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燊梦原以为那墟世界的夜晚才刚刚到来。

把支撑的力量全部交给墙壁,燊梦抬起头,看着那本就不怎么愿意透过云层的光线变得更加稀少,屈指可数的温暖感也随着光的消散而减少。

 

在路芷反复又反复劝说燊梦休息,再次又再次地让燊梦放心后,被石板占据的女孩一步三回头地确信着燊梦没有跟上自己,最后还是随着一阵门的吱呀声将她和燊梦分离在了不同的世界里。

 

路芷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燊梦发现当自己停下来时,各种痛苦便一股脑地涌上来。疲惫将她乖乖地钳制在那城堡的门前,让她无力地靠在墙上,她望着远处的视野逐渐,逐渐模糊……

 

模糊再模糊,无法判断本真,却又联络事实。

不知道为什么,燊梦想到一个词汇——解谜游戏。

一棵蓝色叶子的草叶轻轻晃动叶片,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谁。

影。

哪里。

黑暗。

什么。

混沌。

昏昏欲睡加上意识不清。

身处真实导出向往虚假。

大概——

是燊梦先发现事情不对,

还是先发现她已经走出几百步呢。

 

似乎,她应该在那座破败的城堡前等路芷,等到她反应过来时立刻回头,把头甩得有些眩晕。

然后燃烧着的女孩发现了城堡。

但是不是刚才她靠着的,路芷进去的那座。

是她们本来要找的,那个王所拥有的那座。

 

那剩下半截的城堡并没有和周围的废墟很好地融合在一起,至少它在那堆残破的瓦砾之间算是个完整的东西,似乎它铁了心要立在那里……即使没什么意义也要誓死守护着属于一座城堡的荣耀。

燊梦那有些混沌的精神集中在半损的城堡和残破的瓦砾的对比之间,她总觉得这有些什么象征意义。

 

“呼,有谁要见王吗?”

正当燊梦想理清自己脑海内的混乱,重新去理解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从那铠甲的碰撞和灰烬沙土流动的声音中脱颖而出。

破旧的铠甲在愈发黑暗的天穹下反映着仅有的光,让它显出足够的金属质感,铠甲中摇摇晃晃的身子踏前一步,燊梦看见沙土混着尘埃从铠甲的破口间流出,再被愈发大的风吹散,那风呼啸着吹进燊梦的斗篷,也让她打了个寒战。

燊梦盯着那个从城堡门前逐渐起身的剑士,疑问感突破了混沌的思绪,成为了燊梦首先需要思考的东西。

她总觉得这里有个谜,不仅仅是这里,这个世界或许都是个谜团。

 

“我见过他好多次了,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你。”

燃烧着的女孩踏前一步,对上那刚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剑士,那黑洞洞的天将光没收,将冰冷投射在经过蹂躏的地上。无限的谜题涌上来,燊梦选择解答眼前这个。

“不可能。”

“我清楚里面的情况,城堡里有铠甲夸张的王,有被布包覆着的学士,城堡里清冷又干燥,和在外面——没什么区别。”

“你在撒谎。”

 

呼啸的风停了。

并不是由于那灾难后气候的多变,那跟着风奔跑的沙石表明那风仍在穷尽力量地吼,只不过燊梦感觉不到了。

那更甚的寒冷来自于剑士——

 

迈开弓步,压下身子,破口中的沙石甚至停止了流动,只留下锁子甲刮擦的声音。

手欲拔剑,身欲前袭,黑洞洞的头盔破口中闪过一丝红芒,只有杀机缠绕在其上。

“不,你误会……”

白芒倾吐。

 

燊梦不知道她是怎么躲开那一击的,代表死亡的刃从那匣中由他的右臂引导着喷涌出来,扫荡了尽他所能的一切范围。当这一斩落尽之时,和剑士拉开距离的燊梦才来得及后怕。

但是还远不止此。

燊梦所能做的就是急速地后退,剑士上举的右臂顿了片刻,灵活的手指驱动着剑柄反转,将其安稳地包进手心,前弓的右腿发力。

再斩——

 

燊梦总觉得是奇迹,她能从灭王的攻势下脱身是她的思考和她命运交杂的产物,倾尽所能。可是这剑士的两斩她只是在简单地后退。

这很奇怪,无限的谜题之中右多了一个,优先度超越了其他的那些,直逼燊梦的生命。

 

燊梦觉得这不是奇迹了,这是事实导致的必然结果。

剑士一招一式标准的宛如讲武坛中的挂画,而和挂画一样的结局就是它伤不到人。燊梦从恐惧变成紧张,最后甚至变成了好奇,剑士什么都没说,但是也什么都没办到。

 

当燊梦再向后迈一步的时候,她觉得她好像懂了这个谜题。

懂了这个为她量身打造的谜题。

当那个剑士的剑又一次朝她刺出时,燊梦缓了一下,开了口。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休息一下吧。我,真的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