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有着庞大的军队。
军容齐整,盔明甲亮,各类的旗帜有序的飘扬在全身锁子甲、胸前佩戴白底黑十字罩袍的骑士团身上。他们唱着低沉的军歌,脚步踏着整齐的鼓点,就像是移动的钢铁城塞。刀戈如林,剑戟如云,铁灰色的乌云挟风雷之势从远处缓缓而来。
军队的前部,是为大量的轻骑兵,他们身着皮甲,担当斥候,头部只带皮质头盔,胸腹部有少量的锁子甲片,手里的武器也以长弓和单手剑为主,马背上带有两到三根长枪和一面小皮盾。
轻骑兵之后,则是大量的步兵方阵,身体完全笼罩在锁子甲里,个别人的肩膀和胸腹部还有板甲覆盖于锁甲之上。方阵中也有一些重骑兵,马不披甲但马上的骑士都佩戴着全身甲和披风,有的是半肩,有的是双肩,无一例外绘制着家纹。基本上所有人都普及了头盔,但面甲都没有放下,可能是为了看清路吧。前排的部队普遍采用长柄武器,而后排的部分人群则是朴素的单手武器加盾牌的搭配。
更后面一些,则是大量的马车。马车的外表出奇的统一,都是黑色漆上绘着白色十字,没有一辆车有过多的装饰,仅仅是不同的车辆有不同的家纹这种程度的差异罢了,很难分清楚哪辆是哪辆。马车的周边则是大量伴随的弓箭手,他们手中的大弓令在山谷顶上观看的我不由得颤栗,而这些士兵的总数大概和前面的步兵数量相同。他们一般只披皮甲或者干脆无甲,但本身处于后排的状态也能有效的保护他们的性命。
最后,则是大量的轻装步兵。他们的装备不过是一套白底黑十字的长袍和单手武器,而背后张着一把十字弩。能明显看出他们受到的训练相对较少,而年龄也非常年轻,甚至绝大多数比我的岁数还要小。在前方队伍唱着低沉军歌的时候,他们则是像野外郊游一样嘻嘻哈哈地聊天打闹,很明显并没有经过战争的试炼,估计是来干打扫战场或是搬尸体之类能体验战争的杂活来积累经验。
“军队总数,约为五千的骑士,两千重装,三千轻装,重装还未披甲,可在十五分钟内进入战斗状态。三千弓手,五千的轻装弩手,其中三千弓手是老手,都有两次以上的战场经验,五千弩手以没有经验而又缺乏资金的下位贵族子弟为主。”身旁轮椅上的行世圣女缓缓说道,“正面战斗,没有可能啊。你就是一个人,就算是伟大的英雄,也不可能正面对抗一支军队。”
“所以我没有这样做。”我蹲在地上,脚踩着一个轻装的男性骑士的胸部,手上的剑指着他的喉咙。他的双臂已经被玛利亚用绳子绑死了。“说,名字,目的,家族出身,官阶职位,军队职务,斩首级数,一个迟疑就是小命不保。”我象征性的把手中的剑压下他的喉结,他的喉咙有点出血,碧绿的眼瞳里闪着惊慌怀疑的光。
这次算是运气极好,我在路上恰巧遇见了这名慢悠悠从山顶上俯瞰的骑士,于是在他没有发现我的情况下让玛利亚上前引诱,而我趁机将他拖下战马。原本他在惊惶中试图抵抗,但被我一拳打翻,然后就是现在的状况了。
“呃…”他欲言又止,我加重了力度,“别!请不要杀死我!我还有未婚妻没有成婚,还有领地没有继承…..”我把剑往下压,“咕!我是伊夫!伊夫·冯·阿尔蒂西亚!现年十八岁!在巴蒂斯塔大人的军队里担任前锋斥候!是南方开拓地的第二十四代阿尔蒂西亚子爵布劳恩·冯·阿尔蒂西亚之子!未婚妻是斯派尔伯爵的五女罗莎米亚·冯·斯派尔!现在没有正式的教会职务,但预定会成为北方圣壁的守护骑士并担任小队长!现在是巴蒂斯塔大人的前锋斥候的八名副官之一!在之前所有的战斗中一共杀死了五十六人!不是一次杀的!是跟着教会骑士一起南征北战杀死的!不要刺了!暗号是‘白银永恒’!我都告诉你了!”
我把剑略微抬升,他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面容和我有些相似,头发是偏黑的灰色,只有眼睛的颜色不一样,不过这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他的皮质头盔的前额为铁质,而且有可开关的覆盖脸部上部分(从鼻梁上端直到头顶)的面具。他的身材比我略高一点,所以铠甲的大小估计也差不多。
“主动点,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快点。”我朝着他用手中长剑抖出一个剑花,顺手切断了他系紧双手的绳索。他也不说话,看了看四周的四个人——坐在轮椅上的行世圣女布伦希尔德,她背后拿着大剑警戒的大修女玛丽安妮,手上用疑似后膛枪对准他的S级冒险者玛利亚,还有腰佩长剑一身黑衣面露不祥的我,急急忙忙地脱下衣服和皮甲,扔在一边,然后单膝跪地,头颅不敢直视,低声乞求:“求求你们,请你们放我一命,我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归队……”
唰。
我的长剑切断他低声下气的颈部就像热刀切开黄油。这把长剑并不是量产物,而是由圣女交给我的一把由她所谓“轻银”制的长剑。她的话语我从来不觉得可信,但既然好用就暂时互相利用吧,至少部分的分析还是很有使用价值的。
他的头部掉落在地,血从我的剑上滴下来,滚烫而快速蒸发。玛利亚轻轻叹了一声,地上的血迹好像游动的红色小蛇一般蔓延开来。
“玛利亚,过来帮我换上。”我拿着没有被血污染的衣服和皮甲,自己穿了一半,发现还是不能一个人穿,就招招手让她过来。当她走近的时候,我示意她为我穿戴胸甲时用耳朵贴近我的嘴巴。
“等一下我估计圣女一行人无法信任,说不清楚内殿骑士和她们蔷薇骑士团的关系,所以我会单人潜入救下叶胧月,而你则始终待在山谷上观察那两个人的行动,”我看看她背后背着的疑似后膛枪的东西,“那把武器,是火枪吧?从山谷顶部到底部的距离理论上可以直接开火,不求命中,但一定要发出声音,最好是对着那群板甲罐头射击,而对方无法立刻还击,保命要紧。在你造成混乱时,我会带着叶胧月逃出军营,今明两晚可能的话在冒险者公会的后山上碰面,如果碰不到面就默认已经死亡,你就可以一个人离开了。”
我已经穿好铠甲,骑上马匹,不知为何这匹陌生的马好像有些害怕我,但又不敢乱动,然而全身都在发抖。
“是时候,该了结一切了!”我低声吼着。双股一夹,涂着白沫的马匹飞奔而出。三个背后的人影则是越来越小。
叶胧月,我所挚爱的姐妹,挚爱而无可失去的半身,等着我。
我马上就来陪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