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萝乘坐的太空梭停靠在了空间站里,她赤手空拳,双目无神地走了下去。

她直接来到妻子的卧室,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一股茉莉花的清香气味扑面而来,是她爱用的香水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她还在,就坐在那个梳妆台前并回头向自己微笑。可现实就是那么残忍,屋内空无一人,安静的要死。

她一想到跟自己朝夕相处五年的妻子就这么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就去世了,眼泪便犹如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她又想起安沐雅常说的:所有的美好都是侥幸,唯有悲伤命中注定。

当时的她就觉得安沐雅是太悲观了才会这么想,可现在她也深刻地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哪怕任何一丁点的幸福,都好像侥幸罢了,就算你拼了命想要保住那易碎的幸福,可还是稍不注意它就会弃你而去。相反悲伤却好像命中注定,无论如何它就是在那挥之不去。

没有人会说“啊~我肯定永远幸福”,只有人会说“啊~我肯定永远不幸”。

她再一次领略到了安沐雅的正确,以及自己的天真、愚昧。她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要变的像安沐雅一样悲观,一样理性,才能够看清人生的真谛。呵,这么一想 她发觉自己连自己这一辈子为什么而活都不知道,只是一味地被父母安排,随波逐流。

想了想还是算了,她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成为不了安沐雅那样的知性熟女,毕竟自己还是太感性了,而且妻子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自己变成那样可悲的人。

擦干眼泪,她开始收拾起妻子的个人物品。有些属于她们两人的,或是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她就装进自己的行李箱。剩下的一些为数不多的东西她用妻子的箱子打包好,准备回去还给她的父母。

“布林班杰”号上的医务室里,安沐雅在一张床上渐渐醒来,冥冥中能够听到旁边的医护人员在说:“安舰长醒了,快叫舰长来。”

安沐雅彻底清醒之后,她也凭自己分辨出了这是一艘舰上的医务室,但不知道是哪艘的。

“哟,醒了啊。”林依用汉语说着走过来坐在安沐雅的床边。

“是你啊……”安沐雅一边说一边试图起身,“这么说这是‘布林班杰’咯。”

“嗯……”林依点头应了一声后陷入了沉默,她在组织语言好向安沐雅解释情况。“那个安沐雅……实在抱歉啊,我不知道你在那,总统直接给我下命令让我尽全力打的……”

“嗯,我知道,不怪你。”安沐雅露出和蔼的笑容。

林依微笑着拍了拍安沐雅的腿然后说:“情况我已经上报给蒙布朗上将了,他允许给你一天的时间处理私事,然后立即回到你的舰上指挥,现在顿斯科伊不在,是二副在指挥。”

“她干嘛去了?”安沐雅一边掀开被子下地一边一脸纳闷地问道。

“不知道,”林依耸耸肩,“只知道回空间站了,上将批准的。”

安沐雅下了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活动着双臂,发现浑身上下都一点事没有了,现代医疗就是牛逼啊。

“我让人送你下去,然后陆军会用直升机把你送回市区,但是你得先去跟陆军的弗朗西斯科中将汇报你这些天的经历,也就是所谓的调查,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安沐雅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知道了。”

安沐雅乘坐一艘登陆艇来到地表,现在陆军已经完全控制了遍地只有混凝土瓦砾的废墟。他们在这里找到不少仿生人的残骸,都是没来得及跑就被倒塌的办公楼砸死的。

“安少校,”一个陆军军官过来和安沐雅握手,“我是吴上尉,很高兴见到你没事。”

“谢谢。”

“这边请,直升机会送你去弗朗西斯科中将那。”

随后安沐雅跟着他一起到直升机那里,上了这架专门为她准备的直升机。在这十多分钟的飞行里,安沐雅虽然带着耳机但还是难忍这噪音。不过有时候她的脑活动非常集中之时,也就会下意识地无视掉这些噪音了。她现在最担心的莫过于弟弟有没有回到家。

直升机飞到体育场上空,弗朗西斯科中将用手挡在额头为眼睛遮光并抬头看着直升机,注视着它缓缓降落在绿茵草地上,然后走了过去。

拉开机舱门,安沐雅走下直升机,站在她面前的是弗朗西斯科中将。

“中将,幸会幸会。”她先行了个军礼,然后走上前去与他握手。

“很高兴见到你,对于被友军无差别攻击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

“哪里,毕竟我姑且是个军官,战场优先级的权衡我还是能理解的……”说罢,安沐雅跟随着中将一起往里走。

在室内,他们询问了安沐雅所经历的一切,安沐雅都如实交代了,从她出门接弟弟放学到自己在“布林斑杰”号上醒来。当然,她所说的版本是她与几个仿生人格斗掩护弟弟逃走,最后自己被抓,然后被看到证件做了人质。之后她还带他们去了仿生人关押自己的那个储物间,一地的食品包装袋垃圾。

在被问到为何当时仿生人要救自己的时候,安沐雅想起格伦说要拿她换去打总统府的人,不过她心中还有点怀疑格伦是不是因为欣赏自己的人格而刻意救自己呢?

中将听后也将他们位置暴露的原因告诉了她,一伙仿生人用潜入、突袭两种方式结合准备活捉总统,但是失败了。总统府的特工对被俘的仿生人动用严刑逼他们说出了整个计划,说白了就是其他外面所有的仿生人动乱都是声东击西,其真正目的是擒贼先擒王。然后还抖出了体育场那些仿生人计划中的撤离点,中将说到这就没再说了。

安沐雅晓得总统是肯定知道自己在那里面,但还是命令攻击。其实她并非不理解这种做法,这就跟二战的英国海军打法国海军一样,虽然不光彩,但绝对明智。而她自己也能接受,毕竟身为军人,自我牺牲有时是不可避免的,同时她也觉得被自己人打死绝对好过死于保护全人类,何乐而不为呢?

但安沐雅同样也知道,在媒体面前,总统肯定会说并不知道自己在那,并表示哀悼。没办法,人类、社会就是这样的。

“你有什么预定吗?”

“蒙布朗上将给我一天处理私事,然后就回去指挥‘阿伯纳西’号。”

“那好,我派人送你。小张儿啊,给她找个车。”

“是,中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