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的愤怒几乎可以用肉眼可见。尤其是他看到了一楼大厅中同伴的尸体和不翼而飞的三田与豪时,手下几乎一个字不敢说。刀疤端起了步枪,向着那些可怜的植物将子弹倾泻出去,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去找到他们!”他怒吼着,“不要杀他们!将他们带到我面前。我要慢慢折磨他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手下们即将四散寻找他们时,大厅内突然回荡起了冷酷的电子音。
“自毁程序启动,B2区42号避难所将于10分钟后沉入地底,进行自我毁灭。现在倒计时开始,10分钟,9分59秒……”
土匪们没有多少反应的时间。整座塔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跑,这座塔要塌了!”土匪们顿作鸟兽散。哪怕刀疤朝天花板射击都无济于事。
毕竟在生存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那帮杂种。”刀疤开枪,子弹从背后穿透了手下的身体,却没有阻止其他人逃跑。他抬起头,看向了头顶上的天空。
“还没有好吗,三田!”
“马上!”
发动机里有两根电线接错了。无暇懊悔粗心造成的过错,三田立刻修复了电路。他从机翼下钻了出来,手攀附在了机舱前的扶手上。
“给我站住!”三田的身体突然僵住,他缓缓回过头。刀疤就站在门口,举着枪,一步步走进来。
“发生什么——”宇冲到了机舱门附近,看着刀疤,她愣住了。三田向她使了一个眼色。
“这就是你们的飞机?”刀疤的笑中透露着癫狂,他用手枪指了指飞机,说,“让我上去。”
两个人谁都没有让开。
刀疤打开了保险:“我说,让我上去!”
三田问:“你要去哪?”
“从这座废墟向东大概走两三百里,就能看到一座全新的人类城市,”他走到了机舱前,用枪口拍打着三田的脸颊,“只不过那儿有一面有高压水流铸成的围墙。我们穿不过那面墙,但你们的飞机可以。”
宇冷冷地说:“我们不会去那里的。”
“得了吧,”刀疤不耐烦地说,“难道你们真的为了想看看晴空就大费周折建造了这么一台飞机吗?别犯傻了!没有人会这么做的。”
宇静静地说着。“我们会。”
刀疤打量着两人,这是第一次,他露出了些许柔和却又转瞬即逝的表情:“我不在乎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带我走,我就放过你们。”
“在那之前,告诉我,刀疤,”三田发问,内心却在哀嚎,“你把镇子里的人都怎么了?”
刀疤楞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全部杀掉了。”他谈论这件事的语气,就像自己踩死了路边的蚂蚁一样。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悄然接近的人影。
豪扑了上去。他将刀疤扑在地上,举起拳头狠狠击打到他的头上。“你竟然敢骗我!”他怒吼着,雨点般的拳头向着刀疤的头上落下。
“三田,走!”
“但是——”三田看了眼在地上和刀疤扭打在一起的豪。宇强行将他拉到了机舱内,关闭了舱门。“没时间了,”她坐到了驾驶室的座位上,扣上了安全带,“如果再拖下去,我们也走不了。”
塔开始剧烈摇晃起来。阶梯开始坍塌,水泥碎块掉落到燃烧着火焰的植物园中,枝叶被撕裂的声音宛如植物的哀嚎。土匪们顿作鸟兽散。他们已经以最大的速度冲出了塔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座庞大的塔缓慢地向地底沉去。
他们没有人注意到刀疤并没有跑出塔外。
“给我滚下来!”刀疤用力一脚将豪从自己的身上踹下去。他转身向已经缓缓起飞的飞机冲过去。舱门已经关闭。他举起手枪,毫不犹豫地想着舱门开枪。
舱门冒出了活化,在他开第二枪前,豪又一次将他扑倒。
“你这个——”他举枪,向豪的头开枪。然而那一枪并没有击穿豪的天灵盖。他将头偏向一侧,子弹击碎了他的肩膀。豪痛苦地叫着,松开了手。
刀疤举起了手枪,这一次,他瞄准的是飞机的发动机。
脚部传来了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豪死死咬住了他的脚踝。刀疤痛苦地叫着跪了下来。豪匍匐在地上,就像一条受伤的猎犬,他的嘴中血液淋淋,那是从刀疤脚上撕咬下来的肉。
飞机已经起飞,推进喷射器中喷发出来青蓝色的火焰,推动着飞机向天际之上飞去。刀疤心里明白,他已经再也没有机会追上那台飞机了。
“哈哈,想不到,我的结局竟然是这样。”他后退了几步,坐到了地上,背靠着墙,抬头看向了头顶上的天空。豪站起来,摇摇晃晃向他走过来。
他看着头顶上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想知道,如同湖水一般的蓝天,是否真的存在呢?
轰然的坍塌声即便在天际之上仍能听的一清二楚。从窗户向底下看去,高耸的塔正沿着固定的导轨向地底的深处滑去。他有些担忧地问:“塔最后落到哪里?”
“会一直向下坠落,”宇看着天空,说道,“直至掉落到岩浆中。高温的岩浆会吞噬已经朽化的聚变发动机。”
控制台上,显示高度的数字在不断变化。从100,到500,再到1000,3000。夏提示道:“请注意,飞机即将穿过平流层。”
两个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同时,机头穿破了厚重的云层,刺目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三田用手挡住了眼睛,等到他的眼睛能够适应璀璨的阳光后,他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晴空。
那是如同海,却比海更为广阔的天空。从天空的一侧,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远方。那是如同画卷一样的碧蓝的天空,是蕴藏着无数可能性的晴空。
他张大了嘴,贪婪地想要将这无限广阔的天空尽情收入眼中。他想,宇应该在和自己做着同样的事情。
他们都没有向对方提起,塔已经消失了,他们应该何去何从。在这一刻,这一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与这晴空相比,人类的兴衰成败,个人的安身立命反倒成了蝇营狗苟的小事。
在尘埃与雾霾蒙蔽了人类双眼的几百年后,终于又有人类凭借自己的双眼看到了碧蓝的晴空。