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这个时节的这个时候整个森艾特都会笼罩在午后的暖阳之中直至黄昏,整个城市都被染上了温暖的颜色让人感到既惬意又懒散,仿佛整个城市也沉浸在午后的阳光里缓缓停下忙碌的脚步走向梦乡,不过显然,现在这个时间谈到做梦显然是太早了一点。
话虽如此,现在麦瑟家里正面临着极为特殊的情况,房间内的气氛也正可谓是懒散,或许说是困倦会更准确一点。
本来四口之家的麦瑟家在这个时节几乎完全变成了三口之家,尼洛和奥克托的父母常年不在家,不过麦瑟家本来就是魔法师世家,起码尼洛本人是这么被解释的,那对总是莫名地有精神的父母似乎总是绕着世界奔走做着什么重要的事,不过关于这些尼洛和奥克托知道的也并不算详细,归根结底的话,那对夫妻并没有那么神秘,而是尼洛和奥克托不想去追究更多,那两个人的身后隐藏的秘密让兄妹二人觉得深不可测。
代替了父母的位置,加入了兄妹二人共同生活的正是尼洛的恋人,本来应该与梅璐相依为命的莉亚。
多数时间中这个家都被尼洛,莉亚和奥克托三个人瓜分,即便是有着恋人的名义,在奥克托的面前尼洛和莉亚还是没什么特殊的表现,其实说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考虑到风化问题,两个人在奥克托面前还是尽量避免亲密接触。
今天却是极为特殊的情况,大概谁也不能把现在的景象和两天前发生的基里斯教旗舰沉没的恐怖惨状联系到一起吧。正因为如此Gleiphir的上层也开始关注起森艾特的问题,本来由赏金猎人们组成的Gleiphir是不需要形式化的定期会议的,经过了这次的事,7-1对策室却接到了硬性要求,不过也正好,因为即便没有这次的事件,麦瑟家的兄妹和莉亚也有必须得向其他成员传达的事,虽然上次袭击只过了两天,教会那边的善后工作却差不多进行完了,在感叹教宗西蒙.塞洛斯的能力之余,对策室的其他成员们受到的波及也差不多恢复到了可以开会的状态。
不过话说回来那次袭击看起来是来势汹汹没错,实际上受到实际伤害的成员只有大闹了一通的董仪和吃下了怎么看起来都不是没关系一击的莎温,以莉亚对董仪的了解,那场战斗尽管异常激烈,不过造成的身体伤害并不算什么,最初将董仪推上“Magic Slayer”的也正是莉亚,值得注意的是董仪的心理状态和莎温,仔细一想的话这些全部都是不能忽略的麻烦……
好在Gleiphir的会议没有其他什么硬性规定,考虑了半天,莉亚还是把地点定在了尼洛的家里,如果问道为什么不是在指定的据点的话……原因只是莉亚这两天懒得出门而已。借着这个原因奥克托出门采购,似乎是董仪上次欠了她的人情导致她手里现在有一笔足够尽情挑费的“巨款”,无论是谁都会在最初见到奥克托的时候对这姑娘感到奇怪,永远是一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表情和毫无感情波动的冷漠语气,即便如此她唯独对吃这件事毫无矜持,她的人生爱好似乎全都在这个字上。
奇怪归奇怪,也只有在奥克托不在的时候,莉亚和尼洛能稍微放松一下,虽然奥克托一直说自己不介意两人的行动,不过那个永远都旁若无人的扑克脸姑娘也总是在奇妙的时候打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二人时光,对于现在的尼洛和莉亚这个词大概最为恰当,不过也并没有别人想的那么甜腻,说起来也不过是在洒满了午后阳光的房间里,两个人背靠背依靠在一起而已,电视打开着两人却都不太关心,主持人仍旧一本正经的播报着新闻,发生在森艾特的连续绑架事件仍在继续,像是烟盒上的提醒一样,主持人郑重的向观众警告留心周围。
“喂……”
莉亚说着把从奥克托那顺来的零食塞进嘴里,转头用余光看了看身后的尼洛。
“干什么呢。”
语气中丝毫没有半点疑问,多数情况下这种问题大概都是不用理会回答的,大概只能算是“你好”这个词用起来不尴尬的替代品。
“也没什么,关于‘祭礼’有了点新情报而已,怎么了?”
尼洛说着关了手上手机的屏幕转过了身子看着莉亚。
“现在,可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哦。”
莉亚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尼洛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扭了扭身子,这是她确实有什么事想说的征兆,只是像这样她依旧没有转过来看着自己实在是少见。
“所以?”
几乎是和尼洛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莉亚躺在了尼洛的身上,这大概也能称之为膝枕,如果二人的性别互换,或许发生在其他作品中都会是喜闻乐见的桥段,总之当尼洛向下看的时候也发现了莉亚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这感觉,也真是令人怀念啊……”
看着一副气鼓鼓表情的莉亚,尼洛眯起了眼睛笑着说道。
“你到是说点别的啊……”在尼洛的俯视下,两人四目相对,虽然说不上零距离,这时的莉亚也着实感到心里的小鹿发狂似得乱撞。
“难道不是你想说什么吗?”
这大概是以董仪为首的其他对策室成员做梦都想不到的情景,那个唯我独尊的莉亚居然也有被人吃的死死的时候。
“吻我……”
这个时候的莉亚大概自己都想不到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简单来说,现在的她表现出来的样子是除了尼洛从未有人见过的搀杂着扭捏和悸动的复杂表情。
“为什么?”
在莉亚看来这是一如既往的尼洛,不解风情,到算不上冷漠,但在这种时候还能问出为什么这种问题,着实让莉亚怀疑自己的恋人脑子里是不是会引来白蚁。
尽管被身为妹妹的梅璐质疑,然而莉亚和尼洛之间的关系依旧很微妙,曾几何时可以确认对方是可以托付自己一生的对象,这份心情时至今日,乃至未来恐怕也不会再有变化,然而两人之间也仅限于背靠背拉拉手的程度,至于更进一步的动作,两人之间的情绪热度似乎从来就不够。
尼洛.麦瑟是人们公认的天才无论是在音乐或是魔法,人们认为他在情感上一样是顺风顺水的风流人物,然而事实上他的恋人只有莉亚一个,似乎是命运作弄一般,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都有着奇怪的坚持,或许外人听了他们的表现几乎可以断定两人根本不合适,如果要从这些表现里描绘出两人的真意,与大海捞针似乎无异,可是在两人心中却总能确信对方的感情,如此描述大概不相信的人更多吧。
“我们是恋人吧,有什么理由不做呢?”
莉亚红着脸死盯着尼洛。
“这可不是能支撑你说法的理由哦。”
尼洛说着用手梳理起莉亚金色的头发,脸上的表情该说是戏弄吗,又或者说算是宠溺,现在的莉亚根本无从分辨。
按照Area7的法律现在两人的年纪即使成为合法的夫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两人的关系如此暧昧,在人们看起来倒像是互相戏弄的露水情人。尼洛倒是从心里宝贝莉亚,可这意思总是隔着一道墙,难以完全传达给对方,两个人之间的事一拖再拖,总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没人撕破,眼下尼洛心里的矛盾,恐怕莉亚一丝一毫都不知道。
尼洛的眼神像是在问莉亚这种要求的意义,这样的问题大概无论换了谁都会觉得无理,可却又没什么人能回答,对于两个人来说,两个人一同度过的时光,依偎着获得的记忆,如果要说起意义……
“废话真多……”
莉亚轻声说着,语气里满是嫌弃,与此同时双手揽起了尼洛的脖子。
——这是确认爱情的方法,不是任何别的东西。
对于莉亚来说这是唯一的答案。
尼洛并没有像嘴上说的那样拒绝,似乎刚才的对白只是为了这一刻所做的铺垫,从电视里流出的声音似乎慢慢消失,整个房间似乎正要被沉寂淹没,所剩下唯一没有被冻结的是两人愈发接近的目光。
“咔嚓。”
伴随着门锁的响声,二人几乎同时走出了气氛,四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门锁,一时之间,两人一同进入了瘫痪状态。
“哦呀……我开门开的不是时候呢……”
从大门的另一边探出头的是在探出头的同时表情也凝固了的罗莎,短暂的一句过后,罗莎识趣的立刻关上了大门。
甚至没等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响起,莉亚就跳了起来,脸颊通红,对于莉亚来说,这种情况可是头一遭。
“咳咳……”
尼洛轻咳了两声,走向玄关开门。
随着尼洛扭动门把手,大门再次打开,站在门前的是包括董仪在内,对策室的其他成员们,离他最近的正是作为妹妹的奥克托。
“哥,发生什么事了么。”奥克托.麦瑟用那一如既往的声音询问着尼洛,“脸好红啊,发烧了吗。”
“啊……没什么。”
尼洛下意识的把头侧了过去。
“没事的,奥克托。”罗莎拍了拍奥克托的肩膀“你哥的事可只有他自己能解决。”
罗莎笑着看了看尼洛,又向众人挥了挥手示意进门。
“今天要说的事,不是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不是吗?”
听到罗莎的安慰,尼洛点了点头,如今缠绕在他心头的矛盾也许并不是被罗莎撞破窘境,对他来说如今的自己连莉亚的想法都无法背负无法回应,才是刚才令他察觉到的最大问题。
……
瞳孔中散发着异样光辉,额头之上漂浮着独角的少年脸上挂着扭曲的表情宛如恶鬼,似乎是因为斗气而在会场内盘旋舞动的尘埃被少年右手的巨型“异物”吸引,缠绕在那苍白的巨剑上划破了空间,涌动的魔力具象化为风的嘶吼与剑气的奔驰,仅仅一击虚空就被少年的“剑”煽动冲破了会场那华丽的墙壁。
现在麦瑟家的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两天前洛耶斯皇后号上的情景,视频的右下角留着浅浅的水印,奥克托.麦瑟。
“喂喂喂,董仪你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辰巳说着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身边的董仪,诚然全身上下除了颓废二字找不出别的形容词的董仪虽然偶尔会露出锋芒毕露的狂妄样子,恐怕一般人还是难以把独角鬼和他联系在一起,话是这么说,在座的人里面,水原辰巳算是唯一领教过那样子的人了。
“就你这个样子,传说中的狂战士贝奥武夫也不过如此吧,话说回来……你一个用剑的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商业互吹还是算了吧,无论如何屠龙还是不可能的吧,硬要说的话,董仪更像金太郎一点不是么?”
梅璐看了看董仪又看了看辰巳,如此说道。
“不,董仪的这个样子说不好也能和龙种打个五五开吧。”
罗莎指了指已经定格了的影像,董仪愤怒的化身,那苍白的龙骨。
“龙的构造和我们灵长类不同,他们的鳞片和指爪都是与骨骼同一类型的物质,那块乱七八糟的骨头能击穿龙鳞的可能性很高……”
奥克托补充道。
“当真是越看越觉得可怕……”莉亚抱着肩膀看着定格了的影像“上次发作是什么时候,六月?还是三月……”
“六月份的时候啦……正赶上那个混蛋在森艾特胡闹,负责警备工作的安全保卫队几乎全面瘫痪,在场的Gleiphir又只有我和董仪,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可怕,在那种情况下,董仪你这家伙居然放倒了那么多的恐怖分子……”
今年六月的时候正好赶上Area7的学术集会,不巧的是被学界视为异端的学者托马斯.拉威尔突然造访,并且在集会时劫持了包括了学者们在内足足有二三百人的人质,与拉威尔一同出现的还有近一百名全副武装却并不知道所属什么组织的恐怖分子。
拉威尔以人质作为要挟,要求Area7当局承认其研究课题,即锈魔可控化实验的正当性,当时拉威尔一方为了对付会场的安保系统动用了精神性毒气,虽没使用致死量,不过毒气袭击本身也让在场的人质们和安全保卫队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在那时发生了与两天前极其类似的情况,即使受到精神毒气的干扰董仪依旧凭借着【生羽】的力量几乎放倒了所有恐怖分子,最后事件以恐怖分子们与托马斯.拉尔维被捕收场,顺带一提,因为许多细枝末节的原因,梅璐在事后依旧受到了这件事的牵连,一高的学生会会长职务也是在那时被罢免的。
“仔细一看真是不得了,我说,那手套是不是哪天一失控你就整个变成条龙了?”
莉亚的话并不只是调侃,在如今的世界之中,龙种是真正君临于世界的种族,他们有着近乎无限的生命和人类无法企及的智慧,作为神话中仅次于神祇的物种,它们有着捕食万物的能力,即便是被斩杀,灵魂消灭在魔剑之下,那被肢解的肉体依然活着,遵循着魔力的气味伺机吞噬。
“不开玩笑的话,这几次的事件都有某种共性。”尼洛拍了拍莉亚的肩膀示意着该转向正事了“岩山组炎上,六月的学术集会和两天前的洛耶斯皇后号事件,共性就在于发生暴走的现场都有着强烈而且杂乱的魔力流动,不对,说成强烈的情感共鸣大概更恰当一点,一定单位的人群聚集且有着强烈的情感波动的时候,董仪和【生羽】就极容易失去控制,而且必须满足的条件是灵魂的‘量’,之前面对‘天秤座’和曼斯莱恩学士的时候尽管对方都属于强敌,董仪却没在失控上掉链子,至于三月的那次么……即便是成熟的魔法师也难以跳脱那种情况吧,虽然只是我一己之见,三月的事,我觉得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董仪并不敢直视尼洛的目光,原因多在于畏惧“那件事”,董仪自认并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虽然一贯如此,但唯独那次的事他无法面对,这份心情恐怕没惹能够理解吧。
“无论怎么样,只有你的事我们是怎么都放心不下就是了。”
莉亚叹了口气看了看董仪。
“如各位所知,这段时间忙完之后我,尼洛以及奥克托就得暂时离开森艾特一阵子了,虽然说是一阵子,不过耶路撒冷那个地方去了我们不一定回得来,这些年受了大家不少关照,感谢的话说的太多就假了,总之谢谢大家了!”
莉亚看了看对策室的成员们顿了顿,深深的鞠了一躬。
“受膏者审判……魔法师们的最高祭礼么……”
辰巳看着莉亚说出了那个之前就听过的仪式。
基里斯教的《圣典》中记载的君主所罗门王,据传他与魔神契约拥有使役七十二位魔神的权利。大混乱之后,基里斯教的圣地耶路撒冷城成了无人的岛屿,据传在三大魔法教派仍未合并为M.I.G.学派的时候,拜施忒(Bestellen)的魔法师们在圣城的残骸中发现了独特的魔力源,借此那群魔法师们掌握了重现所罗门王奇迹的术式。
即便是学派结成之后,那个术式的使用方法仍旧被严密的封印着,每经过八年,圣城的基盘就会被魔力充盈,届时学派召集顶尖的降灵术士进行仪式,最后获得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承认的降灵术士得以与七十二位魔神中的一位契约,得到雷蒙盖顿之名,效仿所罗门王驱使恶魔的力量。
降灵术士在魔法师的群体中也是极为特别的存在,与死灵术士接近却并不能依靠死者的力量趋势“灵”,只有有着足够实力的魔法师才能以自己的灵魂为基盘将强大的“灵”召唤至现世,如果降灵术士自己的灵魂不足够坚强,召唤仪式就会变成牺牲活祭品给“灵”的仪式,降灵术士能驱使的“灵”的强度正是降灵术士自己的实力象征。
“与其说那种冠冕堂皇的名字,不如直接把那个仪式看作老古董们的恶趣味罢了,说来说去,追求所罗门王的奇迹也不过是魔法师们达成目的的手段,天知道他们追求的‘真相’是不是潘多拉的盒子。”
莉亚抱着肩膀满是不满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不错,不过魔法师的世界是极其讲求血统传承的,如果没有良好的谱系,想要在魔法师的世界得到应有的地位,直接获得无与匹敌的力量,‘祭礼’差不多是最快的捷径了,虽然说起来很可疑,不过职业魔法师的世界就是这样,要多荒诞就有多荒诞。”
尼洛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表情解释着
“可是啊,魔法师们的最高祭礼,这么说的话,这个仪式的参与者应该都是些阴阳怪气的老家伙了吧,本来降灵术士就是相当偏离正统的一支,在那种仪式遇上什么怪物一样的对手都有可能吧?”
罗莎像是在自家一样再度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还是那副睡不醒的样子,拖着相当倦怠的声音说着。
“受膏者审判是只允许最顶尖的降灵术士参与的仪式,并且之前参与过却没能成功的参与者是不允许再次参加的,就这一点来说降灵术士的名门对于新一代的培养是相当着急就是了。另一方面即便是献上相当数量的贡品,能准确实施降灵的可能性依旧非常低,正所谓出来的是鬼还是蛇,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为了确保胜利,降灵术士的名家们不惜触碰禁忌也不是不可能。”莉亚补充着。
“禁忌……难道是把人……”菖蒲看了看眼前的麦瑟兄妹和莉亚,脸上露出了相当复杂的表情。
“准确的说并不限于活祭人类,这个仪式受到重视的原因就是降灵术士在魔法师的世界拥有极高的学术地位,透过降灵术人类在大混乱时期丧失的历史与文明都可能被复原,另一个角度来说正因为不知道能召唤出什么样的‘灵’才会慌不择路的选择祭品。准确的召唤某个‘灵’也是可行的,条件有二,一是这个‘灵’本身具有一定的知名程度,换句话说只有能被称为传说的存在才可能被降灵术士召唤,其二就是与‘灵’有联系的祭品。迄今为止发现的关乎神代和大混乱之前的相关文物全部被UW方面严格保管,即便是学派也接触不到。”奥克托像是捧着百科全书一样不留死角的解释着降灵术士的禁忌。
“总之啊,尼洛和奥克托是非去这个从各种方面都很可疑的仪式不可,好在这个仪式本身死伤率极低,过去的参加仪式的失败者们依旧活在人世,说来说去也不算特别危险啦,和这边的工作比起来的话呢……”
莉亚说着摸了摸下巴。
“不过啊……室长完全没有去的必要吧,不是受到邀请的降灵术士才允许参加的魔法师的最高祭礼吗?”
莎温缩了缩下巴举起了手,像是在课堂上一样提出了疑问。
“这个嘛……你看,我们学校是学分制的,只要学分够了提交了学业报告就能毕业了啊,这边的工作要赚学分还是蛮容易的,既然已经毕业了,在这边呆着也没什么意义,何况这边的工作也不是长久之计,耶路撒冷那边也是有生活区域的,即便不能参加仪式,场外支援之类的事情我还是能做到的……”
这些,应该都不是理由。
董仪眯着眼看着莉亚欲言又止,似乎对方也是一样,正踌躇着,有些话似乎正要脱口而出。
“总之,我不在的话尼洛这家伙可能会出乱子的!”
莉亚红着脸站了起来,颤抖着的手指着尼洛,而被指着的一方则是一副完全无计可施的表情。
“好男人不能轻易放手的意思啊~”
罗莎看着陷入窘境的两人欣慰的笑了起来。
“够了啊……总之,我们走后室长由梅璐接任,董仪担任参谋,备用方案的话我也已经上传了,就我们对策室的实力来说用不上就是了。”
莉亚撇了撇嘴强压下激动的心情,继续说着。Gleiphir的工作对于大多数成员来说都是短期的兼职,来自委托人的报酬有相当一部分会被UW收取,另一方面成员也没有人们想的那样具有绝对级别的实力,换句话说如果是拥有异常能力的超能力者或魔法师在Gleiphir的活动中被UW或者学派注意到,那么那个人作为魔法师的前途也会被迅速断送,为了防止异常状态的发生,持有异常能力的个体会被学派或UW打上人为的封印,话虽如此实际上被人为封印的能力者或魔法师只是个案。
从Gleiphir到学派成为职业的魔法师的跨度大概等于业余选手进军世界级比赛,其中包括的不只是能力的严格考核,在身份的转变中往往伴随着心态的转变,魔法师并不是人们所想象的好战分子,他们拥有人们无法想象的神秘技术的同时也有着学者一样的心态,有着正统地位的魔法师一般也不会选择继续Gleiphir的服务性质工作,从Magic Slayer到职业魔法师并非意味着收入的稳定化,相反更多的Gleiphir原成员会选择直接踏入普通人的社会,将简历上的Gleiphir身份巧妙地写成管理位置,抬高自己身价的同时也不至于会增加排挤。
“可是说起来啊,以后的打算还真是个问题啊……”
辰巳说着望向了天花板,如今山城会的前路未知,这个时代需要的不是不是一夫当千的暴力而是别的东西,这一点来说,往后的日子是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屋子里坐着的少男少女们几乎都有跨越生死的经历,但未来这个词却依旧遥远而飘渺,无论是预备魔法师,阿尔比昂的圣女还是财阀的千金,这一点都丝毫不会改变,是遵从别人的愿望成为前人的代替品被固定在社会这个庞大机器的一隅还是做点别的什么,这大概是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们没想过却被无限牵绊着的问题,辰巳的自言自语一时间激起来在座的讨论。
——无论是谁,这个时候都别管我……
董仪在心里念叨着,开始变得热烈的气氛之中只有他一个人托着腮沉默不语。
——说起来,这群人里只有我是普通人啊……
未来这个词对于董仪来说过于遥远,“着眼于现在已经无暇顾及其他”这是莉亚的话来着,对于董仪是这样却也是不同的意思,虽然获得了Magic Slayer的身份,不过董仪的生活他自认和别的高中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不过是有事来了就做,没什么该做的事就打发时间,没什么特别中意的事,多数时间的行动像是狗追逐邮差一样。
虽然最近“复仇”这个词总被提起来,但无论如何还是没有实感,绝不是对于乔治.伊文瑟特消去了恨意,而是在如此庞杂却空虚的生活里完全感觉不到复仇的距离,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失神的时候都有过数次成功复仇的情景,但白日梦消却之后,无论是满足亦或是悲哀,都似乎是随着白日梦的破碎一同消失。
虽然有时也会质问自己究竟想怎样,可终究这个答案也是不存在的。没什么具体的目标,也谈不上有什么想了解的事,总之现在的董仪说不上拥有什么,未来这个词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对此他既没有绝望,也未曾怀抱任何希望。
人群的讨论是极容易把沉默的存在掩埋的,几乎如董仪所愿,在这热烈的潮流之中没人把目光移向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会让他感到庆幸还是会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随着大门的响声,少年少女们的讨论在冷却之前就被打断,眯着眼睛的麦瑟家当主,杰尔特.麦瑟推开了家门。
气氛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杰尔特抬头看了看家中的情况又顿了顿说道“在开例行会啊,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吗。”
不不不,无论怎么样,家主进门都不会有自己该出去的的感觉吧……
董仪看着杰尔特.麦瑟心中不禁吐槽道。
尼洛.麦瑟有着极其出众的魔法师素质,通常情况下作为父母的麦瑟父母也难逃与魔法纠缠一生的命运,不过董仪等人所知道的麦瑟夫妇也仅限于长期奔波在外的魔法世界从业者而已,总给人以高深莫测感觉的杰尔特从未在众人面前显示过自己的实力,不过对策室的众人对杰尔特有着相似的感觉——这绝不是个简单的男人。
即便有如此感觉,但是杰尔特.麦瑟之名却并没有在夏兰口中被如何夸大,与其说是不知名不如说是完全不清楚,隶属于UW的麦瑟夫妇工作地点似乎遍布全世界,甚至涉足诸多战场,但他们具体在做些什么,作为学派“七星”之一的夏兰完全不清楚,作为正常世界根本法则持有者的UW和魔法师一侧统合者的学派虽然有着合作的联系,但实际上并不互相公开大部分情报,在夏兰的认知里,麦瑟夫妇是UW相当优秀的Spy这一点大概不会错。
“不,实际上我们要谈的事正好结束。”突破这层尴尬气氛的正是莉亚。
“那还真是巧啊,大家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杰尔特环顾着屋子里,确认了屋中的人除了一个新面孔之外都是自己见过的对策室成员“话说回来,今年你们对策室的成员补充成果还是那么惨淡啊……”
“如你所说……”梅璐张开了嘴回答,声音却越来越小。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时间也不早了……”言语之中,莉亚并不擅长面对杰尔特这件事暴露无遗,两人之间的对话显得异常生硬,倒不是哪一方有问题,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麦瑟夫妇长期外出造成的历史遗留问题吧,“那我们就告辞了。”
莉亚生硬的说着,向尼洛使了个颜色,双方有约在先,父母在家的时候莉亚是不能留在麦瑟家的,与此同时莉亚也向众人示意离去。
“也正好,”杰尔特笑着回答道“奥克托,你去送送各位,至于尼洛,虽然唐突,我有点事得跟你说。”
杰尔特向众人点头示意,接着伴随着莉亚和奥克托的带领,众人走出了麦瑟家的大门,伴随着齐声的“打扰了”,大门隔绝了门内的父子和门外的人们。
“好久不见了,尼洛。”杰尔特微笑着看着儿子说道。
“确实是‘好久’就是了……”与平时给人温柔而富有亲和力的反映不同,面对身为父亲的杰尔特的时候,尼洛表现的相当随便“妈呢?”
“艾琳的话还得过几天才会回来,不过也是在附近的地方就是了。”杰尔特随意的耸了耸肩继续说着“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我们不在的时候你过得不也挺好的吗,尤其是和霍华德博士的遗物一起的时候……”
面对杰尔特戏谑一样的目光,尼洛眯着的双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寒光。
“不是有话要说么。”尼洛转过头避开了杰尔特投过来的眼神。
“也对,毕竟‘仪式’的事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啦。”杰尔特浅浅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如你所知第八次‘受膏者审判’不久之后就会开始,作为魔法师世界最重要的祭礼之一,这次祭礼中似乎出现了非常非常‘特别’的东西……”
“第二世代的触媒吗!”杰尔特没说完的话引起了尼洛强烈的兴趣,与其说这样的感情是极度好奇,不如换种说法,换成震撼大概比较恰当一些,降灵术士是极度依赖与其羁绊的“灵”的魔法师,虽然优秀的降灵术士本身也可以提升“灵”的素质,但作为其一切术式核心的“灵”是重中之重,如何获得优秀的“灵”取得联系几乎是所有降灵术士都关心的问题,目前的共识则是无论献上什么祭品引发的降灵仪式都不如使用直接的触媒,与灵长类历史紧密联系的传说的碎片,借由这类具有历史痕迹的道具甚至可以定向使真实存在于历史上的英雄灵魂再次现界。
“有想象力是好事,不过可惜猜错了那么一点。”杰尔特摊了摊手故作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再卖关子也没什么意义,我就直说了,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耶路撒冷城内出现了极为接近第二世代的时代触媒反映,仔细分析之后那个‘东西’指向的文明是苏美尔……”
“那个……两河文明的苏美尔……”尼洛显然吃了一惊,有着人类最古老的史诗《吉尔伽美什史诗》且极度接近于诸神没落之时的苏美尔时期,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触媒如果用于降灵仪式……
“无论如何那都是危险的存在,无论是有着神祇血统的被记载的王吉尔伽美什还是七天的大洪水,都不能保证是如今活着的第四世代灵长类的同伴,那个时代遗留下的灵魂不管怎么想那都不会是可以控制的东西,除了这个触媒之外还有另外几个令人在意的反应,总之这次的祭礼可是名副其实要赌上一切的战争了。”
“学派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集合了众多优秀的魔法师和完全不可控的‘灵’来举行这种仪式……”尼洛自言自语道。
“本来‘受膏者审判’表面上的目的除了重现所罗门王的奇迹,也就是让七十二柱魔神重现人间,那位王所掌握的恶魔们持有着现在的人们无法想象的神秘,不过整体来说都是为了修复灵长类的历史而服务,不过因为什么原因仪式的顺利进行必须依靠额外的强大灵魂支撑,集合降灵术士,甚至抛出极为危险的触媒都是为了促使仪式完成,简单地说祭礼本身和一个大规模的合作拼图差不多,但拼图完成之后能获得奖励的只有其中一名玩家而已,况且除了在仪式进行之中损耗的‘灵’之外剩下的灵魂都可以依靠契约者的魔力以使魔的形式停留在现世,不如说学派也这么希望,这些在历史中留名被人们传颂的伟大灵魂可以在修复因为大混乱而残缺不堪的历史上起到极大作用,基本上表面的原因也就这么多了……”
“明明这些都是最不重要的原因。”尼洛瞥了一眼杰尔特。
“正是因为‘拜修忒’的那群家伙的真正目标不明我们才费了那么多时间,虽然这次是第八次祭礼,现在而言应该已经有七位恶魔现世, 不过能确认到的只有四位,而且之前参加过祭礼的魔法师们虽然都活着,不过根据我们的调查那些输家几乎都没有意外的在之后数年完全丧失了使用魔法的能力,那群家伙至今依然守口如瓶地严守着祭礼的秘密且拒绝称自己为学派的一员,其中必有蹊跷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无论成败,不会失去性命这个前提可是万幸了……”
杰尔特说着声音停了下来,似乎等待着回应。
“我说尼洛……如果那个时候我阻止你接触这边的世界……”
“爸,你想的太多了……”没等杰尔特说完,尼洛就抢着说“我和奥克托一样,如今该做的事都是自己所选择的,那个时候触碰了人所不能为的禁忌也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必须获得足够的力量保护莉亚!”
“这样啊……”杰尔特嘟囔着,语气似乎慢慢释然,“说点别的事吧,前两天在塞洛斯那家伙的船上,前代绯王的小鬼似乎大闹了一通啊,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应该是三月份吧,说起来也是他大闹了一通之后,怎么样,那位王的子嗣在你看来实力如何?”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董仪,可是那种恐惧却是无比真实地留给了我,时至现在我终于能理解三月的那次事件为什么幸存者都被送进了精神病院,那个样子与其说是发狂不如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不如说是,从武士变成了野兽一样,完全失去了一直保有的敏锐和冷静,远超常人的精密技术被完全舍弃,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力量与威压,即便面对高度Rusty化的对手也能丝毫不被影响的行动甚至完全阻断对方的魔力循环,那个样子普通的人类是绝对做不到的……”
非人的咆哮,挥舞着苍白龙骨的狂乱野兽,记忆的碎片一瞬间全部浮现在尼洛眼前,那被由海之魔兽克拉肯的细胞做成的强韧丝线束缚仍没能完全丧失行动力,仔细想起,在海魔线中挣扎的董仪仍然令人胆颤。
“毕竟背负着那种传说,即便在历史之中未能栖身于诸王之位,不过诸神之敌的身份还是继承了下来,作为星之楔的你觉得棘手也没什么意外的,本来星之楔就是复制了‘王’的概念而做出来的。不过话说回来,几个星期前曼斯莱恩氏引发的事件也是他解决的吧,尽管面对劲敌上次他似乎并没有陷入这样的状态……”
杰尔特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关于这件事我和莉亚也分析过,结合这次的事,六月份的时候托马斯.拉威尔所引发的恐怖袭击以及三月份的那件事,虽然没有根据但我们推测引发董仪失控的关键在于在场的人数和魔力场引发的共鸣规模,相比之下共鸣这个条件似乎更关键一些。”
“痛苦的共鸣吗……不,还是应该说因为被来自外界的情感刺激隐藏起来的罪恶感或者说是别的什么东西突然觉醒吗,看来‘户隐鬼女’中发生的真相远超过我们知道的事啊……”
杰尔特整理着思路自言自语起来。
“UW打算怎么处理董仪的事?”
“这是作为魔法师问的还是单纯作为前辈或者说是同伴?”杰尔特看了看怔住的尼洛笑了起来,答案看来简单明了了“这本来就是个不用操心的问题,无论如何尽管现在的他并未继承赤坂绯夜的王之名,但‘诸王’作为对抗灵长类灭绝时刻的最终保险,关于他们的问题无论是Styx还是学派的家伙都做不到短时间内拿出主意,至少现在还在安全范围之内,我是这么推测的来着。”
“嗯?看来你想问的事还不只是这些……”杰尔特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尼洛顿了顿“是关于托马斯.拉威尔的事么……”
尼洛没有回答,眼神却早已暴露了心中所想。
终究能成为引发人们心中奇迹的扳机的还是人么……
“安全保卫队还没得出结果,不过关于这件事现在告诉你也不会有什么差别,前两天在洛耶斯皇后号上出现的那群刺客,他们的身上的确有使用了某种药物人为引发RD化的痕迹,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拉威尔的研究成果吧,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现在身处在森艾特恐怕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如果要把这个信息传达给Ms.Robin的话就尽快吧,恐怕那群家伙也不会干坐着了……”
“不,不能告诉莉亚……”
对于儿子的反应,杰尔特显得极为意外,却还没等到张口询问就已经得到了回答。
“我早就决定了……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保护莉亚远离那个男人,对于我来说这才是最优先的事。”
尼洛不自觉的咬起了牙,手不知何时也已经攥紧,头微微的低着,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无论如何吗……”杰尔特嘀咕着想起了别的事情。
真是无法反驳,少年的眼眸总是富有热情,目之所见即力所可及,人们赞颂却也畏惧如此的果敢或者说是鲁莽,毕竟谁也不知道热血的激流能带来的是黄金时代还是庸碌的成年,不过这不重要啦,毕竟无论是谁都期待过成为英雄,有人在这短暂的梦里醒来,有人乘着这蝉翼一样的理想去了别的地方,虽然更多的人选择避而不谈就是了吧?
盛夏之夜仅绽放一次的月下美人或许到了秋天就会变成只剩下残骸的梦魇,无论用再多的言语加以修饰,始终都必须活在现实面前的才是人;无论如何我们也难以看见别人眼中的风景。
说起来真是飘渺的事情,我不能确定他眼中的决意是不是狂妄,我也不知道他想做的事是否能被称为英雄,至少在他心底无比宝贵的那个少女是永远着眼于“当行之事”的人,人们总把肉体先于灵魂对困境伸出援手的守护者当作英雄,我只是不知道永远履行自己坚信之事的人是否和前者矛盾,也不知道这能不能被人们称为伟大。
“我不得不跟你说,时刻盯着锈魔可控化这个猜想的人远不止托马斯.拉威尔一个,实际上潜伏在暗处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有多少是根本查不到的,如果托马斯.拉威尔当真到了森艾特,无论持有多大权利的人都无法成为你们的助力,我很遗憾,这次如果出了问题你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杰尔特叹了口气说道。
“那种事……从遇见她开始我早已有所觉悟。”
尼洛小声的说,语气却从未如此坚定。
男人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女人说你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你自己,归根结底到底是什么东西促使人们为其奔走呢?有的时候或许温柔,或许正义,或许那些我们无比崇尚不断歌颂的东西都会成为侵蚀我们之间联系的毒药,我们并不是借着神的名声挥霍自己的欲望,或许正相反,我们有着不同的信仰却都愿意“为了”对方,擦肩而过的善意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绝弦的游吟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