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甩手,试图将那逐渐冷却的血液沥干,但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将那跗骨之蛆般的红色彻底清除,陈漱低头看看自己凌乱的衣裳,虽不明显却仍沾了星星点点的血渍,似乎在提醒着她做出了如何出格之举的,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和臭味从扑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身上散发出,铁锈味来自于他胸前汩汩流出的鲜血,臭味来自于死亡后括约肌和膀胱失控流出的排泄物。
啊,这是怎样丑陋的一幕啊。
哪怕眼下已经得到了系统的强化,仿佛百倍强于过去的自己,无论精神还是肉身都高涨到这一生前所未有之巅峰,平衡感更是随之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陈漱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反胃和头晕目眩,踉跄了两下,好不容易才站直了。
经过最初的兴奋和快意,一种三观受到强烈冲击混合着惶恐和不可置信以及惊惧紧接着涌上了她的心头,她用染血的双手捧住自己的脸颊,“怎么办,我真的,我真的杀人了…我是杀人犯…我该怎么办?”
【来自谢昌林的负面情绪值】
系统的提示音不怀好意似的在此刻响起,显示的入账竟然几乎可以和这些天来陈漱费尽心机积累的收益总额了。
居然有这么多…估计是他死前那一刻的怨念和恨意,也对,要问什么仇恨最深,无非是夺走生命了,夺妻杀父之类好歹还能有个将来能够复仇的盼头,但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如果刚好还有牵挂和未完成的心愿那仇恨就会更加深切…但是,为什么呢?跟那个货车司机一样,为什么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他们这些加害者反而这么恨我?我做错了什么?他们难道就不会自己反省一下?!
他们倒是一个跑路跑得痛快,一个死得也很痛快,留下我一个人焦头烂额!凭什么!
脑中念头电闪,愧疚渐消,陈漱变得镇定,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她冷冷的对着司机的尸体道,“不过想想也是,在你眼里我不过是手到擒来的肥羊,结果被肥羊反杀,连支持自己犯罪的放纵与快意都没能兑现分毫,会恨我也是理所当然吧。”
“杀死你这种人,我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对,我根本没有错,我只是正当防卫!如果没有系统,死在这里的人就是我了!我没必要为此而感到后悔或者有任何低落的情绪,倒不如说是大快人心,毕竟你的死总算让我明白了,比起出糗逗比玩段子,杀掉你这种恶人,获得的收益才是最大的,恐怕,这才是这个系统真正的用法?”陈漱语速越来越快,最后脸上乍现出两团病态的红晕,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了。
“是了,就是这样,我从以前就一直很想把你们这种社会渣滓败类罪犯全都杀掉了,只是受限于力量和这该死的法律才无能为力,但现在既然有这条康庄大道…”陈漱说到这,忽然意识到什么,以手掩面,身体剧烈震颤了两下,“我为什么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这真的是我?还是说,我潜移默化的被这系统影响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
这么简单的道理陈漱自然懂,多疑的她一下子就生出也许连自己会这么巧遇上这个司机都是这个系统安排的,为的就是让自己逐渐沦陷,恍惚间她好像陷入了一只黑暗中探出的大手的操控。
绝不让你如愿!
连深呼吸几下,陈漱再度恢复冷静,心有余悸地想,“如果真遵循那个念头的话,我也许会变成别人眼里的杀人魔,和沉浸在自以为是的正义中的所谓英雄,实则疯子吧。”
“但,真这样去自首了也会很麻烦,赤手空拳把对方心脏掏出来什么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就算能被相信是正当防卫,估计也要被抓起来研究,而一旦要是系统的秘密暴露,就糟糕了…所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如,当做无事发生?”陈漱自语着,下了决定。反正她用的账号也没有实名认证,附近更没监控,只要将证据销毁就好了。
“车上有我的血…”陈漱转了转小腿肚,感觉到被切断的跟腱在被那神奇的星光力量迅速治愈,血也早就止住了,但却无法把车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也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这样的话,还是只能…”陈漱神色复杂,随即眸光变得寒冷,对着司机的尸体道,“本来还想给你留个全尸的,但可惜了…要怪就怪你自己下手太狠吧。”
说罢,陈漱从驾驶座搜出打火机——这显然是必备的货色,就算司机不抽烟,也总会有乘客抽烟…然后绕到车身一侧,深吸一口气,把油箱盖子撬开,确认了油量多少后,用同样得自驾驶座的矿泉水瓶舀出大半,均匀洒满车内的座椅和司机的身上,然后打开打火机,站在安全距离外一扔。
火苗起初只是一缕,像是杂草,但很快就熊熊燃成焰高三尺的大火,噼里啪啦声顿时不绝于耳,焦臭的味道传出,整辆车都在极快地化作漆黑,并坍塌。
陈漱提着魔法棒——这是为了不留下证据,眼底印着火光,浑身亦被映照地橘红,破烂的白丝,遍布血渍的裙子,木然的表情,会让人怀疑是在看什么最近新出的黑深残魔法少女动画。
这样,就可以了吧…我的人生才刚开始,我会有更美好的未来,并会将从前欺凌嘲笑我的人通通踩在脚下,但我绝不会变成什么恶魔…这次我只是逼于无奈…
直到火光将熄,车子连同司机的尸体都化成焦炭,陈漱才挪动步子,有点瘸腿地照着手机地图步行回家。
可,这种余韵般的回味和蠢蠢欲动的欲望是怎么回事…
走在路上,口鼻里似乎还充斥着血液的铁锈味,眼前掠过司机惨死的画面,体会着那一刹那间反杀的爽快,铁锈味逐渐变成了腥甜的味道,像是某种奶油味机重的蛋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漱不知怎的低声笑了出来,步调也变得摇摇晃晃,像是醉酒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