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測量辨真學（3）
“積分戰爭高一年級戰場，其中高一C班以六分的優異成績得到了第一名的名詞。參賽人員將得到每個人五分的積分卡。”
‘劉在石’興高采烈地宣布了得分，在觀眾席觀看的同學們也都高興地歡呼起來，一直喊着高一C班的口號。
“請大家留在學校，八點的時候到大禮堂。各位同學很抱歉要讓你們還要繼續留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請這段時間的同學們可以各自出去外面進行晚餐，或者在學校就餐休息。運動會的閉幕式會宣布這次運動會的班級排名和個人排名，以及會頒發各項比賽的獎勵。”
‘時崎狂三’站在主持台上說著。
“那麼，大家可以先解散了。” ‘劉在石’高聲一句，學生們立刻紛紛離開了積分戰爭的田徑場。
林之遇看着周邊的人，剛才的比賽讓他感覺到過癮。以及，顧遙最後說的那些話，都頗為令他印象深刻。
這樣的想法充斥在他的腦海里，迫使他不得不想起了一個人，易陽。他突然很想見易陽，無論他在哪，或者是在幹什麼，都想要見他。
易陽跟剛才比賽之際的夥伴們一樣，一直都在幫助着自己，支持着自己。
“之遇，等下我們去哪裡吃飯啊，在群里說一聲。” 威青柏他們三個人走過來，林之遇看了他們一眼。
“抱歉，我晚餐已經約好人了，你們自己去吃吧。” 林之遇匆匆拋下這句話就走了，留下現充三人組一臉懵圈。
···
林之遇迅速來到更衣室，換掉了衣服后從肩包里拿出了手機，邊發消息邊走出了更衣室。
在這個時候恰好遇見了迎面而來的宮軒誠和顧遙。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着。
林之遇看到兩個人表面上也沒有理他們，但是經過顧遙后，對着顧遙輕輕地晃了晃手裡的手機，顧遙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易陽，你現在在哪裡，晚上一起吃飯嗎？
——之遇？我剛剛出校門，你要跟我一起？
——對，那我去找你。
而此刻在校門口正打算跟葉雨晴一起去談事情的易陽，給她看了林之遇發來的消息。
“這不是很好，去吧，那我先走了。” 葉雨晴看完后便無所謂地聳聳肩，然後轉身離去背對着易陽揮手。
易陽覺得奇怪，怎麼之遇突然想要來找自己一起吃飯。
他站在校門口的一邊，看着繁星點點的夜空。秋日將近，涼風習習。易陽搓了搓即便穿着長袖襯衫也感覺到涼意的手臂，他見林之遇還沒來於是朝着某個方向走去。
···
林之遇跑到校門口，原本冷卻下來的汗粒又浮了幾顆在額頭上，他掃視了一圈發現並沒有找到易陽。他感到奇怪，這個時候手機收到了易陽的消息。
——我在左邊小道的長椅上。
林之遇皺眉，跟着易陽的消息來到了小道。果然易陽坐在長椅的一角，其中空白的位置還放着一杯咖啡，他自己手裡捧着一杯。
易陽聽到林之遇來的動靜，轉頭看向他。
“怎麼又滿頭是汗的，”易陽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紙，“過來，擦一擦。”
林之遇走了過去，拿起咖啡，接過紙巾，坐了下來四個動作一氣呵成。他好像有些麻木地喝着咖啡，擦着汗。但心裡其實五味雜陳。
“怎麼突然說想要跟我一起吃晚飯了。” 易陽說道，“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吧，等到門口的人都散了我們兩個人再一起行動。”
“...為什麼？” 林之遇有些迷茫地轉頭問向他。
“什麼為什麼，你們剛才贏了比賽，論壇上到處都是你的照片。你已經在高一年級很有名了，那麼等下被別人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你第二天豈不是要和別人解釋我是誰？” 易陽理所當然地說道。
但是這些話卻像一根一根的刺，狠狠地扎在了林之遇的心中。對啊，自己在升入高中決定成為現充后，就跟易陽說不要在學校的範圍內跟他有所接觸。可兩個人明明是極好的朋友，卻跟對方說出了這樣的話。
他捏了捏手裡的咖啡。是他最喜歡的拿鐵。
“剛剛比賽結束的時候，我回想着整個比賽的過程，一下子就想到了易陽你。跟他們一起合作，跟他們共享勝利的喜悅之際，我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顧遙說，她戴上耳機的那一瞬間，聽不到任何的聲音，覺得很無助。其實我也是，我戴上耳機聽不到任何人聲音的那一瞬間，感覺世界上只有我自己一個人了。我很害怕...很害怕再一次自己一個人走。即使，耳機里充斥着其他人對於比賽的對話，可對於我來說始終不是想要的那一道聲音。”
林之遇轉過頭看向易陽，“易陽，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易陽沒有回頭跟他對視，而是緩緩地點頭。
“我們第一次見面，雖然乍一想，是我幫助了你。可是對於我來說也是幫助了我...我好像從來沒有和你說過，這個時候要不要聽一聽？”
易陽沉默。他看着對面的長椅，空無一人。長椅的背後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在月光的照耀下，亮着一點點墨綠夾帶着銀白的光。很是漂亮，但這樣的光卻只能存在一瞬，下一次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看到了。
···
“你說說你，我給你花了這麼多錢，怎麼就不懂得給我考出一點好成績呢。我剛剛在補習班老師那邊，臉都給你丟盡了！”
“囡囡啊，這次考得很好，媽媽等下獎勵你，你想要什麼？”
“是是是，我兒子這次確實不錯，但還要繼續努力，這是我作為家長肯定會督促的。謝謝老師的照顧，謝謝謝謝。”
補習班老師辦公室外，林之遇站在門口等待着辦公室里的家長們散去。他今天來辦公室是想找老師說下周開始就不去上補習班了。
因為今天補習班的測驗結果剛出，很多在這裡補習的家長紛紛來這裡諮詢。林之遇看着手機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將近半個小時了，家長沒見出去幾個，反而老師出去了好幾個。
差不多四十分鐘后，老師也開始委婉地讓家長們離開。這裡的家長大多都是懂得察言觀色的，再寒暄了幾句陸續離開了。
林之遇往辦公室看了一眼，發現沒有其他家長便走了進去。自己補習班的老師薄老師坐在位置上，看着很疲憊的樣子。
但是看到林之遇一走進來的他，瞬間兩眼放光。
“之遇啊，來找老師是有什麼事情嗎？” 林之遇是補習班的尖子生，自從進來這裡后，每次測驗都可以得到榜首，並且學校的成績都很優異。一直都是補習班老師這邊，到處招攬新客戶的活招牌。
“老師，我是來跟你說的，從下周開始我就不來補習班了。” 但是林之遇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瞬間就將薄老師剛才的疲憊重新拉了出來。
“為什麼？” 薄老師還是強忍着自己的心情，表現出體面的表情。他知道這個孩子很有主意，只要是林之遇說的事情，不要說多餘的話，要直達中心。
“因為我認為對我沒有什麼幫助了。” 林之遇說道。
“不是，之遇啊。”薄老師把凳子往前移動了幾步，“你要是覺得現在的課程你已經都會了，你可以跟老師說的。讀高中之後課業跟現在可是不能比的，你要是想，老師可以提前教你高中的課程的。”
“不用了老師，我已經決定下周后不再來這裡了。”
“那你以後的周末要去做什麼呢？”
“...”林之遇一時間說不上來。
其實按照林之遇他原本的成績，其實他壓根就不用來補習班上課的。但這是家裡人的命令，說是現在上的這個補習班，班級里有很多貴族子弟，只要稍稍認識一下，帶到家裡來。之後那些貴族子弟回到家說一些好話，那麼對於林之遇的家庭會有很不一樣的變化。
一開始林之遇的繼父只是讓他隨便認識一些人，看能不能好好相處。但隨着林之遇的不配合，繼父沒有了耐心，指定了兩個人，讓林之遇親自去搭識。
林之遇無奈，只能在補習班的日子去接近他們。但始終效果不好，林之遇的家庭背景註定了那些人是不會接近他的。即便吳家在外也是顯赫的企業家，可在本地人的眼裡跟暴發戶並沒有什麼區別。
一直沒有效果的繼父，決定不再管這些事情了。於是，林之遇正好也不想來上補習班，恰好在今天找老師說明白這件事情。
“之遇啊，你看。你每周都過來的已經成為了一個習慣，假若突然不來了，在還沒想好自己周末這個時間要幹什麼的話豈不是很浪費時間。不如這樣，你再來兩周，老師跟你爸爸說不收你的學費，你可以在這兩周內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假若沒找到，照常來這邊好不好？”
是迂迴戰術。薄老師最會擅長忽悠學生的說辭，林之遇不知道從別人的口中聽過多少次了。但此刻林之遇除了心中堅決的想法，根本沒有理由去反駁老師。
“老師...我不...” 林之遇還沒說完的時候，一個孩子突然闖入了辦公室。
“薄老師，薄老師，教室里有人打架啦，你快來阻止一下！” 跑來的是綁着兩個羊角辮的姑娘，她的神情火急火燎，嗓門又傳遍了整個辦公室。
林之遇和薄老師兩個人的注意力也一下子就放在了她的身上。林之遇感覺到身後的薄老師立刻起身。接着薄老師的身影出現在眼前，跟着門口的女生一起走了。
林之遇恍然，但他的內心促使他今天一定要結束補習班，於是他也跟了上去。
教室距離辦公室不遠，林之遇來到教室門口的時候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一個小胖子被薄老師控制住了，而另一個瘦弱的男生被其他男生架了起來。
班級因為是單人單排的桌子，不知道剛才打架有多麼激烈，桌子紛紛倒在地上，跟着椅子到處散放，亂成一團。
胖子的臉有好幾塊淤青，因為穿着短褲的緣故，可以明顯看到膝蓋處的破口。而瘦弱的男生嘴角有滲血，右手的虎口處還有一個豁口外，沒有其他的傷口。
“你們好大的膽子，別以為放學了就敢隨便放肆。其他人說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薄老師本來就因為剛才家長到處問搞得有些神經衰弱，現在更是暴躁。學生打架就意味着等下又要和家長打交道，這下他整個人渾身上下跟冒着火一樣。
“喻思源說，易陽弄壞了補習班的電腦，易陽否認。但他一直說，之後兩個人就打起來了。” 是剛才叫老師過去的女生說著。
“弄壞了電腦？” 薄老師抓住了重點。補習班的電腦是分成兩部分的，黑板的屏幕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講台的。今天上課的時候，講台的電腦突然不能用了，薄老師也沒有多去在意反正大不了明天叫人修，着實沒有想到是有人弄壞了電腦。
“易陽，是你弄壞的嗎？” 喻思源背後是喻家，有名的酒店企業，薄老師不能踩強龍，只能壓地蛇。
“不是我弄壞的，我壓根就沒碰過電腦。” 易陽冷漠地說道。
“就是你，我來補習班的時候親眼看到你鼓弄電腦把電腦弄壞的，當時班裡只有你一個，不是你還是誰？！” 喻思源明明是個小胖子，說話的中氣倒是不小。
現今薄老師已經忍耐到極限了，“易陽，你老實承認。你之前接連輾轉好幾個補習班，我們補習班是你最後來的了，你現在初三到底要不要把成績提上去，要不要讀高中。你老實承認了還能網開一面，要是執迷不悟直接把你從補習班裡開除。”
“我沒有。” 易陽只有簡單的三個字。
而站在門口看了全過程的林之遇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為了趕緊處理事情想要討好喻思源的薄老師，和被污衊卻不懂得如何澄清自己的易陽。
林之遇走了進去，“老師，電腦不是易陽弄壞的。”
沒想到林之遇會出聲的一群人紛紛看向了他，“之遇，為什麼這樣說？”
“是我第一個來學校的，之後喻思源是第二個來的。他來的時候手裡拿着一瓶牛奶，打開了電腦，應該是想要改成績先截圖發到自己的手機上騙他今天沒有來的家長。而他一不小心把手裡的牛奶灑到了主機和顯示屏里。當時我正好從廁所回來後門看到了一切。”
“...”喻思源瞪大了眼睛，薄老師也是。在場的人都不可置信地在喻思源和易陽、林之遇三個人之間來回看。原本架着易陽的男生們也鬆開了他，易陽有氣無力地站在地上，眼神複雜地看着林之遇。
“你胡！” 在喻思源還沒說完后，林之遇又開口了，“明天的時候找維修人來打開主機和顯示屏看一眼就知道了，以及可以看一下喻思源的包，他為了怕仍在垃圾桶被別人懷疑是他經常喝的牛奶，所以今天謊稱沒帶牛奶，把罐子仍在了書包里。”
林之遇說完后，薄老師便放開了喻思源。果然在他的包里看到了牛奶罐子。
林之遇走到了易陽的旁邊，把他拉到一邊。他對這個人有印象，剛來補習班到現在就一直很努力學習，但自始至終成績都提不起勁，好像一直都什麼東西在干擾着他一樣。
“薄老師，我還是跟你說一聲，我下周的時候不再來補習班了。以及，我找到了我以後每周要做什麼了。”
“做什麼？” 薄老師嫌棄地把牛奶罐子放在桌子上。
“我給易陽同學補課。” 林之遇這句話一出，易陽抬起了頭眼神里飽含着無法相信看着林之遇。
“你給易陽補課...可易陽已經在補習班上課了。”
“我不上了。” 易陽說道，“之後的補習班，我也不來了。”
那是兩位少年第一次正式認識。平常在補習班經常見面的兩個人，卻從來不說話。
那時候的易陽，看什麼都是黑暗的。他早就做好了被補習班開除的準備。但是是林之遇，一個一直以來他只敢低頭看的人，卻跟着自己同一水平線站在一起。
他剛剛直視了林之遇。
至此，易陽也不是被迫地接受，而是跟着林之遇，主動的反擊了。
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的未來。
···
“當時我很想理直氣壯地說我不要，內心的聲音一直都得不到回應。但是我當時看到了你，幫助了你。我內心的聲音似乎有回應了，一直在慢慢地告訴我，就是現在，就是他。只要這樣做了...就不會後悔，”林之遇緩緩地靠在了易陽的肩上，他側着臉，頭髮垂了下去，“現在來看，我沒有做錯。”
易陽稍稍回過眼，看着被頭髮擋住臉的林之遇。他第一次正視林之遇，是看他的側臉。近在咫尺。
明明是少年的體型，卻有着成熟的輪廓。
直到現在，易陽也可以看到這樣的側臉。不再是靜靜的凝視，而是默默地用身體感受溫度。
之遇，正是因為一開始對我的支持，所以我才會一直以來都無條件地對你支持。
那年青春韶華，流芳輾轉。
有時如曇花一現，又如經久綿延。
但是，只要看到，便從不會後悔。
···
“顧遙！” 田徑場中，開始收拾田徑場的學生會成員井然有序，還待在現場思考吃什麼的顧遙聽到了代蕊芯的聲音。
她循聲轉身，果然代蕊芯朝着自己跑了過來。
“怎麼了？” 顧遙問。
“顧遙，我知道怎麼解決這個委託了！” 代蕊芯臉上藏不住地喜悅。
“恩？怎麼解決。”
“我剛剛跟老師表白了！” 代蕊芯一瞬間又丟下一顆重磅炸彈，顧遙傻眼了。
“等等等等。”
“你聽我說完。你知道我告白后，老師怎麼跟我說的嗎？”
“怎麼說的。”
“他說，我可能就是對老師的仰慕或者欣賞，我的年紀還不足以判斷對待年長者的感情，讓我好好想想。”
“你怎麼回答的？” 顧遙鬆了一口氣。
““方老師，我跟你一樣的想法！我找你告白就是為了要你這句話的！”我這麼回答的。”
代蕊芯說道，顧遙變成了豆豆眼。
“啊...”跟她相處了這麼多天，依然跟不上她的腦迴路，但其實顧遙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只是沒想到是代蕊芯主動去解決的。
只不過感覺，剛才那個對話好像在哪裡聽過。
【因為三血蟲捏他的是《魔卡少女櫻》的場景】
“其實，我對老師的感情純粹就是依賴，一種仰賴偶像光芒活着的小粉絲吧...差不多是這樣。其餘的，我也說不出那麼多了。很感謝顧遙你這幾天對我的幫助！很感謝！你們要寫報告的話，哪裡不清楚可以隨時來問我，我現在肚子餓得要死，要先跟我閨蜜去吃飯了！拜拜！”
代蕊芯飛快說完，就走了。顧遙又在一次心理吐槽，自己真的跟不上她的節奏。
這個時候，手機收到了消息，是葉雨晴的。
葉雨晴發來的只有一張圖片，略縮圖看起來模模糊糊的，但顧遙一點開來就“wow”了一聲。
葉雨晴拍的是兩個人背影，主人公便是易陽和林之遇。照片里，林之遇靠在易陽的肩上，似乎在說著什麼話。
周圍的樹林繁茂密集，這個視角能拍照顧遙真是佩服。並且，顧遙注意到了兩個人對面的樹葉堆里，閃出了一道墨綠色夾帶着銀灰色的光。
顧遙笑了笑。
——真浪漫，但是我突然嗑不起來。
——為什麼。
——不為什麼。
顧遙收起了手機，放在一邊。這個時候，她想到了自己問林之遇那個他還沒有回答的問題。
她再一次拿出了照相機，翻出了那張林之遇雙眼放光的瞬間。
她靜靜地看了幾秒，把相機切成了拍照模式。抬向天空，對着璀璨星河，一下子拉進焦距，一下子拉遠。
顧遙笑了，又收起了相機。但此刻她緊緊地抓住垂在腰邊。
對着光華無垠的夜空，緩緩開口。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就像裝了一個彈簧一樣，強行拉進，反而會被彈得更遠。強行扯遠，反而會被拉得更近。果然。順其自然就好。
To be contin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