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早安,安小姐。”
“早,琼斯女士。”安沐雅说着迎接了一位中年女性进屋。
这人是安沐雅雇来的保姆,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照顾安沐仁的生活起居。她大可以用更少的价钱雇佣孤家寡人的林德尔太太,但她是真的不太想让安沐仁跟那个女人有什么接触,毕竟在安沐雅眼里她是脏的。或许是被玷污的吧,但那也是脏。
“我基本上一个多月甚至两个月放一次假,一次一星期左右吧。现在打仗呢,我要是没回来,之后的也拜托了,钱我家的AI主管阿克西娅会照常付给你。”门口,安沐雅穿着整洁的制服,旁边放着不大的行李箱,在和保姆女士交谈。
“大早清的不要说那么多丧气话,不吉利。”琼斯说。
安沐雅双手叉腰,苦笑着说:“吉不吉利的,总得顾全吧。”琼斯无言以对,“那,拜托了,我先走了。”
“嗯,慢走啊。”
安沐雅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她给阿克西娅打电话叫她解锁她的车。然后在一排停车位最里面的一辆车闪了下灯。
她驾车离开了公寓,开了好一阵子终于来到“阿伯纳西”号的正下方,安沐雅下车后她的车就自己回去了。紧接着一艘登陆艇从舰上的机库垂直降下来,最终停在安沐雅面前,艇上下来的是舰载陆战队的史密斯少尉。
“舰长,欢迎归舰,很高兴你没事。”
没事?仿生人不卖了,我妈又跑了把那傻儿子扔我这我还得给他花钱,woc我的人生计划全被打乱了我都不想活了你跟我说没事???安沐雅心里愤愤不平的想着。
“谢谢,你也很精神嘛,史密斯少尉。”安沐雅微笑着说,并跟他走上登陆艇。
“那是必须的,大家都很高兴你平安无事。”
嘛,至少这种百人敬仰的虚荣感还是很不错的啦~
“那真是太感谢了。对了,你知道叶萝干嘛去了么?”
“副舰长?还真不知道,你应该去问问古夫海茵。”
“是啊,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他们登舰后安沐雅先去把行李放回了自己卧室,然后直径走向舰桥。
“CO's on the deck.”随着ai的一声报告,坐在首席指挥官椅子上的古夫海茵一边回着头一边站了起来。
“舰长,欢迎回来。”
安沐雅回应了他之后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然后问他知不知道叶萝去干嘛了,他说不知道,不出安沐雅所料。
“但她今早联系我们,让我们派了一艘太空梭到水代市,现在可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安沐雅隐约地记起那个地方是她妻子的家,她为何被上级特批允许离岗还去了妻子家呢?
难道说……“我艹……”
“嗯?”古夫海茵像是听到了什么。
“没啥。”
中午,叶萝回到了“阿伯纳西”号,她在舰桥与安沐雅久违地见上了一面。她开玩笑说安沐雅怎那么倒霉啊,就出去一回还成了阶下囚。安沐雅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就出去那一回。”
“我还不了解你么。”叶萝跟个没事人一样笑着说。
食堂,安沐雅跟叶萝还是在一如既往的位置两人就餐,她看叶萝有些无精打采,根本不像她平常的样子。
“呐,”安沐雅说。
“嗯?”
“你老婆她,还好吗?”叶萝呆住了,她费劲地咽下嘴里的那一口还没嚼烂的蔬菜,眼睛里噙着泪水。
叶萝低下头,强忍着泪水和抽噎,手里紧紧攥着叉子,这让生性多疑的安沐雅甚至开始防备有可能来自叶萝的致命攻击。
“你可以和我说的,说出来好受一些不是吗。”
叶萝默默地点点头,安沐雅能看到有泪珠从她的脸上滴落至餐盘里。她顿时觉得自己怎这么shabi啊,现在问干嘛,待会再问不行吗!?她这人虽然大多数时候是挺细心的,不过有的时候真的脑袋一抽就犯错,脑退化太严重了,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四十就得老年痴呆。不过也没打算活那么久。
在叶萝勉强吃完午饭后安沐雅哄着她回到她的卧室,她跟古夫海茵说了一下她会晚点去。
“你还好吗?”安沐雅胆怯地问,她声音很小,毕竟是自己的不走心搞得。
叶萝抽噎着说:“我刚得知瑞秋她牺牲的时候,我,我怕你也回不来了……要真那样,跟……跟我最亲近的人就,就都没了……”
安沐雅二话不说,将叶萝搂进怀里,左手缓缓捋着她柔顺的金发,搂着她一起轻轻地摇晃着。她吻了一下叶萝的头顶,说:“没人会那么不走运的,你也好,我也好……”她只是安安慰叶萝才这么说,她深知自己如果继续活下去绝对还得有不少倒霉又糟心的事,放屁都砸后脚跟那种。“别哭了奥~”安沐雅温柔地安慰道,像个大姐姐一样,她确实比叶萝大。“一会是你值班吧,要不我跟你换换。”
叶萝吸了几下鼻涕,然后擦了擦泪水,低声说道:“好,谢了……”说罢,她向安沐雅贴的更紧了。
这不禁让安沐雅萌生了一个念头:既然仿生人已经不卖了,自己就算退役也没法马上过理想生活了,还要不情愿地掏钱养弟弟十年。那何不趁机攻略丧偶的叶萝呢,虽然余生都要遭受对瑞秋的愧疚,但绝对是利大于弊。
叶萝比自己有钱多了,到时候她拿自己的钱养弟弟,而她和叶萝一起的存款也足够活下半辈子了。最最最主要的还是有伴侣了,一切就都好说了,她其实并不在意另一半的性别,只要对方肯爱安沐雅,死心塌地跟她过日子,她就绝对会原封不动甚至翻倍地爱回去。安沐雅这个女人就是说老实真的是最老实安分的那种人,说疯狂那也是真的疯起来不要命。
在安抚好了叶萝之后,安沐雅回到了舰桥去值班,她不能让古夫海茵替太久,那样不合适。她坐在舰桥的椅子上发呆,满脑子都是该如何攻略叶萝,让她放下悲伤和防备,与自己走到一起。这要花多长时间,自己能否活到那时,这都是困扰她的问题。
“舰长,海军部发来一封通知书。”
“给我的?什么标题?”
“海军所有一年内即将退役的人员将被延长两年服役期,薪资翻两倍。”
这个突然的消息对安沐雅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她根本不在乎给多少薪资,就算番五倍她依旧不愿意。这不能说她是个不想尽军人义务的匹夫,事实上只要情况需要,她完全有觉悟付出一切,只是她真的好累好想退役去过普通的主妇生活。如果只是几个月的话她到是可以怀揣着“自己死不了”的侥幸心理用正常的心态去面对,同时攻略叶萝为以后的生活做铺垫。可是两年,这就已经相当于要了安沐雅这个悲观主义者的命。
国家、政府不会在意你个人想要的是什么,它只想尽可能地用待遇交换你的价值,社会亦是如此。可这个政府偏偏要强制延长,你说你弄个自愿延长服役期的报名也好啊,愿意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因此在安沐雅眼中,现在的政府就是对自己的剥削者。她并没有主观情绪的爱国但她的行动一直在证明她对这个国家的尽职尽责,总统决定连自己和仿生人一起抹杀这安沐雅认了,她能理解。但这回,他们真的过分了。
她本来又在漆黑寒冷的绝望中看到一丝微弱的曙光,她总算要鼓起勇气自己努力一把了。然后现实就又给了她当头一棒,从脑袋一锤子照着头盖骨砸下去却震碎了她本就被冻的嘎嘣脆的“心”,使她瞬间再次跌入名为绝望的无尽深渊。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疼痛让她感到真实。她在别人看不到的前提下死死地咬着牙,眼神可怕道足以让任何人不敢看她正脸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