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当各国首脑的车队从地下车库驶出之时,唯有静夕的车队与众不同。其他车队都是清一色的装甲SUV或是豪华轿车,只有她的车队是七辆八轮遥控机炮步兵战车中间夹着一辆她乘坐的SUV。

她的车队后面是马洛伊总统的车队,他不屑地向秘书吐槽着:“切,死娘们,就他妈差弄俩坦克了,怂B。”

静夕的车上,山茶和她并排而坐。

“妈要回来了?”山茶问。

“可能还要等一阵子,就因为咱们的装备出现在那,妈自己说在那当人质,舰队也让人扣那了。他妈到底怎么回事!”静夕说着气愤地锤了一下防弹玻璃。

山茶弯下腰从车载冰柜里拿出一罐啤酒,一边打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大可不必告诉他们的,到时候给他们个惊喜不好吗。”

“虽然我不及咱妈吧,但姐姐我可不是傻子。”

“你在打什么算盘?”

“不怕你笑话,妈最初发动战争要统一全球的时候,就算她跟咱们解释了,我还是没法看清她眼中的未来。现在我后悔了,这已经不是我们一个星球里还要你争我抢的时代了,你看看,外交、对外全靠咱们,他们都在互相抢粮食,剑拔弩张,这行吗?怎么跟人家盖亚和奥坎特比。还是得统一,妈的。”

这时山茶将手轻轻地搭在了静夕的肩上,温情地看着她,“姐姐,我知道你想得到妈的原谅,她会的。你要我怎么做?”

“你回去让263军进入战备状态,尤其是防空系统,保持时刻有一个战斗机中队在空中警戒,我过两天再召开一次会议,然后咱们付诸行动。”

“我知道了。”

傍晚,安沐雅回到了自己家,门是锁着的,显然安沐仁还没有放学。她在想,是老师拖堂了还是怎么地,不会遇到危险了吧,遇到就赶紧撕票吧,自己就又能一身轻松了。

她在玄关脱掉靴子,穿上拖鞋进了屋。

“欢迎回来安小姐,已经34天19小时52秒没见了。”阿克西娅说。

安沐雅伸着懒腰,“嗯,好久不见,想我没?”

“当然。但是,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安沐雅刚想去开门的手停了下来,皱着眉问:“没有好消息吗?唉,说吧……”

“我当然有个好消息。好消息是,你不用再忍受你的母亲了。因为坏消息是,她已被证实死亡,死于仿生人对凯登大街‘海格力斯’购物商场的自杀式袭击。”

安沐雅愣住了,她以为母亲是又跑了,而现在她知道了母亲只是死在了不远处的商场里,突如其来的复杂情感中也夹杂着不愿接受。

她觉着,如果母亲又跑了,把儿子丢给自己,那么她就又可以变本加厉地唾弃母亲来产生优越感,有朝一日让弟弟也知道他们的妈是个多么令人作呕的女人,然后再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好的女人。而她却有可能只是为了给孩子买过冬的衣服而死在了外面,这着实让安沐雅的内心五味杂陈。

她推开门走进卧室。

一方面,她为母亲这种女人得到报应而感到大快人心;却又因为自己已经失去向弟弟抹黑母亲的理由导致不再容易抬高自己而感到失落;甚至还能隐约发现一点嫉妒弟弟的心情。不过仔细一想,自己小时候衣服不也都是母亲买的吗,她品味还不错呢。

“唉……”她叹着气,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把很古老的手枪。

这是一把中国44式5.8MM手枪,2044年定型量产,45年大规模列装解放军部队。

安沐雅拿着手枪坐回床上,她拉动套筒,紧接着套筒卡住进行空仓挂机,她握着手枪以最好的角度呈现在自己眼前,然后大拇指扳动空挂杆释放了套筒,套筒“咔”地一下复位,那一下清脆的感觉通过手臂传导至胸腔,总能让她感到舒心。她就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她在思考问题却不想抽烟的时候就会这么做。

“阿克西娅,我妈葬在哪了?”

“在我的允许下,安沐仁将她的墓地选在银马街墓园,墓号——127。”

安沐雅再次站了起来,她手上的手枪处于空仓挂机状态。“那我出趟门。”说罢,套筒复位的清脆声音久久回荡在室内。

安沐雅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公墓园,刚一下车,一阵略大的风带来些许刺骨的寒冷,安沐雅不禁弯下腰用手心摩擦着只穿了黑丝的腿。墓园周围那一排金雪树的叶子也被风带动,在空中旋转飘舞。

她走过墓园的石板路,金黄色的金雪树叶散落在墓园的各处,这种植物特有的芳香充斥在墓园中,沁人心脾。

她很快找到母亲的墓,走下石板路踏上翠绿的假草地。站在墓前,看着那张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她想到自己居然一天之内见了两张遗像。

安沐雅呆呆的站在原地,酝酿了许久,才嗓音低沉地和她妈说话。

“妈你知道么,从小我就使劲学习因为我总觉着你讨厌我想博得你欢心,然后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成绩,我就更觉着你讨厌我。”

她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自言自语着。

“十来岁的时候,你每次在我身后我都怕,我怕你给我捅死。睡觉门也锁着,我怕你拿枕头给我捂死。我想结婚跟谁白头偕老,可我又怕老了,孩子嫌我烦讨厌我,我这辈子最怕别人讨厌我。”

安沐雅抬头望向天空叹了口气,再低下头来眼神憔悴地看着母亲的墓碑,“妈,你是不是特讨厌我,你给我起个名就他妈这么像安眠药。”

在发泄完自己一直埋藏在心里无处倾诉的情感之后,她的脑中突然回想起对母亲的某些记忆。

可能是小学的时候,好像是由于母亲从没主动讨好过老师因此那个老师对自己就很不友好,后来被母亲知道了就找到了学校跟老师吵了一架。

她还隐约记得小时候自己还和母亲一起睡的时候,母亲总是把自己抱得紧紧的,好像自己多珍贵一样。

还有每当自己吃母亲做的牛肉炖土豆吃的津津有味之时,母亲总会一脸欣慰的笑。

以及她被作业难题困扰之时,母亲闲的时候总会耐心辅导自己,且非常简单易懂。

安沐雅开始感到思绪混乱,她右手毫无规律地摩擦着额头,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又低沉。

“妈啊,你到底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啊……”

她有些抓狂,回过神来,自己的右脚已经抬了起来,想要踹母亲的墓碑。“你当初为什么要走啊,你妈的,为什么……”她有些要急哭了,“就不能……咱娘俩……好好地……”

她强制自己静了下来,仔细地看着墓碑上的字——安娜 010.7.25-055.11.22,没有墓志铭。

她吸了下鼻涕,跟快哭了似的,“妈,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别着急,有账等我下去找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