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空此时已经不再在意时间，因为时间在这时已经没有了意义，当你必须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不管完成它需要十秒还是十年，你都会去完成它。而就像墙上那段话所说的，“先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然后再循序渐进地去体悟之后的一切。”

这里并无可供娱乐的任何物品，就像“空间”所说的一样，这里真是，也只能是知识的海洋。

王空最初从历史哲论、王侯传记从兴趣出发开始读看，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推移书桌上的书籍一点点地增多，唇上的胡须一点点地变长，额上的短发一丝丝地低垂，王空便渐渐地又喜欢上了文学。在历史的不断思考自省中、在文学的不断熏陶下，王空的心灵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明净，他开始一步步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过去、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何在这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王空的头发越来越长，到了必须扎起来的地步，胡须也没到了胸前，在书案上的古籍累到了他头部的高度，王空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睿智与智慧，如果这里有镜子，王空一定会发现，即使他显得一身杂乱、不修边幅，但却容光焕发，气度凛人，身形举止之间，仿若智贤名士。

在最初的勇气赋予了他决心之后，在王空饱读诗书赋予他智慧后他获得了最难得的那样东西——战胜一切的信心。

春华秋实，日积月累，书籍的高度早已超过了王空，他自己也步入了中年，但王空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迁移而感到懊恼，反而因为沉寂在了由书籍、由历史、由史诗、由生死变迁沧海桑田而获得的智慧中感到了最为真挚的喜悦与平和。

从前看书抱有很大的功利性、目的性，而此时抛开了这些之后，王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欣喜，每一本书、每一句话在他眼中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文字而是最为鲜活的思想，在千年万年的演化中，历经了千难万阻，这些鲜活的文字、鲜活的思想——终于到达了他的面前。

在这种由思想去反制理解文字的方法下，在阅读了数千卷的书籍后，王空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必去刻意背诵，他们早已用思想的方式留在心田。

王空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看着眼前一本关于医学的书籍被翻到了最后一页，恍然看着满屋被翻乱了的书籍，被移动了的书架，被磨损了的书桌，片刻间仿佛终于想起了什么，声音沉稳地说道：“你出来吧，这个试炼我已经过了。”不骄不躁，王空轻抚着胡须充满着智者的从容。

“那么，抽查开始。再重申一次规则，必须一字不漏。”话音刚落，空间中就传来了回应。

“当然。一字不漏。”王空笑了笑。

“左边数第一排第三本的第二十四页第九行是什么？”空间开始提问。

王空看都没有看，微微思考了一下，“嗯……儒家代表经典《诗经》风篇的《击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王空悠悠背来。

“右边数第二排第三十九本第四十页第五行什么？”空间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地继续问道。

“法国伟大作家雨果的作品，《悲惨世界》中的一句话‘她再望望地上。那影子也不见了。’”

“右边数第三排第七十二本第三十六页倒数第四行。”空间的语速开始加快。

王空想了一想，“《武王列传》中，商纣王对妲己的一段对话‘美人，凤体安康否？’”王空娓娓道来。

“你竟然真的过了这一关……”空间好似忽然有了感情，“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在你的人生的前十七年中，你分明是最恨死记硬背的那种人，但为何这次你竟然能背会这六千本书？”

“是的，这毕竟是六千本书，”王空眼角上扬看着高高累起的书籍，蓦然一笑，“但是，只要有决心、信心、和最后坚持下去的耐心，一切本就是无坚不摧。就算是六万本，我也一样能背得下来。”

“……看来，是我失策了。”空间此时仿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一样，若有所思。

“你的确是失策了，我的胡子一天比一天长，懂的道理就一天比一天多，多懂一点道理就会又多一份快乐。”王空说到这里又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却发现忽然摸不到了，一眼看去，胡子竟然消失了！“我的胡子呢？”

“哈哈哈。”空间爽朗一笑。“你占了大便宜，你用了三个小时就读完了别人三十年也读不完的书。”

“三个小时？”

“不错，你进入的是一个虚幻的时空，时间的速度被压缩了无数倍，虽然这段记忆将会被删除，但是你所收获的决心、信心和耐心却会永远地伴随你的一生。王空，你破了此关，可以进入轮回了。”

当空间的话语完全消失的那一刻，王空身边的书籍自己汇集起来，在地面组成了四个大字——“无坚不摧”。

是呀，一切本就，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