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温.里克特小姐,调查取证已经结束,感谢您的配合。按照条约规定,现在解除对您的拘禁。”
度日如年的七天,莎温并没有经历任何审问,名副其实的七天的拘束。这也伴随着服务用使魔的提醒结束了。
莎温走出了学派的据点身后的建筑便立刻消失了,留下莎温一个人在寂静得发冷的街巷里。
天空阴的厉害,远处传来了微弱的雷声。
大家究竟怎么样了呢……
莎温能清楚的了解到的结果只有两个,其一,莉亚确实是死了,由于自己的身上凭依里引渡死者的神祇,她对死的气息有其敏感。在锈魔失控前,莉亚就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便是神迹也无可奈何吧。现在对策室的情况大概已经糟透了,作为首领的莉亚已死,最优秀的两位恐怕也已经踏上了前往“祭礼”的路。搞不好的话,对策室已经面临解体危机了吧……
其二,董仪还活着,留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烙印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尽管在这被拘禁的七天里莎温无法收到任何来自外界的信息,但董仪还活着这件事也是可以确定的。
就算是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呢……
莎温思考着走入了小巷,这附近是森艾特里被闲置的空地,因为学派在周围设置的结界平常就不会有什么人造访,此时此刻则更加冷清。
莎温望着被阴霾笼罩的天空,而天空则以细雨回应。
淅淅沥沥的雨幽幽的从天上坠落,流淌在楼宇间的沟壑里,像是无声的哭泣。
莎温没有加快脚步而是任由雨滴浸透全身,或许这样就能清醒些了吧。
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去关心别人的处境,但她不愿意再多想关于自己的事,她记不起来那个黎明最后发生过什么,记忆是如此模糊而破碎。
最后刻在眼中的是胸口被开了个窟窿的董仪。
但那与董仪还活着的现实完全相悖,完全如同白日梦一样暧昧,却如此真实。
她极其明白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那大概是之前从未有过规模的和阿努比斯的同化。
——“超越常理的力量会让人之间的关系异化,一直混在人群之中绝不想引起额外注意的他如果目睹了你身上隐藏的真正力量,恐怕也会有所取舍吧……”
发生了那种事,她大概已经没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吧。
还想再见他一面,之类也谈不上。就像他说的,两人的关系无非是种交易而已,可她却没办法割舍,即便着是一厢情愿。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狡诈却古板,嚣张却总在挣扎的影子已经刻在心底了。
莎温缓步穿梭在小巷子里,像是灵魂被剥去一样,盲目徘徊,周围的一切似乎早已不存在了。
“小姐,雨下的这么大不找地方躲躲吗?”
似曾相识却已经无法想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莎温木讷地转过身子。
那女人静静的倚在墙上长发齐肩,借着些许的光亮呈现出了红色,她身穿着黑色的风衣下摆垂到膝盖,单手打着雨伞,阴影则覆盖了面容,左手吊在胸前似乎是受了伤。
“谢谢您的关心。”莎温礼貌地回应道“不用您费心了。”
莎温打量着女人,那女人似乎在这雨中呆的惬意。
“您受伤了吗……”
董仪那家伙现在应该也是这个状态吧。
“嗯?这个啊?没什么没什么,痛殴了几个混账男人的回礼罢了。”女人说着挥了挥手里的雨伞,“比起我,你的样子更糟一些吧?被男人甩了吗?”
女人的脸上满是俏皮的笑。
“没什么,只是我不太喜欢下雨而已……是,我不太喜欢下雨。”
过去曾在书本上读到过,如果用雨天来比喻心情那大概是最糟的了,因为在一场雨里无论发生了多少的故事,都终究是像从天上坠落的无数雨滴一样变得无力而已。
“这样啊……你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女人眯起了眼睛“明明不喜欢雨,却在雨天慢行,正像是和自己作对一样,想来无论是谁都有不原因告诉别人的事吧,就当是萍水相逢的闲话吧,在大雨里挣扎前行毕竟不是什么享受的事情,如果没有勇气继续的话大可以停下来,可以栖身的屋檐并不难找,只不过是你怎么想而已。”
女人说着抖了抖手里的雨伞背过了莎温。
“再见了呢,萍水相逢的小姑娘。”
她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像是刚入夜时徘徊在街市上的醉汉,洒脱而痴狂。
“你自己又怎么样呢?你的愿望,你想成为他的什么呢?不是想成为他的力量这种笼统的说辞,你是他的剑,还是他的盾?还是说你能成为唯一能把他留在现世的绪呢……”
那是声音吗,莎温无法判断也无从追寻,她能知道的只有这狭长的巷子已经走到了尽头。
雨还在不停的下,狭小的巷子直插入了街道,灯火阑珊的街上人影稀疏,然而看见那灯光的时候,莎温的心还是为之一颤。
“在这儿发呆就不怕感冒吗?”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的同时,无情滴落的雨也似乎停了下来,黑色的伞遮在了她的头顶。
“你……”莎温怔了一下才辨认出眼前的人“怎么会在这儿?”
“喂喂喂,我姑且也是你的房东吧。你这家伙失踪了的话我有连带责任吧。”
董仪说着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没别的事了吧?”
见莎温不说话,董仪问道。
“没什么,这不像是你,我觉得奇怪而已。”
莎温忍着眼泪,抑制着情绪说。
“我倒是完全不奇怪你会说这种话,很遗憾常有人这么说就是了。”
董仪微微苦笑。
“你不走的话,我还是自己回去好了,我可是最讨厌下雨的日子了,这个样子再淋一会儿大概就和走光没什么区别了吧。”
董仪说着向前迈步,可撑起来的伞却丝毫没动地方。吊在胸前的左臂上已经被雨水打湿,黑色的风衣下摆也沾上了污渍。
“你这个人能不能不这么莫名其妙!”
莎温抱怨着跟了上去。
“我完全不莫名其妙,你这女人才是……”
夏末的雨是个别扭的存在,不像是盛夏的时候让人等了许久之后那么畅快,能把积累许久的燥热洗清;也不像是秋天的雨,一遍又一遍地冲掉属于夏日的温暖将世界引入寒冷。
它是夹在两个季节之间的雨,没有意义或者说没有被赋予意义,没人觉得它浪漫,似乎它的到来代表着什么,却既不是什么的开始也不是什么的结束。
总之它什么都像,像极了蹒跚在雨中的两人。
但这并不是结束,蛰伏在黑暗中的,蛰伏在这场雨中等待的还有别人。
她被黑衣所包裹,倚着商店的出场,温暖的光勾勒出她的轮廓和手里拄着的长长的雨伞。
真是高兴啊,他就是凯特的……
她撇到了经过的两人的同时抓紧了伞柄。
“你就是董仪?”
在董仪回头的同时,她从抽出了藏在伞柄里的剑。近乎是同时,董仪将手里的雨伞抛到了莎温手里,右手拔出了藏在腰间的片羽,将莎温藏在了身后。
剑戟相交响彻了阴霾的天空“你是谁?!”
董仪挥出一记,而她则借着力撤开了距离。
“别误会,你我是陌生人。不,应该说是为了替某人出口气才来给你惩罚的陌生人吧。”
藏在兜帽之下的她嘴角上挑,雨仍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