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们的行动,左边那名刺客奔向我,另两名刺客一前一后包夹了王女。

我偏过头躲过飞刀。果然我被视为次要目标吗。那名刚刚还在向我道歉的刺客快速地跑上前来,双手都掩盖在黑色的披风下,很明显正在准备暗器,我抽出腰上的佩剑,快速地横扫。

噗。两发比飞刀更小,难以目视的小型弩箭击中了我的胸膛,我立刻感到一阵晕厥,单膝跪倒在地。那名刺客小声地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走进我的身边,从衣服里掏出一把比我佩剑更长的穿刺剑,瞄准心脏准备给我最后一击——然后被我的剑挡住了。

“这怎么可能,居然连续被射中淬毒的飞刀和弩箭还没有丧失战斗能力?”尽管那名刺客的脸被挡住,他的惊讶依然清晰可见。我只有苦笑——我今天都苦笑几次了——“如你所见呢。”长剑将穿刺剑的轨迹打偏了。

那名刺客很快重整了体势,高速交锋的剑与剑擦出了火花。相对于我以双手横向劈砍为主的招式,他活用穿刺剑在长度上的优势,向我发出连续不断、暴风骤雨般的刺击,同时左手始终隐藏在黑色披风里,时不时扔出飞刀。

我的身上却发生着异变。

最开始,我没有躲开飞刀和弩箭,现在,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所有的感觉器官,我的身体,好像已经适应了高速战斗。那名刺客手臂肌肉的收缩,他心脏的脉搏,左手往披风内摸出的飞刀,身上穿着的皮甲,乃至用黑布掩盖的面部——一清二楚。无论他表情的微小变化,身上剩下的四把飞刀,穿刺剑里隐藏的毒槽,所有关于他的信息都归于我的脑中。

不管是多么微小的信息,我都将其记录下来,成为我走向胜利的前奏。

他的剑击,渐渐地慢下来了。他所有的剑技,都成为我的饵食,我已经从他的剑术中发现了规律性的漏洞,因此原本专注于攻击我的剑不得不开始回防自身,越是焦急他的剑法就越是混乱。

见到剑术不利,他直接将穿刺剑投掷出,扰乱我的剑路,通过连续的后跳拉开与我的距离,然后双手同时握住飞刀,两把飞刀高速地穿透了我的身体——

我用长剑从他的眼窝将他的头部刺穿。先是眼球被挤爆,青白色的眼珠伴随着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然后直接穿透了头部。我用一只手按着他的头部,缓缓拔出长剑,白浊的液体混杂在殷红的鲜血中。

脑部的疼痛来了,跗骨之蛆般啃食着我的理智。不可思议,我对第一次杀死人类丝毫没有感觉——这样的感觉还不如我头部的剧痛对我精神的摧残大。

丝毫不正常啊,我的精神。

人对于杀死同类是非常抵触的,新兵很少能直接没有压力地杀死面前的敌人,就连自愿成为人弹的恐怖分子有时也无法对无辜人群扣下扳机,然后我一点压力都没有的杀死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刚才还在对我道歉的人。

宛若人踩死一只蚂蚁一般。

如果人是蚂蚁,那么“我”,披着人皮外表的我,又是什么呢?

能够读取他人的每一步动作,能够听见他人的心跳,甚至能够预测他人的攻击,顺带愈合所有的伤口,我的身体除了外貌也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范畴,那么,我是什么?我是……

“唔AAAAA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AAAA!滚开AAAAAA!给我CONG我DE脑中GUN出去!AAAAAAAAAAA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AAAAA!”

宛若被几十把长枪穿入脑颅,又像是头颅被割下来扔进沸水,头部极端的痛苦将我逼到濒临死亡的境地。

这是惩罚,是胡思乱想的惩罚,我现在甚至期望我脑中的剧烈疼痛能够杀死自己,为面前的这个,看上去与我的外表同龄的年轻人偿命。

不能再想了。

死人的面部依然带着满面的吃惊,似乎是认为我不可能在这么多带有猛毒的武器的攻击下还能如此快速地进行下一步的剑击。我盖上他残剩的单眼,蹲坐下来。

“真是很对不起,不过世界就是这么不讲理,我能够读取你所有的动作,也能够抵抗你所有的攻击,”一边说,我一边把插在我心脏处和喉管的两把飞刀拔下来,随着飞刀的消失,原本就没有流出多少血的伤口立刻开始愈合,“这不是你的过错,是世界的过错。这个世界从来不讲道理,而我也不知道我该前往何处。在这里我杀死了你,可是谁能知道,怎样才能杀死我呢?”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听着不远处仍然持续碰撞的冷兵器声。

那两名刺客没有觉察他们的同伴已死,仍然在与公主交战。两人使用的兵器和已被我杀死的年轻人差不多,都是长度出众的穿刺剑以及轻便的飞刀,时不时有人挡住公主的攻击给另一人发射飞刀的机会,但没有人发射曾经出现在我身上的

公主身上丝毫没有带伤,她以灵巧的步伐躲避飞刀,可以看到有三四把飞刀扎入了身边的大树。她打斗的位置相对于我,树林更为茂密,因此也能活用阴影和树干的优势,一次又一次将两名刺客逼退,甚至能做出灵巧的反攻,刺客中已经有一人的左臂无力地垂着,斑斑血迹在地上现出诡异的梅花。这公主真的不是战士吗。

可是长久来看,是两名刺客的胜利。毕竟公主的体力已经渐渐开始不支,从原本高速的长距离攻击成了现在小幅度的躲避,刺客们的剑锋已经多次从公主的衣服上划过,护住上身的黑色短披风被砍成好几块碎片,深深的事业线一览无余。巨乳属性判定!不对我想什么呢。

公主持续地后退而刺客们步步紧逼,也差不多了,公主背靠着一颗大树,准备作最后的抵抗。

此时,两名刺客同时退后,一名刺客连发两把飞刀,另一名刺客顺势用单手的穿刺剑跳跃攻击,公主大概躲不开了——所以这是公主的一个陷阱,跳跃的刺客在空中停下来了。

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剑尖。“噗”剑尖消失了,然后他的身体被公主踢飞。

剩下的只剩三个人了,为首的那名刺客依然存留着,另外两名刺客一名被我刺穿头部,另一名被公主刺穿胸膛,靠在另一颗树上,嘴里汨汨地流着鲜红的血,瞳孔正在缓慢地放大。

“如何,现在是单挑时间~”公主丝毫不顾接近死亡的那名刺客,提着金色铭文的迅捷剑缓缓接近。

迅捷剑的长度丝毫不短,至少也有一米四,而且相对于穿刺剑来说有单面开刃,是一对一格斗中压倒性的优势兵器。以我目力所及,那名刺客也没有其他手段了,除了腰部别着的两把匕首,飞刀已经扔完了。

“咕……刺杀失败了吗。‘白玫瑰王女’果然带刺啊。”他苦笑着,看向四周,只有两具尸体和两个站着的人。“两个儿子都死了,我一把老骨头也埋骨在此吧。公主呦,至少吃下一击吧!”困兽犹斗,穷鼠啮猫,他飞扑上前,然后被公主捏住咽喉扔在地上。

公主用迅捷剑砍断他的左臂,然后踩着他的右臂,俯下身去,微笑着在他的耳边低语。“告诉巴蒂斯塔大人,有本事不要派暗杀者来杀死我,正面在劳拉维亚公国的战场上对抗我吧。无论是忤逆教会的意志还是讨伐内殿骑士,为了保住我的祖国,我什么肮脏卑鄙无耻下流的手段我都会做。对了,您不用告诉巴蒂斯塔大人了,我会在战场上告诉他的。顺便说一下,你现在就给我上天堂吧,亲爱的刺客走狗先生。”

她的另一条腿,踩断了刺客的咽喉。那名刺客的嘴颤动着,然后渐渐被血染红。

“看的真过瘾啊,王女大人万寿无疆。”我一边鼓掌一边发表感想,“王女大人您真可怕,不想与您为敌呢,真的不想。”

“哪里哪里,一切的伤口都能愈合的您不也很可怕吗,现在我就想着如何才能杀死您呢,不过表面上的互相算计和利用还是比背后的阴刀子强一些的。”她转过头来,露出我所见过的,最为美丽的笑容,“扒掉衣服之后,把他们的尸体收集起来扔进马车然后一把火烧掉,造出已经死亡的假象,然后用他们的武器和衣服装扮上吧。”

“好的,好的。”我忙不迭地答应,“公主大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马上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