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一张画像，两个少女
临海沙滩上的活动依旧在进行。有了「月御」的学生们的加入，鸢尾花学院的学生们玩得很尽兴，几乎所有学生都都留在了广大的沙滩上。鬼族的族人们还送来了特色的冰饮，为这场派对的欢乐更助上了一份力。
“得多谢谢千朔了，没有她的话，大家的注意力也不会那么集中……”
从更衣间出来的宗启已经清洗完毕，更换了衣服。考虑到鸢尾花学院的制服有些过于显眼，他便换上了普通的白衬衫和黑色短裤。此外为了保险，他还借来了一套有着「月御」风格的外服套上，这样被鸢尾花学院的学生撞见后搭话的几率就会变小。万一被发现了，也可以说自己是在体验「月御」的风土人情，可谓滴水不漏。
虽说是借着肚子痛的理由糊弄过了艾蕾，被允许了请假，但为了起到瞒天过海的效果，他还准备了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
离傍晚集合只剩一个小时了。经过午后的摸点，他发现偷偷行动几乎是无法实现的——「月御」部落的各个地方都有着穿「月御」亲卫军衣服的人在巡逻看守。如果宗启偷偷潜入什么地方被他们发现，小到偷鸡摸狗，大到窃取机密，他就会变成一大罪人了。
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月御」有必要在拥有月崖天堑防护的情况下还在部落内设置这么多兵力。不过，这也是宗启打算弄清楚的一点。
嘛，虽然他要做的事情很不符合为客之道……但有些事情就是必须要做的。
按照宗启的设想，他现在是在扮演一个热爱异族文化的好学青年。因为太想了解「月御」的文化并为了做好研报告业，所以放弃在沙滩上玩耍的机会，特意前来对「月御」的族民们进行讨教——这个理由简直完美无缺！宗启深深为自己的智慧所折服，并且他已经开始打算付诸想法于行动了。
“就这样吧……走起！”
时间并不充裕。宗启准备好后，便立刻出发了。
首先，从附近的住民开始问起——
“「月御」的历史吗……？”
“对对，我打算在研学报告里多描写一下当地的人文历史，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务必告诉我。”
沿着「月御」的主要道路，宗启很轻易地进入到了「月御」的居民聚居区。在路过每户有人家的放房屋或庭院时，他都会以类似的说辞，试图从这里的原住民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虽然很想单刀直入地问“你们这里最近是不是不太对劲”，但那就不是暗中调查而是傻子行为了。所以尽管这番问题得到的回答大多都是无意义的答案，很浪费时间，但是宗启还是得一个个地问下去。这是作为魔法学徒的他唯一能采用的，最稳妥的手段。
“另外，因为也要调查人文地理，所以最近这附近有什么建筑领域上的变化，最好也请您告诉我——拜托了。”
侃完一些家常后，宗启拐弯抹角地如此问道。这一次的对象是一名老奶奶，据她说她已经独自一人居住许久了，也没有子嗣，因此很热情地准备了茶果，留下“好学的外来生”——广末宗启聊天。在听到宗启的提问后，她先是想了想，然后说道：
“关于历史的话……你想知道那一段呢？”
“远古到几千年前，近代到数年之内，其实都可以。不过，还是希望您讲一些‘对「月御」有重大影响’的历史事件……”
其实就是有关“中庭战争”前后的历史——但范围不能说得太具体，否则可能会引起怀疑。而且，想到艾蕾之前普及过的「月御」与帝国的渊源，这件事情是不是被视为禁忌，宗启也不甚清楚。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问句来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是吗……对我族有重大影响的事件，唔……”
老奶奶捧着陶瓷做的茶杯，陷入了沉思。宗启在一旁等待着，很是担心，怕对方万一在沉思中没能想起历史事件，反而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在套话的话，那麻烦就大了。
“太远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年纪大了，以前族里的老师教过我们的历史，也忘得差不多了……”
老奶奶摇摇头，然后呵呵地笑了起来。
“不过，我也可以给你讲一讲不久前的事情……在八年前，我们族群所经历的一场变动。”
“八年之前……”
那是“中庭战争”爆发的时候——宗启心中一跳。鬼族的寿命和人族很相近，对于眼前的这位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来说，八年的岁月似乎也只是眨眼经历的时间。
“那时候我已经腿脚不便了……所以，听到族里开始准备参加战争时，我和许多老人都感到很不安。”
鬼族老太盯着茶水，碧色的液体倒映在她的眼瞳中，仿佛有涟漪荡起。
“当时族群都已经进入备战状态，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不过所有资源都被调动用于保持战争态势上……物尽其用，人也一样。鬼族是骁勇善战的民族，而且我们有‘公开的秘密武器’，那就是我们的瞳。”老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孩子啊，这个你可以在报告中写上一笔，我们不会介意的。”
“不要紧，”宗启连忙说道，“您继续说。”
在此之前他所遇到的「月御」的青壮年族人虽然也都乐意与他攀谈，也给他补充了不少「月御」的历史，这一度让宗启有了种自己成为“月御历史考古专家”的错觉。但谈到“中庭战争”的相关历史时，他们却都遮遮掩掩，避重就轻地敷衍过去。所以最后宗启能得到的情报还是少之甚少。
也许，只有像眼前的这位老人一样，经历了太多的风霜，才能坦然面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吧？
“嗯。鬼族的战斗力很强，所以在战争中被当时我们的国家——当然，现在是奥赛尔帝国了——视为坚实的后备战力。而我们这些身子弱的，年纪大的和过于幼小的，都被留在了村落里，负责后方的基本生活物资的生产和供给。”
一旦卷入了战争，国家就会成为战争机器，任何可以利用的物力人力都是这台机器上的零件，小零件越多，机器便运转得越快。
“在当时，我负责帮忙看护几个孩子，他们的大人要么被调配到了月崖山外，要么就是因为事务无法脱身。其中，族长大人的孩子，也是由我帮着照料的。”
是在说千朔吗？宗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名美丽动人的黑发少女。
“战争啊……可是相当残酷的一件事。可是当时谁也没能阻止族长做出这个决定……后来你应该明白吧，「月御」作为失败方失去了绝大多数的特权，尽管我的生活依然照旧，可是对于很多族人，尤其是族长来说，却是个很大的打击。”
“很大的……打击？”
“是的，”谈起当年的事情，鬼族老太依旧满脸遗憾之情，“因为只是作为后备军，「月御」派出的族人并未出现大规模的伤亡，但战争死伤也是难免的……有一些孩子就此失去了他们的父母。不过看着他们如今的成长，倒也令人欣慰……我记得有一位叫波风的孩子，好像已经赶上了‘大巫女大人’的水平呢。”
“原来那家伙是这样的身世吗……”宗启有些震惊，但更令他震惊的还在下面。
鬼族老太啜饮一口茶，继续说道：“可惜的是，那场变动之中，原本身子就很弱的族长夫人因为战败而忧虑过度，不幸没有挺过去……”
宗启正用笔在本子上唰唰写着，这时听得愣住了。这个情报的获取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原来，千朔的妈妈已经……？
“族长夫人的去世让族长憔悴了很多……在那以后，我们部落就宣布对外封闭了，除了「月御」的亲卫军成员，月崖山口已经好几年都没有部落里的人走出去过了。”老太说道，“‘大巫女大人’也是一样……”
宗启带着同情的心情点点头。看来，千朔不擅长与外人交流，就是从这时埋下的祸根。
在这之后，老太还说了有关「月御」之后的一些情况——包括重置生产，恢复田地，以及举办丧礼……「月御」的元气就此一蹶不振，全族的生活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讲述到最后，鬼族老太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更深了一些。
“……孩子啊，我说这些事情，是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鬼族老太很认真地看着宗启，宗启被她看着，不由得挺直了腰版。
“我希望你的报告中，能详细地说一说这场战争后的「月御」……我想，这篇文章若是能传出去，让更多族群知道战争的危害，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也希望，世界上再也没有战争——虽然这只是我这个老太婆不太实际的幻想就是了。”
老人笑眯眯地说，但言语之间满是庄肃之气，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我明白了。您是让人尊敬的长者，我会好好写这篇报告的。”
眼前老人的意志让宗启肃然起敬，他不禁握住了老人的手。粗糙的手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但也带着人情特有的温和。
“有你们这些年轻上进的孩子，国家的未来应该会很光明吧。”老奶奶语气中带着欣慰，“「月御」的未来，也要靠年轻人来掌握。”
这句话里似乎含有字面以外的意思，但宗启此时还听不出来。他想了想，举起笔说道：
“我清楚了。对了，关于「月御」的地理报告……希望您说说「月御」近期的新式建筑，我想了解一下「月御」的建筑风格。”
顿了顿，宗启强调道，“最近的。”
“最近的吗……”
鬼族老太思考了一下，伸出布满褶皱的手，指向天边的远处。
“那是……？”
“孩子，你知道月崖山吧？”
“知道。”宗启点点头。就算厌学如他，在来「月御」研学旅行的过程中多少也被普及了有关月崖山地形区的相关常识。整个「月御」部落就是依托月崖山脉的天然屏障而生存的，想要进入「月御」，如果不通过他们进来时的那条唯一开辟的山道，就只能冒险翻越陡峭的山脉。
“围绕着月崖山脉，我们族人修建了一条空中栈道，用来对整个月崖山脉进行监视，防止外人入侵。”老人说，“你看那个方向，是不是能看到什么？”
宗启顺着老人所指的地方看去。远处青绿色的月崖山作为大背景遮挡住了半片视野，而在青绿色的树丛中，隐约能看见一条棕色的痕迹。
那应该就是所谓“栈道”了吧——宗启想着，突然，他发现月崖山上不只这一个人造建筑。除了横着栈道外，还有竖立的建筑，并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这样的塔楼状的建筑。
“能看到那些塔楼吧？那是近几个月内刚刚建立起来的。起初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直到偶然眺望我们家园的山脉，才惊觉多了这么多建筑。这件事情族长并没有告诉我们，这是不正常的，因为「月御」的任何族内事务都要公开给全民……我想，或许是族长想在全部建成后，再通告于我们吧。”
“孩子，既然你是要写地理报告，你能否顺便解答一下老朽的疑惑呢？”鬼族老太看着那些塔楼，“在月崖山这种险峻的地形上，建设这样的塔楼，可能会是用作于什么？能起到什么作用？你可以试着分析分析……不过，我觉得坐在这里也根本没法看清楚就是了。”
老太呵呵地笑着，但宗启却完全笑不出来。相反，他的冷汗开始渗透于背，某些不好的想法接连出现在他脑海里。
和老太太上了年纪而昏花的视力不同，他已经开启了「魔王血统」。在这超越常理的力量的加持下，虽然距离很远，但宗启已经看明白了那些塔楼是什么东西。
“魔术炮台”——宗启得出了这个可怕的结论。
“魔术炮台”第一次出现是在百年前的“圣魔战争”中。那时面对魔族的猛烈攻势，兵力不足的兹都大师决定在需要防御的城池周围的地形区内建造塔楼，并安排魔法师守护这些塔楼。在魔族进入攻击范围后，他们便可以借助地形上的天然守势进行反击，因此被称为魔术炮台。
但这种炮台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只有在大规模的攻防战中作为守方的防御设施启用。由于机动性差和精确度低，加上为了稳定攻击而必须利用地形，在当时这种魔术炮台也只能建在有限的几个位置。虽然在战争中被证明是有作用的，但泛用性实在太低。以至于到了当今几乎没有人使用，连宗启也是在翻阅有关「魔王」的相关史料时偶然记住的。
借着「魔王血统」，宗启能看清楚上面刻好的用于增加站桩射程的魔法式。他也是由此确认了这一点。
「月御」的地形用来建设这种炮台是最为合适的，但在拥有完备天堑的情况下，再建设这种防御设施就显得浪费资源了。更何况，帝国的边境也驻扎了不少帝都的军队，作为归属的部落，「月御」的防守兵力可谓充足有余，根本没必要建设这种魔术炮台。
除非……这种炮台要用来对付的目标，是可能攻入「月御」的帝国军队——
这个想法实在过于大胆，宗启都不禁对自己的思想产生了怀疑。帝都没有理由出兵「月御」，当然也不会允许「月御」私自建设这种战略性建筑——因为这就是反叛的标志。从之前了解到的一些信息来看，族长并非没有这样做的“动机”。假如「月御」的战略目标就是如此，那么就说明，他们有可能甚至是已经做好了对抗帝都的准备……
“……孩子？”老太太担心地唤道。
“啊……不，我没事。”猛地回过神来的宗启挠挠头，讪笑着说道，“我只是觉得，那种塔楼……按照我的想法来看，应该是用来检测水土或是观察山上生物多样性的，是有利于民的建筑……大概吧。”
“这样啊……都是些我听不懂的词语呢。”老太太松了口气，“不过……既然是对「月御」有利的事情，那就让人放心了。族长不会做有害「月御」的事情——这点我们都相信的。”
“……我也觉得。”面对老奶奶的坦诚相待，一直在撒谎的宗启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他的心中不断告诫自己“是你想太多了，你的阴谋论调需要好好改改”……但是，现在的状况比他刚来这里时所了解到的还要复杂许多。越来越多的线索和细节浮出水面，但就如同海面的冰山一角增多，下面隐藏起来的谜团也越来越多了。
总之，关键性的线索已经有了不少头绪。现在，就缺少一个决定性的证据了。
“‘中庭战争’后，族长颓丧了很长一段时间……「月御」的很多地方都变了模样。连那间相传了许多年的神社，也在这次事情中被毁掉了。”老太太止不住地感叹，“岁月变迁，也是造化弄人……”
“请等一下，”宗启抓住了老太话语中的关键点，“‘神社’……那是什么？”
“……鬼族的祭祀仪式，原本是有固定的场所的，巫女们就居住在那栋专门用于祭祀的建筑中。”看见宗启表现出来了求知欲，老太太耐心地解释道，“如果说月崖山是我们的守护之神，那么神社便是族人们的精神图腾。不过，「月御」神社在八年前就已经被毁了，现在在那里重建的建筑虽然还是被称为神社，但实际上，已经很少再承担相关的祭祀职能了。”
宗启点点头，昨天千朔在大广场上的“仪式之舞”也证实了这一点。
「月御」的神社——也许，那里是一个可以调查的突破口。
“我大概都了解了。那个，老奶奶，”宗启想了想，决定问道，“您能告诉我‘月御神社’的旧址吗？我稍微有些感兴趣。”
如果现在「月御」的异常状况确实源起于八年前的“中庭战争”，那么代表着当时族长千韬以及他的女儿千朔思想状态的缩影的“月御神社”中，或许可以发现一些线索。
不过，出乎宗启意料的是，一直热情解答的老太表示了拒绝。
“不，孩子……你去不了那里。那里是禁入区，从八年前开始，连我们的族人都无法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接近那里。”
“是吗……很抱歉，是我的请求唐突了。”
“没事的……如果「月御」对你们招待不周，还请多谅解。”
如果是禁入区那岂不是更说明有问题了？宗启想着，摆出笑脸说：“老奶奶，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好好完成这篇报告的。”
“不客气，我这种老太婆能帮上年轻人们的忙，就是最好不过了。”老太太和蔼地笑道。
于是乎，告别了好客的老人，宗启站在街角，收起了纸笔。
时间还剩数十分钟而已……再挨家挨户问下去，恐怕能得到的信息也就这么多了。向「月御」的原住民挨个打招呼问问题，这对于不擅长社交的他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折磨人的事情。
从民间反应来看，他们似乎也不清楚「月御」的异常动向。但如果「月御」的决策层对八年前的“中庭战争”的结果确实有所不满，那么学院来这里研学、「月御」的异常都能得到解释。
“唔……要是能去那个‘神社’看看就好了。”
不过街上没有路标，问的「月御」族人也不会告诉他神社的地点，他该怎么在短短数十分钟内找到神社的地址呢？按照宗启的估计，离傍晚集合的时间可能只有不到二十分钟。太阳已经开始缓缓下落，村落间的光色开始慢慢变化为夕阳的橘红。一旦到了晚上，他可就没有理由再外出了。
难道今天的调查只能到此为止了？
“……禁入区……不常有人靠近……神社……！”
宗启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在清晨他迷失于竹林间、误打误撞地摸索到一个湖，并撞见了入浴的千朔后，两人的谈话中，千朔似乎提到了“神社”的字眼。
“她说她是在‘净身’，而那个小巫女则是附近神社里的孩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灵光一闪，宗启抬起头，看向他们住宿的庭院所在的方向。
“……重新再感受一遍，这条路还真是有点不太好走啊。”
宗启一边拨开翠绿的竹枝，一边抱怨道。
作为有自知之明的准路痴，拿不准具体方向的他决定沿着早上从住宿庭院里出来的路再走一次。踩着布满青苔的石板，他顺着水流的方向向下接近。有了一次的经验的他轻车熟路，很快就摸到了早上与千朔相遇的那片湖泊。
这次宗启没有傻傻地继续从竹林间挤进去，而是找到了竹林围栏的入口。他从干净的石板路上走进了湖区——为了不留痕迹，他提前脱下了鞋子——四处张望着。
这一次当然没有再撞见美女入浴。宗启回想着早上千朔离开的方向，朝着湖对岸前进。
从静夜和千朔透露的只言片语来看，神社应该就在这湖区附近。宗启走了很短的时间后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在绕过湖岸对面的竹林后，他首先看到的，便是突出竹林的红色建筑物。白色的注连绳悬挂在上面，提醒着来客即将踏入神圣之所。
那是“鸟居”——宗启并没有老太所想的那么没常识，实际上他早就向艾蕾讨教过这方面的知识了。踏入鸟居即为踏入神社，宗启向着鸟居前进，在听到声音时，便藏到旁边的修竹之后。
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小巫女端着木盆，哼着歌谣从他面前走过。
“那孩子似乎是叫静夜。”
这个女孩是早晨那位“千朔的侍从”，宗启对她还有一些印象。她既然在这里，那么就可以确定宗启确实找对了位置。
“唔唔……不知道千朔大人是否交到了朋友呢……”
静夜走到神社大殿外侧的盥洗台边，似乎是在清洗衣物。她一面将衣服摊开到板上，一面自言自语。
“很久都没见到外来的人了呢。希望她能和客人们玩得开心点……”
宗启在旁边默默听着，思考着该如何引开静夜的注意。除了她以外，神社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巫女在，如果人数实在太多的话，他可能必须要用魔法才能潜入。
不过——宗启转念一想，换了一个主意。他从静夜的背后悄悄绕过，绕过了外层已经掉漆的神社大殿来到了后方，向里面走去。
神社大殿的建筑后还有居所——宗启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神社上供奉的肯定是不会触怒于神的东西，要找线索的话，最好还是到里侧的居所里看看。
低声念了一句“冒犯了”，宗启翻过栅栏，进入了后方竹林间的神社庭院。
◇
“真是的——广末宗启那家伙，到底去哪里了？”
离开沙滩走到村落街道上的不止宗启一个人。灰发的少年一面走着，一面四处张望。
“说是肚子疼，但无论休息室还是厕所，哪里都找不到这个人……别不是找借口溜掉了吧？”
波风对宗启半路溜号的行径感到十分鄙视。在竞技场上对方靠着狡猾的体术打败了自己，沙滩排球也是战成平手，这让大比分上落后一分的他感到十分不满。就在他帮千朔应付完众多热情的学生们后，刚回过神来，就发现广末宗启已经不见一点儿人影。
“怯战的家伙——你倒是给我出来呀！”
想一决胜负却找不到对象，波风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因为八年前的“中庭战争”，他的家庭支离破碎，无可依靠的波风决定靠自己的实力获得全新的地位。尽管在理智上他知道让他家庭破碎的战争与鸢尾花学院的学生无关，他也不排斥帝国的学院的学生，但要他这个“仅次于千朔大人”的NO.2输给区区用体术的小子，在心理上可没那么容易接受，所以他连午饭都没怎么吃。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有了见面的机会，结果对手居然找借口逃跑了，这怎么可以？要是再拖下去，估计他连晚饭也吃不下去了。
“可别让我把你逮住了……！”
波风气鼓鼓地在街道上走着，不知道是不是气血上头，他完全没产生“去他们住宿的庭院找一找”的想法。在他看来，「月御」这么大，宗启一定是藏在人群之中，趁机偷偷吃喝玩乐去了。
就在他专心致志地寻找着宗启，走得越来越远的时候，眼角闪过的一个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刚刚那是什么？”
是什么衣服的图案吧——波风心想，但又有些奇怪。「月御」族人的常服风格是蓝白暗色为主要色调的，而刚刚闪过去的影子穿着的则是黑色的长袍，而且上面还有红色的诡异图案。
作为「月御」实力第二的魔法学徒，他对自己的动态视力还是很有自信的。感到不太正常的波风沉思了一下，决定暂时搁置寻找宗启的任务，先去确认一下刚才看到的神秘的影子。
风属性的魔力在他身侧汇聚，风能在他的足底聚集。波风看准影子消失的街角，释放了风魔力，一口气追了上去。他的速度很快，那抹红黑色的影子很快就又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果然是个人影吗……”
那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他宽厚的足底表明了这一点。但是除此之外波风就无法再得出什么了，因为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被红黑色的长袍裹着，在长袍的背部印着图案扭曲的徽记。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
波风喝问道。那个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波风并没有趁机看到他那被面具挡住的脸——然后加快了速度，再下一个街角消失。波风见状，也咬咬牙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那个长袍上的图案……虽然波风并不认识，但它却给人一种从心底战栗和恐怖的感觉。毫无疑问，这个人绝对不是「月御」部落里的人，而且也不像是鸢尾花学院派来的人。如果是后者，那他就没必要在看到波风后想甩开他。
难道是外面的贼人潜入进来了？想到这里，波风的眼中寒光一闪，青绿的亮色在他的瞳中闪烁。
“鬼瞳”——这是在对付广末宗启时还没来得及用的“杀手锏”，波风决定现在拿出来用，抓个小贼撒撒上午受的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