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与动物很大的一个不同点,就在于人类会因为某些理由刻意去压抑自己的本能,为了减肥而节食,为了升职对上司唯唯诺诺,为了持续砍伐木材而保护森林。
以及,为了让自己也能被友善的对待,用善意去对待其他人。
可是,这种抑制本能的习性并非人人出生就具有的,婴儿啼哭、小孩子发脾气,都是“心智”尚未发展成熟的表现,自我约束力与意志强度都远远达不到进入社会的需求,所以才会有学校的存在。
比起教授知识,学校更为重要的意义是通过人与人的接触,让学生适应人类社会的相处方式。
所以,仍在学校就读的学生,很大程度上属于“尚需锻炼的人”,而幼儿园或小学的孩子们,则是几乎未经培养的种子。
换句话说,在幼儿园或小学,人类的本能或野性要比理智占据更加主导的地位,所以这些地方可以说是打架、欺凌、弱肉强食的重灾区。
“烦死了!”男孩粗鲁地吼骂着挥开了胳膊,一旁身体娇小的女孩子直接被甩了出去。
“咱们去别的地方玩吧,她太讨厌了。”男孩说完,孩子们便把女孩一个人留在原地离开了。
这个女孩子叫西门百叶,接下来要讲述的,就是名为西门百叶的女孩子,改名成为“西门白夜”的故事。
豌豆公主,用这个童话里的人物来形容西门百叶一点也不过分,从出生起体重就不如别的小孩,她的童年很大程度上都是在医院度过的,不仅因为遗传的缘故头发是没有生机的雪白色,就连皮肤也因为常年住院而变得惨白。
只有挨过饿才知道食物的美好,西门白夜的家庭还算富裕,所以她的双亲更清楚有时金钱买不来健康这件事,因为西门百叶小时候几乎是个药罐子,她的父母只希望她能健康成长就好。
可事与愿违,在小学这种孩子们最爱群聚排外的时期,越是身体差就越会受到别人的欺负,时间一长,似乎“西门百叶就应该受到欺负”这一点已经成为了孩子间的常识,就连原来那些不欺负西门百叶的小孩,也为了不被牵连尽量避开她,整个班级甚至找不到一个愿意跟她玩耍的人。
友善一些的孩子可能会悄悄避开,可大部分小孩只会用粗暴的方式让西门百叶知道,她去跟别人搭话是自讨苦吃。
她在学校的遭遇,她的父母也都很清楚,可是即使向校方多次反映,老师也只是以“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为由不管此事。
被人欺负时不仅没人帮忙,还有很多看热闹的小孩拍手叫好,不然就会显得他们与群体格格不入,如果这种事继续持续下去,西门百叶一定会成长为一个性格扭曲、厌恶社会的人吧。
但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挽救她的竟然是一部动画。
——《亚特兰蒂的笛声》,这部剧情有些老套的动画,把西门百叶即将扭曲的人生道路扭回了正途,爱与勇气、友情与正义,这些几乎称得上俗套的动画主题让西门百叶看到世界另外的一面。
“与其等待救赎,不如成为自己的英雄。”
这是动画中的吸血鬼,邦·派尔·克劳德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在西门百叶又一次被其他孩子欺负时,她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那时,西门白夜的身体充盈着勇气,身体娇弱的她竟然鬼使神差把为首的男孩子推倒在地,骑在对方身上一拳一拳打在对方脸上。
因为周围的小孩子没人敢上前插手,到老师听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鼻青脸肿、面目全非,西门百叶也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这件事情的影响十分恶劣,学校把责任全部归咎于西门百叶的父母没有教育好她,并要求对被殴打孩子的家庭进行赔偿,西门百叶的父母也只能付钱了事。
“我不去学校了。”第二天早晨,西门百叶如此说道。
西门白夜出手殴打其他学生这件事,已经给她的父母敲响了一个警钟——不能再让西门百叶去学校了。
只要她能健康成长就好,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样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能因为得到可爱的衣服欢呼雀跃,会缠着父母去游乐场,不用在病房与阴影下度过一生,这就是她的父母最大的愿望。
自那天起,西门百叶就开始以白夜吸血鬼自居,在她的要求下,她的父母帮她改名为“西门白夜”,并最大限度宽容她自诩为吸血鬼的行为。
那时,一定是因为我是吸血鬼才能打倒那个家伙,这一切不公平地对待都是为我的觉醒做的铺垫!西门白夜如此坚信。正是这种想法给了她生活的勇气,把她带回了阳光与鲜花的世界。
比起中二病,她的幻想更像是一个蛋壳,保护她不受外界的伤害,人们常常批评沉迷虚拟忽略现实的人,但是西门白夜正是因为有幻想的支柱,才能在这个过于真实以至于残酷的世界露出笑容。
可能是因为西门白夜变得开朗,在之后的几年,医院这个词与她也逐渐没了联系,这样就好,这样就足够了,西门白夜的父母看到她沉溺在幻想中幸福的样子,甚至会欣慰到流下泪水。
不过,意料不到的变数总会产生,一年前,她在街上打着黑色阳伞行走时,看到了一个浑身冒着黑气,双眼无神的男生,仿佛所有人都在避开他走路,西门白夜从他的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这时一个留有蓝灰色长发的女孩子突然跑过来拍了拍男生的背。
“你干嘛啊?吓死我了。”
“你也太胆小了。”蓝灰色长发的女孩子笑了笑,突然,她变得扭扭捏捏,问到,“那个,你……想去哪个大学啊?”
“水泉大学吧。”这个男生平静地说道。
这个水泉大学到底有什么好呢?为什么这个男生看上去这么孤独却想要去那种地方?我……想去看一看。
就这样,西门白夜产生了考上水泉大学的想法。
虽然西门白夜从小学就开始辍学,但是她的父母一直没有落下她的文化学习,通过一年的努力,她以社会考生的身份,考上了水泉大学的中文系。
十几年来一直活在幻想世界的西门白夜,关于人际交往完全就是一张白纸,正因如此,她才保留了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性格中,最美好的那份纯真。
如同白云一样无暇,如同糖果一样香甜,如同彩虹一样梦幻。
&&&&&&&&&&&&&&&&&&&&&&&&&&&&&&&&&&&&&&&&&&&&&&&&&&&&&&&&&&&&&&&&&&&&&&&&
“所以我们一族就掌握了在黑夜召唤出暴风雪的能力,故而被称为‘白夜吸血鬼’,这就是我们一族发展至今的故事,怎么样,是不是被震撼到了?”西门白夜神采飞扬地在桌前演讲,可是银音和司马廉已经失去了兴趣。
“说了半天什么神啊、恶魔啊、吸血鬼什么的,你根本没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啊,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吸血鬼。”司马廉对西门白夜的回答显得十分不满。
“我西门白夜就是作为吸血鬼出生的!而且我可是每一句话都在陈述事实,只是加了一点夸张的元素。”
“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和加入夸张的元素前后矛盾了,你真的是中文系的学生吗?”银音也并不认同西门白夜的回答。
何止加入了一点夸张元素,西门白夜简直是把她的经历从头重塑了。
“但是,我打败了飞首岭的蛮族首领是真的,当时他被我骑在身下一顿毒打,最后我打他打到我拳头都磨破了。”西门白夜不甘心地申辩。
“行了行了,你要是说现在的你把小学生按在地上打还比较有说服力。”司马廉完全把西门白夜的话当成了故事听。
被这么对待,西门白夜显得很不开心,但是司马廉紧接着又说道:“不过活在故事里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之前是我言重了,对不起。”
司马廉站起身,向西门白夜深深地弯下了腰。
“救,救世主大人!你腰上的伤还没好,不用这样也没关系……”反倒是西门白夜显得十分慌张。
“以后不要叫我救世主大人了。”
“诶?”
“听着感觉怪尴尬的,总觉得你和我之间有些隔阂……以后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司马廉笑了笑。
“那……克里埃特大人!”
“我是说叫我司马廉啊!”看起来西门白夜完全没有理解司马廉的意思。
“好的克里埃特大人!”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司马廉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既然西门白夜不想讲出来就不去逼她了,她一定也有自己的理由。
“但是,不能给周围的人添麻烦这一点是不能让步的。”司马廉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
“高贵的吸血鬼才不会给食物添麻烦。”西门白夜挺起胸脯说道。
“好,那么麻烦学姐把这一点写上去了。”司马廉说完,胡桃便把“西门白夜不能因为任性给周围的人添麻烦”写上了羊皮纸。
看样子司马廉跟西门白夜之间的矛盾正式解决了,那接下来该解决司马廉与银音之间的问题了,司马廉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纸片。
“还要读完剩下的吗……”
“算了吧,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银音摆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但是实际上,她在从进门时起就已经原谅了司马廉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她的感情就与生气相去甚远。
既然司马廉会主动邀请她来开这个会议,那就证明她对司马廉来说是特殊的,就连像木头一样不开化的司马廉都在意起了与她的关系,银音也没必要因为她敏感的小情绪继续与司马廉冷战下去。
仔细想想,反倒是因为一件小事感慨万千的银音显得有些小肚鸡肠,所以银音才不好意思继续闹下去。
“但,但是有比较重要的一点我要说出来!你对周围的人太冷淡了!”银音说道,毕竟她就是因为司马廉不理她这么一件小事才开始闹别扭的。
“那难不成要我天天见到你们先给个热情的拥抱吗?”
“至少每天要有最基本的交流吧!每次我到社团以后你就一个人闷着头看书,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我也不要求你要有多么夸张的反应,至少,至少每天陪我说几句话……”银音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低头红着脸玩弄着手指,不满地嘟起了嘴。
虽然银音提出了一个饱含私心的要求,但是因为理由充分,司马廉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司马廉每天必须跟银音聊天超过十分钟,这样可以吗?”胡桃虽然在征求意见,但是已经动手把这一条写上去了。
“虽然有点不爽但就这么办吧,十分钟而已……但是相应的,下次银音有意见也不能这样闹别扭,搞得别人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我下次注意就是了……”银音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明明今早司马廉还在为三个人的事情苦恼,没想到这么轻描淡写就解决了。
看来,很多时候解决问题最需要的并不是最佳的解决办法,而是直面问题的勇气。
“那大家要好好遵守这上面的约定,不然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胡桃笑着提起了羊皮纸,长长的卷轴从桌面的一侧滚落到另一端的地上,上面记载的几乎都是银音和司马廉对对方的不满。
“等一下,后果!?学姐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司马廉察觉到了胡桃的话里出现了某个敏感的字眼。
“那当然了,没有惩罚怎么能更好地约束你们呢?至于惩罚内容,我想想啊……”胡桃端着下巴苦思冥想了一会,掏出了一小瓶修改液,笑眯眯地说道:“就让那个人当着顾累的面,把这瓶白色的圣水涂到这个手办的签名上吧。”
“学姐你是魔鬼吗!”司马廉只是听着惩罚的内容,瞳孔就急剧地缩小,西门白夜更是躲在椅子后面瑟瑟发抖。
“会死人的,绝对会死人的……”银音用恐惧的眼神看着那瓶修改液,就好像看着遥控炸弹的起爆器。
似乎司马廉为了缓和气氛想出的“缺点大赛”让他作茧自缚了,还把银音和西门白夜牵连了进来,虽然大部分限制都只针对银音和司马廉两个人。
“学姐,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用这么毒辣的手段,用自觉和基本的诚信就可以让我们遵守这上面的内容。”银音尝试着挽回事态,然而胡桃却笑眯眯地把脸整个凑了上来。
“是吗,既然你怎么都不会违反这上面的内容,那有没有惩罚也没有区别吧?”
“既然没有区别,那不如干脆去掉这种烦人的惩罚——”
“银音啊。”胡桃眯着的双眼睁开了一道缝隙,“这样可不是个好孩子。”
“知,我知道了!”胡桃开眼的压迫力非同小可,银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在四目相对之前她就屈服了。
“那么就先从司马廉看女生腿的时候不能说话开始吧。”胡桃把眼睛眯了回去,拍了下手显得十分高兴。
可是司马廉却不怎么能笑得出来,这意味着他每天必须跟银音聊天十分钟,并且中间不能让视线飘到银音的大腿,这对其他女生来说还好解决,但银音修长又紧致的腿部线条让人看过之后就不想移开视线。
“比起这个,雅哩哩学姐去哪里了?”银音决定转移话题。
“学姐她因为父亲住院,放学以后就去陪他了,所以这两天没什么时间来社团。”司马廉说道。
“这样啊……那她父亲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不清楚诶,这两天也没见到学姐,没有什么问的机会。”
“什么!?”银音愤怒地拍着桌子,“这么多天了,你们都没有去医院探望一下她的父亲吗!?”
银音说完,司马廉才恍然大悟似的发出了认同的感叹声。
“意思是你们这么多天都没有想过这件事吗!司马廉和西门白夜没想到也就算了,怎么学姐您也没有提醒他们啊!”这件事对银音来说显得非常不可理喻。
“你先冷静一下。”胡桃头一次露出了有些慌张的样子,“这不是这两天你们闹矛盾的事情让我太头疼了吗?如果没这件事我肯定会组织的。”
“这……”面对胡桃的说法银音哑口无言,毕竟她确实有错在先。
“不过既然你们和好了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明天下午,一起去探望一下雅哩哩的父亲吧。”胡桃两句话反客为主,真不愧是老江湖,银音一下子体会到了她与胡桃的差距。
不过本来也没什么好争的,毕竟明天能一起去探望雅哩哩最好不过了。
“对了,学姐,您知道雅哩哩父亲在哪家医院吗?”司马廉问到。
“虽然不知道,但是这个好说。”胡桃完全没有慌张的样子,“水泉市的大部分医院都有我家的投资,让下人去问一问哪家医院有姓‘雅’的人接受治疗就好了。”
“原来如此……就有鬼了!为什么学姐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超现实的话!?”
“嗯?这很超现实吗?我可以在一分钟之内查到你的消费记录哦。”胡桃虽然笑嘻嘻的,但是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司马廉再次被kedama集团的资本力量震撼。
“还有,司马廉,你刚才跟我说话时是不是瞟到银音的腿了?”胡桃笑嘻嘻地说道,银音则是突然涨红脸提防地看着司马廉。
“咦?在转头的过程中不小心瞥到一下很正常吧?只是正常的扫到一眼,而且我没在跟银音说话啊。”
“不行,纸上写的清清楚楚,是‘在看女孩子腿的时候不能说话’,满足两个条件就违反了规则,一个是视野中有女孩子的腿部,一个是你正在发言,既然都满足了,那就动手吧,我去把顾累从楼下叫上来。”胡桃说完,把修改液塞在司马廉手里就跑了出去。
“学姐?你不是认真的吧?要是开玩笑就早点告诉我,学姐,学姐!”在司马廉追上去之前,就被银音按住了。
“银音?”
“既然违反了规则,就要老老实实接受惩罚。”银音的力道实在太大,司马廉无论如何都挣不脱。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手办只有一个,只要你牺牲自己去把签名涂上,就不用担心我会遇上同样的事情了,对不住了!”
“我们不是才刚刚签订了友好协约吗!?银音!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住——手——啊!”
※事后,手办被顾田一抢过来藏到安全的地方了。
&&&&&&&&&&&&&&&&&&&&&&&&&&&&&&&&&&&&&&&&&&&&&&&&&&&&&&&&&&&&&&&&&&&&&&&&
翌日下午,陆游社一行人来到了水泉市第三人民医院。
“没想到这么近……”从水泉大学出门步行十五分钟就到了,司马廉甚至不知道在学校周围有这么一家医院。
今天司马廉从起床起就带着笑容,原因有三个,第一自然是和银音以及西门白夜的矛盾消除了,第二是第一次来医院探望病人有些兴奋感。
第三,是自从昨晚签订《司银西条约》后,困扰他的倒计时数量减少了不少,应该是主动解决人际纷争的行为被倒计时认可了,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过在医院这种场合应该要严肃才对吧?司马廉不是很清楚,但还是把笑容收起来好一点。
(星幻这个家伙,雅哩哩不在社团,吃不到她做的晚饭就没了人影。)
司马廉尽量想了些不开心的事情,总算把笑容收起来了。
顺便一提,喵玉在听说大家要一起探望雅哩哩后,昨晚开心到上床睡不着觉,这可能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不,应该是人与神之间的差距才对,司马廉在心里给星幻打了一个一星差评。
“应该就是这里了……”银音看着门牌号敲了敲门,不久,房门就被打开了。
“请问你们找谁?”一个面容沧桑的大叔打开了房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让他显得有一点憔悴,但是从他脸上却看不出病人的犹豫,他的精神状态更像是即将要进行市长竞选演讲的候选人。
“叔叔!您还好吧?”喵玉突然冲了上去,其他人见状,马上理解了这个男人就是雅哩哩的父亲。
“这不是喵玉吗?那些人是……”中年男性看着胡桃等人。
“是雅哩哩的朋友,我们是来探望您的。”听到‘朋友’这个词,司马廉心里不由得“咯噔”地颤抖了一下,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是这样啊,那别干站着了,快进来吧,不过雅哩哩在睡觉,最好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雅哩哩的父亲说完,司马廉看向了病房内,雅哩哩正跪着趴在床边,身上盖着一件被子睡着了。
“这孩子从前天放学以后就几乎没合眼,应该是太累了吧,今天我起床以后发现她趴在我身边睡着了,我怕弄醒她,结果你们刚好过来,真是有点对不起啊。”
“哪里哪里!是突然来拜访的我们不对!”银音一边说一边扶着雅哩哩的父亲躺在了床上。
“我真的没想到,雅哩哩有这么多为她着想的朋友,有你们在学校照顾她我就放心了。”雅哩哩的父亲摸了摸雅哩哩的头,把她凌乱的发丝拨到了一旁。
“是我们受她照顾才是,不仅能尝到她做的饭,学姐她还经常缓和我们之间的矛盾。”银音压着声音说到。
不愧是交际广泛的银音,说的每句话都中肯又入耳,并且一举一动都在为对方着想,司马廉暗自感叹。
雅哩哩的父亲就这样躺在床上温柔地看着雅哩哩,不经意间,他的眼角变得有些湿润,他意识到之后马上擦了擦眼泪。
“抱歉啊,让你们看见这么难看的一面。”
“叔叔您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说出来,我们都是雅哩哩的朋友,如果能帮到您一定会尽量帮忙的。”喵玉开口打破了沉默。
“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人到中年了,总会有些感慨吧,既然你们愿意听,那……给你们讲讲也没关系。”雅哩哩的父亲看着天花板说道,“雅哩哩真的是个坚强又温柔的孩子,我年轻的时候喜欢酗酒,雅哩哩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前妻对此非常不满,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最后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与雅哩哩关系最近的喵玉都没有听说过这回事,雅哩哩的父亲没有在意这些继续陈述着雅哩哩的经历。
“没有女儿会喜欢醉醺醺的父亲,按理来说,雅哩哩肯定是要跟她母亲一起生活的,可是你们猜她说了什么?”说到这里,雅哩哩的父亲露出了十分幸福的笑容,“她说:‘如果我不跟妈妈一起生活,妈妈还可以过得很幸福,可是如果爸爸没了我就太可怜了’,她选择了跟我这样一个一事无成的酒鬼生活,我真的没想到我会被我不到十岁的女儿同情,有一个这样的女儿,一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报。”
雅哩哩还在床边熟睡,但陆游社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升起了对雅哩哩的敬意。
“虽然我幸运地有雅哩哩这个女儿,但摊上我这么个不争气的爹,真是苦了哩哩了,从她要跟我一起生活那刻起,我就彻底把酒戒掉了,至少要尽我所能让她幸福一些,可是我又没文化又没有钱,只能洗洗盘子,靠散工工资和雅哩哩她妈寄来的的赡养费维持家计,而且因为年轻时酗酒的缘故,我换上了慢性肝硬化,没想到这次因为并发症住院了,雅哩哩从初中起就一边读书一边配音挣钱维持我的治疗费用,这次住院有要花很多钱,我只能骗她说家里还有一笔存款,但是这笔钱怎么去凑我真的不知道,有谁愿意把钱借给一个没有收入的人啊?现在不仅我不能出去挣钱,雅哩哩也因为要照顾我脱不开身,我……我真的是个废物!连女儿都养活不了,还要反过来给她添麻烦,每次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我都感到心痛……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雅哩哩之所以这么不幸,只因为她太温柔了,温柔到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受伤,可是却因为照顾我的缘故让她自己伤痕累累,我,我……我真的……”雅哩哩父亲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一个活了四十多年的大男人当着几个学生面就这样不住地留下眼泪,抽噎的声音让人只是听着就十分心痛。
“我一个,一个四十多的大男人,居然还会忍不住哭成这样,除了哭以外……我什么都做不到!”雅哩哩父亲的声音逐渐嘶哑,比起哭诉这声音更像哀嚎,想起来雅哩哩还在睡觉,他赶忙压住了声音。
“我可能……不配做一个父亲吧。”
“没有这回事。”司马廉突然出声反驳,雅哩哩的父亲呆滞地看着他。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您也试图去补救了,而且躺在病床上的滋味绝对不好受,您刚才的的泪水,不就是您爱着雅哩哩的证明吗?”
“可是,如果换成一个正常的男人做她的父亲,她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很多吧。”雅哩哩的父亲说道。
“但您在努力不是吗!而且……而且雅哩哩她也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这么做的,就连她都带着微笑一路走过来了,您更应该打起精神,如果雅哩哩看到您这个样子,她一定会伤心的……”说着,司马廉的情绪也有些失落,但他很快打起精神继续说了下去,“雅哩哩自己选择这条道路,一定是了想让您能开心地生活下去,既然不知道怎么改变现状,那就从微笑开始,如果看到的笑容雅哩哩一定也会觉得她的努力被认可的,如果您真的是您口中的‘废物’,为什么雅哩哩会这样努力地维持这个家庭?您贬低自己不就是在否认雅哩哩的努力吗……所以,请不要这么说,您在雅哩哩的心中,绝对是不可替代的。”
司马廉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一口气说出了刚才那些话,雅哩哩的父亲呆呆地坐在床上,过了很久才开口说话。
“果然雅哩哩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太好了,可能真的是人到中年就会感慨万千,你说得对,至少在雅哩哩面前我要笑出来,她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在我有能力让她幸福之前,就先用笑容抵债吧。”
这时,喵玉看到雅哩哩的眼角溢出了一滴眼泪,赶忙用纸帮她擦掉了。
“这孩子梦到什么了呢……”雅哩哩的父亲皱起眉头。
“328床的病人该做雾化了。”医院的护士突然闯了进来,雅哩哩被这声音惊醒,赶紧坐了起来。
“我马上——诶?喵玉?学长?你们怎么……”雅哩哩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而她的父亲则是因为护士把雅哩哩吵醒显得十分不悦,不过看到雅哩哩醒来,他马上让自己带上了笑容。
“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这……我居然睡着了,抱歉,等我先帮父亲做完雾化。”雅哩哩马上接过护手手里的小药瓶忙碌了起来。
“没事没事,学姐你不用着急,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银音站起身想要搭把手,但是被雅哩哩拒绝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雅哩哩笑了笑,熟练地把药水灌进呼吸罩输氧管上的容器中,她的父亲每呼吸一会就要把卡在喉咙里的药品吐出来,这时雅哩哩马上上前帮父亲擦嘴。
看着这幅场景,大家都觉得有些心酸,不过虽然治疗并不舒服,雅哩哩的父亲还是尽量在皱着眉头时露出笑容,尽管表情有些奇怪,但这温馨的一幕让陆游社的成员们多少好受了些。
“病人需要休息,你们这么多人会打扰到他的。”护士提醒了一下司马廉等人。
“让他们再待一会吧,半个小时就好。”雅哩哩的父亲说道。
“可是你是病人,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但我也是我女儿的父亲......拜托了,让我的女儿和她的朋友们再相处一会。”
“好吧……不过就只有半个小时啊?多多休息才能早日康复。”说完,护士识趣地离开了病房。
平时即使一整天坐在一个房间,司马廉也不会说太多话,但是这半个小时却远远不够大家聊的,到了该离开的时间,大家还有点恋恋不舍。
“那雅哩哩,你之后一段时间都不来社团吗?”喵玉有些失落。
“很抱歉……但是我实在脱不开身。”
“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的父亲早点康复比较重要。”
“是,是呢。”雅哩哩笑了笑。
但是喵玉总感觉这个笑容有些僵硬。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你都有黑眼圈了。”银音拦住了雅哩哩,表示到这里就可以了。
“那……大家,我先回去了。”
“不用显得生死别离的,过几天还能再来的。”胡桃挥手跟雅哩哩道再见,大家就这样结束了今天的探望活动。
“啊!”
从背后传来了响亮的碰撞声,司马廉赶忙回头,发现雅哩哩摔倒了。
“不用过来扶我!刚才有点走神了,嘿嘿……”
“唉,学姐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迷糊啊。”司马廉露出了苦笑,大家笑了笑之后,要正式回去了。
“我有点事,你们先走吧……”喵玉突然说道。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喵玉就跑了回去。
“喵玉真是粘雅哩哩啊……”银音感叹道,“估计是去帮雅哩哩的忙,让她休息去了吧。”
银音沉默了一会,扭扭捏捏地看着司马廉说道:“那个,今天的十分钟你还没兑现呢。”
“哈啊?刚才不是聊了那么长时间了吗?”司马廉有些诧异。
“一码归一码!十分钟而已!”银音噘着嘴说道。
“十分钟而已,不说就不说了嘛……”
“不行!这是态度问题!再这样下去我可不理你了!”
“什么啊!不是说好了不能冷战吗?我可要掏出羊皮纸了。”司马廉威胁到。
“有资格掏羊皮纸的是我吧!十分钟而已,走到社团为止的路上就够了啊!你的嘴是消耗品吗?这么吝啬!”
一行人就在吵吵闹闹中,离开了医院大门。
&&&&&&&&&&&&&&&&&&&&&&&&&&&&&&&&&&&&&&&&&&&&&&&&&&&&&&&&&&&&&&&&&&&&&&&&
(果然,雅哩哩有什么事瞒着我。)
喵玉在与众人分开后,在医院的一角尾随着雅哩哩,突然,雅哩哩走到了医院走廊尽头的角落。
(要赶紧跟上去,她在做什么?)
喵玉躲在了转角处的花瓶后面,但是当她探出头时,却看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性。
一个穿着棕色皮大衣的男子戴着帽子在跟雅哩哩说话,因为走廊尽头光线很暗,加上男人戴着帽子,所以喵玉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样貌,只能看到雅哩哩在跟男人谈论些什么,而且显得十分纠结。
“嗯?这位小朋友,你的家长呢?”一个护士发现了喵玉。
“我的爸爸说他在一楼等我,可是我找不到电梯在哪里。”虽然被叫成小朋友很不爽,但喵玉决定暂且这样脱身。
“这样啊,那姐姐带你去吧。”
被护士拉着手离开时,喵玉一直回头看着雅哩哩,尽管什么也没有听到,但她知道雅哩哩一定在隐瞒些什么。
(我一定,一定会查出那个男人的底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