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boss
幽暗的自杀森林里。boss摆着双脚，哼起了不知名的旋律，不清楚她身份的人，只会觉得这是一位天真可爱的少女。boss似乎是感受到了远方不详的气息，停止双脚的摆动和嘴中的乐曲，看向了自杀森林的西北方，指着森林的东南方对铁锈男说：“铁锈男，跑吧。”
铁锈男望向boss：“boss，为什么？”
boss：“记住我说的话，改掉在污水恶鬼身上学到的坏毛病，每天背诵一遍羽虫教教义——铁锈男，用你最大的力气跑，跑到卡克露露市，我在卡克露露市的中心广场等你。”
铁锈男站起来，不假思索地朝boss指的方向跑动了起来。
铁锈男消失后，自杀森林里潜伏在阴暗中的黑蠓们行动了，它们形成一股股密集的黑色旋风，环绕boss，boss控制它们如同挥舞自己的手臂。在群飞的黑蠓环绕下，boss的身体被完全隐藏了。黑蠓群，越往里，就是越深的黑，它们甚至挤出了空间中的湿气和空气。
一面巨大的金属盾牌从高空落下，顺着枯树的树顶将枯树劈成两半，截断了几道黑蠓组成的旋风。黑蠓们带着“铁锈特性类技能”，将金属盾牌给锈蚀了。
首先降落的是任小梨，她落在较远的一棵树上，黑蠓群绕过了她，但太过密集，在她眼前形成了千层窗纱，在这种情况下，连呼吸都有可能吸入黑蠓。任小梨贴着树干，头上的触角不停抖动，想要通过分析空气中的振动来获取即时的战况。
“但凡活着的生命，在神谕之下，皆为平等。”
紫色舞台裙装扮，长长披散的头发，不抹浓妆的娇俏少女，踩在浮空滑板上，带来了她的“神谕”。任小梨听到了这位“少女”——王晨。
黑蠓组成的旋风冲向神谕少女王晨。神谕少女抬起一只手。自杀森林里的泥土迅速聚集成几面泥土盾牌，无死角的阻挡黑蠓的进攻。扑打在盾牌上的黑蠓化成了一滴滴水液，将泥土化为稀泥融化——水特性类战斗系技能最基本的招式，“躯干液化”。融化掉的稀泥重新变为了泥土，“水滴”不停地蚕食着神谕少女的泥土盾牌，仅用三秒就完全融化了一面盾牌。
“无论老鼠，雀鸟，还是秋藤，跳蚤。”
神谕少女说话的时候也没闲着，“装填类技能”不断形成泥土盾，而剩余的精力则将最近的三棵大树组合揉捏成了一柄木巨枪，木枪指着boss少女——刺了过去。强大的穿透力穿过了黑蠓群，穿过了被劈成两半的枯树，插进地面三分之二。在黑蠓们重新聚拢的时候，神谕少女打开泥土盾，终于看到了藏在黑蠓群后的死灰脸色的少女。死灰脸色的少女宽厚的长袍被长枪破开一个口子，但她死死地盯着西北方，忽视了神谕少女看过来的冷漠眼神。
神谕少女心底不由得升起了恼怒，她用话语平息自己的愤怒：
“自以为成神者，永远无法到达天堂。”
黑蠓们化为了火星——火特性类战斗系技能最基本的招式，“躯干焰化”。一瞬间烧光了木制长枪，烧掉木制长枪后，这些火星扑向了其它树木。以黑蠓漩涡为中心，自杀森林燃烧了起来。时间愈推移，火势就会愈旺盛。任小梨感觉空气燥热了起来，看到森林起了大火，立马从树上飞到地上。
神谕少女的身周出现了四维空间的黑色竖线。一把修长且带有黑科技感的金属枪械从里面冒出来。这把枪械是“武器库”中威力排名第二的武器，是月神机甲武器系统中“月神穿透”的缩小模型，即使是用装填类技能打造，也花了整整五个小时、三天的时间，神谕少女习惯性地称它为“月神穿透缩小版”。神谕少女握住把手，扣住扳机，在黑蠓旋风和土泥盾的缝隙中瞄准boss，嘴中念道：
“企图成神者，将在道路上迷失。”
boss终于从神谕少女的身上感受到了“危机”，脑袋扭转向神谕少女，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洞穿了黑蠓群，看向了神谕少女。
碰！超强的后座力使得神谕少女的上半身后仰，神谕少女6级的装填类技能还是没办法将“月神穿透缩小版”掌握到得心应手。
流线型的金属高速子弹带着空气的震爆声，眨眼的功夫穿过了黑蠓组成的旋风还有——boss“曾经”的位置。子弹摧毁了树干的中部，留下巨大的洞窟。枯树失去了平衡，在火海中倒下去，但还没倒在地上，就被火星黑蠓化成了灰烬。
boss掌握着6级的敏捷强化类技能，不仅躲过了高速子弹，还在一个呼气间冲破了泥土盾，出现在神谕少女的近前，捏住了“月神穿透缩小版”，也捏住了神谕少女的脖子。
神谕少女倔强地盯着boss空洞的眼神，缓缓说：
“当神谕降临时，世界将平等地分成两半。”
boss用无声调变化的语气问：“装填类，为什么没有变成昆虫特性。”
神谕少女不回答，接着上一句“神谕”，咬牙道：“半边净土，半边冥府。”
土泥盾打开，一把科技感十足的月神机甲专用刀悬留在boss的头顶，朝boss插下，企图将她劈成两半——这是神谕少女“武器库”中威力最强的武器，月神机甲武器系统中“月神凯旋”的缩小版，无论是重量还是锋利程度，都是顶级中的顶级，最关键的是神谕少女因为技能的缘故，使用月神凯旋缩小版比使用普通的刀剑更加轻松。
boss躲过了“月神凯旋缩小版”的袭击，退了两三个身位。
神谕少女握住刀把，朝boss突进过去，三米长的“斩舰刀”，在神谕少女手中像水果刀般，一刀又一刀地斩向boss，她的刀毫无章法，但boss也没特别学过格斗的技巧，而且她只有等级为4的脆弱肉体，所以每次神谕少女挥刀她都用速度提升类技能躲得很远。神谕少女挥刀，不仅被迫让boss躲避，还驱赶着围攻他的黑蠓。
神谕少女边迎向boss挥刀边说道：
“生命......在经历之后......自有神谕评判......天堂还是地狱——”
神谕少女挥出最后一刀，频繁使用技能和毫无技巧地控制“月神凯旋缩小版”，已经耗尽了她还未成熟的精神力，她停了下来，说出“神谕”的最后一句话：
“——无人违逆。”
战舰刀从神谕少女的手中掉落......黑蠓群冲下来，首先锈蚀的是地上的刀——
boss看向地却不是神谕少女的方向，她的头到处转动，似乎在寻找什么。
神谕少女已经榨干了最后一丝精神力，现在她能做的只有打开四维空间，从里面放出储存的东西，大口喘着气——必死无疑了，她想着。
“为什么......”对死亡的恐惧使神谕少女的心脏开始疼痛。
“我不会杀你。”boss答道：“我一开始，就没想过伤害任何人。”
神谕少女心脏的疼痛消失了。
boss四处张望，像在寻找着什么，寻找的过程中，她说：“我曾是羽虫教的教主。我们羽虫教，是为了消除其他人对昆虫特性类技能的歧视而存在的——但最后我发现我错了。要真正地消除歧视，只有当别人感受到昆虫特性的痛苦时，才会真正平等地对待昆虫特性。我的技能，在经过变化后从苍蝇特性类技能变成了规则赋予类技能，我的能力，可以让所有对昆虫特性类有偏见的人类变成昆虫特性，偏见有多深，变化就有多大——看到你，我很欣慰。”
“我？”
boss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王晨。”
boss笑了，这是她在技能变化后的第一次微笑：“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佳霖。”
突然，boss目光一凝，黑蠓群在boss面前让开一条道路。
神谕少女转过头。
是任小梨。
任小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王晨已经看到任小梨背后那只巨大的蜘蛛。两棵正在燃烧的树中间，一只两米高的蜘蛛，展开节肢十米长，一对猩红的眼睛，形态似白额高脚蛛，但全身上下除了刚毛还有数不清的拥有老虎獠牙的巨口。
“任小梨！”神谕少女冲过去。
“不要过去！”boss喊道。
任小梨听到王晨的呐喊，抬起头，脚底发软走不动了。她虽然喜爱昆虫，但最害怕的就是蜘蛛——尤其是白额高脚蛛。
神谕少女和boss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百口白额蛛张开腹部最大的巨口，咬掉了任小梨的头，场面一度失控。神谕少女心脏剧痛，不经跪在地上身体发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她想平复自己的心境，却发现念不出吟诵的语句了。
百口白额蛛一条节肢袭击神谕少女，企图用节肢上的獠牙撕碎神谕少女的身体。
“飓风！”boss使用目前为止她获得的最强的技能。一道狂风凛然出现在白额高脚蛛和神谕少女的之间，压退了蛛腿，吹飞了神谕少女。天空中飞舞的黑蠓组成摇篮，将神谕少女接住。神谕少女因为心中的愤愤不平心脏越发疼痛，缩了一下身子。她快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神谕少女从裙子中的褶皱中找出两片心脏病的药片，吞了下去。
百口白额蛛一击不成，退出身体想重新隐于黑暗。boss驾驭风暴并使用速度提升类技能，瞬间出现在百口白额蛛的上方，黑蠓群跟着她，一只只化成了火星，飞蛾扑火般扑向百口白额蛛。
“吼吼吼！”百口白额蛛所有獠牙巨口张开，发出震天吼叫。
“飓风烈刃！”8级的飓风烈刃——boss目前最强的招式。一个球形的扭曲了空间的“奇点”出现在百口白额蛛的后背，千余道剧烈的风刃从奇点中奔袭而出，但只有前两道最为强劲的风刃在百口白额蛛的身体上留下绿色的血口，其余的风刃只划出了白色的痕迹。
飓风烈刃能波及的范围广达千米，所过之处都是摧枯拉朽般直接斩断，翻飞出的泥石与沙土掩盖不了森林的大火，造成的风势甚至助长了火势，烧出了自杀森林的范围。灰烬和烟尘弥漫，目光所及无一处是有生机的地方。估计在这一次后，卡克露露市将不会有“自杀森林”这个地名。
百口白额蛛可没那么容易打败，boss从“飓风烈刃”对其造成的伤势就可以判断出，这只大蜘蛛很有可能是S级9级的异兽。
百口白额蛛向boss反扑，跳跃，张开节肢——瞬息之间。boss反应过来时，只能侧过身体躲避。百口白额蛛扯掉黑袍的一角，吞了下去。boss死灰色的双腿一览无余。
“吼吼吼！”百口白额蛛再次跳跃，这次它将目标锁定于boss的脑袋。boss全力使用6级的速度提升类技能，勉强躲过百口白额蛛的飞扑，脸上却被刚毛划出血痕——“飓风烈刃！”，似要配合boss的行动，空中的黑蠓朝百口白额蛛围攻，咬在百口白额蛛的身上。
千道风刃——这次在百口白额蛛的身上留下了三道有效的痕迹。
boss大口喘气，肃立于空中。她这一辈没怎么战斗过，只知道用最强的技能堆砌对敌人造成伤害，她突然碰到了收在黑袍侧边的一个圆柱体。她拿出来——喷雾式杀虫剂。这瓶杀虫剂，是经过虫口进入消化系统进行毒杀的“胃毒剂”。boss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boss抬头望天：蠓虫啊——聚集在我身边吧——
卡克露露市内所有的黑蠓听到了boss的声音，朝boss聚集了过来。
正在朝广场中心跑动的铁锈男看到了满天飞舞的黑蠓，抬起头。
“boss......”他有不详的预感，但他摇摇头，boss喊他朝广场中心跑，他就不能朝其它地方跑。这次他终于记住了羽虫教的教义：答应别人的事情要尽全力去做到。
百口白额蛛全身咬满了黑蠓，就像把幼蛛覆在背上的狼蛛，不过现在它背的可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数不尽的黑蠓。百口白额蛛愤怒地大吼，它只恨自己没有毒素，杀不了这些可恨的黑蠓。它的速度越来越快，跳得越来越高，瞄准boss不管哪个部位，全身上下的节肢就是要刺过去。它每甩动一次节肢，就会造成成千上万的黑蠓死亡——但聚集过来的蠓虫，是数以亿计的。百口白额蛛的挣扎十分致命，在boss身上撕裂了多道血口。boss根本看不清它的动作，只得随意地躲避，还没感受到痛觉身上就出现了疼到骨子里的伤口。百口白额蛛，携着沉重的黑蠓群——任不负“力与速的暗杀者”名号。
黑蠓更多了，百口白额蛛的身上没空位，它们就一叠接着一叠，承在百口白额蛛身上的负担更重了。
“吼吼吼！”蜘蛛特性类异兽中，“无毒”的最强代表，居然被这些弱小的黑蠓所干扰！百口白额蛛无法忍受了，巨大的耻辱让它的神经中枢差点分裂了。
“愚蠢！”百口白额蛛深深地蛰伏，准备着自己的绝招——没有任何名号的招式，纯粹的力量，纯粹的速度——它将把自己的身体化成一道巨臂怪人射出的“箭”！
吼吼吼吼吼吼！百张巨口齐齐张开，它抬头看着boss。boss的身体和月亮重叠在一起。boss的身体边缘有着月的光泽——“月——亮！”白额高脚蛛呐喊！而伴随它的喊——
一条十米长的节肢整只穿透了boss的腹部，一条十米长的节肢整只穿透了boss的肩膀，一对巨颚咬下boss胸口的肉，用最后一丝力气咽进食道。
何其可怕的速度！boss咳出一口血，死灰色的脸上反而润出了正常的色彩。
百口白额蛛这一高速运动，甩开了所有黑蠓，使用这一招后，百口白额蛛和boss一起掉向地面。boss看到天边的月亮，回忆起那日光下羽毛般的蜻蜓翅膀，她笑了，手无力地放开手中的杀虫剂。一堆黑蠓拦住了这瓶杀虫剂，咬开杀虫剂的瓶盖口。
使用全力后的百口白额蛛全身僵直，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被更多的黑蠓层层围住。杀虫剂顺利地灌进了它的口中。百口白额蛛喝了杀虫剂后，仰躺在地上，没了声响也没了动静。
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结束。“咳咳。”boss咳出几口血。黑蠓们把剩下半瓶的杀虫剂驮回boss的手上。
王晨重新站回地上了，他走过来，跪坐在boss身边。
“你......”王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他擦掉自己脸上模糊的泪水：“你守护了卡克露露市。”
“是啊......咳咳。”boss用所剩无几的力量把杀虫剂灌在自己嘴巴里，“咕噜咕噜”，擦了擦嘴巴，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王晨看清boss喝的是什么后，默默掉泪。
一分钟后，boss咳出几口血，睁开眼，虚弱无力道：“杀虫剂原来杀不死人啊。”
王晨惊喜：“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他试图按住boss的伤口止血，“没事的。”boss身上有三道伤口，他按住最严重的两道。他按住了，却发现血从他手指间流了出来。王晨又掉泪了：“没事的......”
“不用......咳咳。”boss看了看躺在另一边的百口白额蛛：“我的能力......死后才能解除。一开始......我就没想活下去。”
“我啊，自己订了教义，自己却喜欢违反......这次，又违背了许多条”boss的眼睛有了神韵，但那其实是压抑在眼中的泪：“可我永远记住第一条。”
“假如有人伤害了你，选择原谅。”
boss不咳嗽了，但声音越来越小。
“世界伤害了我们，我选择用我的生命去......”
boss揣出最后一口气，闭上眼，终于让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流了出来。
黑蠓们化成了真正的尘埃，飘飞在空中，在月光的浸染下，转眼变成白色的绒毛，铺在黑色的地面，仿佛正在举办一场葬礼。Boss的头发上，脸颊上，肩膀上，伤口上，腿上，脚上，都铺满了白色的绒毛。
——
王晨呆住了。突然，他感觉他的手臂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他朝手臂看过去。是一只金龟甲。
金龟甲在王晨眼前打转，飞向了百口白额蛛。
王晨收拾眼泪，跟着金龟甲，爬上了百口白额蛛。金龟甲落在百口白额蛛腹部最大的巨口的獠牙上。然后在獠牙上盘旋。这张嘴巴，王晨记得是咬下任小梨脑袋的嘴巴。
因为森林大火，周围的空气异常燥热，王晨擦了擦头上的汗。
至少，给任小梨的身体凑齐吧。
蜘蛛的獠牙看似紧闭，实际上很容易就分开了。分开獠牙后，王晨从四维空间中取出一个手电筒和一把水果刀。他深吸一口气，上半身探进獠牙中。
蜘蛛的獠牙中有很大一股腥臭味儿，王晨忍着臭味，在一层薄膜后发现了任小梨的头。
王晨沿着薄膜边缘割下了薄膜，期间不小心在任小梨的脸颊上割出伤口。
王晨抱着任小梨的头出来了。
金龟甲绕着他飞，指引王晨找到任小梨的身体。
王晨来到任小梨死掉的地方，拨开了一层白色绒毛。金龟甲停在任小梨的手臂上。
王晨把任小梨的头接回原来的位置，“哇”的一声忍不住痛哭了出来。
“任小梨——”王晨惨痛的哭声叫醒了任小梨。
“咳咳咳。”王晨听到了这声咳嗽声，睁圆了眼睛。
只见接回头的任小梨微微睁开了眼睛：“王晨......”她呼吸不畅，小口小口呼气吐气。她脖子连接处还有痕迹，但已经凝成了血痂。
任小梨露出奇怪的表情：“刚才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