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音器前端快速地闪过一阵微弱的枪口火焰,一颗弹头旋转着从枪口脱颖而出,子弹冲破虫兽坚硬的表皮,在内部掀起一阵波澜,使其全身爆裂性坏死七窍流血而亡。
“17……”她嘴里默念出一个数字,她知道自己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了。“掩护一下,换弹匣!”说着,蓝雪开始向后跑。
“知道了!”下士喊道,然后对战友说:“榴弹。”然后他抬高枪口,用下挂的枪榴弹支援着蓝雪。
她将刀夹在左臂腋下,退出弹匣,右手接住然后迅速伸到上衣内兜里换了一个满弹的弹匣,对准,插入,由于枪里还有一颗子弹所以不用拉套筒。
数发榴弹从蓝雪头顶划过一道道优美但隐形的弧线,在虫兽群上方轻轻地爆开。由于杀伤榴弹对虫兽基本没用,所以登陆部队带的榴弹都是非致命武器——链网弹,这种弹主要是用于镇压。
许多张以小球为端点构成的网快速地向虫兽罩去,那些端点小球落在地面上后边紧紧地吸附住,而网则是用类似航母阻拦索技术以铁丝编成的,至少对于人类来说不用激光刀是不可能切开的。
“行了,省着点!”蓝雪喊了一嗓子,又跑回去补刀。
这种网也只是下下策的权宜之计,并不能将它们控住太久,所以在它们挣脱开之前就要想办法弄死,而且榴弹数量也极为有限。它们一般不会吐出腐蚀性液体来融化铁网,因为那液体也会伤到自己。
“1,2,3,4,5……”蓝雪开了五枪,眼前这些虫兽已经死光,“早知道用S24了, 那玩意好赖能挂全息计弹器。”
趁着现在这个能喘口气的时间,她再次退下弹夹,换上一个满的,为迎接下一波敌袭。
下士他们这边,很多人都在对蓝雪的实力议论纷纷,甚至还赌了起来,用二十美元赌她能杀多少虫兽。
“嘘……”下士举手示意他们安静,“听到了么,准备战斗!”随着下士的命令,他们纷纷举起枪对准着前面那手电也难以照亮的黑暗。
“我霰弹枪啊。”跟蓝雪叫板的那个士兵说。
“用枪榴弹,拖住就行,反正也打不死。”
“听着,一会儿交替开火。麦克斯、哈维尔、查莉娅、张还有伯恩斯,你们听我命令先开火,然后剩下的人在他们换弹期间再开火。”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
“来了!开火!!”下士声嘶力竭地喊道。
紘已经精疲力尽,这一层的虫兽开始溃逃,拜他所赐。但是无论他怎么拼命,还是有将近九成的伤亡,他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单薄。满地的尸体和血海,如同遭遇风暴的麦田一样,大面积倾倒,只有少数还坚挺着。还能站着的人,有的在救助伤员,有的在为死者祈祷,有的在哭,有的在咒骂,有的在收集战友的狗牌,还有的在收集弹药。
紘渡步在尸堆当中,帮受伤的人处理着伤口,能活下来的固然能活,不能的也要管。只是,在目前这种状况,即便能从外伤中活下来,也不一定能活到最后。紘是这样想的。
他想找个地方歇一歇,但是几乎没有可以坐下的地方,桌子全都被掀翻当做掩体了,就算翻回来,也肯定不干净。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楼上看看,但这需要爬电梯井的缆绳,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不可能。
这算胜利吗?
这一层大约有六百来人,死了五百多,断肢如同被风暴吹掉的麦穗一样随处可见。他想着,就结果来说,虫兽是跑了,但是人没死光就算赢吗?不尽然,又不是游戏。没人为此欢呼,大家都累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谁也不在乎这究竟是输是赢了,他们只是庆幸,结束了。
“现在谁官最大?”紘扯着嗓子问,但他的疲倦还是从言语中表露了出来。
过了几秒一个女的朝他喊:“应该是我!”不一会儿,她来到紘身边,她在后背抹了一把沾着鲜血的手,然后伸向紘,“利木先生是吧,我是曼勒少尉。”她是个金发白人女性,脸上还有些许雀斑。
“你好,曼勒少尉,”他说着也伸出手,“如果你觉得外语名字绕口的话,你也可以叫我诺森。弗利昂·诺森,这也是我的名字。”
“好的,诺森先生。我想说,非常感谢你,不然我们这层就全军覆没了。”曼勒少尉看着满头大汗的紘,尽管她也很纳闷这个少年究竟何方神圣,但还是得先表达下感谢才行。
“如果是我老婆在的话,能救下的人更多,如果我们俩都在的话,起码能活一百多人。”
“我相信你已经尽力了。”
紘沉默了许久,才用他饱经沧桑一般地语气说道:“在母星的时候,我曾当过雇佣兵,我靠战争吃饭,我不讨厌战争但也不喜欢战争。”曼勒少尉满脸疑惑,点了点头示意紘继续。“我之所以对战争抱有中立态度是因为两点:一,我除了这个别的就什么都不会了,我只能干这个。二,我对死亡比较敏感,我刚刚都在想,这些牺牲的人,我们谈话间只是在用数字一笔带过,就像游戏里那些随意调遣的AI小兵一样。但实际上他们都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人生。”
曼勒少尉也沉默了一会儿,她将紘的话语好好地在脑中消化了一番,然后笑着说:“我以为,只有女人才这么多愁善感呢。”
紘会心一笑,说:“你觉得,这算胜利吗?”
这个问题有些难到曼勒少尉了,她思考了几秒后,告诉紘:“客观上来讲,的确是咱们赢了对吧。”
紘略显呆滞地同意了她的说法,他只是懒得和人辩论不同的想法、价值观。
“就算是赢了,”他看着遍地尸骸说,“可这代价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