在车上有说有笑,他们想尽量不去看着你,或许他们并不蠢。其中一个人开口了,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他们一点都不关心一样。他们想把你丢回学校,越快越好。他们清楚你的将来大概会是什么样的,你也清楚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母亲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她似乎有些不开心,而你没看到。你以一种压抑的声音说停车,或许你是第一次以那样的态度面对你的亲戚,从前的你伪装得想一个小绵羊一样。他们问你想干什么,你没有理会,下车朝着反方向走。

 

你看着自己的背包,你想起了什么。那里面有几本书,还有两封信,你知道他们分别来自哪里,但是你似乎选择性地忽略了某一方。你在同一天收到了它们,而你选择性地忽略了后者。

 

你害怕打开它,它来自你的母亲。你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你的位置,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来找你,它被你收了起来,你不敢看着它,它总让你心中的负罪感汹涌而起。你打开了背包,它沉湎在阴影中,有些皱褶了,一边显露在窗外照进的白光里,它泛着略带斑纹的黄色,而你颤颤巍峨地拿起了它,你想到了你的母亲。

 

你将它打开,手指颤抖着,你的心脏好像被击中了。

 

你抬头看着那位老人,她看着你,起初有些疑惑,而后她笑了,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你去吧。你站了起来,有人给你递了一个手包,你收下了。你看到一个没有门的门框,火车颠簸着,它驶进了隧道。在另一边,灯光明亮,空气中弥漫着老旧布料的气息,还有令你迷茫地浓郁味道。

 

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你从刚才的小贩边上路过,你的右腰感受到了散发的热气带着的热量。你的头没有转动,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昏沉,你到了一个门前,那里几乎没有人,但你知道就是这里了。你寻找到一个标志,有着男人身体的轮廓。你推门,推开了。你经过闪亮的洗手盆,镜子,有人问你没事吧,多么愚蠢的一个问题。你没有回答,你手里握着那份信,你没有把它放下。那里有一张支票,还有一张纸,那上面写着“在外面花钱不要太省”,你知道那是你母亲的字迹。你终于到了,你把自己关在一个安全的小隔间里,才哭出来……

 

你想到了还没长熟的山椒树,想到了榛子林,你仍然记得它们的触感,冰凉凉的,有些粗糙。你喜欢抚摸着它们,坐在那片高地上看着被它们包围的田野,看着露水粘在草料上所流淌的色泽,它是属于你们的。你想起了草料的香味,还有总会在春天里弥散的野醋栗的味道。古老的责任总把人拴在田野里,你能想起的的那些亲戚,他们总是那样做,清理棚子,检查牛,洒石灰,起粪……你知道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土地,你想起了某个有着蓝色天空的夜晚,一头绵羊睡醒了过来,在蓝色的田野上漫步着。你知道星星滑入了自己的位置,就在你的头顶上。他们和它们都是属于那里的,或许你可以帮他们承担这一份沉重的债务……

 

你从厕所里出来,或许眼睛有点红。火车刚好从隧道驶离,你能感到耳膜的压力恢复了正常。你把手包还给刚才那个好心人,他对你露出笑容。你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你能想起之前所有的情感,但你却不觉得伤心了,活着真是件奇怪的事。

 

太阳出来了,变得有些虚幻。它照在摊在你身前的稿纸上,你写了起来。你想到你的母亲,想到了她的笑容,或许她也流泪了吧,你想回去后要好好安慰她。你想到了那个你无比感激的人,你很喜欢她,但你知道这不是爱。你想着她,而笔尖在一页一页地写着,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你知道你还有很多时间,这辆老家伙是快要报废的,它走得慢极了。你觉得你已经有了所有的情节和切入口,你在注入某些氛围。你创造了一个主人公,他在没有窗户的旅馆醒来,外面是冬天。他很难过,但你知道他会释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他离开了,踏上了那辆火车,你伸了个懒腰,知道自己正在为他准备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