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6
“行动。”
呼叫机吐出两个字后，被主人扔进了充满水的浴缸里，激起里面的尸体一阵浮沉。
他深抽了一口烟，把烟蒂也扔进浴缸里，随后穿上紧身的夜行服，背上吉他盒，把门关上。
很多年前的一天，一个瘦瘦的人把自己从监狱里救了过来，要求自己做一个监视任务。
虽然这是一个无聊到爆的任务，但他还是乖乖接了下来。
那个瘦子看起来是个油腔滑调的狗腿子模样，但他看到瘦子眼睛里有一只豺狼，只要自己说个不字就会被立马撕碎。于是他一直做着监视的任务，同时还得自己打工赚钱租房子，活得像条狗。
明明自己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啊，什么时候需要打工养活自己？不得不感慨一句恶人果然还是怕更恶的人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要对目标下手了，他感觉兴奋极了，忍不住又点了根烟。
这跟随手杀掉那个好色又下贱的女人不同，杀掉追逐了十多年的猎物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他的手颤抖起来，走出了院子。
不久前在酒吧遇见了这个独栋别墅的主人，是一个被富豪包养的女人，之后被她带到这里住了下来。现在，这种无聊的生活终于可以结束了。
他骑着自行车，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天色已晚，月光暗淡。
他把车倒在草地上，轻松地翻过围墙，一路摸索着接近还亮着的房屋。在矮灌木丛里装好狙击枪后，他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之前就挑选好的树，瞄准了目标。
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了一头红色的头发，今晚显得格外地有魅力。
说起来，我也算看着你长大呢。
他心里嗤笑一声，扣动了扳机。
她的血会撒在那洁白的地板上，她的眼睛里会充满惊讶和不解。那会是一副完美的图画。
可是，我还没开枪呢？哪来的枪声？
他感到胸口空荡荡的，枪声再起，他从树上摔了下来。眼里最后的场景，是窗口少女对着他微微一笑，一团亮丽火焰在她的眼里绽放。
“动手了啊。”少女从二楼跳了下来，走向他的尸体。
“我就说应该先杀了他吧，差点他就开枪了，还好我提前安装了警报器。”开枪的男人挡住了她，“你就不用看了。”
“没事，我又不是小女生了。折枝那边有情况吗？”少女蹲下来，看着他那不修边幅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笑得这么开心。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情况？不过他们老总离开办公室没回去，反倒是跑到楼顶开深夜party去了，邀请的都是些大人物。”男人回到。
“因为那里是城市最高的地方，有种当王的感觉吧，接下来他们的帮手就不是这种货色了。”少女打了一个响指，一朵小火花跳到了尸体上，瞬间将尸体化为灰烬。
“小姐，你？”
“没事，这是一种小把戏而已。”少女走回了屋子，小声地嘀咕到，“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活下来呢？”
男人看着地上的灰烬，意识到今晚的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但是她还是她就足够了。
……
向晚坐在天台边缘，看着天边慢慢变色。
最先上来的警察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想靠过来。
可是他不想理任何人。
他们一靠过来，他就站起来，逼他们退回去。这样好像在玩一个滑稽的游戏。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跳下去，要等到他们都上来在这里磨来磨去。再这样下去，七雨和弟弟他们可能就会上来了，自己还有勇气跳下去吗？
“孩子，你不要想不开啊！生命这么可贵！”
“就是啊！你还年轻！何必要这样做！”
……
是了，他很想等到门口站满人的时候，大声质问他们究竟保护了什么呢？是安稳的不需要保护的绝大数人吗？
可是啊，受伤的永远是少数啊，被抛弃的我们就是那少数。我们保护自己却被打上坏人的标签，收到的关注也只是更多的恐惧和怀疑的眼光，世界不喜欢我们。
母亲的孩子多了，就会有喜欢和不喜欢的，不喜欢的像是仇人的孩子一样。世界也好，人也好，谁都不能逃开这样的感受。
难道说这就是命运吗？
他心里乱糟糟的。
“说实话，我很讨厌你。”靠他最近的警察悄悄对他说。
向晚站起来，疑惑地看着他。
他挥挥手示意其他同事往后退。
“花了那么久时间做那么简单的谋杀，我就觉得挺傻的。你还没有绝望，所以你总是想着怎么不让自己被发现，想着怎么救那个女孩，好像自己还能恢复普通人的生活一样。”
向晚心里一颤。
“你太蠢了，除了杀掉一个你讨厌的男人，你没有聪明地做过任何事。你觉得现在自杀就能让她回到安稳的生活吗？或者说，你以为你死了，她就会接受你给的生活吗？死亡是最愚蠢的逃避了。不过，我不是来救你的，还是请你去死吧。你们的死亡，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了。”
帽檐遮住了他的脸。
他的袖子里伸出有消音器的手枪，细小的光一闪而过。
“七雨！”
向晚想大喊七雨快跑，可是子弹已经贯穿了他的心脏，身体向外倒了下去，掉下了楼。
门口处警察冲了过来，他们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跳楼了。
楼下的尖叫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围观群众沸腾了，一辆警车上下来的一家三口对着掉下来的人目瞪口呆，男孩直接吐了，母亲大哭，父亲大骂。
被警察扶着走出旅馆大门的七雨看到躺着的向晚，挣脱了想要抱住自己的警察，跑到了他的身边。
他已经死了。
眼睛还睁着，满是惊恐。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神色。
他明明只会笑，笑起来非常好看。
“没有属于我们的世界吗？”七雨合上他的眼睛，平静地问。
剧烈的疼痛感从大脑传来，但七雨咬着牙忍住了。
“你自己应该知道答案。”
一个银色的光点从七雨的身体里分离出来，变成一个长发小人，坐在浮空的银色王座上漠然地回答她。
“他就是我的世界。”
愤怒吗？痛苦吗？为什么要逼死他？为什么？
她捂着脸，泪水从紧咬着的嘴角绕过。
六根细长的银色锁链从她的后背伸出，轻易地刺穿了靠近他们的任何人的身体。鲜血飞溅，碎肢遍地，围观的人们惊叫着逃跑了。
“救命！”
“怪物！”
“快跑啊！”
“警察呢！快用枪杀了她！”……
所有人都在发出声音，证明自己还活着。
冷彻的吐息，灼热的液体，心里空荡荡的。
“现在的我，到底是为何而生的怪物？”
她费力地想抱起他的尸体，有点破损的手机从口袋里滑落。
七雨捡起手机，按了一下，闪光的屏幕还没有摔坏。
屏幕上是没有编辑完成的备忘录——
666.我也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